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梨树岭半山腰上，系着一条通往山外的盘山丝带，它曾被乌中的学子无数次地凝望、想象！高耸云端的大旭山坐北朝南，它的族人们连绵而立，将山里山外隔了起来。千百年来，这里的子民，身处山窝，心向他方，时问苍天:雾起云升遮望眼，山外岂有更高峰?</p><p class="ql-block"> 乌石中学，群山环绕，座落在一处人称"乌石"，名曰"横山"的地方，与陈坊林场总部对邻。如今，校园修葺一新，老乌中只留在那黑白的记忆中。一程山水一程风，梦里徘徊有乌中。</p><p class="ql-block"> 望着那似曾相识的教室，往事如相册，一页一页，清晰再现。偌大土操场的南面，一溜齐整的砖瓦平房，中间教室，西侧数间教工宿舍，东向是食堂、学生宿舍，校大门在北面。西面的教工宿舍围墙开一小门，通往北山村，南小门外，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连着良背村，通往乡政府。食堂边一个老砖窑，不时冒冒青烟，倒腾出不少泥砖来;窑西一棵老梨树，一株枫树，陪着几株苦槠树，立在几个小土墩上，苦苦度日。树底附近的红土被一点一点掏去做了砖头，不远处竟挖出了一个大坑，淹死了窑主的一个两三岁的小孩。</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晚自习，每人桌上一盏煤油灯。油灯，自己制造:洗净墨水瓶，剪个牙膏壳尖，覆于瓶盖，盖上钻个孔，穿入棉纱条或棉布条作灯芯，上供销社买点煤油倒入瓶中，油灯便做好了。入夜，教室里灯光闪闪，或做作业，或看书。忽然有一日，教室开始安装上了日光灯，同学们欣喜不已，不时抬头欣赏一下。夜入陋室堂，疑有昼日光;清贫砖瓦屋，幸福读书郎。</p><p class="ql-block"> 东南向一栋两层青砖楼，人字顶，上覆泥瓦，楼上住单身老师。楼下学生寝室，八人一间，上下结构的木头床，床头放着大小不一的木箱，或乌黑，或原色，或漆红，如百宝箱，挂一把小锁，锁住各自的小秘密，条件好点的，带只皮箱。周五下午，四散回家，周日傍晚，挎着书包，肩扛一小袋稻米，三三两两返校，近的三五里，远的三四十里，桐埠，梅家湾，清凉山，关刀山，茂林，于家边，草坪，陈坊……周五，大米没吃完，便去横山街上换上几个馒头或几两饼干;或是"小猪仔"大叔炸的香脆油饼。</p><p class="ql-block"> 食堂每天蒸饭，晚上将铝饭盒装上米，淘净，放入一个大木框，整齐码好。第二天，下早自习，大家飞奔抢饭，热天，饭盒未开，馊味已弥漫，有时，饭上惊现一圈密密麻麻的，红色的死蚂蚁，勺子拨去，照吃无误。运气差的话，饭盒被人拿走，只得饿肚子。为防偷，每个饭盒都破了相，刻上名字或画上其他标记，有的更"狠″，将饭盒盖凿个小洞，敝盒自珍，从此安然。</p><p class="ql-block"> 一周一钵菜，周日下午从奶奶家或大姐家弄来酸豆角，或腌白菜，或菜干，自己炒好带上，一周吃着同样的菜。读书声中忘却了困苦，忘却了寒暑。天气渐热，到周三，菜馊了，没办法，将就吃着，口袋里空空如也，瞥见食堂现炒的菜，唯有望菜知味了，偶尔买一回，也只是青菜或萝卜之类的蔬菜而已，荤菜，那就别奢望了。菜钵快见底，腌菜湿乎乎的，难以下咽。寝室同学包木水，清凉山农家子弟，他母亲经常给他烧点腊肉，干鱼或是其他好菜。一次，他提议，大家将菜放在一起共享。盛情之下，浅尝而止，干鱼美味，至今回味！包同学夹了些我带的菜干，笑笑:还好。那一刻，我，我，我……腌菜数坛陈杂味，同窗一语寄深情。山重知隔万千里，梦里依稀少年行。</p><p class="ql-block"> 乡下常停电，中学未能幸免，停电抽不了水，食堂贮水池见底，为了舀水，整个身子扒在池沿上，前倾下弯，低头够水，池底米粒饭粒涨成一朵朵小白花，顾不上，快速一舀，胡乱洗罢，米也不淘，直接放入饭甑，中午饭熟，上面一层糊色，刮一刮，囫囵吃罢。有时，饭盒被人拿走，只能饿肚子。</p><p class="ql-block"> 冬天，寒风凛冽，冰水刺骨。没有自来水，大家端个脸盆，一窝蜂地涌到学校东面田埂下的水井旁，匆匆洗漱，回头不忘端上一盆，留着中晚餐用。一年两套衣，寒暑难更衣，衣服穿太少，冬天，我的双手被冻坏，几个手指冻得乌黑，溃烂见骨！无可奈何，趁周末回家，向父亲要了点钱，返校，陈国平同学带我去陈坊林场医务室诊治。望着包扎好的双手，内心甚是感激。草坪同学陈利和帮我洗碗，蒸饭，让我免受更大的苦难！后来，十个手指全冻黑，我以为手要残了，去横山街上找三哥，他带我去私人诊所，清洗上药。至今，指头尚留当年痕。</p><p class="ql-block"> 住校生每人自带一个铝制饭盒，在校蒸饭，每位学生一学期需交柴500斤，或是交五块钱。有的同学自己砍柴挑去，干柴打折，只需350斤。我与哥姐暑期便去株溪二姐夫家砍柴，大哥趁空开车运出，望着食堂主管的那一杆大秤，起起落落，完毕，如释重负！</p><p class="ql-block"> 1983年春夏之交的一个中午，清凉山上乌云翻滚，而大旭山西侧亮得刺眼，转瞬间，风雨大作，狂风嘶吼，冰雹猛砸，桌子被掀翻，去关门的同学被夹在墙角，动弹不得！全班同学挤到一堆，惊叫，诅咒，哭声，乱成一团，教室里很快积水盈尺，冰雹从门外砸入，恐怖异常！大约一刻钟后，风停雨住，大家从齐膝深水的教室里冲出来，惊魂未定。放眼望去，满目疮痍。许多教室的墙体与地面结合处开了裂缝，有间教室的窗户被风刮下，电线系住，摇摇欲坠，还有一小间，北墙竟然没了！学校新建的大礼堂倒了，陈坊林场的电影院倒了，许多民房倒了，学堂排那参天巨枫倒下，砸坏了百年老屋。学校宣布放假……河水汹涌，绕行乌石回家，放眼而望，一路惨象:农田里成片的已结籽的油菜不见了，地里种的蔬菜不见了，路边树的一侧树皮被冰雹打掉，山上乱丛中，一堆堆冰雹，如未消的积雪，村里满地瓦砾，一片狼藉。</p><p class="ql-block"> 读初三时，教室被安排在西北角的小砖房二楼图书室，黑板立在窗口，光线极其刺眼，那一年，眼睛受不了刺激，快速渡成了近视眼。一小段铁轨悬于门口台阶上，周校长夫妻成了"司令"，下课铃响，我们蜂拥到楼前，一棵硕大的法国梧桐树下，一群少年次第登场，在树枝间玩起了单杠！</p><p class="ql-block"> 因为一心想考东乡师范，初二，初三都复读了一年，成了老留学。记得初二那年，学校分配来一批年轻的老师，他们都极为敬业，管拥政，化学老师，激情四射，题海战术，非常有效；艾华老师，数学老师，腼腆和气。开学初，艾老师让我和邵建良做摸底卷，一百分的试卷，我得了7分！羞愧无比！在艾老师的教授后，第一次单元测验，考了117分(总120分)，自此信心倍增！周宣堂，英语老师，老当益壮；邵国良，数学老师，问题法，反推法，受益匪浅！</p><p class="ql-block"> 足登梨树岭，一览众山小;自力更生，赴上营割稻;劳动课，在操场上种一圈冬青树;教工楼前，植下排排桔树;秋高气爽，约上几位好友，到校外林场的橄榄树林中漫步;口袋若有几毛钱，去林场娄记小卖部买点瓜子，看看篮球赛。中午，窜至镇上逛逛街;夜晚，口哨声吹《军港之夜》，《霍元甲》主题曲……</p><p class="ql-block">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故乡常归梦里，流云似水年华。乌中，游子心中永运的圣塔！如今，你可安好?</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祖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