<h3>记忆中的河</h3> <p class="ql-block">察隅轶闻散记(原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怀念那棵高高的桑椹树。 </p><p class="ql-block"> ——题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脱下狗皮帽子羊皮大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初期经历的両次进藏,在我的军旅生活道路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为了完成中央军委下达的完成中印边界测绘命令,由军区通信团配合军区测绘大队完成雪域高原执勤任务,记得是一九七二年的三月里,我们从昆明北郊兰龙潭驻地到了滇池南岸的昆阳稍作休整換装。先乘闷罐车走成昆线到成都,后由成都军区汽车十八团汽车连拉着我们一路向西,过雅安天全二郎山,甘孜泸定,巴塘和理塘等地,真是饥餐渴饮全不顾,千山万壑脚下行,晓起夜宿过兵站,风餐露宿谁人知。记忆中两次入藏都过东达山,有次按固定联络时间架天线,用十五瓦电台与昆明联络通报,架天线时,一个叫杨恩学的大个子北京兵欲让天线高些,正往高处走不到一米时当场晕倒,经吸氧后方才苏醒。再往前行进到高处拐弯时,一醒目的路标牌“东达山”三字映入眼帘,一看海拔5008米,我们都咋舌无语。路经邦达,记得上山一天,下山一天,车晃人颠,七拐八拐,经过了十几天的长途跋涉奔波!我们坐在解放牌的汽车里,屁股下是背包。从车里一眼望去,无尽的大山,走出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不见一个人烟,也无民居,行进到崎岖处,屁股被颠的生疼,那种感觉和滋味只有进过藏的人才有切肤的体会,车上的我们,在黄黄的烟雾灰尘中行进,一个个灰头土脸,颠呀颠,也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山?也不知走了几天几夜?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后来一细想出发日期,我的天老爷,整整十三天哪!那是七十年代初,川藏公路状况破烂不堪,晴天黄尘漫天,雨天路滑难行,一路上险情连连,路窄不说,路面冰冻,泥石流,塌方,车道弯弯曲曲…那时真应了那句老俗话:每个人都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随时遇险翻车,随时路况出事,人人随 时悬着一颗心。在数十天的期待中,现在终于到了这藏东南的上察隅驻地。说起上察隅,是因有个下察隅而言的,在这里我们脱下了在昆阳换上的狗(羊)皮帽子羊皮大衣及笨重的大头鞋,那羊皮大衣里一股膻气味道,一路把人都快闷死了,这一下总算轻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美不胜收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察隅营地这地方的太阳很懒,迟迟不敢露面,每一天直到上午十点过才象藏族少女那样羞答答地从山上爬起来。凉风习习,冷意阵阵。在这里,要仰着头看高山,群山巍峨连绵,一山分四季一点不假。高处雪恺恺,秃鹫盘旋,低处牛羊叫唤。大山深远神秘不可测,放眼看着低处,一条清悠的大河——察隅河,正从山脚下穿过。顺河而下往前行约三公里河的对岸开阔处,有便桥通过。紧挨桥边,有几处高矮错落地,很显眼的有幢三四层楼的房子,房前一块地面足有両个兰球场的地方,这便是一九六二年五十四军军长丁盛的点将台。每次乘车路过,我们便不由自主的对那幢房子行注目礼。听干部讲,我们现驻扎的这个地方,正是当年中印之战关押印俘的房子。年代已久,整整过了十年,一排一排,均呈黑褐色,全是用木料搭建,足有三四十间。我们的电台,就设在靠近山脚中间房子的最里边,紧挨大队部。高高的天线挺立在房顶上,手摇马达嗡嗡,电键嗒嗒,黄灯闪烁,联络呼叫,一份份往来电报传送。前后与我们住在一起的还有军区机要局的参谋罗福章,黄炳文及省军区独立师,临沧军分区的几位机要参谋人员,他们和我们电台人员一样,都是配属跟随大队,各中队的机要人员,中队以下设小组,小组属排级编制,也配有电台,有电台便有机要翻译。指挥部设在此地,我寻思着,这可能是因为保护机要通信的缘故吧!</p><p class="ql-block"> 时值四月天,高原紫外线照射,阳光明媚。嗬嗬!好看的格桑花儿,不论在公路边和营区里,红的,深红的,白的,黄的,白里透红的,紫色的,叫不上颜色的,一片片,一丛丛,一簇簇,正在怒放。桃花也沿着路边河道,争艳盛开,灼灼照人,煞是好看!一株粗壮高大的桑椹树挺立在营区门外,果实累累,黑里透红,密密匝匝,挂满全树。一眼望去,河水在阳光映照下奔流,一架早年的风车“吱吱呀呀”在眼前不停转动,飞溅的水花,纷纷扬扬,错落有致的滴落在脚下岩石上。刚咋一看到,我们便被这“西藏的江南”——察隅里的风景吸引了,说察隅是“世外桃源”和梦中情人一点不假,真是名不虚传。听老西藏讲,在下察隅气候炎热,还种植有香蕉,苹果,水稻,瓜果蔬菜飘香你相信吗?我们一路从冰天雪地中走来,来到了这特殊地理位置的察隅执勤,真是够幸运了。</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进藏,许志熙指导员带队,他们驻扎在八宿然乌一带。我仍在出国时的老五连十三台,由傅继飞副连长带队,高朝富任代理台长,並且充实了几名新老兵,记得有老兵尚书洪,矮个子,身体强壮,贵州兵。二次入藏时又增加了李京西,七一年北京兵,听说老家是山东的,很帅气,细高挑子,长得白白的细皮嫩肉,内向腼腆,我们常叫他“大姑娘”。因是汤池通信大队毕业的,又是老乡,自然亲切,后来他调团政治处宣传股,退伍后就无联系了。还有両个北京兵,一个姓张,外号“小块”,墩墩实实的,还有位是姓陈,眯着眼,瘦瘦的,一说话就带个“丫丫”的口头语,因岁月的打磨姓名记不起来了。老乡牛竹亭,本乡黄家宅的。卢绪祥,中楼柳黄沟的吧。邵明贤,本乡邵家泉头的,这些战友都算老兵了。我们经常打聊逗趣说笑话,那时我们都是很年轻,二十郎当岁,充满理想,很有激情的时侯。我们作为配属军区一一六测绘大队的指挥部枢纽电台,就要在这里待上大半年的时光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洗澡在半山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队部紧挨一条由上下察隅连结的公路。出营地向右的这条山间路,还算平缓,距离察隅县城(竹瓦根)有四五公里的路程。在这段路之间右侧的山腰上,五六百米处,有両个临时用木板搭起的男女温泉澡堂,平时要进察隅县办事,必先利用业余时间先洗澡,然后顺路进城。刚驻扎下来,我们十几天人困马乏,浑身酸臭,能洗一次澡那是在察隅期间最快乐,最高级的享受了。不幸的是,后来对我却引发了一场疾病的发生,那是第二次进藏期间,同在这个露天澡堂里,身体不适感冒后洗澡,年轻无知不懂医,想不到此地海拔高,洗浴后被山上冷热风一吹,便得了面神经麻痹,这个病纠缠了我许多年,好了又复发。当时有领导要我住西藏军区医院,我坚持回来再说,直到回了昆明,才得以治疗,进藏路上充满艰辛,我以病弱的身躯坚持了工作,也算是对国防建设,边疆建设作了微薄的奉献吧!话又说回来,比起那些默默奉献的人,比起一个连队在进藏路上牺牲了的刘少全烈士,这又算什么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逛街:捏着鼻子憋着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察隅营地的业余时间里,我去最多的地方便是县新华书店了。哈哈!今天提起往事,真是大笑话。刚开始逛街,初进书店,因为对当地藏民习俗,生活状态不了解,对牦牛肉和酥油茶及藏民身体散发的气味一点也接受不了,直想呕吐,难闻的要命,只要一进居民家或购物的地方,都要捏着鼻子或憋着气,看个十多秒钟便抽身出来,换口气再进去看。记得当时我在察隅新华书店买过的书有八个样板戏中的京剧《红色娘子军》《龙江颂》的主旋律乐谱,还有一本《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当时书店里的书少的可怜,记得看过鲁迅的《呐喊》《彷徨》等杂文较多,还有浩然的《艳阳天》,小说《沸腾的群山》,上海集体创作的《虹南作战史》等。说起看书,那时看书同在参军前一样,都是如饥似渴,只要有书即看。为了能看到书,我把我大哥五十年代中期在莒南速成师范学习的一本中国历史文学选,很厚的一本书,相当于现在的中学语文课本。我也借探家之机带到了部队,七四年第二次进藏时我背着这本书一直到了察隅,对此书大家都非常感兴趣,里边节选了包括四大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和《儒林外史》等中外名家作品,此书被一位同行战友,山东桓台的老乡刘永祥借去看,他不久即到了下察隅一带跟随测绘小组执行通信保障任务,结果传来传去即遗失了,这本我翻过几百上千次的书籍从此告别了我,真是遗憾万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夜无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赴藏进察隅的途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记得有次我们在芒康还是左贡哪个地方,人烟稀少,一路行军很晚了,没有兵站,找不到住宿地,便临时借宿在一家藏民家中。藏式建筑都与雕堡一样,有三四层房子。我们七八个人一脸疲惫,刚一进门口,便见牛与羊在黑糊糊的楼下屋里吃草,难闻的臭气狐骚气熏天,没有站处,我们只好到楼上。这家藏民只见着三个人,一个男人,头发蓬乱,窄窄的下巴,黑里透深红的脸膛,怎么也看不出实际年龄有多大。两个女人,一个抬头皱纹很多,头发凌乱,象一生中从未洗过脸梳过头,约莫有五十多岁的样儿,脸部的表情,只看见转动的双眼在眨巴着,手里拿着什么正在干活。另一个女人年轻些,大约二三十岁,头发梳着细细的,茸茸的辫子,也是满脸灰尘。一打听,这両个女人都是男主人的老婆,称大老婆,小老婆。当时藏区的风俗习惯,是允许一夫多妻制的。看这一家很是贫穷,朴实友善,只是语言不便沟通,一家悄无声息地劳作,也算是和睦的。对此我们还听到战友们说起的一段小插曲,他们测绘中队的一位姓马的副中队长,老家是贵州农村的,其哥是光棍子,见此地女人好找,便想为其物色,由此便发生了通奸违犯群众纪律的事,部队完成任务回撤时,人家找到部队,那位干部的处理结果可想而知,就此打住。我们又走到上一层,漆黑的墙,落满灰尘的地面,老鼠在互相追逐嘻闹,在墙角里吱吱乱叫,地面上的跳蚤到处蹦跳。这怎么办呀?屋外又寒冷无比。面对此时此地,这一夜,我们只好和衣而坐着睡了,几乎是一夜无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围捕麂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察隅地区驻地,山高林深草密,受印度洋暖湿气流影响,形成了独特的亚热带气候。在平时只要留意,常常见到各种动物活动。山羚羊,麂子,獐子经常出没。天麻,三七,藏红花,麝香等各种藏地药材非常丰富。</p><p class="ql-block">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八点过,我们正起床洗漱,只听外面有人嚷嚷着,说后面山上有动物活动。我们跑出来仰头看去,果然看到有一大一小両个麂子在跑动。我们身后的这座深山,特别陡峭,云雾缭绕,看起来足足有三千多米高。休息时间我们曾结伴而行,气喘吁吁,爬了大半天也未到山顶,山上田七,天麻都亲自挖到见到,现在忆起来,真是一座药物宝山。在人们的大声呵斥下,不一会儿,那两个麂子小的躲藏起来了,大的那只不知是奔跑累了还是渴了,想下来喝水,竟憨头憨脑地从山上跑到了我们的营地,这下可热闹了,我们大伙抄家什的抄家什,跑前跑后,记得牛竹亭非常活跃,光听着他“快,快”的话语,人们大咋呼小吆喝,群情激愤齐上阵,争先恐后向前冲,只恨爹娘少生両条腿!警卫班的几名战士抄起了冲锋枪和步枪,一场围捕麂子的战斗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那麂子跳动非常活跃,三跑両跳,便跑到了营地外的公路边。再往下便是察隅河的河滩,路边岩石多,我们十余人紧追不舍,与麂子有数十米之距,一位大队的警卫班长,六九年的兵,忘了姓甚名谁了,记得是易门人,高长个子,跑在最前面,眼看快抓着了又出溜跑了。这时一名警卫战士咬牙举枪,“呯”的一枪,击中了那孽障,但随之那警卫班长大腿部一麻,“哎哟”一声叫唤!原来枪声响处,击中猎物后,又击中岩石,岩石碎片弹起,蹦到了那警卫班长的大腿部,好险啊!一场慌乱之中的围捕,差点酿成一条人命,当时几名战士都想举枪争射,麂子周围都是人,那种慌乱场面你说后怕不!</p><p class="ql-block"> 这只麂子足足有三四十公斤重,我们美美的吃了一顿麂子肉蒸饺,一顿用麂子肉炒辣椒,那种美味啊,直到现在说起来都流口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一九七二年至今,四十七年过去了,我仍然怀念着察隅,怀念察隅河,怀念我喝过酥油茶的地方,怀念老营地和共同执勤的战友们,怀念那棵高高的桑椹子树!</p> <h3>营区前那棵桑椹树</h3> <h3>一九七二年三月,进藏路上。通信团五连电台人员在红军飞夺泸定桥的铁索桥上留影。前排左一为指导员许志熙(带队),前排中为军区一一六测绘大队参谋,左三为报务员尚书红。</h3><h3>后排左一为作者,后排中为电台台长高朝富,后排右一为报务员卢绪祥。(许志熙供稿)</h3> <h3>大渡桥横铁索寒。进藏路上,五连指导员许志熙与十三台台长高朝富在泸定桥上合影。(许志熙供稿)</h3> <h3>测绘战友过泸定。</h3> <h3>梅里雪山</h3> <h3>进藏路上,最高的雪山垭口。当年我们曾经路过的东达山,海拔5008米。再上122米,难,难,难!</h3> <h3>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一九七二年十月,担任西藏雪山测绘通信保障的电台人员在返回途中经过高原明珠然乌湖,许志熙指导员在车上拍摄的然乌湖照片。</h3> <h3>麂子</h3> <h3>现在的下察隅镇农家乐僜人部落。记得七四年第二次入藏进察隅时,我的老乡战友郑康瑞所在五中队有个小组回撤时与组长张玉华失联失踪,老乡战友李富先等率几个人下去过。当年我们执勤时,僜人结绳记事,刀耕火种,流传很多民间故事…</h3><h3><br></h3> <h3>山间铃响马帮来</h3> <h3>察隅图示</h3> <h3>察隅风光</h3> <h3>我曾走过多少次的察隅县城街道。</h3> <h3>当年我在察隅县城购置的图书</h3> <h3>哈哈!把样板戏都学到西藏去了!对《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很喜欢,能对付几段,但对这个《龙江颂》剧本的台词我从未完整看过,实际我一句唱腔都不会,纯粹是赶时髦吧!当年我的钢笔字还过得去,好多战友夸奖过,这不禁让我沾沾自喜!</h3> <h3>察隅县新华书店的印章清晰可见</h3> <h3>格桑花开迎远客</h3> <h3>山路弯弯</h3> <h3>西藏江南,名不虚传。</h3> <h3>察隅的早上</h3> <h3>山峦</h3> <h3>奔腾</h3> <h3>山峰</h3> <h3>雪后察隅</h3> <h3>奔流不息</h3> <h3>半山腰上</h3> <h3>远山</h3> <h3>今天的察隅</h3> <h3>察隅风光无限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