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颜

九黎子

作者:九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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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诗经。泰风。引作为本文之题记。

　　围坐在餐桌上的朋友还是九年前的五个人。物是人是，情同手足。当时之情景:几个人在一起击掌欢饮，醉酒当歌，大家玩得正酣时，朱列宁爬上凳子宣布:“哥们，有一个世界上最美的姑娘，俏过演员赛比西施，想不想见识见识？"我们笑他喝多了洒，在做美女梦。朱列宁说:不信可以跟他去看看，眼见为实。

这小子原来不叫朱列宁，大姓朱，名就一个单字“宁"，因为长着长着相貌身材有点象青年列宁(原苏联十月革命领导人)的模样，他爹就干脆将他改名叫朱列宁了。

今天，我们特意约聚，是为刚出狱的朱列宁设宴洗尘，几年过去，从监狱刑满释放的朱列宁变得不再象过去那么爱说爱闹了，他脸色黄瘦，额头和眼角出现了令人伤心的皱纹。

那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为了一睹美女芳颜，除了周吉士和刘训临时有事没去，我与朱列宁、陈泽三人都去了清水湾村，只有朱列宁和陈泽没有结婚。我没敢跟妻子说是去看美女，找了个籍口驾车与他俩一同前去。

　　目的地是个三百多户人家的村子，依山傍水，自然生态保护得极好，美女家就座落在村子东面，朱列宁进门就叫大叔，显得很熟悉，他眨巴着眼问大叔:“小草不在家吗？"大叔有些不奈烦地答道:“小草去找猪菜去了！"原来美女名叫小草。朱列宁有些失望，笑笑向大叔介绍起我们:“大叔，这个我朋友王子涵，是法官。”说着指了指我。“那个叫陈泽，也是我的好朋友。"大叔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在屋里坐下来， 大叔直冲我来了:“问你个事呗，小草这孩子连书都没得读了，你们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做吗？这个来看那个来瞧的，上学放学也在路上惹，这个犯不犯法？"我尴尬得不知怎么回答大叔。

等到下午四点多钟，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背着背箩走到了门口，把目光投向女孩，我从没有看见过一个女孩身上会放射出这样美丽的光彩，带着细微汗珠的圆脸白里透红，长长的黑发自然的用一条白花布条扎着，穿一件无领半开的蓝白色衬衣，着一条干净而洗得有点发白的青花百褶裙，清新、纯朴。水汪汪的眼眼表现出无邪的稚气与灵动;滚圆的双肩、丰腴的胸脯和结实的胳膊;白润匀称的小腿矫健的迈着步蹚进了房里。我感到青春的一股热流在搏动，感到一种异性的绝美对我的刺激。我不由得挺身端坐了起来。

也许是这一方水土养育了小草。

小草女大十八变，长得实在是太美了，十里八乡提亲的、耳闻前来目睹的，踏破了大叔家的门槛，小草在来回上学的路上，经常遇到一些不良人士的追戏，单纯的小草害怕，大叔大婶更不放心，以致小草高中没读完就只得辍学。据大叔讲有一次来了一个广东的老板，给大叔五十万元想带走小草，大叔坚决不同意，按大叔的说法“娃娃(孩子)又不是牛马，不卖！这些老板没安好心。"

朱列宁约我们一道来看美女，其实是他看上了美女，后来听他讲是“从心底爱上了小草，"在来之前他就来过了多次，这次我们是被他引诱来当"刀客"帮忙的，如此绝美的女子，但愿朱列宁有福娶为妻。

　　席间，大家安慰着朱列宁，希望他振作起来开始新的生活，他自酌自饮了一杯酒，抱拳表达谢意后，给我们讲述了他和小草的爱情故事:

其实我和小草是小时候就在一起的玩偶，她小时候活泼可爱，我爹当兵回来留在了城里，我们才分开了。听闻小草长成了一个大美女，我是个恋旧的人且与小草青梅竹马，就萌生了看看昔日小伙伴的欲望，和她见面就一见钟情，那次叫你们一起去小草家不久，我与她明确了恋爱关系，我们在一起回忆童趣，感叹人生，计划美好的未来。爱情这种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是俩个人心灵碰撞的火花。我发誓是用生命去爱她的，爱得那么痴狂！可以说我什么都不顾了。小草不仅人长得美，心地也非常善良，在我心里完美无缺。遇到来提亲的，她会告诉人家有我了，然后亲呢的依着我;遇到来看美的，她就象以前那样回避。爱情的眼晴确实容不得半点沙粒，我真的怕失去她。有一次，她礼节性的和到她家看她的两个外地人打了个招呼，我心里非常不爽，因为她一般不会去理会任何人，都是大叔在应酬。那天我就没有理她，结果她在吃晚饭时，用筷子敲着碗喜皮笑脸的对大叔道:“我是毛驴你是驴，驴和毛驴生闷气，毛驴向东驴向西，毛驴回头驴解气。”大叔气得大骂:“没大没小，搞什么名堂！"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小草站起来弓腰给大叔行了个点头礼，告诉大叔她是在逗我，大叔看看我也笑了，拿筷子指指我点点小草:“两头驴！"我们在一起是多么开心和幸福。

每个周末我都去小草家，有时候她会拿出一个给我留着的苹果，然后我们一起吃掉它，有时她又会拿出一块糖给我吃，问我甜不甜。我陪她去山里劳动去地里找猪菜，尽量避开在家的时间。

我们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我们就这样相处了一年多。刘训不解的问:“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我没有房子，想等买了房以后结的。"朱列宁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那你……。"

“是不是想问我坐牢的事？其实子函知道。"朱列宁把刘训的话接过去说。

我盯着朱列宁没有说话。朱列宁约大家喝了一口洒接着往下讲起了这事。

　　那是个星期天，大叔让我和小草赶车到镇上买化肥，遇到几个流氓调戏小草，我为了保护好她，被那几个狗日的围着殴打，我抽刀舞翻了两个，自己也被一闷棍打在头上失去了知觉，后来听说那俩其中一个没抢救过来死了，法院以防卫过当判了我七年刑，就这么回事。我被判刑入狱后小草去看过我几次，每次都哭得很伤心，她不只一次的安慰我说:“朱列宁，我等你出来，你想我的时候，不要忘了我也在想你！千万不要太难过"可后来也不见她去看我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列宁讲完，，有许些泪水在眼眶打转，我安慰了他几句，提壶给每个人斟满酒，讲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去前年初我办了小草的离婚案子。第一句话才一出口，朱列宁把眼睛都瞪圆了:“子函，你说什么？小草离婚？她跟谁离婚？"朱列宁难以置信的追问。

事情是这样，小草被离她家不远的土戈寨的杜凡给强奸了，杜凡威胁大叔他们，说小草已经是他的人，要小草嫁给他，不然就把事情说出去，大叔为了小草的名声不得不同意了这门荒谬无耻的亲事，当时小草死活不愿意，自杀被救起。但不知道后来小草怎么又同意了？！他们结婚后，杜凡带着小草跑到城里来打工，因为小草长的太动人了，杜凡怕小草出门被人拐走，就把小草整天锁在出租屋里，买好吃好穿的供着小草，他自个到工地上干活。这种日子过了三个多月，小草实在忍无可忍砸破窗户逃到法院要求离婚，立案庭立案受理后，案子送到我办公室，小草认出了我，有些慌乱。我在审理这起民事案件中，发现杜凡犯有强奸罪和非法拘禁罪，依法移送了公安机关，通过检察院公诉，我院已将杜凡绳之以法。我们到大叔家找小草送达离婚判决书时，是大叔代收的，当时问大叔，他也没有告诉我们小草去了哪，只忧郁地说了一句:“这孩子命苦啊！"我知道的就这些。

　　我讲完以后，情感的波澜让朱列宁傒倖起来，他起身走近我，想说什么可又没有说，转身踱了两步又折身回望着我，他的无奈令我生怜。

深沉寡言的周吉士开口了:“我说朱列宁你是吃了什么药？俗话说‘红颜祸水’，看你为了小草坐牢把工作丢了，那个杜什么也坐了大牢，算了吧！从头开始新的生活才是硬道理，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是不是？"朱列宁却象没听见一样。

“小草什么也没说？"朱列宁望着我询问。 说了，那天开完庭后，小草憔悴的跟我说，叫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她要走了。为了减少朱列宁的痛苦，我出卖了小草。

朱列宁自语道:“小草的意思是告诉我……要告诉我。她说走了，走了什么意思？"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朱列宁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