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吟雕塑母爱——追寻古诗人足迹（43）

之峰

江苏常州市溧阳城西郊宁杭公路陶家村路口往里走100米处有一小公园，公园里有座塑像，名为“游子吟”，像座上有一首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是一支亲切诚挚的母爱颂歌，题下作者孟郊自注“迎母溧上作”，“溧上”就是溧水之北的溧阳。

孟郊是中唐时期的著名诗人，也是一位不得志的寒酸诗人，一生坎坷，仕途不顺。唐贞元七年(791年)，41岁的孟郊在母亲的鼓励下，参加乡贡考试，中贡士，次年赴长安应试进士不中，贞元九年再应试又不中，贞元十二年第三次赴考，始中进士，孟郊欣喜若狂，写有《登科后》一诗:“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然而，在家苦等4年之后，年过半百的他才被吏部补选为溧阳县尉，这让孟郊无限感慨，要不是为了取得俸禄供养母亲，他真的不想当这个主管捕辑盗贼的九品小官，后在韩愈的劝说下才走马上任。 

公园里矗立着的这座游子吟雕塑，运用雕塑的语言，抓住母亲用手中线缝衣的细节，逼真地刻画了母亲对儿子的深深关爱。

雕塑前有水塘，有绿草野花，给人以平和温馨的感觉，让人好像一下就融入浓浓的母爱之中。

不过，当年孟郊并不是生活在现今的溧阳市区，那时的溧阳县治在今天的溧阳市南渡镇旧县村，那里至今还流传着孟郊“射鸭堂”的故事。

孟郊在溧阳任职五年，虽然在政治上不得志，却爱上了这里的山山水水。他骑着一头小毛驴，常去城外唐兴寺观赏蔷薇花，吟诗唱歌，或去城东南的平陵城旧址游玩。平陵城旧址靠近湖荡，常有野鸭出没。孟郊索性就搭建了一座茅屋，命名为“射鸭堂”，他经常在堂前用弓箭射野鸭，同时饮酒作诗。

县令对他的行为非常不满，一纸小报告打上去，俸禄薪水被减去一半。

其实，孟郊不光是一位苦吟诗人，更是一位实笃笃的孝子，50岁的他一到溧阳旧县任职，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要把老家武康的老母亲裴氏接来身边赡养。

在之前贫穷、漂泊的大半人生旅途中，孟郊逐渐体会到了母爱的伟大，一天他夜晚失眠时，想起了母亲曾在他苦读时的陪伴，落榜后的鼓励，还有母亲每次在他出远门时为他缝制的衣服，一时思绪如同泉涌，索性坐起来，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游子吟》。

诗的前两句，应该是孟郊脑海中刻骨铭心的一幕场景：每次当他要离家远行的时候，在那盏昏黄的灯光之下，是他老母亲低头一针一线为他赶制冬衣的那样一个侧影。这一针一线不仅仅缝制的是一件件衣裳，而是老母亲对远行游子的牵挂和担忧。

岁月流逝，母亲年岁越来越大，但每当孟郊去参加科举考试，母亲依旧会一针一针，给他缝衣服。针脚尽量密一点，尽量结实一点，因为这件衣服，他要穿好久好久。

这里用“线”与“衣”两件极常见的东西将“慈母”与“游子”紧紧联系在一起，写出了母子相依为命的骨肉感情。

最后两句，以当事者的直觉，翻出进一层的深意:“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诗人出以反问，意味尤为深长。这两句是前四句的升华，通俗形象的比兴，加以悬绝的对比，寄托了赤子炽烈的情意:对于春天阳光般厚博的母爱，区区小草似的儿女怎能报答于万一呢？真有“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之意，感情是那样淳厚真挚。

对于每一位母亲而言，其实儿子做了多大的官不重要，儿子挣了多少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伴。所以如何报答，形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子女有没有“寸草心”。就像《孝经》所说的那样，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

孟郊的《游子吟》和他母亲的故事，可以说是对这句话的最好诠释。

朗朗上口的《游子吟》，已传诵了1200多年，这种逆境中的母爱、子孝，情真意切，催人泪下，引起广泛的社会共鸣。1992年，香港举办的世界华人“你最喜爱的一首唐诗”评选中，《游子吟》以最高票夺冠，被誉为“中华第一诗”，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推荐为世界各国中小学感恩教育必修课。

溧阳人民为了纪念这位为官清廉的苦吟诗人孟郊，从宋代起，就为他建祠、供像、刻碑、置亭。近几年，溧阳市委、市政府还在国家首批4A级风景旅游区天目湖旅游度假区门楼南侧建成了巨型浮雕《游子吟》，在人民广场树起了《游子吟母》汉白玉雕柱，艺术地再现了母爱的伟大。

孟郊一生潦倒失意，饱尝人间世态炎凉，有这样一位慈爱的母亲，自然更觉母爱之珍贵。而对于千千万万的读者来说，母亲对他们不求回报的爱都是相同的。这首诗以人间最普通的场景表现出最伟大的母爱，把个人的平常的母子之情升华为人类共同的情感，寓意深刻，情真意切，因此才会历久不衰。

是啊，母爱是春天温暖的阳光；母爱是夏天习习的凉风；母爱是秋天累累的硕果；母爱是冬天熊熊的火焰……

吟唱《游子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