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天空

阿孩原创

纯净的天空

作者：劳健斌

小时候，最常看的天空是家旁边的一块开阔地，一个足球场的上空。

无数的盛夏之夜，晚餐后放下碗筷，淋漓大汗中，像逃离囚笼般急匆匆地离开蒸笼般的屋子，走到球场阶梯看台上纳凉。每当入夜，在习习凉风的吹拂下，日间被烤得炽热的水泥板渐渐变凉，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出门。有人借月光下棋，有人在路灯下打扑克，输者的“惩罚”是在耳朵上夹晾衣夹，或在头上粘贴用报纸撕成的长条，摔纸牌、观棋者的评头品足、输赢的笑闹声连成一片，这是六十年代草根市民的纳凉娱乐众生相。

我喜欢躲在没人注意的地方，避开房屋迫仄的街巷和参差的楼宇，仰望球场上的天空。城市的墨蓝夜空，不像书上描写的的那样的清澈湛蓝，也难得见到银河群星璀璨，但我看到稀疏闪烁的星光已经满足。我会仔细寻找一颗叫“玉衡”的星星，它很明亮，找到它就能辨认出北斗七星。

有一次，看到一颗很明亮的星星，我叫了起来：“玉衡星，北斗....”，话音刚落，发现是一颗假的星星。它混进群星队伍，闪闪烁烁，行踪飘忽，露出了马脚，我呢喃：“远方的飞机呀，你为什么飞得这样慢。”

　　壮年后，我搬到闹市区居住，能经常看到的是被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挤得只剩下一小角的天空。而自己，每日在钢筋水泥丛林中穿梭，忙忙碌碌。即便是看晴雨表，自然气象的变化曲线也会当成经济的风云变幻。有时遇见雾霾笼罩的天气，也认为是繁忙世界里的天昏地暗。

退休之后，我搬到郊外，终于看到了一望无垠的天空。现在家里的阳台视野开阔，好天气时，十公里江岸上的如画风景尽收眼底。一年365天，能见度在十公里的天数占了多数。

我在阳台布置了红木博古架和根雕的茶台，悠然自得品茗赏景。阳台东向是一个狭长的江心小岛，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叫沉香沙。全岛树木葱茏，绿树掩映中，几排橙红色瓦面的房子十分鲜艳夺目。

清晨，我喜欢在这里看日出，初升的太阳像蛋黄般从小岛后面的山岗冉冉升起，渐亮的天空在等待霞光万丈和白云千朵，而我，在等待晨雾散去，还我一幅天清气朗、艳阳高照、绿荫小岛、波光粼粼的美丽图画。有时，被灰蒙蒙的云朵缠住了的“蛋黄”，渐渐淹没在暗灰色的薄雾中，我的心情也随之暗淡遗憾。

有时候，两岸风景如画，十里外的楼房景物却有些迷蒙，以为是眼镜模糊了，结果不是。这不像雾更不像霾的“迷蒙”是什么？搜索百度才得知，这叫“霭”，是城市空气中悬浮较多的颗粒物吸收大量水汽形成的轻雾，也是能令空气混浊雾霾中最轻量级的一种。

据我观察，在广州，这种天气约占全年的三分之一。有时仰望灰蓝色的天空，想到那些弥漫在阳光下，肉眼难辨的悬浮颗粒物，再也没有勇气把“天清气朗”“阳光灿烂”这类词写进文章里。

　　我到过海拔3650米的西藏拉萨，天空如蓝宝石一样晶莹透亮。人离天空很近，那种神秘空灵的感觉点燃了我继续攀登的欲望，无奈，终因我的高原反应而作罢。

我的同事邹生比我勇敢，他心脏有微恙，但仍敢一次再次地挑战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他说，虽然离令人敬畏的珠峰顶（8844.43米）尚远，但“掬一捧蓝天可洗脸”的体验令人向往，在零下20度冰天雪地的荒漠上，在帐篷里，用燃烧耗牛干粪和睡袋对抗严寒，望着皑皑白雪和神秘湛蓝的天空，会对人生有一种深切的顿悟。

据说，随着攀登珠峰的人越来越多，来大本营打卡者络绎不绝，丢弃在这方净土上的垃圾也越来越多。纯净的天空下，如果人人不爱护，无瑕净土也会消失。

　　我对风景摄影的构图有些许了解，知道天空对构图是很重要的。高手指点我，天空漂亮时，要把重点放在天空，要占到照片的三分之二。不知是我没有选对地方，还是没选对季节和时间，我在国内拍的风光照，湖光山色、小城山村等景物都很美，但鲜见有能放上“重点”的天空。

每年去奥克兰度假，望着湛蓝透亮、云卷云舒的天空，我总在想,这里的天空为何如此美丽动人？晴天时，长长的白云像洁白的棉絮，像栩栩如生的绵羊；阴天时，天空并不黯淡，反而像有人在宣纸上作或浓或淡的山水国画。

当然，对大自然的恩赐，人类必须懂得保护，纯净蓝天和无瑕净土才可持续。在新西兰，建造房子大多采用木结构或钢结构，很少用水泥，所以几乎看不到建筑扬尘。维修房子时，为了防止扬尘，必须用白色塑胶布裹得严严实实。

　　新西兰人深谙 “黄河之水天上来”中净水净土与纯净天空的关系。在新西兰的沙滩上漫步，你会发现，堤岸旁每隔一段就有住宅的排水管排水到沙滩和海里，但是，没有颜色更无异味。偌大的海湾景区，看不见管理员和保洁员，没有一个垃圾桶，洁净的海滩，让你不好意思丢下一点纸屑。每次我们一家人出游，垃圾总是随车带回家，家里的垃圾桶每周只允许清理两次，该国对自然保护之细致可见一斑。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爱护地球，保护环境，才有美丽纯净的天空。

2019年4月20日写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