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回想五十年前,在后奕中学上学时的事儿,伙房每天中午做的大锅菜汤,是记忆犹新的。那口大铁锅,盛满漂浮着菜叶的酱色汤水,足够一气儿打满二百碗。</h3><h3> </h3><h3></h3> <h3> 菜汤制作常年是两种蔬菜,秋末至初春用收获贮存的大白菜,其余的温热季则多是菠菜。这两样菜都是学校园子里收的,菜地有专人管,忙不过来,学生也上劳动课帮忙。只有菜园的菜断供时,才偶尔买点儿小春萝卜或豆芽做汤。学校种的菜都长腻虫,很难清洗得净,菜汤表面油花儿间总要漂浮着这种东西,有同学故意盯着碗里的汤说:嗬!还来点儿荤腥!</h3> <h3> 家在后奕、窑窝、南门等附近几个村庄的学生,午饭来得及回家吃,这令人羡慕的天然福祉,却使他们错失了吃学校菜汤的机缘。我们这些离学校五里八村的走读生,上学来就带着晌午的干粮,学校的这大锅菜汤是一定要吃的。而家在刘街、三圣口等公社,离学校远的学生,在学校住宿,三顿饭都在伙房打。他们除了中午菜汤,还要吃伙房做的卷子窝头儿、油炒腌萝卜条儿和大锅棒子面粥。他们把饭菜打回宿舍,要吃的更加津津有味些。只是到了星期六中午一下课,他们就饭也顾不上吃了,呼朋唤伴、三五成群的急匆匆走出校门。过去的孩子都恋家,他们是要急着家走的。</h3> <h3> 当年学校的设施是没法和现在比了。伙房只是校园西北的四间平房,西头隔开一间作管理员办公室兼仓库,东面通连着的三间作饭,供全校二三百师生就餐。</h3><h3> 伙房人员也精简,只三几位。我记得贾师傅和蔡师傅,他俩是后奕本村的,做饭时来,干完活儿收拾罢就走。贾师傅爱唠叨,蔡师傅有点磕巴,不太爱说。还有一个崔师傅是个老光棍儿,常年住在学校,管管大门或干点杂活儿,平常也帮忙做做饭,在学校干得年头儿不少。崔老头儿爱和学生们开玩笑,我们上学时他就住伙房西边的小厢房里。</h3><h3> 管理员是伙房的负责人,管算账采买,活儿不少,整天东跑西颠、忙忙碌碌的。<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入后奕中学时,是刘洪福老师作管理员。刘老师我早就见过,是在西庞各庄上高小时,老师们到中心校打篮球赛,邓家务学校的刘老师也去了,他打球时很多好玩儿的动作,滑稽有趣,逗得我们直乐。刘老师当管理员时,也爱跟大师傅和学生们开玩笑,相处得很好。</span></h3><h3> 刘自培老师调来,是在我上高中时了。这位刘管理员不苟言笑,和刘洪福老师风格不同。学生们与新来的管理员都不熟悉,难免欺生。伙房门口有块小黑板,公布食谱用的,常被一些同学偷偷涂改的面目全非,气得刘老师在黑板上写斥责的话,引得学生围观。</h3> <h3> 伙房前有架水车,象个铁辘辘,由两人摇转导链,把井水提升上来,通过水槽直接流入伙房的大缸里。每顿饭伙房都烧一大保温桶开水,供学生饮用。隔段时间,医务室会在伙房前放一个洋铁皮大盆,盛满兑入高锰酸钾后粉红色的热水,叫同学们给自己的餐具消毒。</h3><h3> 中午下课我们抢着排队打菜汤,用大搪瓷缸子盛着,小心翼翼地端回教室,合着家里带的干粮吃。</h3><h3> 我现在想,那菜汤真是当时的一项创举。它虽热量不足但热度有余,算起来也是好处多多。它既咸津儿的可代菜佐餐,又能补充水份解渴,还可预热干粮,省了吃得凉风冷气胃口难受。更重要是它的经济实惠,一分钱一大碗。我们走读生,一年每人有两三块钱菜金就够了。</h3><h3> </h3> <h3> 几十年过去,那干粮就菜汤的滋味儿,令人实难忘记。至今想起其间的一些事儿,不乏幼稚可笑,倒觉着挺有意思。</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每天学生最常带的干粮是玉米面饼子,偶尔有人带张白面烙饼,就是土豪的生活了,会引起别人的垂涎。初中时我爱和贾贺云凑伴吃饭,他家是小黄村的,我们从高小开始同学,一起挺合得来。高中时常与王鸿兴、刘朝凑伴儿吃饭,我姥姥家是王鸿兴那村的,刘朝和王鸿兴也有什么拐弯儿亲戚,觉着互相亲热一点儿、多一点儿话题。</span><br></h3><h3> 伙房为老师做的汤和学生的不同,品种花样儿要多些,盛在大锅旁那口小锅里。有回我同村几个学生齐伙儿赶后奕集,回校后急忙去打菜汤,可伙房门窗大敞遥开着,已空无一人。大锅也空了,只小锅底上还有点儿稀的,搁着个勺子。忘了是谁盛了有大半碗,一尝油乎乎的还真香,于是你一口我一口抢着喝,还直嚷嚷:糊嘴头儿!糊嘴头儿!</h3><h3> 时间长了菜汤喝得腻,也有人试图自己调剂调剂伙食,以改善一下生活,例如贾贺云同学。有天午饭时贾贺云拿出一个小纸包,黄褐色包装纸里,象裹着几只药片那么大。我好奇,原来他挪用当天购买菜汤的款项,从合作社采购来一分钱的虾皮。虽然货物不足,但贾贺云有得是办法,他吃口饽饽,闻一下小纸包,再吃口饽饽,再闻一下小纸包,直到最后一点饽饽时,才打开包装,把所有虾皮和饽饽一口吃完。虾皮虽不属现时的生猛海鲜之列,但海味儿总能算的上,那腥香的鲜味,对这位少年有足够强大的吸引力。</h3><h3> 一天吃完午饭,教室里只我们三几个人,显得空荡荡的,感觉无聊。贾贺云找个扫卫生的铁皮簸箕,架在教室门上,悄悄等着,看能逮住谁。说来也巧,只一小会儿,女同学崔广珍匆匆推门进来,啪!落下来的簸箕直接扣在她脑袋上停了一下,崔广珍两手抓住头顶上的簸箕,愤愤地摔在地上,她不言语、也不屑看我们,气囔囔的在书桌里翻点东西走了。崔广珍刚一出门,几个人就哄笑起来。我们笑闹的正欢,史中华老师生气的推门进来,史老师是管后勤的校长,我们对他有点儿敬畏,他住教室后面离我们最近的那排房,我们的闹腾吵到了他。史老师训斥着说:你们嬉皮淡笑的干什么哪!嬉皮淡笑!史老师嚷了我们几句走了,我们又悄悄乐了一盼儿,再不敢大声说话了。但这几位“嘻皮淡笑”的形象,叫我想起来就偷着乐。“嘻皮淡笑”,至今我家仍在采用着当年的这个词汇。</h3><h3> 记得一天下课后拿着缸子去打汤,有同学说今儿个吃节余。我心想吃节余是什么?到伙房一看,一人一份炖猪肉,两个馒头,不要票!慷慨的令我有点儿不敢相信。连着两天吃节余,那个好吃劲儿,你就别提了。现在是吃不出那么香的东西了。</h3><h3> 当然,吃过节余,菜汤还是要接着吃,一分钱一大缸子,大家还是有这个消费能力。经历清苦的少年,一分钱也是很看重的,在伙房窗口打汤要用票,得去管理员那儿兑换。也有未及换票找别人借的,那时的钱值钱,一两角就看成大票了。记得初中时,有个同学找我借了两角菜票,挺长时间不还。我怕他忘了或故意,有点儿心疼,但又不好意思找他要,那可是二十天的菜金啊!这个同学我们高小就一起上,他后来没再上高中。过了很久他还是把菜票还了我,也许他觉得我没有忘掉这个事儿。</h3> <h3> 一届届少年学生,喝着清淡的菜汤,尽情的学习成长,又怀揣多彩的青春梦想,走出校园。菜汤———我走出家门遇到的这头道盛宴,也同校园生活的点滴一起,成为我经久的记忆。那汤虽淡,融入的岁月情感,是浓浓的。</h3><h3> 2019/04/16记</h3> <h3><u><i><font color="#39b54a">图片取自网络和微信好友。致谢。</font></i></u></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