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雨中构筑港湾 <h3> 脱钩下入农村,对我们这样拖儿带女的家庭,无疑是个不小的冲击和考验。但我和妻子对此都无怨无悔。我们俩经历“文革”几年磨难,不管前景有多么艰险,我们都坦然面对,相濡以沫。把家庭这座港湾,建得更加坚实,更加温馨。<br></h3><h3> 我下放之时,我的妻子黄范杞还在兴国良村公社作巡回医疗。她时任南昌市传染病院工会主席。她是位从护士岗位上提拔起来的基层干部。连年被评为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南昌市劳动模范(1965年)。文革中,她也被单位“造反派”打成“走资派”,被多次抄家、批斗、游街,剪去头发(阴阳发),而后派往农村参加巡回医疗。我本来打算随她下放兴国农村插队落户,但师院要我去铅山带队,让她随我编队。我临走前夕,去邮局给她打了长途电话,告诉她要随我下放,要她直接来铅山县“五七办”报到。我先行到铅山落户不久,县里就通知我到县党校学习一个月。期间一天下午,党校门卫通知有人找我。我出去一看,原来是妻子范杞,便立即联系安排她住进县招待所。晚上,她向我诉说了一路的经历。她说,从兴国乘长途汽车到南昌整整一天。下车后,直奔师院南区我们原来住宿舍。只见整栋房子门窗紧闭,人去楼空,顿时触景生情,泪如泉涌。三哥(黄范祖,师院化学系讲师)一家也已下放高安农村,时已入夜,为了省钱,不住旅馆,只好向好友熊玉珍(南昌市二医院医师)求助。次日熊玉珍陪她去医院作胎位检查(已怀孕数月)。当时,考虑到农村条件差,孩子难养,想做人工流产。但熊玉珍耐心劝说:农村生活虽然艰苦,但不要按时上班,喂奶方便,怀的又是个男孩,不可以为你家添个劳力。我觉得她言之有理,才决定保留下来的(那时还未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为此事我们一直都记得熊玉珍同志的恩德,使我们痛心的是她后来身患绝症,英年早逝。</h3><h3> 1969年6月7日,我的第四个孩子在天柱山茅店村出生,是个男孩。取名志山,小名小军。是时,我正在县里参加会议。闻讯后8日赶回家里。时任县革委副主任、县委副书记、五七大军领导小组组长叶忠祥同志,借下乡工作之机与我一道进山步行40华里到我家向范杞表示慰问。场(社)革委会主任刘仁义同志也赶到我家,他特地给范杞带上一枚精制的毛主席像章以示祝贺。</h3><h3> 我的妻子范杞不仅是位优秀党员、劳动模范,也是位贤妻良母。她全力支持我的工作,真诚的关心我、体贴我。我也曾和她商量过她的生产问题,可否让我陪他她去县医院住院。但被她婉言拒绝。她宽慰我说,生孩子她有经验,不会有事,即使有事,场部医院也有妇科医生。她劝我不用担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影响工作。我那时确实特别忙,身兼数职,身不由己,又不敢抗命。心情十分矛盾。实际上她同样担心怕遇到难产。后来她对我说声,生老四,她做了最坏打算,还写好了遗书。因场部医院条件太差,离县城又远且不通汽车。如遇到难产、大出血,必死无疑。我听后,真是不寒而栗,我怎么如此大意,作为丈夫临产期没有守候在她的身边,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愧疚,至今难以释怀。</h3><h3> 老四志山的出生,为我们全家带来了欢乐,也增添了劳累。一家六口,我身兼数职,公务缠身,在家时间很少。范杞安排在场部医院供职(既当护士又当医生),白天上门诊,有时走家串户,甚至在田间地头巡诊。晚上还经常出诊。四个孩子老大老二老三都在村小上学,老四刚出生,需要人带。全家人每日三餐需要人做饭。随我们下放的老阿姨这时也因家庭矛盾回老家去了,怎么办?我和范杞商量,绞尽脑汁,别无他法,只能忍痛割爱,让长女、次女分别休学一年,轮流在家照顾弟弟,兼操持家务。姐妹俩从小就很懂事,爱学习、爱劳动、能吃苦,体谅父母的困难。她们愉快接受爸妈的安排,表示一定把弟弟带好,让爸妈放心。两姐妹还学会了担水、做饭、炒菜,做布鞋,管理菜园子。此时场部(公社)机关从太原迁到离我家(茅店村)五华里的江源大队高泉村,大大方便了我去厂场工作、开会,使我能抽出更多时间料理家务。到1970年,长女超英小学毕业到铅山县一中就读(初一),经场(社)领导同意,还请了位六旬老妪帮助我们带老四,以渡过难关。</h3><h3> 范杞本来身体瘦弱,从怀老四到坐月子又缺乏营养。工作、劳动又忙又累,还要给孩子喂奶,身体更加虚弱。老病支气管扩大又日益加重。1971年春在我的苦苦劝说下,她接受大哥大嫂的邀请,带着老二,老三、老四去武汉大哥家调养一段时间。我请假送她们母子一行到南昌,通过电话委托九江一位朋友为他们买好船票。从南昌乘火车到九江,再从九江乘轮船到武昌。在大哥家,范杞母子四人得到很好的调养。数月后,范杞带着孩子返回时,我已调到东乡工业管理区工作。见到他们母子个个健康、快乐,不用说心里有多么高兴。</h3><h3> 几年的农村生活实践,我们深切体会到要在农村插队落户,安身立命,必须搞好和村民的关系,山区农民,尤其淳朴、善良,只要你不与民争利,放下架子,诚恳待人,不耻下问,乐于助人,他们就会相信你、尊重你、帮助你。</h3><h3> 毛店村,只有十几户,除一户富农,其他都是贫下中农。村上文化程度最高的是会计,高小毕业生。我家安置在一栋老房东边。两间卧室(兼饭客厅、饭厅),一间厨房。场(社)妇女主任的家就在我家附近,她早把我夫妇两的身份和家庭情况向村民作了介绍。所以全村男女老少对我家来村落户都热情欢迎。迁居那天,队上给我们送来了稻草、大米、蔬菜、食油和柴火等生活物质,还给我家分了菜地,种上了越冬的萝卜和白菜。平时,村民猎到了野猪、野兔、麂子或做了米果之类的食品,也给我们分享。我和范杞经常串门、问冷暖,谈家常。场村上有人生病,我们一定登门探视,遇囊中无钱病人,为他付挂号费、药费。我们的几个孩子和农村孩子也很快成为发小和闺蜜。不到半年就用当地方言交谈。</h3><h3> 家庭是人生的港湾。它给我们以亲情、以温暖、以安乐、以幸福。回忆当年在省城岁月,由于政治运动不断,不仅上班紧张忙碌,业余时间包括星期日,也都被安排加班加点、学习、开会。深夜回家,孩子们早已进入梦乡,和孩子们在一起休闲、娱乐的时间很少。来到农村插队劳动,虽然也累,但没有工作压力,收了工都呆在家里,特别晚上,没人打扰,亦无应酬,一家人围坐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睡眠时间充足,睡得特别安稳。</h3><h3> 在农村落户三年,和农民朝夕相处,同甘共苦。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我们离村返城的时候,相互都饱含热泪,依依不舍。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有些村民还和我们保持交往和联系。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事的变迁,现在交往少了。但几年风雨中凝结的友情,永远珍藏在我们的心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