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h3><p style="text-align: right;">——三毛</h3> <h3> 我是一棵树,一棵极易存活的树。</h3> <h3> 没有人告诉我,我是哪里飞来的一粒种子,被风或雨亦或是某个人带到这里,掉入深深的石头缝隙里。我看不到一丝光亮,在黑暗里,我总是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歌唱:“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h3><h3> 我有一点觉得它是在唱给我听。我拼命地挣扎,可是无济于事,这缝隙只容得下我的身体,却容不下我喘息、动弹。我渐渐地明白,我是真的被困住了。没有光,却有丝丝凉意,风可以进来,雨也可以落下,可是我不能动。我好想变成一阵风,或者一滴雨,然而,我只能是我,一粒掉进石缝里难以见光的种子。</h3><h3><br></h3> <p class="ql-block"> “千年以后,繁华落幕,我还在风雨之中为你守候……”不知沉睡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到那首熟悉的歌还在唱着,也还似乎是为我唱着。我睁开矇眬的双眼,有一束光刺痛了我,是光吗?我有点怀疑,确信是,对,光是唯一的神话。</p><p class="ql-block"> 我活着,真的!我活着!</p><p class="ql-block"> 我想伸伸胳膊,意外的,一丝寒意——不是灌进来浑身打颤的风,是只吹手心胳膊的风!我又感受到一点暖意,是阳光,一定是阳光,我已经闻到了它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我顿时欣喜若狂!</p><p class="ql-block"> 我想跺跺脚,可是无论我如何用力,我的脚仍然纹丝不动。原来我的脚已经深深地扎根在石缝最深处的泥土里。</p><p class="ql-block"> 有暖暖的东西从我的眼角流出,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从石缝里长出来的!尽管我的脑袋还未能伸出去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那天就快到来了,不是吗?</p> <h3> 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出去——谁能想到我竟然还活着,竟然还有出头之日?摸着我被挤压得不成型的脑袋,细脚伶仃的身子骨,我还是很激动——</h3><h3> 我骄傲,我是一粒极易存活的种子!</h3> <h3> 第一个发现我的,是一个孩子,我能感受到他的欣喜,正如当时我发现自己还活着、生长着的感觉。终于有人登上了这座山,终于有人看到了我,我好开心!是七八个人,还是五六个?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孩子看到了我!他慢慢地蹲下身子,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伸手轻轻地扶着我的一片叶子——当然,我也只有一片叶子!</h3><h3> “一棵小草,是一棵小草,只有一片叶子的小草!”他惊叫着!</h3><h3>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充满胶原蛋白的脸,红里透着白,晶莹剔透的双眸盯着我,我有一点点不好意思,我想低下脑袋,可是不能,我还没有低头的资本,若低头就会碰到地面的石头。其实,我想告诉他,我不是一株小草,我是一棵树,真的,我是一棵树。</h3><h3> “活不成的,”有一个人说。</h3><h3> “对,活不成的,”又有一个人说。</h3><h3> 大家都这么说。</h3><h3> 他们走了,山上留下几棵大树,还有我——一棵只有一片叶子的树。</h3> <h3> 活着,就要有活着的样子。终于,我也长出了枝干,不再是小草的模样。这座山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人来了。前呼后拥着的一个带墨镜的看向我,也许只看了一眼,我突然有些莫名的心慌。说时迟那时快,有一个人过来就拽我一把,扯的人生疼生疼的,他说别的都是参天大树,这棵么……影响山容山貌。然后,他一脚把我踢到解放前!</h3><h3> 山上能看到的都是大树,我又回到了我的缝隙里,我得感谢这细长的石缝,否则我会被轻易地连根拔起,吾命休矣!</h3><h3> 好在上苍有好生之德,我也有藏身之所,忍痛藏在石缝里,静静地等待山花烂漫时,我想探出脑袋笑!</h3><h3> 我是一棵树,一棵极易生长的树!</h3><h3> </h3> <h3> 之前太过于激进,根部太纤细,枝干也没有什么抵抗力,虽然扛过了寒风凛冽,受住了烈日炎炎,终究还是被一脚踹断了腰肢。不敢有怨言,只默默吸取教训、吸收养分,养精蓄锐等待明春再发。</h3><h3> 看起来根部结实了许多,我又试着冒出头,看着久违的阳光,也看到了友善的小草和野花——我想起自己曾经极力想要告诉那第一个发现我的孩子我不是一株草,我是树,好搞笑,一株草有什么不好呢?是啊,有什么不好呢?</h3><h3> 我默默朝他们点点头。他们也曾经和我一样影响山容山貌被清除了的,而且比我更彻底!如今我们又不约而同的一起生长!</h3><h3> 缘分真的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东西!</h3> <h3> 伸伸懒腰——算是腰吧!我才刚刚发现,除了那几棵大树,山上又多了许多株树苗,据说山上的土壤特别适合培育幼苗,所以他们就都来了。当然,他们比我高大多了——长得真精神,我有些羡慕他们,也突然想弱弱地说一声:其实,我也是树!——一棵不死的树,准确点说是不想死的树!</h3><h3>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搞笑,为什么想和他们说呢?</h3><h3> 看着郁郁葱葱的他们,我发誓,我要活成一棵树,一棵真正的树,不是为了告诉谁,只是为了证明,我以一棵树的身份来过!</h3> <h3> 我和他们相处很好,跟着他们,吹着风,晒着暖阳,我以极快的速度追赶着、生长着,当然也不会忘记在黑夜里陪着我的野花和小草。</h3><h3> 然而,我还是很悲哀的发现,我和他们不一样!</h3><h3> 那一天,来了许多人,说是要送那些幼苗到更广阔的田野成长,因为他们都是栋梁之才!那天我也很兴奋的,可是轮到我时,有人说,这棵树不是我们要的品种,留下吧?</h3><h3> 什么?不是一样的品种?那么,我是哪一种?他们都忙着移栽别的树苗,没有人搭理我。我怏怏地站在风里,倔强地昂起头站立着。</h3><h3> 这次,他们很仁慈,虽然没有要我,却也没有伤害我,带着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树苗,头也不回地驶向远方……</h3><h3> 我曾经在星光下做过一回梦,梦到我和他们一起挤在大卡车上憧憬着理想和未来,我们分别被卸在不同的地方却拼命地证明着树的价值,也有几个和我分到一起的,我们成了挚友……</h3><h3> 天空下雨了,梦醒了,我哭了。野花已经凋零,小草也枯黄,只有那几棵大树依然在风雨里摇曳,有一棵离我虽远,却向我点点头,其余的几棵斜着眼看我,低低唏嘘着。</h3><h3> 我只想伴着狂风,让暴雨尽情地打湿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身体,虐向我每一寸肌肤……那一夜,在雨里,我站成了树的姿势。</h3> <h3> 我曾经特别期待自己也能开出绚烂的花朵,却不曾料到这一天真的会来,满心的欢喜化作满脸的泪珠。在我这样一棵怪树上开出艳丽的花实在是有煞风景,所以风来了,那朵最美的花落到了另一棵树上。也曾在心底默默祈求“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终究还是错付了心意。</h3><h3> 花又开了,雨来了,花谢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h3><h3> 我曾目睹被火烧过的小草的决绝,却又亲见它们来年的春天吐出新绿;也曾亲见任人践踏的野花的倔强,再去见证它们不管有没有人欣赏都骄傲地昂起头自顾自地开放。我那梦中的橄榄树,鲜花也开满了枝头。</h3> <h3>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是谁在不远处唱着歌,可是我却终于明白我的不是。我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我明明知道我生在这里,又长在这里,我怎么会想到离开,怎么会眷着梦想眷成了依赖?</h3><h3> 阳光下,风雨里,我不悲不喜,想要站成永恒!</h3> <p> 寂寞的山顶送走一批树苗,又迎来一批。看着他们,我总是仿佛看到希望——他们,就是我梦中的橄榄树,可以寄托我的理想,长到我曾经想到的远方,不是吗?</p><p> 我长得不够高大,却有了岁月的沧桑。不是说成长的不是岁月,是经历吗?我用我的经历,用我的沧桑,用我的宽厚,用我的耐性告诉他们,生活除了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想要他们成长,我情愿长成了怪怪的模样——再不会有参天的希望,他们偶尔也会调侃,却绝对不会有恶意。渐渐地习惯了迎来送往,渐渐地明白了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的道理。</p><p> 生命的存在该是一种淡然。</p> <p> 一批又一批树苗的来来往往冲淡了所有的忧伤,我的生命呈现一种新的状态——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蓑烟雨任平生。砍掉的枝条会翻出嫩芽,摇落的叶子也化作了春泥。</p><p> 我终于可以做到不悲不喜,站成一棵树,一棵真正的树!</p><p> 那一棵棵的树苗必将幻化成风,化作我梦中的橄榄树,一棵,两棵,三棵树……不管健康疾病富贵贫穷都要生长,自由、阳光、勇敢、健康都是向上的力量,不忘初心,风雨兼程,不畏酷暑严寒,无惧岁月漫长!</p><p> 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雨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p> <h3>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h3><h3>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流浪,</h3><h3>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h3><h3>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h3><h3>为了宽阔的草原 </h3><h3>流浪远方,流浪</h3><h3>还有还有,</h3><h3>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h3><h3>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h3><h3>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 </h3><h3>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