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有雨【文Ⅰ陶然】

陶然（冯丽娟）10959459

　　昨天晚饭后，三四人相约，从“西安大学路特惠”到“华丽转身”直销店，为朋友和大姑姐各购得一件长裙。

出店时，顿觉天要变了。风凉凉的，直钻进衣服，不由抚袖，后悔没穿外套。

果然，黎明时，雨脚轻轻地点着谁家的雨棚。好似弹古筝女子调试琴弦，“滴，答，滴，答”。鸟儿被叫醒了，唧，唧，应和着雨声。窗外，建筑物只有模糊的轮廓。

呼——，能听得到车从小区南边的路上驶过，没有鸣笛，只是呼——，让让人觉得，那车这会子倒像船，从街道的河上疾驰而过，趁着天还未明，人还稀少，交通未堵塞。

渐渐的，天幕呈现出灰白色，比楼房外墙颜色浅了不止两个色号。雨脚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响在雨棚上，滴答，滴答；响在金属物上，砰砰，砰砰。一只鸟儿扑着翅子，落在窗外的护栏横梁上。唧唧儿，唧儿。牠摇摇头，是在抖落头上身上雨水吧。牠没想到的是，站在没有顶棚的护栏上，依然还得淋雨。左顾右盼地站了会，牠又飞离护栏，消失于灰蒙蒙的天宇里。

滴滴，轰——，街道上，车声多了起来。楼上，“咚—，咚，咚—，咚”，脚步声响起。

起身，穿衣，到阳台。刚推开窗想看雨，风就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紧跟着，槐花蜜一样的甜香，像邓丽君的歌声一样袅娜地飘了进来；我知道，这香气的源头是小区南路边那棵不大不小的槐树，香力实足却是出人意料的。

从阳台望向东边，酒店西墙外，落水管未衔接上，雨水从上段到下段，细小水流无拘无束地下落，哗哗，哗哗。密密的雨滴落在地面停着的小车上，溅起一片水雾。这片水雾刚刚落下，又一拨儿水雾又腾起。这群顽皮的雨们，把汽车顶当游乐场，玩得不亦乐乎呢！

　　窗外护栏上，蓝底的缀满六瓣白花的花盆里，一株牡丹矜持地裹着花苞，枝叶却蓬蓬勃勃地舒展着，植株倾斜，恰似一斜倚栏干，托腮远望的少女。旁边，方形花盆里明绿的蚊子草，下垂的坠着密密的卵状叶子的石头菜，都成了它的倾慕者。

　　洗漱完毕，到厨房做饭。一抬眼，就能看到对面平房。能看到，雨挽着手，从天空跳下，落在积水的房顶，房顶上于是次第绽开了水花，一朵又一朵，莹莹的。整个房顶上，好像许许多多调皮的雨点儿，扎着堆儿玩耍，扑闪扑闪，眨着眼儿。

那排平房后面，是另一个小区。与我家厨房正对那家阳台上，一盆月季花，正在风中翩翩起舞。我指给那人看。他拍了那盆月季花，通过微信发给我。从图片可以看出，这盆月季花朵儿还蛮繁盛的，大红的花瓣层层叠叠，在绿叶衬托下，娇嫩欲滴。距离较远，但我能想象得到，那团簇在枝上的几朵花，正窃窃私语，轻启的朱唇，借风传送着馥郁的香气。

突然听到媳妇跟她姐姐谈话，说什么俗话说，“谷雨谷雨， 雨生百谷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过后，我问她，今天是不是谷雨。她说，就是谷雨。我恍然，今年谷雨，下着雨，还挺应景的。

十点半，跟妈妈打电话，问她正在做什么，她说要做午饭了。我不禁哑然。因为是周末，我们吃早饭才一会儿，老人家真是勤快啊。我跟妈说，如果明天不下雨了，出去转转。妈说，明天再说吧。“下雨好啊，麦子都快干了！”妈的话语中，透着发自内心的高兴。回想起上周回老家，路过麦田，看到麦穗已经抽出，麦苗却低矮，麦子也不像惯常形容的那么绿油油的。爸说，前阵子太干旱的缘故。妈说，爸打着伞看麦子去了。能想象到，看着滋润在雨中的麦苗，爸爸脸上绽开的菊花般的笑容。做了一辈子农活，庄稼的好赖就是影响上辈老人情绪的晴雨表。听说，妹妹的公公已经用泡沫箱育好了黄瓜和辣椒秧苗，在谷雨前后将它们移栽到菜地里。那种辣子我见过，又直又绿又长 ，和鸡蛋炒，黄绿的菜品，夹在雪白的带着焦花儿的锅盔里，咬一口，鲜，香，辣，是吃食的绝佳组合，想想，都令人齿颊津液汩汩上涌。

忽然想起，那日回老家，在道旁看到的野蔷薇来。一堵花墙一样，护着杏树园子。灿烂的黄花，挤挤挨挨，掩映在细密的叶子间。与叶子比起来，花是大不咧咧的。花瓣尽情舒展，如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女，鲜亮，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情绪，将头后仰着，哈哈，哈哈，大笑。那花朵中心的蕊，却秀气地聚成一堆，像一班细肢美人，举着黄色小伞跳圆舞曲。路过的人，惊异于花的繁盛，艳丽，每每驻足，赞叹，拍照。

不知在雨中，她们是什么样子了。如出浴的美人，还是花瓣和着风飘舞；亦或是随雨飘然落地，不带遗憾潇洒地凋零，空留一树树绿叶子伤感，期盼来年春天相逢。

　　那个爱喝茶的美眉，置身异地。此时，正与朋友静坐窗前，听着空灵的音乐兼雨滴声声，看着透明的玻璃杯中，茶叶浮沉，舒卷，早有清香扑鼻而来，呷一口茶水，含那么一小会儿，咽下喉去，那清爽直通胃脘。她给我发来照片，说此刻，她感觉神清气爽。“ 茶亦醉人何须酒 ”，况在这样的情境中，如何叫人不愉悦？

忽记起，《老残游记》第九回，申子平与黄子龙及屿姑品茗促膝谈心，对二人佩服至极。品茶时，只觉那茶又香又甜，说不出来的好受。问询，屿姑道，茶叶不过本山上出的野茶，水却是汲的东山顶上的泉，又是用松花作柴，沙瓶煎的。三合其美，所以好了。

一些诗句纷至沓来。“谷雨时节又将至，春风送暖雨纷飞”，“ 谷雨收寒 ”……天气再也不会像小女孩的情绪，忽冷忽热，不会像坐过山车，忽高忽低了。

花开到深处了，叶绿到深处了。时光的脚步，变得优雅起来，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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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妮儿【文Ⅰ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