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父

追梦人

<h3>清明节,白天按习俗拜山祭祖,晚上躺在大山深处祖宅床上至深夜仍辗转难眠,我的思绪如同满山遍野的花絮,纷繁、浮沉、飘荡……最无法遏制的是对父亲的思念。</h3> <h3>父亲已经病逝22年,在这8000多个日夜里,我很少梦见父亲,或许是父亲在另一个世界里不想再打扰我宁静的生活,就象他生前宁可自已艰辛生活也不愿打扰离乡服役报国的儿子一样。</h3> <h3>父亲中等身材、皮肤黝黑、双手老茧、臂细有力、目光温和、不善言笑、谨言慎行、勤劳善良。我服役期间两次探家,回来时父亲满脸高兴地出山坳相迎,离开时神情忧郁地送出山坳,默默地望着我走出大山返回部队……二十多年过去了,父亲相迎相送的身影,至今还是那么清晰,一幕幕地闪现在我脑海,清晰得如同昨日。</h3> <h3>我的家地处桂西北老少边山穷的大石山区,改革开放之前生存环境尤其恶劣,生活条件更是艰苦。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一世艰辛,勤劳朴实,六十年代中期结婚成家,数年后离异父亲却始终没续弦,艰难地维持生计,独自赡养奶奶和养育儿女。我的家庭也简单,奶奶和父亲及我们兄妹四口之家,1980年秋奶奶过逝后便成了三口之家。</h3> <h3>我从小看着《南征北战》和《闪闪的红星》等为数不多的电影、读着《谁是最可爱的人》和《欧阳海之歌》等作品长大,比较崇尚军旅。1981年夏,我初中毕业报考巴马师范入围体检面试,父亲宁可自已加重负担也劝我放弃巴师选择高中就读。1984年夏,我高考落榜,父亲在我的埋怨声中,默默地找几个乡邻抬着一头两百多斤重的大猪走近十里崎岖山路,到县城食品厂卖猪筹钱支持我补习复读。我已渐渐长大,对于家庭的困难和父亲的重压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又无能为力,真是无奈和无助至极。</h3> <h3>当年冬季征兵时,为减轻父亲的压力和圆自已的军旅梦,我瞒着父亲报名体检参军,当公社和县医院体检过关定兵后,我才从县城走回山里告诉父亲我要从军的事,也准备了无数说服他的理由。正在山上砍柴的父亲听完后沉默很久,低头表示默认,那一刻,他双眼满含着泪花,懵懂的我却兴奋无比。</h3> <h3>我正式接到入伍通知书,父亲宰杀一只准备卖钱维持家用的山羊,找并不富有的亲戚们赊凑二十多斤米酒,宴请乡邻为光荣入伍的我饯行。那晚父亲面色忧郁、频频举杯,最后喝醉了,眼里含着泪花躺在床上进入梦乡。</h3> <h3>我离开家乡启程去部队的那天早晨,父亲没到县城送我。七十多岁的姨婆在近百名身着绿军装的入伍青年中挨个辨认着找到我,送给我由二十张角票凑成的两元钱,说了很多祝福的话,问我父亲为何不来送行时,我却无言以对。</h3> <h3>汽车启动了,送行的人群一边向前挪步一边用力向车上人挥手,入伍的青年们也频频把手伸出车窗外向人群中的亲人告别,我却正襟危坐茫然地望着前方,直到汽车越走越远,就这样离开了充满苦涩记忆的家乡。</h3> <h3>八十年代交通不发达,通信方式也落后,“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我在入伍两个月后终于收到父亲第一封回信,赶快找到僻静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拆阅信件,满是鼓励与希望之语,读着读着喜极而泣。父亲读书时悟性高很好学成绩较好,因当年家庭贫困而辍学务农,他也因有文化而特明事理。以后每次来信,都是报喜藏忧,鼓励我安心服役和报考军校,让我在军旅之路上越走越远、建功立业,以至他自已积劳成疾多次患病甚至重症都默默地坚持而只字未提。</h3> <h3>我服役28年,在部队大熔炉里锤炼,在父亲支持下成长,加入了党组织考上了军校,先后6次荣立个人三等功,从农村娃成长为上校军官,我觉得每跃上一级台阶和每一枚军功章上都有父亲的汗水和艰辛。军旅生涯总是紧张而严格,每年一次有限的探亲假有时因工作关系都不能休完,我对在大山深处艰辛守望的父亲陪伴实在太少。</h3> <h3>1993年我的妹妹成家另立门户,父亲成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一日三餐不准时,每餐冷热均不同,以致胃肠疾病越来越严重,身体每况逾下。1997年初到南宁大医院进一步确诊为胃癌,我的脑袋“嗡”一声,真正感觉到了何为天旋地转。我刚成家、小孩很小、工作和生活压力山大,父亲艰辛一辈子还没随我享受过安逸生活。父亲与病魔顽强鏖战半年,我也穷其所能,还是无力留住父亲的生命。当我辗转近四百公里赶到家时,父亲已永远闭上了眼晴,静静地躺在棺木里,我知道再也无法唤醒父亲了。大山深处的一抔黄土,是我父亲长眠的地方,阴阳相隔,永远无法再见到父亲的鲜活音容,只能把深深的内疚和无限的痛苦埋藏心中。</h3> <h3>年年清明今又清明,面对大山深处父亲长眠之地,我唯有用香纸烛酒寄托哀思。我对父亲的无尽思念,在这寂静深夜变成了屏幕上跳跃的字符和滴落在键盘上的泪水……</h3> <h3>不管过去多少岁月,我的父亲永远活在我的心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