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百年风雨人生路(”娘”连载之三)</h3><h3> 一只盐鸡、颗颗儿米,是无法解决一个坐月的产妇营养的,无奈,娘只好吃条梗白(一种类似上海青的白菜)权作产妇营养,这种青菜可作大鱼大肉的刮油菜,但饥饿年代,哪有鱼肉可供刮油,所以越吃越饿,娘到晚年老说她半夜流清口水,就是坐月吃青菜吃的,而且她终生对这条梗白恨之入骨。</h3><h3> 挺过了坐月,接下来的日子更艰难,三年的自然灾害,中国饿死人无数,爹一度想把我送给一户南下干部家庭,被娘讽刺说“哼,一个干部,拿自家娃儿送人,你丢得起那个脸你就去送……”,如果将我送了人,估计今天得上中央台去寻亲了……。娘家里至今还有个小耳罐,中间是个小弯手,弯手两边各连一个小罐,娘将米放在这两个小罐里蒸熟,中午吃左边小罐的,晚上吃右边小罐的,严格控制米用量,免得月底无米可吃,娘学会了养兔子,来人来客了宰只小兔子显得蛮体面的,自己的田地没了,但花果山上的苞谷花生收了后,地里会剩余一些残余物,娘去地里拾拾捡捡的,偶尔会捡到些烂苞谷、落花生(这叫”野”苞谷,“野”花生,野作动词用)。</h3><h3> 娘四处打零工~~给大米厂灌糠,机械将谷子打碎,米输送到库房,米糠流下麻袋装包,卖给猪场,娘戴着头套口罩就像如今电视剧抢劫一样的装束,将灌满米糠的麻袋扎紧堆码好,一个班下来全身落满米糠,如同一袋行走的米糠;去团结报社灌纸,把各种裁剪下来的纸条纸边等边角废料灌满麻袋,卖给废品站,灌纸要用劲用劲地去摁那些纸条纸边,一天下来手会疼得拿不动筷子;给有钱人家洗衣,一件衣只得2分钱,背着洗好的衣,肩上再挑一担水给没有劳力的人家送水,一担水也只有2分钱;灌糠灌纸常要上夜班,我常常追着她哭到渡船口(民间叫追脚),抽噎着看她过渡船去上夜班;热天挑凉凉的井水当冷饮卖,那时孩儿们老唱“凉水,凉水,一分钱吃个饱,两分钱洗个澡”;她去给南下干部家里当保姆,像给自已家做事一样,又节约又干净,别人舍不得她走;她大嫂病重,她舍弃前嫌,常去陪伴,她大嫂说“四妈(依小辈称呼),我们只有今生的姊妹,你人好心善,二回(以后)会好的”;大伯、大伯娘相继离世,大伯的幺女、我的堂姐在永顺坐月子,姐夫是孤儿且远在武汉,请娘去帮忙照顾月婆子,娘带上3岁的我,用桶子装满鸡蛋,用木屑防破,一路颠簸,一路呕吐到达永顺,期间堂姐坐月的一只大母鸡跑到地楼板下(地楼板是湘西地区怕潮湿,离地约尺高铺上木板,然后在木板上建房),娘命我匍匐爬进约30公分高的空间里将母鸡擒拿,旁人说娘“你都不怕有蜈蚣、蛇什么的咬了孩儿”,娘说“啊哟,鸡跑了,我着急,哪想到那么多”,娘到晚年仍念叨这事~~(我也是命大,有如此惊险经历)…………,好日子易过,穷日子难过,难过也得过,转眼到了文化大革命。</h3><h3>(连载,未完待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