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里忆奶奶

牧歌一路踏春风

清明节里忆奶奶

清明节的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去世三十多年的奶奶。她老人家坐在煤油灯下正纺棉花，我惊喜的喊“奶奶、奶奶”，奶奶却一直没答应，当我用力去拉奶奶时，梦醒了。等我完全清醒的时候，眼泪想止却一直没有止住。

奶奶是一个裹足的老太太，姓陈，没有名字。小时候我见过她的一个《良民证》，还是日本人占领时发的，上面写着“陈氏”，还有相片，这也是奶奶生前唯一留下的相片。解放以后，集体要登记名字，一个村干部才给她取了个她自己也一直都记不住的名字——陈玉莲。

奶奶没读过书，不识字，但却很会算账。以前像卖个鸡蛋，买盐打油，几斤几两多少钱，她算的很快，比我还快，当然不会写，只是闷算。也能看懂戏，方圆几里内，只要是有会有戏，奶奶基本上是逢场必去。像五鼠闹东京、杨家将、包公案等等，她讲的头头是道，很是精彩。

我小时候，家里有织布机、纺花车，奶奶经常纺花织布，家里的粗布从来没有断过，直到前几年家里还有奶奶织下的布。那时候，父母亲都比较忙，基本上是奶奶做饭。每天一到晚上，奶奶都要在煤油灯下做营生，纳鞋纺花、缝缝补补，从没有早睡过。奶奶生前给我讲过两个故事，我记忆非常深刻。

按时间推下来，第一件事应该是1939年。那是一个深秋的时候，日本鬼子要进村“扫荡”，乡亲们都吓的躲进了十几里外的深山里。爷爷奶奶抱着正在襁褓中的父亲跑。奶奶可是小脚啊，走一整天路况且是山路，肯定很劳累。那天晚上也没敢回去，在山上就睡着了。山里的深秋，又冷又潮，当爷爷和奶奶醒来的时候，头发上都结了一层霜。从那以后，奶奶就落下了腰疼腿疼的毛病，在老人家生命的最后一二年年内，已经疼得几乎不能下床出门了。

也是在日本人占领的时候，住在同一个院里的那个比较富裕的本家，不知为何得罪了日本人。一天，日本人带着人来了，竟然要放火烧房子，全院二十多间房子，住着三十多口人，一旦没房子了，这么多人将无处栖身。年近七旬的太奶奶，领着全院十几口老弱病残，放下尊严廉耻，跪下央求日本人，当时奶奶急了，还给日本人磕了三个响头。这样，我们这个院子才躲过了这场大难。

奶奶在晚年的那几年，由于腰腿疼，几乎很少出门了。但她总是闲不住，拖着不利索的腿，把家里到处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仅有的几件旧家具，每天都要拿布子抹，就连那几口缸都擦的黑里透亮。

后来，奶奶病倒了，听医生说是“癌症”，治不好。奶奶清醒的很，拒绝住院治疗，她说，家里没钱，她这把老骨头不值得浪费了。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奶奶几乎痛的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只能靠喝几口水维持生命。奶奶把我们几个孩子叫过去，把亲戚们看望她时买的饼干拿出来让我们吃，我们哪里肯吃呀！姐姐抱着奶奶哇哇大哭。奶奶告诫我们几个孩子，长大了要走正路，不能走歪路，还要我们记得清明七月十五的时候，给她的坟头添把土烧柱香。

1982年农历9月26日，奶奶阖然长逝，享年73岁。

奶奶的一生普普通通，但她勤劳不失闲，爱干净，俭朴节约的作风，一直影响着我们这个家庭。尤其是她对我们几个晚辈的疼爱，更是让我们至今都深深的怀念她老人家。

奶奶，孙儿不孝，没能做到每年清明七月十五给您去烧香上坟呀！奶奶，七月十五我一定回去给您上坟，看看您老人家！对了，奶奶，您那唯一的相片我还保存着，孙儿永远记不会忘记您那慈祥的面容。

奶奶，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时候，我去坟头看您！给您烧香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