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麦飘香入学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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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麦飘香入学季

文/孙延春

南风依旧轻轻吹送，只是清晨和傍晚已有些微凉意。每年这个时候正是麦子和水稻成熟的时节，也是孩子们新学年开始的时候，还是学校迎接新一年学生的时侯。我站在学校门口，看着那些即将成为小学生的男孩儿女孩儿穿的漂漂亮亮的，他们牵着爸爸或妈妈的手，满脸期许一蹦一跳地走进校门。每当这时，我总不由得想起自己刚上小学的情景。

那是三十八年前的一天，妈妈给我穿上新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裳，对我说：“今天别去地里捡麦穗了，让你爸送你上学去吧。”对上学我是很好奇且很盼望的，平时总觉得学校是个神奇的地方儿，那天我也是拉着爸爸的大手走进我们村小学的。说是小学，其实只是两座分别只有三十几平米的木刻泥抺的小房子，分别是一年级和二年级。一位年轻儒雅而且脸上棱角分明的男老师接待了我，他就是我的启萌老师了，他还为我取了名字。那天爸爸把我交给老师就去生产队的地里干活去了，老师把我领进教室并且给我安排了座位。

我好奇地打量着教室里的一切，四壁抺着黄褐色的泥巴，墙上挂着一块刷了墨汁的三合木板就是黑板了，旁边贴着一张泛白的彩印拼音表。在土地儿上钉着的木桩上面钉上板皮（只有一面平的木板材下脚料），高的一排是桌子，矮的一排就是凳子了。我们七八个孩子挤在一起，每个人约占一尺有余的宽度，写字时只能把右手臂放在桌子上，如果两手同时放在桌子上宽度就不够用了。桌面并没有刨平，还有锯齿留下的纹路。教室除了门还有两扇窗户，窗户不能打开，糊着半透明的塑料布，光线斑驳地照进来。这在今天看来无比简陋的教室在那时却是大人和孩子们的精神殿堂。

今天，很多新生报到了。教导处给他们分了班，教室里窗明几净，班主任给他们发了免费的新课本，按身高排好座位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以示对孩子们的欢迎，老师还通过电子白板播放了教育部录制的“开学第一课”视频。下课时后勤的老师给孩子们送来了牛奶和面包，不过有的孩子似乎并不喜欢其中的一些牛奶口味。

那年我入学了，由于没有课本，只能与相邻的同学共用。那虽是往届同学用过的旧书，却宝贝似的用报纸包好了书皮，由于我没有，就更加羡慕。老师十分和蔼，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似乎从未喝斥过我们，后来他去乡镇开会，给我要来了两本旧课本，这就是我人生中最早拥有的书了，后来我用完又送给下一届的孩子了。

麦子快收完了，一年里从春到秋孕育的所有希望都交给了种子,寄托给它们来年春天里的萌发了。可是我们教室的墙壁还有透风的地方，老师就带领我们七八个同学一起和泥抹墙。冬天来临的时候，教室里用铁制油桶搭起了炉子，生产队派人给我们拉了几爬犁木头。老师带着我们一起锯柴禾、生炉子，熊熊的烈火在炉膛里燃起，教室里很快升腾起扑面而来的温暖，只是板皮门缝儿还不时被寒风吹进几片雪花，轻轻落在地上。时间久了，在门边那儿就形成了一道白色的雪棱儿。

寒冬渐远，春天快来了，为了防治流行病，乡镇医院的大夫来给我们注射疫苗。 由于我们多数人没打过针，就都有些害怕，但在老师的鼓励下，也都主动脱下上衣，露出胳膊。打针进行的很顺利，但轮到一个比我小一岁的男孩子时，他突然捂住胳膊，说什么也不配合了。医生还要急着去下一个村的学校打疫苗，我们的老师只好把那名同学从后面拦腰抱起，哪知那男孩儿力气挺大，双脚使劲一蹬，把面前的油桶炉子踹翻了，滚动起来，里面的灰烬飞起，飘了满屋。我们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又大笑起来，笑他懦弱，也幸灾乐祸地显示自己的“坚强”。后来老师和医生一起按住那个男孩子，在“杀猪”般的嚎叫声中给他打完了疫苗。

入学的第二年是一位女老师教我们班，她工作认真对我们要求也十分严格。有一天她发现我们班的窗户被割出了几道小口子，冬天都快到了，这还了得。女老师对我们班三个男生轮流拷问，我们都被打的痛哭流涕。老师叫我们回家要钱赔偿，我绕过家门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回到学校说“我家没有钱”。经过三轮拷问我们谁也没有承认，老师实在没办法，只好不了了之了，但我清楚记得她当年气愤和失忘的眼神。要知道那时我爸爸在生产队一天挣的工分还换不来那面窗户上近两平米的塑料布呢。若干年后，我和同学重逢说起来才知道那件事是隔壁班的大孩子干的，而我们那时早已没有怨言了，应该是大家都理解了那位女老师当年的难处吧。

记得上学期关工委的领导来我们学校检查，说了一句“你们工作干的不错呀，这乡下学校也没比市里差哪去”，这也许半是表扬半是安慰吧。上大课间操时，孩子们在水泥操场上做操，南风徐徐吹来，似乎隐约带来了远处稻麦成熟的芳香气息，也吹起了地上的灰尘。有位老师说“去年两会不是把修咱校塑胶操场作为全市要做的十件大事之一了吗，可惜至今还没修上。”另一位说“今年两会市长报告讲全市要完成的十件大事还包括修咱校塑胶操场呢……”

麦子基本收完了，水稻正在忙着收割，风还是如往年一般渐渐凉了。送煤的卡车开进校园，锅炉房的工人们正忙碌着检修取暖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