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散文～在棘篷中寻觅四月天的美～打竹笋

愚叟补拙

岁月安好：口叙

愚叟补拙：文字整理

拉着春天的手，寻觅四月天这最后的美，

亲人陪伴着七十岁的老人（我的老伴），

一起聆听小竹笋生长的声音。

在这密不透风的棘篷里，

响起一阵阵“啪啪啪”的声音，

唤醒了一片又一片绿色大地的生命。

尖尖的小竹笋，

不嫌弃贫瘠与荒凉，

一个个挺拔地生长在寂寞的山洼洼里，

演绎着生命的全部意义的诗歌，

自己朗诵自己聆听，

在这幽静的棘篷里，

缱绻着多生命的深情。

古稀老人由众多小字辈的陪伴，

在这小溪潺潺的密林深处采撷竹笋，

全身被露水汗水狂吻的湿泞泞，

亲人们置身于弥漫着野花清香的树林中，

宛如在热闹的绿色公园里，

寻寻觅觅这春天快要消失的美丽。

　　4月20日谷雨时节，老伴在小字辈年青人的陪同下，兴高采烈地到山林里去採小山竹笋，不图能採到多少，玩个尽兴才是目的。我一个人在家看手机微信上她们传回来的图片和视频，引起了我的共鸣，她们尽情享受着这美好的四月天的时光，我为她们唱出了以上这首𣎴成诗意的散文诗歌，和她们一样分享着这春天留下的宝贵的最后美丽。

　　在分享她们喜悦之情时，记忆又将我带回到1975年的四月天。那时我家在农村，一大家子人，妈妈已不在了，爸爸又在外地工作，这个家上有老下有小，只有二弟一人撑着，他也老大不小，很有必要成家了，为他讨个老婆來共同料理这个苦难的家。岁月虽然不堪，但一大家子人的亲情却是浓浓的啊！二弟的婚礼宴席就是一笔很大的费用。为了节省开支，能省一个算一个，我和老伴自告奋勇承担了酒席上的笋干，我们决定回到山里去，自己动手採撷小山竹笋，晒成笋干，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也能为老爸减少点点开支吧。

　　我和老伴带着幼小的女儿和儿子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山区的气候湿润，雨量充沛，生长着高大的树木俨若一道道绿色的屏障，地势低洼的峡谷山坑里，则是成片成片的小山竹，竹子竞相勃发，妖妖娆娆，联袂成片，挥洒着意犹不尽的盈盈绿意。

人间四月天的山区，几声春雷叩响，几场春雨过后，气候越发温润，泥土变得松弛，雨水滋润了万物的生命，而那沉睡了一个漫长冬季的山竹林里，一根根裹着笋衣的小山竹笋就破土而出，齐刷刷地钻出地面，欣然挺立在莽莽的竹林中。那青翠的笋尖上，还串着晶莹的水珠，显得生机盎然。

　　深山的四月天，晨曦微露，沟沟壑壑还被厚厚的雾霭笼罩的朦朦胧胧，我睡眼惺忪，（因为早饭后还要上班到苗圃劳动，必须利用这早晨的宝贵时间）担着两个大箩筐，穿着厚厚的劳保短雨衣，迈着缓缓的步子，走在这山径小道上。山野一片静寂，只听到潺潺的小溪流水声，偶尔也能听到鸟儿梦呓的呢喃，裤脚湿了，额头凉凉的，心底也滋生出点点凉意，但一想到二弟婚礼宴席上的竹笋佳肴，脚步就快起来了，一头钻进了“白马坑”密密的竹林深处，整个人仿佛也融入这千千万万竿竹子之中了。哇塞，看到竹笋了，密密匝匝的竹林中，竹笋层出不穷，犹如一把把锋利的铁锥插在这密不透风的竹林地面上，地面上连根杂草都没有。竹笋这儿一簇，那儿一堆，大小不一，高矮不一，顶着露水，呵着雾气，潇潇洒洒地挺立在竹蓬之中。好高兴呀，每看到成堆成片的竹笋时，免不了兴奋起来，心里仿佛要和这一个个小精灵一起大声喝彩。环顾四周，那一根根竹笋，星罗棋布，令人目不暇接。它们怯生生的从地里钻出来，带着新鲜的雨露，夹着泥土的芬芳气息。那笋儿有的长在空荡的竹林地上，有的从荆棘刺丛中冒出来一截，有的刚从地里伸出一个带着几个叶片的头来，有的正拼命从弯曲的石缝中往外挤，整个身儿都七弯八拐……望着鲜嫩的竹笋，那种欣喜呀，恰如猎人见到了猎物，欣喜之余，我便急不可耐地伸出双手，佝偻着腰背，两手左右开弓，将这嫩嫩的小竹笋采在两手中，两手抓不完了，就放在地上，继续往竹林深处钻去，我拼命地採，拼命地折，无数根竹笋齐刷刷地被折断，竹林中不时发出“啪啪啪”的竹笋断裂之声。釆撷小山竹笋，犹如荡漾在指尖上的旋律，叫人快乐，令人陶醉，使人回味，促人联想，让人流恋在这密不透风的山竹林里⋯⋯⋯

　　长满竹笋的竹林，会被竹子枝叶和一些不知名的植物覆盖，遮天蔽日，採竹笋时，需要弓着身子在竹林里捜寻，弯久了，腰憋得生疼生疼，要想伸展一下都蛮费力气，先要把捂盖在头顶上的竹枝叶和荆棘藤蔓，用手把它们用力撩开，才能直起身来，身子站直了，抬起头来，依旧只能从繁茂的枝叶中，窥见星星点点的广袤苍穹。

站在密密匝匝的竹林中，有着融入大自然的舒心和惬意。期间，常能听到栖息于枝叶上的鸟儿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惊喜之余，再想细看之时，鸟儿会伴随着动听的声音，张开翅膀向远处飞去。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採着竹笋，准备拨开遮盖在头上的枝叶，伸一下酸痛的腰杆时，突然发现右手边的竹枝上横亘着一条小蛇，顿时头皮发麻，浑身凸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一条纯绿色的小青蛇，它青明透亮，无忧无虑，呈S形地横陈在竹子的枝叶上，与旁边的竹叶差不多一样的颜色，它显然受到了惊吓，慢吞吞地昂着头，沿着竹枝叶缓缓向前方溜走了。这种小青蛇，山民们都叫它“清竹彪”。这种小蛇在山区是常见的，见多了就不觉为奇了，只要你不去碰它，它也不会主动进攻你的。

好像没多少工夫，就采满了两个箩筐，足足有一百多斤。“白马坑”离我们住地很近，只有二、三百米的距离，所以我准备把竹笋送回家，再回來採一担。

其实，竹林中就有一股潺潺流淌的山溪水，清亮清亮的，这时太阳透过竹叶，斑斑驳驳直射着这山溪水，有着“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的诗意哦。

毎天我利用早晨和午休时间，都要钻进这密密的竹林中，採回这一担担竹笋，挑着这一担担竹笋，真有着满满的成就感，也确实感觉整个身子又酸又乏，汗水已将长裤和厚厚的短雨衣浸润的湿透了，满头的浓发湿泞泞的还在淌着水，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露水哟！

　　竹笋採回家，我和老伴还有我那幼小却很能干的女儿，利用午休和晚饭后，要完成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剝売，将竹笋剥去外壳。首先将笋尖重重地在地面上戳几下，把笋尖戳烂，然后一分为二，一手扯下一半，将笋壳尖绕在指头上，往下一旋，笋壳就退尽了，嫩白的笋肉就露出来了。

看着那白白嫩嫩的竹笋安静地躺在大脚盆里，心里有多高兴。这笋子嫩得让人想入非非，不但细嫩清脆，而且样子也漂亮。细长细长，洁白如玉，没一点瑕疵，像姑娘白嫩的肌肤，像小媳妇细嫩的腰身，这出自深山里的精灵，让人遐想悠悠，爱不释手呵。

每天晚上我们必须把当天採的竹笋全部剝去外壳，用开水焯。开水翻滚，竹笋也翻滾，等大铁锅内传出竹笋“噗噗噗”清脆的响声，就可以把竹笋捞出锅，谅干水，第二天放在太阳下晒干。老天爷似乎也体恤我和老伴的辛苦劳累，在这谷雨季节里，却接连好多天没有下雨，天天艳阳高照，我们连续五六天採的竹笋全部晒干了，没有半点损失呀，而且质量上等，足足装满了一大“蛇皮袋”有十七斤呀。

　　在二弟结婚的大喜日子里，我和姐夫山一程，水一程，用自行车将二弟媳妇迎进了家门。看着婚礼宴席上摆上桌子的竹笋，炒的、炖肉的花样繁多，满桌清香。客人们吃一口竹笋，唇齿生津，嚼一口笋干烧肉，脆生生宛如碎玉般直响。我们採自深山里的竹笋，柔如美人舌，清香如兰麝，那盘盘竹笋佳肴淡淡悠悠的清香和浓浓的鲜味，让人瞬间感到春的鲜活气息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这大自然赠送给人们的山珍美味佳肴，让满堂的客人，回味无穷，赞不绝口！

岁月蹉跎，光阴荏苒，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也早就离开了那魂牵梦绕的深山老林，今天看见老伴和一伙年青人走在这乡间的小道上，看到这小小的竹笋，心底总会涌起淡淡的惆怅，那个蜿蜒的山间小道，那个白白嫩嫩的笋肉，那个清脆而带微涩的竹笋，似乎都在眼前，想去抚摸却再也寻不到了。沐浴在多情的人间四月春风里，我还能从哪里找到那个逝去的美丽吗？

2019年四月二十六日早上八点钟完成第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