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春插结束后不久,樟溪知青集体户在大家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解体了。因为扶山大队的行政辖区发生了变化,由一个大队拆分成了三个大队,即新扶山大队、掛甲大队和由樟溪生产队升格成的樟溪大队。</h3><h3><br></h3><h3>随着新格局的形成,公社对我们21名知青进行了二次安置。8名女同学去了新扶山大队的后坊村和城上村,5名男同学去了掛甲大队。樟溪大队留下了8名男同学,却离开了住了40多天的潭前村,我和3名男同学到燕家窝村落了户,另4名男生则去了南源村。随着老扶山大队知青排的解体,我知青排长的职务也自然而然地解除了。</h3><h3><br></h3><h3>樟溪知青集体户的解体,固然与大队行政区划的改变有关,但也有知青自身的原因。春插前的那场"男女生二重哭"引起了公社和大队领导的高度重视,让他们意识到知青管理方面存在的问题,男女生同住一屋也确实造成了生活起居方面的诸多不便。因此借拆队为契机,对知青安置做了重新调整。</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 <h3>燕家窝村地处四面环丘的山窝窝里,是樟溪大队5个生产队中自然条件、生产条件和生活条件最差的队。十多户人家百十口人,全村"一片红"清一色的贫下中农,绝大多数社员都姓黄。大队党支部书记、团总支书记和妇女主任都出自这个村。</h3><h3><br></h3><h3>村头有一株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樟树,粗大的躯干三人合抱也抱不过来,每天开工的哨声响起,老俵们都聚在老樟树下听从队长派工。闲暇时乡亲们也喜欢聚在树下纳凉聊天。<br></h3><h3><br></h3><h3>村前有口小水塘,乡亲们洗衣洗菜洗农具甚至洗粪桶都在这口塘里。我们刚到村里时很不适应,洗好的衣服拿回家来再用清水过一遍,后来慢慢地习惯成了自然。</h3><h3><br></h3><h3>村后是队里的禁山,植被丰富,郁郁葱葱,被老俵视为风水所在,不容侵犯。听乡亲们说,原先山上有许多成材的百年樟树柏树,大跃进时为大炼钢铁,大办食堂,砍了不少。</h3><h3><br></h3><h3>村里民房简陋,砖木结构的房屋不多,多为土坯垒起的墙。最好的房子是一栋礼堂式的用来贮放稻谷良种的库房。大多数人家的堂前屋檐下有燕子筑的巢,燕子早出觅食晚归栖息,与人和谐相处,燕家窝村因此而得名。</h3><h3><br></h3><h3>我们住的屋子原先是队里用来堆放生产资料的,堂前打了一口灶,安放了一口大水缸。东边用木板隔开了一爿房,西边仍堆放着谷仓风车等农具。队长带着我们去圩镇上置办齐了生活和劳动用品,我们终于告别了睡地铺的日子,拥有了自己的一张床。</h3><h3><br></h3><h3>虽然晚上睡觉舒服了些但却没有食堂吃了,自己得动手烧饭否则将饿肚子,因此巨大的考验摆在了面前。</h3><h3><br></h3><h3>开伙得有柴火,柴火得上山去砍。《村规民约》严禁在村后禁山上砍柴,严禁砍成材林,连树枝都不准砍。老俵砍的柴多是茅草灌木,我们哪有这本事?第一次上山砍柴就给我颁了一个血淋淋的"勋章",至今小腿上还留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被逼得没办法了,我们也不管什么《村规民约》,什么树容易砍就砍什么树,自家的山上不让砍就去别村的山。梅雨季节没柴烧了,夜里偷偷地跑到队里砖窑上拖几梱烧砖的松枝回来。冬天喂牛的稻草我们也烧了不少。</h3><h3><br></h3><h3>过去在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洗衣做饭得自己动手。我们四人经过商量作了分工,收工回来后分别挑水、淘米、烧火,配合地比较默契,只是在刚开始的那些日子里常吃糊饭焦饭夹生饭。吃菜是个大问题。虽然队里分给我们一个小菜园子,在乡亲们的指导下种了一些蔬菜,但毕竟青黄不接。我们常常井水泡饭啃些盐菜罗卜干,实在没有菜吃了就用酱油盐水对付着。</h3><h3><br></h3> <h3>村里的老俵对我们的到来开始并不理解,大城市的学生为啥要到他们这偏辟的小山村插队落户呢?有些人甚至恶意中伤,认为知青在城里不是好人,所以下到农村进行改造。村里有个小伙年纪与我们相仿,仗着老爸是队里干部常嘲讽戏笑恶语相向,开始我们忍着,没想到这楞头青得寸进尺,我们压不住火与他发生了肢体冲突。此事反响很大,好在大队党支部公正地处理了此事,既教育了知青也告诫了村民。也是"不打不相识", 经过此后多年的交往,这个小伙子慢慢地认清了知青,增进了友谊,成了我们很好的朋友。</h3><h3><br></h3><h3>队里第一次为知青评工分,初步意见是定我7.6分,其他知青6.8分。那时,男劳力最高10分,妇女最高6分。有些老俵不同意,认为知青啥农活都不会,连妇女都不如,为啥工分定的比妇女高?为什么"眼镜子"(我是近视眼)比其他知青高?队长解释说知青下放是国家政策,上级指示要保证知青自食其力,自己能够养活自己,因此知青的工分不能低于6分,"眼镜子"是知青的头,因此工分评的高些。贫下中农最听党的话,再也没有表示异议,而我们却充满不安,觉得很不好意思。</h3><h3><br></h3><h3>不过,我们很快在生产劳动中让乡亲们改变了看法。我们很快地学会了各种农活,很快地掌握了农事技能,很快地适应了农村生活。有些农活技能丝毫不逊队里的壮劳力,吃苦精神让老俵都佩服,因此农忙时各作业组都抢着要我们。我们的身价也不断上涨,下半年再次评工分时就接近9分,第二年就达到了9.8分。</h3><h3><br></h3><h3>我们渐渐地和乡亲们打成了一片,老俵对我们也越来越亲近,在燕家窝生活的那些年里,乡亲们给了我们不少的关照。青黄不接时,乡亲们送来了蔬菜,有的老俵还给我们捎上几个鸡蛋。有的老乡家杀猪宰狗时也会割一块肉送给我们。端午、中秋佳节许多老乡拉我们去做客。有一年春节探家后我先于其他同学回村,全村老俵家家轮流接待我直至同学们回来,让我感动不已。</h3><h3><br></h3><h3>对乡亲们的盛情我们总觉得难以回报。当年江西农村生活物资十分匮乏,我们返沪探家回村时,尽可能地多带些肥皂火柴打火石之类的小商品,尽己所能给老乡一些接济。老乡们也把我们当成采购员,给他们带的最多的是防滑雨靴,还有小伙、姑娘们的衬衣、中山装和春秋衫。</h3><h3><br></h3><h3>至1974年初大队单独成立知青生产队时 ,我们在燕家窝村生活了三个春秋,那些年痛苦并快乐着,是我知青生涯中的一段重要经历。燕家窝村的那些事成了我一生中挥之不去的记忆,村头那棵曾为我遮雨送凉的百年老樟树已深深地印在脑海中,因为那些日子使我真正地认识了农民,熟悉了农村,学会了农活,懂得了农时。</h3><h3><br></h3><h3> (下一章,待续)</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