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杂谈 作者:郭志杰

Laotata

<h3>戏曲杂谈之一</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戏曲之乡</b></h1><h3><br></h3><h3> 我的家乡菏泽市是山东省经济欠发达的地方。说欠发达好听点,直说吧!就是偏僻、贫穷、落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菏泽地区的经济总量和几项主要指标在全省都是倒数第一,以至于时任省委书记吴官正视察菏泽时对地委书记说:你们不要管统计报表上的数字啦!就你们那一点总量,对全省影响不大。你们就抓好稳定,只要稳定不出问题,就是对全省的贡献。</h3><h3><br></h3><h3> 贫穷落后就没有闪光点吗?当然不是!菏泽地处黄河下游,历史文明悠久,文化积淀深厚。单说它的几顶文化体育桂冠就很厉害:“戏曲之乡”、“牡丹之乡”、“武术之乡”、“书画之乡”等。牡丹之乡好理解,自从花王不愿违背自然规律,抗拒武则天的圣旨,被女皇一怒之下贬出洛阳之后,菏泽成了牡丹的第二故乡。经过一千多年的繁育,菏泽牡丹的品种数量、栽培面积早已超过洛阳,全国第一名副其实。武术之乡是因为菏泽民风尚武,练武成习,全市武术团体上千个,大小武术学校几十个,最著名的郓城县宋江武校曾有《狗娃闹春》武术节目上过央视春晚。菏泽历史上有过一百单八条梁山好汉,近些年又培养了全国武术冠军张玉萍、“武状元”陈超、世界青少年散打冠军高明杰等人才,说武术之乡也算众望所归。贫穷落后亦有书画之香,地市级的曹州书画院闻名遐迩,巨野农民画崭露头角,他们创作的大幅工笔牡丹画“国色天香”登上青岛G20国际峰会迎宾大厅。</h3> <h3>戏曲之乡应该是菏泽市最有分量最珍贵的称谓。菏泽戏曲历史悠久、剧种多、传统剧目多、观众群体大,得到业界和社会的普遍认可和赞誉。资料证明,元代时菏泽就有戏曲活动,明清达到高峰,最繁荣时各类戏班二百多个。剧种以东柳、西梆两大声腔系为主,计有山东梆子、豫剧、两夹弦、枣梆、大平调、大弦子戏、曲剧、柳子戏、四平调等,各剧种保留下来的传统剧目有数百种之多。曲艺有山东花鼓、山东落子、莺歌传书、山东琴书和河南坠子等。菏泽的群众爱听戏,戏迷遍布城乡,不论哪一级的剧团下乡演出,总是场场爆满,观众如云。央视戏曲频道和河南卫视《梨园春》在菏泽收视率很高,戏曲之乡名不虚传。</h3><h3> 不过,也有人提出疑问:你没有产生影响全国性的剧种,如昆山、安庆,能称得起是戏曲之乡吗?一位外地朋友问过我:菏泽的戏曲之乡是谁授予的?我答:大概......是国家吧?事后我查了资料,并向有关部门求证,结果并无什么单位授予,是历史形成,社会公认。《菏泽地区文化艺术志》是这样写的:“菏泽地区戏剧活动历史悠久,剧种繁多,素称‘戏剧之乡’”。“素称”之意,历来被称为,不可细考。当然,这并不影响菏泽各级政府和九百多万人民对此称呼的钟爱,在对外宣传和招商引资时,菏泽人总会介绍说:菏泽是全国闻名的戏曲之乡!语气自豪,底气十足。</h3><h3> 2018-10</h3> <h3>戏曲杂谈之二</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天下第一团”</b></h1><h3><br></h3><h3> 一九四九年后,菏泽各地的戏剧班社经过合并调整,形成了一些大型的骨干剧团,并被政府收编成为公有文艺单位。专区一级就有枣梆剧团、柳子剧团、山东梆子剧团、大弦子剧团、二夹弦剧团、豫剧团等,各县也都有一到两个自己的剧团,比如巨野山东梆子剧团、东明大平调剧团、曹县四平调剧团、鄄城豫剧团等。艺人们吃了公家饭,社会地位大提高,演出创作的热情高涨,不但经常下乡演出,还积极参加由文化宣传部门组织的各类汇演。</h3><h3> 一九五四年,郓城县工农剧社参加华东区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参演剧目柳子戏《黄桑店》获演出奖,主要演员张春雷获演员奖,一时名声大振。当年,菏泽专署就将工农剧社上调升级,提拔为地直文艺单位,命名“菏泽专区柳子剧团”。一九五九年,山东省政府为繁荣省级剧种,又将菏泽专区柳子剧团上调搬到济南,升级为“山东省柳子剧团”。同时被上调走的还有菏泽专区山东梆子剧团,更名为“山东省梆子剧团”,巧合的是,梆子剧团也是菏泽专署从郓城县调上来的。才几年的工夫,郓城县的两个小剧团就连升两级,成了省里的大剧团!菏泽为全省做了贡献!</h3><h3> 山东省柳子剧团的好运还在后边!进省让剧团感受到极大的压力,演不出好戏不但辜负省委省政府期望,也对不起培育自己的菏泽人民。他们抓紧整理传统剧目,刻苦排练演出,争取交出满意答卷。有一出老戏《三上本》,说的是明代曹州知府孙安刚正不阿,为民请命,冒着杀头的危险三上金殿奏本参倒奸臣的故事。省柳子剧团认为基础不错,遂请文化厅派专家来帮助整理。在赵剑秋主持下,《三上本》改成《孙安动本》,剧团排练演出后引起轰动,一炮打响。</h3> <h3>《孙安动本》是柳子戏史上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它由山东省柳子剧团副团长黄遵宪演孙安,团长张春雷演徐龙。一九五九年十月和一九六零年五月,毛泽东两次在济南期间,柳子剧团都为他做了专场演出,受到毛的赞扬。毛泽东对舒同说,“人们都把吕剧说成代表山东的地方戏,依我看应该是柳子戏,它比吕剧早,名气也大。”一九五九年,剧团应邀进京汇报演出,一个月内演了十七场,三次进中南海做专场,受到热烈欢迎和高度评价。梅兰芳不但在《人民日报》上著文《东柳垂青》予以称赞,还请主演张春雷等吃烤鸭。(1)一九六二年,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把《孙安动本》搬上银幕,拍成戏剧艺术片,在全国引起一场轰动,山东省柳子剧团达到了辉煌的顶峰。</h3><h3> 文化大革命期间,《孙安动本》被打成和《海瑞罢官》一样的反党大毒草,柳子剧团遭到沉重打击。更荒唐的是,一九七零年,省革委会决定柳子剧团下放交菏泽地区管理,把它当成包袱扔掉,赶回老家,当然后来又收回了。经过这一番摧残和折腾,柳子剧团元气大伤。改革开放后,虽然恢复了演出,编演了几出新戏,热闹了一阵子,但终归无力恢复昔日的风光。现在,柳子戏已被国家批准为非物质遗产,山东省柳子剧团是传承单位。有资料说,全国只有山东这一家柳子剧团了,它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团”!不知柳子人对这样的称呼是该笑呢!还是该哭?</h3><h3>注(1)、姜培军:《一代宗师张春雷》,见《牡丹晚报》</h3><h3> 2018--10</h3> <h3>戏曲杂谈之三 </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枣梆咦咿呀 </b></h1><h3><br></h3><h3> 除了为省里贡献了“天下第一团”,菏泽市还有一个“天下第一”,那就是枣梆剧团。据检索,菏泽市枣梆剧团是这个剧种的全国唯一团,独此一家,别无分店。</h3><h3> 枣梆,顾名思义,属梆子声腔系,乐队伴奏用的梆子是用枣木制做的。枣木质地坚硬,颜色黑红,用它制作的梆子敲起来声音响亮而不焦躁,厚重而不低沉,很好听。其实,枣梆剧种在形成发展初期并不叫枣梆,而是叫“zhao梆”,俗称“本地zhao”。(“zhao”是一个地方自造字,左立人,右边上是山字,下是西字,音念“zhao找”,意思含“语言难懂”、“另类”,有“歧视”、“嘲讽”之意,计算机字库里没这个字。)因为枣梆是山西的上党梆子戏传入菏泽后,经过多年的本土化改造而形成的剧种,所以叫“zhao梆”,即山西人的梆子戏。早年菏泽人大多叫它“本地zhao”,本地的山西戏,这个称呼更贴切。</h3><h3> 一九六零年,菏泽专署枣梆剧团赴济南参加全省戏剧汇演时,名字还是“zhao梆”而不是枣梆。据说,领导们在审查节目时,时任省委书记谭启龙提出,“zhao”字不好,有讽刺外省人的味道,要改,改用其他谐音字。经商议改为“枣”,“zhao”枣同韵,而且剧团乐队用的梆子是枣木的,亦很贴切。从此,枣梆剧团有了好写好认的新名字。这段佳话不知真假,倒也很有意思。</h3><h3> 梆子戏是山西的商人和难民带来的,在菏泽落地生根,由菏泽的水土培育而成为枣梆。菏泽人和山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专家们考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菏泽人都是洪洞县大槐树移民的后代。民间流行的说法,凡小脚指甲分叉的菏泽人都是洪洞县老鹳窝来的。我小时候和伙伴们查看过无数次,还没发现一个小脚指甲不分叉的。清乾隆初年,山西东南部的上党梆子传过来时,受到移民后代们的欢迎。先是少数人清唱,后结成社班粉墨登台,由点到面发展开来,遂成长为菏泽土生土长的剧种。</h3> <h3>听过枣梆戏的人都会强烈感受到,它在演唱时有一个不同于其他剧种的显著特点,那就是真假嗓共用,真嗓在前,用来唱词吐字;假嗓在后,用于拖腔。真假嗓截然分开,假嗓突然升高八度,生、旦角用“咦—咿—呀”发音,音阶呈抛物线状落下;黑、红脸用“啊”、“讴”发音,拖腔很长。这种唱法凸显男声粗犷豪放,女声宛转悠扬,使唱腔的音乐性更强,更加风趣活泼,观众容易受到感染。枣梆的这一特色,不但上党梆子没有,京剧、昆曲、评剧、越剧、豫剧几大剧种都没有,这是它能独立成为一个剧种的绝活。(2)</h3><h3><br></h3><h3> 我在文革期间看过菏泽地区枣梆剧团演的样板戏和《霓虹灯下的哨兵》,后来又看过《蝴蝶杯》等传统戏。囿于当时文艺界凋零的现状和个人较低的欣赏水平,我看不出多少门道,感觉演出都很成功。有两位演员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位是枣梆剧团团长、须生赵凤来,一位是丑角张新让。赵凤来扮相威风大气,嗓音高亢洪亮,音质淳厚丰满,拖腔长而有力,听起来过瘾。后来知道他是郓城人,一九二几年生,属于老一代的枣梆演员,在演艺界是有影响力的大牌。赵凤来还是一位老革命,他一九四七年参加冀鲁豫边区二专署文工团,进城后组建菏泽专署枣梆剧团,长期担任团长。张新让,菏泽城里人,他演的丑角表情丰富,唱念诙谐,动作滑稽,常令全场捧腹大笑。一九八一年,山东省梆子剧团要把《墙头记》搬上银幕,因为团内演员青黄不接,在全省选拔饰演大乖的演员,张新让以扎实的功底、娴熟的演技被选中。他果然不负众望,将大乖演得活灵活现,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成戏曲艺术片公演后,受到文艺界和社会的一致称赞,好评如潮。</h3><h3><br></h3><h3> 注(2) 山东省莱芜市的地方剧种莱芜梆子有这种高八度的拖音,但女声不用“咦—咿—呀”,男女声都用“讴”发音。</h3><h3> 2018--10</h3> <h3>戏曲杂谈之四 </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豫剧才是第一</b></h1><h3><br></h3><h3> 柳子剧团上划到省里后,菏泽很快又重组了一个专署柳子剧团,群众称它为小柳子剧团。小柳子团比上划的山东省柳子剧团业务水平差一截,一直没红火起来。维持了几年后,剧团调整时被撤销了,从此地区一级就没了柳子剧团。山东梆子剧团走后,郓城县恢复了一个梆子剧团,须生主演任心才在当地很有名气,人称“任红脸”。巨野县还有一个山东梆子剧团,团长、刀马旦刘桂松也是名角,红透一方,她在传统戏《老羊山》等剧中的表演深受观众喜爱。刘桂松的唱腔婉转华丽,抑扬顿错,好听有劲道,我也喜欢听。朋友送我一本该剧的录像带,至今保存在电视柜中。</h3><h3><br></h3><h3> 我没有看过大弦子戏,对这个剧种没一点印象,菏泽地区大弦子剧团好像文革开始后就没有演出过,后来又撤销了,连个“天下第一团”也不存在。大平调、两夹弦、四平调的戏我都听过,感觉各有特色,几个有代表性的戏演得还不错,都有一些听众和戏迷。大平调高腔大韵,嘹喨悠扬,拖腔偶尔用高八度的“讴”字音,象流行歌曲中的西北风。乐队的梆子有一尺半长,五斤多重,俗称“大油梆”,敲起来低沉闷响,“呴—呴”之声动人心弦。两夹弦无论男女角,唱起来都莺歌婉转,清新亮丽,名角黄云芝的《站花墙》曾灌制唱片,表现儿女情长的《三拉房》唱进了中南海。但这应是几个小剧种,唱腔单薄些,人物不多、场次少的戏还可以,演大戏有困难。</h3><h3><br></h3><h3> 和以上这几个剧种比,目前在菏泽影响最大、观众最多、最红火的是豫剧。豫剧在菏泽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已经渗透到大众的日常娱乐活动中,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走在菏泽的大街上,两边店铺里的喇叭播放的是豫剧;广场上公园里有豫剧爱好者自发组织的演唱角,遛弯者口袋里收音机唱的是豫剧;在农村的田间地头,农民把收音机挂在秸秆上,一边劳作一边听豫剧。走遍菏泽城乡,到处飘荡着豫剧撩人的锣鼓声和常香玉、马金凤、唐喜成、王善朴、魏云、金不换等名家的唱段。一名企业的普通员工,农民大嫂,或者一名小学生,有机会亮亮嗓,也能来上一段《刘大哥讲话理太偏》,或《亲家母你坐下》。别说名角大团的演出,即使水平一般的小剧团也从不缺乏观众,到一个地方常能连演多场。</h3> <h3>豫剧是菏泽人喜爱的第一大戏,是不争的事实。它的繁荣昌盛与其他剧种的萧条没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要说上调到省里的柳子和山东梆子,连土生土长的枣梆也甘拜下风。何以至此?我以为,首先是豫剧的实力使然。豫剧角色行当齐全,生旦净未丑,大行小行全有;唱腔丰富有层次,或豪放,或缠绵,或喜庆,或凄婉,什么样的场景人物,什么样的心理情感,都能设计出恰当的唱腔,佘太君的豪情,穆桂英的威风,秦香莲的冤屈,秦雪梅的凄惨,都能表达得淋漓尽致。豫剧剧目繁多,传统戏有六百多出,一九四九年后,又移植、改编、创作了大量新剧目,《穆桂英挂帅》、《花木兰从军》、《对花枪》、《三哭殿》、《朝阳沟》、《小二黑结婚》等等,琳琅满目。演员阵容强大,有一批全国一流、德艺双馨的领军人物:陈素真,常香玉,马金凤,崔兰田,唐喜成,李斯忠,牛得草,等等,灿若群星。</h3><h3><br></h3><h3> 其次,新媒体和现代传播手段助力。电视让观众不必走进戏院,网络使爱好者随意点播,想看谁的戏,想听哪一出,一点就有。新媒体成了戏曲的翅膀,就看你抓住抓不住。河南做得不错,戏曲界和媒体团结协作,共同努力,宣传、推广、做大豫剧,成绩斐然。特别是河南电视台创办了《梨园春》栏目,组织戏迷擂台赛,吸引了大量观众,在全国扩大了豫剧的影响力。《梨园春》在菏泽引起轰动,每到星期天晚上七点半,喜欢戏曲的人们都会放下手中的事,兴趣盎然地观看擂台赛。鄄城县的选手孙红雁赴郑州打擂,夺得当年的擂主和五年的擂主争霸赛金奖,一时成为美谈。近几年《梨园春》越办越好,不但进北京、下新疆举办专场节目,还走出国门,到澳洲和南美去演出,为传播豫剧、宣传河南立下大功。</h3><h3> 2018--10</h3> <h3>戏曲杂谈之五 </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关键是要有好戏</b></h1><h3> </h3><h3> 有人说,豫剧是河南的,菏泽人怎么喜欢外省的戏呢?这话不对,确切地说,菏泽也是豫剧的家乡,是发源地之一。豫剧原名河南梆子,明代中期诞生在开封市及周边的县区中,后来又形成以开封为中心的祥符调,以商丘为中心的豫东调,以洛阳为中心的豫西调。戏剧史家公认,以开封为园心、一百公里左右为半径的地区,就是河南梆子产生、发展、形成的发祥地,菏泽市的曹县、定陶区、牡丹区、东明县都在这个区域内。豫剧对菏泽来说,也是土生土长的剧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h3><h3><br></h3><h3> 自产也好,外来也罢,无论什么剧种,要想发展壮大,必须有好戏呈现给观众,按商业流行语言说,必须有好产品。好戏是硬道理,端不出好菜,拿不出真金白银来,观众不会买账,不要说发展,就连生存持续都是问题。豫剧近些年来观众群不断扩大,影响力逐步增强,成为全国第一大地方剧种,正是因为它贡献出了一批好戏,叫好又叫座。</h3><h3><br></h3><h3>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被称为“现代豫剧之父”的樊粹庭就开始整理、改编基础较好的传统剧目。传统戏形成于民间,经艺人口口相传,版本繁杂,质量参差不齐。整理时剔除迷信低俗等不健康的情节,修改唱词,增加文学艺术性,使传统戏焕发青春。多年来,河南豫剧界整理改编了一百多部传统戏,受到好评和欢迎的有数十部之多。如《穆桂英挂帅》、《花木兰》、《红娘》、《三哭殿》、《对花枪》、《七品芝麻官》、《打金枝》、《五世请缨》、《秦香莲》、《南阳关》、《秦雪梅》、《清风亭》、《三上轿》、《程缨救孤》,等等。其中的优秀者如《穆桂英挂帅》、《花木兰》、《七品芝麻官》、《秦香莲》被拍成电影在全国放映。</h3> <h3>  豫剧所以能出好戏,贴近时代,改革创新,编演现代戏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戏曲必须与时俱进,紧扣时代主题、贴近生活才能发展繁荣,才有出路。只演传统戏,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再好的戏也难以为继,势必萎缩,早晚有一天成为文物,走进博物馆。河南戏曲界认识到这一点,一直在努力编演现代戏,并成立河南省豫剧三团,专演现代戏。一九五八年,三团拿出了高质量的、堪称豫剧样板戏的《朝阳沟》,为现代戏争得荣誉和市场。之后,陆续产生了一批优秀的剧目,如《刘胡兰》、《李双双》、《人欢马叫》、《小二黑结婚》、《祥林嫂》、《香魂女》、《焦裕禄》、《倒霉大叔的婚事》、《村官李天成》,等等,从革命战争年代到改革开放新时代的内容都有,为豫剧创出了一片新天地。</h3><h3><br></h3><h3> 反观有些地方剧种,因为多年甚至几十年都拿不出一出好戏,只能眼睁睁看着观众群流失,影响力日渐式微,成为濒危剧种。单说山东的几个剧种。柳子戏曾以一出《孙安动本》轰动全国,又进京又拍电影风光一时。后来虽然编演了新戏《风雨帝王家》等,也得了几个奖项,可惜后继乏力,辉煌不再。山东梆子剧团调省后,在传承上下了一些功夫,整理出《墙头记》、《两狼山》等剧目,近期编演过现代戏《柳下人家》,获得好评,但是好戏太少,缺乏支撑实力,困难重重。吕剧在山东东部有较好的群众基础,几个代表性的小戏如《小姑贤》,《借年》等也很有好评。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山东省吕剧团曾编演过一出好戏《李二嫂改嫁》,配合妇女解放,新婚姻法宣传,大获成功,还被拍成电影。同样,这些年来吕剧的好戏也不多,观众群和影响力在萎缩。和豫剧相比,山东的这些地方剧种实力有差距,收缩萧条之势已经显露。</h3><h3><br></h3><h3> 有一个省的地方戏近几年推出了几台好戏,实力在增强,影响力在提升,那就是晋剧。晋剧新编的《范进中举》、《傅山进京》、《于成龙》等剧目,虽不是现代戏,但选题不俗,立意深刻,唱词文雅精炼,人物形象鲜明,唱腔明亮悠扬,主演女须生谢涛唱功扎实,表演精湛,让人耳目一新。我很少看晋剧,但这几出戏深深吸引了我,感觉与豫剧的几部经典戏相比,不在其下。如果晋剧能这样稳步发展下去,当会走到全国地方剧种的前列。</h3><h3><br></h3><h3> 2018--10</h3> <h3>戏曲杂谈之六</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好戏是怎样打磨出来的</b></h1><h3><b></b></h3><h3><br></h3><h3> 好戏是剧团、剧种的生命线,谁都想打造出几部好戏来。但是,没有一帮人齐心协力,兢兢业业,精雕细琢,长期打磨,是生产不出好戏来的。现有被公认为经典好戏的剧目,都是举一个剧团、一个剧种之力,甚至几代人培育才创造出来的,不是一件容易事。过去打磨一出戏,是戏班的师傅徒弟们自己去做;现在要出一部好戏,除了剧团外,还需戏剧协会、文化主管部门,甚至政府和政府的有关部门支持才能成功。继承、移植、改编传统剧目还好办些,新编、创新和改革更难。</h3><h3><br></h3><h3> 要出好戏,关键靠两条。一是要有好剧本,剧本是基础,是根本。剧本不好,演员再卖力也吸引不住观众。传统剧目都是艺人们在演唱俚曲、民歌、小调时不断增加人物、故事,由清唱到表演,再到化妆登台,逐步丰富完善,而成为一出戏的。演员没有文化,剧目没有文字剧本,全靠师傅带徒弟、口头传授继承流传下来。因此,大多数传统戏唱词、道白粗糙,文学品味差;剧情也有一些迷信、低俗、不健康的内容,不整理改编跟不上时代。整理传统剧目,单靠演员或剧团本身难以胜任,必须请文学修养高的文化人如作家、编剧来加工,才能提炼出好剧本来。</h3><h3><br></h3><h3> 文化人当编剧整理传统戏的榜样,当属河南的樊粹庭。樊粹庭一九二九年毕业于河南大学,获文科硕士学位,初始任教于河南民众师范学院,后调入河南省教育厅社会教育推广处工作。他喜欢戏曲,一九三四年创办豫声剧院,亲自任院长、编剧、导演,开始专心致力于豫剧事业。樊粹庭一生最大的贡献是整理、改编和新编剧本五十八部,其中有四大悲剧、四大喜剧、四大历史剧和四大神话剧,成为豫剧剧目的范本。樊粹庭被公认为“现代豫剧之父”。</h3> <h3>新编剧本更不用说,有时甚至要调集本行业或本地区的文化精英,组成专门班子攻关才能拿出好本子来,文革期间的革命样板戏就是例子。江青抓样板戏,从全国调集最优秀的编剧组成创作班子,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直到认为无可改处才定稿。这样的剧本当然是全国最高水平,无可挑剔,无懈可击,称之为样板一点都不过分。现在拿出样板戏的剧本来,仍然无法改动;不只唱词,连道白也改不动,换个字词总觉得不如原来的恰当。“朝霞映在阳澄湖上,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全凭着劳动人民一双手,画出了锦绣江南鱼米乡。”改改试试?“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望飞雪漫天舞,巍巍丛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改一改?改不动。有了这样的剧本才培育出一代经典好戏,使京剧达到一个新的高峰。</h3><h3><br></h3><h3> 二是要有好演员。剧本是要通过演员的表演、演唱呈现给观众的,再好的剧本,没有好演员好剧团也成不了一出好戏。一个剧团没几个名角台柱子,一个剧种没有一批高水平的演员支撑,肯定出不了好戏,更不用说发展壮大了。豫剧之所以能成为地方戏中的佼佼者,与它的演员阵容强大、名角辈出分不开。旦角有陈素真、常香玉、马金凤、崔兰田、闫立品、张宝英、王惠、虎美玲、王红丽、杨春霞等,生角有唐喜成、贾廷聚、刘忠河、李树建、贾文龙等,丑角有牛得草、金不换等,实力雄厚。近些年,河南通过《梨园春》戏迷擂台赛吸引、选拔、培养了一批人才。而且河南各地都有豫剧学校,从娃娃抓起,后继有人,这是豫剧生命力的基础。</h3><h3><br></h3><h3> 2018--10</h3> <h3>戏曲杂谈之七</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豫剧经典戏的代表作</b></h1><h3><br></h3><h3> 豫剧的经典好戏中最具代表性的应是《花木兰》、《穆桂英挂帅》和《朝阳沟》。</h3><h3><br></h3><h3> 《花木兰》是由传统剧目整理出来的一出好戏。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家喻户晓,历史上的诗词戏曲多有表现。改编者陈宪章是常香玉的丈夫,一个热爱戏曲、重视剧本的文化人,参与整理、改编了常香玉主演的大部分剧目,《花木兰》之后,还有《拷红》、《断桥》、《大祭桩》、《人欢马叫》等。丈夫编剧,妻子演戏,珠联璧合,亦是戏剧界的佳话。</h3><h3><br></h3><h3> 《花木兰》改编得非常成功,在表现保家卫国、尽孝杀敌的主题时,突出了父女比武、从军路上、设计破敌、元帅提亲等细节,使故事更加丰满,更有戏味。常香玉的嗓音饱满明亮,字正腔圆,唱腔时而惆怅婉转,时而豪放激昂,表演柔中带刚,刚柔并济,为剧目增添了光彩,大受欢迎。常香玉带着《花木兰》唱进军营,唱到抗美援朝前线,并且为了捐献“香玉号”飞机在全国巡演七个月,引起极大的轰动。一九五六年,长春电影制片厂将《花木兰》拍成电影,至今仍然常在各电视台的戏曲频道播出,其经典唱段如《谁说女子不如男》仍不断在各类晚会上唱响,比流行歌曲毫不逊色。“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儿不如儿男!”朴实流畅,朗朗上口。</h3><h3><br></h3><h3> 《穆桂英挂帅》原名《老征东》、《平安王》,整理时删除了杨文广被俘、招亲等情节,集中塑造挂帅、出征;删掉宣扬封建伦理的词句,重新编写唱词,使剧本焕然一新。全剧以穆桂英从拒印、受印到挂帅出征的思想转变为主线,歌颂了她为国为民放弃安逸享受,人过中年带兵上阵杀敌的高尚精神。初始时心有怨恨:“非是我贪生怕死不挂帅印,恨只恨宋王昏庸叫人伤心。穆桂英十年未曾离战马,咱杨家世世代代都是军中人。磨坏了多少鞍和镫,穿破了铁甲无数身。闯江山来争乾坤,哪一仗不伤咱杨家人?沙场上死的是那忠良将,安享荣华是那奸佞臣。”转变时深明大义:“如今安王贼子反边境,我怎能袖手旁观不出征?老太君她还有当年的勇,难道说我就无有了那当年的威风?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叫谁领兵?”到校场点兵时:“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帅字旗,飘入云,斗大的“穆”字震乾坤。上啊上写着,浑啊浑天侯,穆氏桂英,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威风凛凛,信心满满,于悲壮中回荡着豪放威武之气,十分感人。</h3> <h3>穆桂英的扮演者马金凤是菏泽地区曹县人,家庭贫困逃荒去河南,六岁学艺,十四岁担当主演,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即成为红遍一方的名角。马金凤嗓音独特,既非真嗓亦非假嗓,介于真假嗓之间,真假揉和。据说她年轻时曾坏过嗓子,恢复时对着水缸练发声,终于练出一副金不换的好嗓子。她的嗓音圆润,亮丽,甜蜜中透着柔韧,温暖中含着劲道,有一股青春气息。二〇〇〇年前后,马金凤来菏泽牡丹花会演出时已近八十岁,听她自我介绍声音是老年人,唱起来声音像年轻人。靠这好嗓音,她创立了豫剧里的一个流派—马派,但是徒弟们唱得再好,也学不来师傅的那嗓音。</h3><h3><br></h3><h3> 《朝阳沟》是地方戏中现代戏的样板。它紧扣时代主题,通过知识青年下乡参加农业劳动,反映新旧两种思想的矛盾斗争,故事生动新颖,人物形象鲜明,描绘出新农村健康、向上的面貌。编剧杨兰春大量运用河南农村鲜活的语言,剧本文字朴实风趣,充满浓厚生活气息。几个主要的唱段如“银环上山”、“学锄地”、“二大娘写信”“咱两个在学校”、“亲家母”等都脍炙人口,至今还被众多戏迷传唱。请看二大娘写信一段:“俺外甥在部队给我来信,来了一封又一封,他对咱生产时常关心。你写上,山沟里一年更比一年好,千人喜万人笑如意称心。干起活也象在前线打仗,决心大干劲足风雨不停。野草湾的苹果树开花结果,水库里养的鱼呀一条五斤。绳坡峧核桃树遮天盖地,大青庄牧畜场牛羊成群。县里的柳书记领着勘探队,从东山到西山,从山根到山顶,红旗插遍阳坡脑,他说咱山沟里是个聚宝盆。你写上,三年来我从没有害过病,老小孩他说我是钢骨铁筋。你写上老支书给我开玩笑,他说我去掉了两条皱纹。再写上你也来咱村落户,高中生来山沟当了农民。”整段唱词运用山区农民的语言,有集体生产的现况,山村的远景;有个人的健康,还有银环落户的新闻,反映了朝阳沟的全景,生动风趣,朴实清新。杨兰春是继樊粹庭之后又一个对豫剧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人,他的作品除《朝阳沟》外,还有《小二黑结婚》、《人往高处走》、《刘胡兰》、《冬去春来》、《朝阳沟内传》等,都是很受欢迎、有影响力的剧目。</h3><h3><br></h3><h3> 编演《朝阳沟》的河南省豫剧三团有一支高水平的演员队伍,王善朴、魏云、高洁、马林、杨华瑞等演技精湛,栓宝、银环、二大娘等人物形象鲜活生动,精彩的表演使这出现代戏大获成功,受到观众们的热烈欢迎和追捧。演现代戏不能使用传统戏的招式,对演员的要求很高,既不能把现实生活不加提炼照搬到舞台,照搬不是艺术;也不能表演过度,过则做作不真实,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度很难把握。《朝阳沟》剧组做得不错,得到戏曲界和观众的好评和认可。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唱腔,《朝阳沟》的唱腔比传统豫剧做了大胆的改革,保留了传统曲牌中有特色的优秀音乐,增加了秦腔、河北梆子、京剧、曲剧、民歌等元素,使唱腔更加流畅、活泼、易传唱,有歌曲味道,几个广泛流行的唱段如“祖国的大建设”、“咱两个在学校”、“亲家母”等被称为戏歌。甚至有人批评《朝阳沟》不是真豫剧,是豫剧中的歌剧。但观众认可它,从至今仍在广泛传唱可知,这种改革受到了欢迎。</h3><h3><br></h3><h3> 2018--10</h3> <h3>戏曲杂谈之八 </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我与戏曲</b></h1><h3> </h3><h3> 我中学毕业后走向社会,第一份工作是回乡种地当农民。几年后进工厂做工,不久转到党委机关,从此做了基层的公务员,直到退休。我没做过文化部门的工作,更没有在文艺单位干过,我只是一个喜欢听戏的爱好者。在菏泽的语言中,听戏就是看戏。没有广播电视之前,要听戏只能去看剧团演出,叫“到戏院听戏去”;有了电视特别是网络,想听戏在家里点播就行了,足不出户就可以欣赏。</h3><h3><br></h3><h3> 记忆里我第一次听戏大约是小时候三四岁时,跟祖母去她的娘家沈口村看的。我家所在的毛屯村又穷又小,从来没有请戏班子来村里唱过戏。沈口是个大村,离我家不过一公里,正常情况下每年春节前都会唱几天大戏,村里集体出资,村民全都免费,叫做“亮台戏”。每到这个时候,祖母的娘家侄子申崇张就会推一辆木轮平板车,车上铺一件用高粱叶编的垫子,到我家来请姑姑回娘家听戏,祖母常常带着我一块去。我对唱戏是什么一无所知,只是能离开家到一个新地方去玩几天,还有平时很少吃到的炒花生丽糕糖什么的,当然是欢天喜地愿意前往。但是,我不是一个好观众,戏刚开始时,我被乐队的锣鼓声和化妆的演员所吸引,尚能保持安静;旦角依依呀呀地唱时就烦躁不安,想挣脱祖母的胳膊跑一边去玩;待到净角的大花脸一上场,我立马趴在祖母怀里,吓得大哭起来,闹着要走。祖母没有办法,只好抱着我离开。</h3><h3><br></h3><h3> 听戏的时候是很稀少的,我接触戏曲更多的是听走村串乡的艺人说书。除了农忙季节,村里每年都会来几拨民间艺人,多数是盲人,一般呆上三到五天,只挣吃喝,没有其他收入。说的书都是老包断案、微服私访、《三侠五义》、《隋唐演义》里的故事。这种书场既是村民们劳动一天之后的娱乐,又是传统文化的传承,也是戏剧产生发展的基础。</h3><h3><br></h3><h3> 一九五八年秋天,我在刘桥完小读五年级。秋种时学校停课,师生们都去参加大会战。有一天,我和几个同学从工地上回到学校,在空旷的校园里溜达,好奇地钻到老师的办公室去玩。老师们不在,桌上的一架留声机引起我们的兴趣,摆弄了一阵子,居然放出声来,是一位女演员在唱戏,谁唱的什么戏全然不知,听起来倒不难听。唱完看唱片上的字,才知道是菏泽专区二夹弦剧团黄云芝唱的《站花墙》,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黄云芝的名字。</h3> <h3>  一九五九年的下半年,一出《魏隆民忘本回头》的戏在山东全省火起来,演的是费县某大队支书魏隆民贪图安逸享受,不愿艰苦奋斗,后来转变思想的故事。我的语文老师高新范是个文艺爱好者,他要组织学生业余排演这出戏。高老师亲自改编剧本,担任导演、唱腔设计,还兼任二胡演奏。我被他选中进了剧组,饰演县委书记一角,同班女同学于玉英演魏隆民,另一女生演魏的妻子。唱腔采用四平调,同学冯守席吹笛子和高老师配音,乐队只有他们两个人。我们这些小学生哪会唱什么四平调啊!全都是高老师教一句学一句,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高老师一边拉弦一边唱:“有大雪乱纷纷飞满天”,饰魏隆民的于玉英立即跟唱。不久,我们竟然都学会了,可以串起来排练了。</h3><h3> 我的角色只上场一次,到魏隆民家去做他的思想工作,只有道白没有唱,前后也就几分钟。我上场,对着魏家问:“隆民在家吗?”他妻子走出来答:“不在,他去某某了。”我说:“去把他叫来!”魏隆民上场后,我批评几句,并让他好好想想,然后就下场了。第一次面向同学们排演后,同村的同学赵化一见到我父亲,说我在学校参加演戏了,父亲问:“演啥戏?”赵说:“演县委书记。”父亲噗嗤笑了:“还县委书记呢,弄个公社书记也不孬哟!”无论如何,这是我一生唯一一次登台演戏。</h3><h3> 在鄄城六中读初一时,县豫剧团来到集镇上,在露天的戏院里演《祖国的西藏》,是新编的反映西藏平叛的现代戏。晚自习时,锣鼓声顺风飘过来,同学们都知道“黑二妮的戏来了”。“黑二妮”是剧团旦角主演刘翠峰的绰号,那时她已成名。当晚打过熄灯铃,学生都睡觉之后,几位三年级的男生偷偷溜出去看戏,被老师发现。在第二天的全校大会上,他们受到严厉的批评警告。我也受到了诱惑,但没有胆量像师兄们那样越墙而出,只好在下午课外活动时间,跑到戏院看了个不要票的戏尾巴。戏院的规矩:散场前半小时敞开大门,允许免票进入。</h3><h3> 一九六四年,我在菏泽一中与戏剧还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学校要开文艺晚会,要求各班都报节目参演。我们班经过商议,决定自编自演一出话剧,反映同学们摒弃错误思想,走又红又专道路的风貌。剧名《作家与X》,由我和聂旭编剧,王永昌和郑灿亭等演出,受到全校的好评。当年,学校为了配合形势教育,还组织学生到老人民剧院去看豫剧现代戏《社长的女儿》,那个剧团演出的记不清了。至此,我对戏曲还说不上喜爱,更谈不上偏爱哪个剧种。开始爱好戏曲,喜欢听愿意琢磨,还是在文化大革命那几年中。</h3><h3> 2018--10</h3> <h3>戏曲杂谈之九</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危机来临</b></h1><h3><br></h3><h3> 文革那些年戏曲并没有被消灭,禁演的是传统戏,《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八个所谓革命样板戏(3)反而受到极大的推崇。剧团演的、广播里唱的都是样板戏,群众的娱乐只有革命歌曲和样板戏,人们反而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触戏曲,尤其是京剧。菏泽地区没有京剧团,在样板戏之前,我从来没听过京剧。刚开始听京剧,还不习惯它的音乐性很强的唱腔,觉得没有豫剧、枣梆这些地方戏朴实直爽明快,更适合普通民众。听久了,听多了,熟悉了,才感觉有了韵味,体会到国粹的高雅和厚重。文革十年样板戏一花独放,使京剧在全国得到一次大普及。</h3><h3><br></h3><h3> 革命样板戏坚持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正确方向,是传统艺术形式创新结出的硕果,是京剧发展史上的一个高峰。前面我已说过,样板戏的剧本是集合全国最好的编剧创作的,同样,样板团的导演、演员、音乐唱腔也是全国一流的,因此打磨出的样板戏全是精品,成为至今难以超越的经典。比如音乐,样板戏突破了传统京剧曲牌的桎梏,向民族音乐、电影、交响音乐学习,配合剧情和人物的需要,成功地创作了许多新音乐,《智取威虎山》打虎上山的前奏就是著名的一段,至今听起来仍很震撼。</h3><h3><br></h3><h3> 样板戏还改革了乐队伴奏,在保留京胡、月琴、琵琶的基础上,引进西洋乐器小提琴、大提琴、小号、圆号、单簧管等,使伴奏听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交响乐队,音域更加丰富悦耳。传统京剧的伴奏乐器单调,京胡的音质吱呀刺耳,实在是有点不好听,加入西洋乐器后改善多了。试想,如果不是这种中西结合的乐队,杨子荣打虎上山、郭建光十八勇士勇战暴风雨的音乐还能演奏吗?可惜,现在的京剧伴奏走了回头路,放弃了西式乐器,很不应该。</h3><h3><br></h3><h3> 文革期间,除了京剧大唱样板戏,所有的地方剧种纷纷移植样板戏,菏泽地区枣梆剧团、豫剧团都唱起了《沙家浜》、《红灯记》,但是,他们不如郑州市豫剧团唱得好。那时剧团都不去外地演出,我没看过郑州市豫剧团的《红灯记》,只是经常听河南广播电台播放的录音。我认为郑州市团移植得非常成功,唱腔设计十分恰当,既能很好地表达唱段主题,又保持了浓郁的豫剧味。常香玉的高徒王希玲演李奶奶,虎美玲演李铁梅,都唱得棒极了。</h3> <h3>就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我的业余爱好除了读书、听音乐、看电影和写点小文章之外,又增加了喜欢听戏。后来有条件了,我买过不少戏曲录音磁带、录像磁带和光盘,电视台的戏曲频道是我除新闻外最喜欢看的节目。我最喜欢的剧种是豫剧,京剧、黄梅戏、评剧、晋剧我也愿意看,越剧、昆曲、河北梆子也能看下去,其他的剧种基本上就不看了。昆曲,专家们都说好,我的感觉很一般。昆曲的唱腔单调,节奏慢,不适合表达各式各样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情感,如让昆曲演《沙家浜》、《红灯记》肯定会非常困难。在豫剧的各流派中,我最喜欢马金凤派,我是马金凤的戏迷。她的声音有磁性,特别吸引人。她在《穆桂英挂帅》中的“辕门外三声炮”,《对花枪》中的“老身家住南阳地”,《杨八姐游春》中的“要彩礼”,大段的唱词唱得有板有眼,跌宕起伏,声情并茂,听起来真是一种享受。</h3><h3><br></h3><h3> 戏曲在文革结束后迎来了几年的繁荣期,被批判过的传统戏恢复上演,久违的观众迸发出极大的热情走进剧院,大小剧团都忙得不亦悦乎。然而,好景不长,热闹之后冷清随即而来。随着全社会都忙着发财发展,有线电视和网络的普及提高,电子游戏的兴旺发达,年轻人兴趣的发散,戏曲作为文艺娱乐的一种方式,从整体上说开始走下坡路。这一次的萧条不是因政治的干预,而是时代的变迁,科技的进步。剧院的演出时间越来越少,传统戏的观众群在萎缩,无人下功夫编演新戏,剧团后继无人,整个行业呈衰败之势,就连京剧国粹也不乐观。</h3><h3><br></h3><h3> 戏曲,这种由民间俚曲发展而来的艺术,集唱念做打、音乐、舞蹈于一身,经过近千年的锤炼已近于完美,现已是美人迟暮,振兴乏力。发展还是萎缩,生存还是走进博物馆,这是个问题。这问题不只摆在戏曲界面前,摆在观众和爱好者面前,也是政府和有关部门必须回答的。可悲的是,戏曲界虽然感觉到了危机,并没有猛醒奋起,采取主动的应对之策。依我管见,戏剧界必须创新,扣紧时代脉搏,编演现代戏。如果依然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势必要走进死胡同。必须调研观众的需求,特别是年轻观众的爱好和需求,在内容、导演、表演、音乐、美工等多方面改革创新,以适应快速变化的时代和社会。如此,也许还能杀出一条生路。</h3><h3><br></h3><h3><br></h3><h3> 注(3)、八个革命样板戏一般是指: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海港》、《奇袭白虎团》、《红色娘子军》、《杜鹃山》和《龙江颂》。其实芭蕾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也算样板戏,还有后来的京剧《平原作战》。</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2018-10</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