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新岗，四十年。

杨孚春

四十年前的今天，平常的早晨，平常的醒来，平常的早餐，馒头，稀饭，加咸菜。

入读大学值第二学期的二八小子，嗜睡的倦困被幸运的兴奋冲淡，何况身处向往的僻远的山乡分校，天清气新，鸟语花香，更觉人爽。

一整天的劳动，培管油菜，有的负责补苗，有的负责淋粪，有的负责清沟。我负责锄草，拿出中学时假期在家学会的把式，卖力挥锄，享受无生计压力下劳动的快乐。

下午五时左右，收工，各自回寝室，准备稍事休息后晚餐。风渐起，黄云飞。我非常高兴，拿起一本《汉魏六朝诗选》，跑到茶树林里，背诗，观赏久盼的佳致。

风渐大，我跑到高处，望天，望云速速地飞涌，合上书。少年心狂的我，正向往名山瀚海，向往风起云涌，向往更大的世界，向往不一样的远方，竟情不自禁地背起了“大风起兮云飞扬”，背起了“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风更大了，小石子被吹得打滚，西北方一线云头齐斩的黑云涌起，铺天盖地，漫上来。

在风吹得人站立不稳的时候，我跑回寝室，已生惊骇，心疑地震。按照母亲“在外自己照料自己”的嘱咐，从箱里翻出棉衣穿好，系好解放鞋带，以备不测。

黑云涌上来，室内暗淡光微，风声如雷，雷骤如风，暴雨擂窗。我惊恐横卧床上，安乐兄和汝德兄见我害怕，分卧我两侧，劝我“莫怕！莫怕！这样的情景山里人见得多！”

室内已伸手不见五指！冰雹由豆粒变鸡卵，敲击窗户，旋即，窗破，狂风直灌，窗框倒塌，刘次安、余运刚兄等惊叫着一拥而上，想把窗户推回原位！突然一声炸雷，举世皆白，瓦飞墙倒，诸兄埋没在砖瓦残砾之中……

一声“地震了！跑啊！”唤醒众人纷纷破门逃命，有的门被风吹紧无法打开，便有义勇力大的同学在奔跑中猛脚踹开。

我刚要站起出逃，一堆砖瓦落下，砸在我头上，眼冒金花，脑中一片惨白，正疑就此终结的时候，恢复自主意识，马上奔逃，踩瓦砾，滑已落地的天花板下楼，生怕在逃出之前墙倒。逃到空地，暴泥已没膝盖，迈步艰难有如恶梦！狂风，暴雨，黑云，一个接一个的巨雷在头顶炸响，三米之外不见人影，蛋大的冰雹砸在头上，剧痛，双手护头，手痛！我想钻在茶树下求遮蔽，可每棵树下都挤满了人，我跑到一水渠旁的土坎旁蹲下，头紧贴坎壁，稍解，冰雹打在坎上跳过，山洪从我肩上漫过……

狂暴过后，满目淒然，同学们三三俩俩从树下走出，乱发披额，湿衣裹身，一身泥色，颇为难堪！冰雹化后寒气袭人，饥肠如鼓，纷纷从瓦砾中翻出饭碗，去食堂就餐。好在建设中的食堂虽只建成一层，结构坚固，晚餐饭菜虽凉，犹在，几百饥子哄而抢食。因寒，在食堂中水泥地面上烧大火取暖，不料水泥受热“嘭”而猛炸，大家以为灾难重演，扔碗轰然狂奔而出，回头方知虚惊一场，相视只能苦笑。入夜，无所寄身，皆群栖食堂，抱臂而眠，我一感同学对我关爱，又怕梦中突发灾难，便拖木梁、竹架板烧火，一夜无眠。

次日晨，校本部的救援车来了，我们拖着破箱湿被泥身倦腿，坐车回校。此时我才得知，几个同学受了重伤，送院抢救去了。

回望校园，百多米外的爬爬堰里，一根房梁直立，我们戏称“定海神针”。满山朝北的树杆打成光白，麦田菜地打成平实的硪场，山鸟尽数打落在地，一个放鸭人的几百只鸭全部打毙，在沟里漂浮，农户墙倒屋摧，一派凄然……

回校不久，闻说在教育部召开的一次会议上，我们敬仰的“太阳社”大师、人民大学校长成仿吾先生赞扬了我们，“恢复高考后的新生素质好，遇大灾而无大难！”我们倍受鼓舞，扎进书本，乐而忘苦了。

晨笔草草，冗务归来，见林班头有吁，便提壶打油，以凑其趣：

应林班长邀打油以记四十年前四新岗事

大劫过后开科场，

沅澧骄子承天光。

武陵城里被未热，

太浮山下饭且香。

半晌风沙转雷雹，

一时斯文变仓皇。

四十年来梦不断，

常恐北窗撞南墙。

友云兄大作：

四月十七日忆当年四新冈遇冰雹事

当年，我就读常德师专。同学们对上专科学校心有不甘，便自嘲戏称西郊大，意为常德西郊的一所大学。

四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在临澧四新岗分校学农。晚饭前时分，大家劳作后在宿舍休息，等待去吃晚饭。此时窗外天际云景奇幻，一抹晚霞骤然被黑云吞噬，我们倚窗而望，兴奋不已。转眼间风雨雷电突袭而来，还没回过神来，屋顶就被掀开，宿舍变成断壁残垣。有人惊呼"地震了"，大家仓皇出逃。跑出宿舍楼时，我顺手捡了顶草帽，不意帮了大忙。一出宿舍，狂风卷起不知西东，真的是御风而行，一步跨出几米开外。我一手把草帽扣在头上，冰雹打得手脸巨痛，飞沙走石从耳畔呼啸而过，因这草帽我幸免于伤。同学中多有受伤者。

次安同学经历过唐山大地震，他说你们快跑，颇为英雄。令人痛心地是他最后跑出宿舍时被倒塌的墙砖砸伤，晚上惊魂稍定，我们见他躺在医疗救助队的病床上，微笑着用慈利话对我们说，"妈拉个x，老子腿子逮断哒"。我当时差点泪涌。

四十年了，每忆旧事，感慨万千。危难时同学相互关爱，政府迅即救助，村民灾后的纯朴与坚韧，等等境况，如在目前。

常忆西郊大

当年正暮春

太浮山下客

伊甸苑中人

一夜惊风雨

何时忘四新

白头怀旧事

更念那时真

军军兄大作：

《》 车过广岛/应@武陵闲人 之邀而作

四月的阳光下

相遇广岛时

我想到历史课教的东西

还有 题为广岛之恋的歌曲

我拿起手机 只见广厦千万 城市如此文明 阳光如此明媚

沿线墓地一二

人世间只有车来车往

造出此句时 我得到同学群的号令

让人 在车过广岛时

必须得写一些什么

在这火热风暴卷过的地方

我不得不想起 温暖的四月 冰的风暴

如核爆卷过故乡和此时的记忆

是啊 有的人死了 有的人活着

2019-4-17日本新干线上

长福兄大作：

庆生

1979年4月中旬，我辈于临澧四新岗遭遇龙卷风与冰雹，险些丧命，至今心有余悸，仅以此诗庆生。

乌云滚滚接地垂，

疑似天塌群山摧。

猖狂冰雹铺天来，

呼啸飓风盖地吹。

巨石遍山如球滚，

碎瓦漫天作叶飞。

幸亏苍天怜学子，

捡得小命凄惨回。

学术兄大作：

飞黄腾达记

共大花开群山中

学农归来忽腾空

非为我辈时运好

只缘一阵龙卷风

南柯兄大作：

临澧龙卷风，

相揖何匆匆，

麻将声声里，

偶尔祭一盅。

剑平兄大作：

为了忘却的纪念——40年前那个特殊的日子，试拟“打油”以应班长之约。

雹梦依稀四十载，

昔日青葱鬓飞白。

同窗十友乘鹤远，

闻道青山旧楼在。

剑平兄大作：

●忆“四·一七”兼致浪淘沙君

那日我头部遭砖击，惊悸中有些迷糊，与安乐兄最后逃出废墟，踏着残瓦断瓦，其时仍疑为地震……不一会，即撤至食堂避难，未及目睹室外惊心动魄的一幕。当时场面混乱，加上时间久远，众口相传，似近传奇……那夜凄风苦雨，我与次安等已躺在临澧县人民医院的病床上，“夜阑卧听风吹雨，断梁飞砖入梦来”……

后来听说，是安乐兄等同学冒着风雨，从砖瓦堆里帮我扒出行李，又撬开课桌，取出书本，拖回师专，真是令人感动，永志难忘啊！冰雹是冷的，人心是热的。

借友云君诗云：“白头怀旧事，更念那时真。”

别梦四十载，

雹袭四新岗。

怒冰破户闯，

书生力顶窗。

恶风飞房顶，

威龙塌红墙。

冷砖近吾颅，

溅血犹未惶。

病室成难友，

耳顺未敢忘。

汤豪兄大作：

己未年初西郊大，

教育兼学工农兵，

四星冈上学春耕，

飓风冰雹惊断魂。

记得那日好阳光，

傍晚忽然天不详，

乌云接地风怒号，

裹挟冰雹掀房梁。

见说那时闹地震，

四散奔逃真仓皇；

堪称机灵马思议，

头顶棉被有主张。

砂石横飞冰雹砸，

哎哟声声好凄凉。

俄顷飓风幸停歇，

天宫穹窿归明亮。

放眼四野惨不忍，

飞禽走兔尸山岗；

树木剥皮叶零落，

众生情妆最堪伤！

夜来篝火待救援，

师生一夜尽未眠。

而今旧事重提起，

老来茶余作笑谈。

嘉言广闻“来不及”，

无人不道尽开颜！

学术兄大作：

一个美女受呵护

两个帅哥争棉被

莫云旁观众者痴

谁人不解其中味

颂汤哥黄弟歌@汤登仲 @黄曙辉ཧོང་ཧྲུའུ་ཧའེ

曙光兄大作：

响应林班长号召，翻出以前的几句胡诌，见笑了。

班庆三十周年有感

曾忆三十年前事，

常德师专峥嵘时。

百废待兴复高考，

万般激动又学知。

弹指三年忽已过，

凌云九霄正展翅。

何时叙旧四新岗，

笑谈龙卷嗟可迟。

志华兄大作：

地震/冰庖?，

屋顶，横扫

瓦片乱飞

扒开铁窗

跌跌撞撞

落荒而逃

我手持脸盆抗击机枪子般冰庖

见沈同学受伤

我竟然把脸盆扣在他头上

搀护他奔逃

劫后余生，

我曾被自己义举感动，

这是青春冲动

何曾把利害计较

如果冰庖再次來袭

也许“成熟"是人们的自保的战袍

宏钧兄大作：

《四新岗遭灾记》

四十年前四新岗，

锄草施肥种田忙。

陡然云起天地暗，

刹那风生雨雹狂。

屋顶坍塌墙倾圮，

树木摧折鸟兽亡。

虽有伤人无大碍，

感叹至今谢上苍。

剑平兄大作：

又凑成几韵，以应班长与博士之邀，又为诸同学助兴，捧个人场。

风暴日以远，

残年日以短。

岁寒知松柏，

患难人心见。

别梦四十载，

疑是挥手间。

旧楼闻犹在，

青山水窅然。

柳湖叶尚绿，

十友驾鹤远。

来世未可期，

网联亦开颜。

千年等一回，

真情常怀念。

剑平兄大作：

致李德成君

闻道吾兄尚吐丝，

壮心难已青萍剑。

当年难为君辛苦，

助弟周到几多天。

感谢之情迟未诉，

肺腑之言堵唇边。

而今白首忆往事，

笑颜春风拂我面。

登仲兄大作：

三十年前遭遇龙卷风追记

1979年4月17日下午4时10分，临澧县四新岗镇附近的一座山岗上，常德师专分校宿舍三楼东头二号寝室里，我们几个人大跳大叫，哈哈狂笑：“下大雨了！下大雨了！他们要淋成落汤鸡了！”

这天劳动，天气异常炎热。下午收工后，本寝室的苏大明和盛健等人去四新岗理发，想不到大约十几分钟后，突然乌云盖地，狂风大作，顿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后据吴友云同学说，他们正在室外，看见北方远处数百米高的漆黑的乌云贴地滾来，惊心动魄，正惊叹叫喊之际，狂风袭来，于是赶快跑回寝室。

本寝室同学正幸灾乐祸时，忽闻砰砰砰砰之声，如擂鼓般。寻声看，只见冰雹势如射箭，撞击北窗。我们大惊失色，玻璃眼看被击碎，正思拿棉被堵住，只听得“轰”的一声，窗扇连着窗框被击倒在室内一丈开外。密集的冰雹如急雨般横扫进来，前面的门也被狂风呼地关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躲在两旁床上。正不知所措时，“忽”的一声，室内突然大亮。往上一看，怎么是天？这寝室原来没有屋顶？正患迷糊，忽然明白：天花板连同屋顶被掀走了！天哪！地震了！（当时唐山大地震的影响使我作出错误判断）怎么办？我踡伏在门右的第二张床上，往上看，只见对面张植忠同学站在床上，面向东边，左顾右盼，不知所措。我和这边的周红军喊道：“快下来！快下来！”因为，他不知道，他背后西面的那堵山墙，正摇过去，摇过来，又摇过去，又摇过来。我不住祈祷：别往这边倒！别往这边倒！只听得轰的一声，墙往那边倒了！我心中掠过一丝喜意。（真是罪过！不顾那边同学生死。事后得知那边同学安然无恙。不过如果真往这边倒，张植忠不就直了？我汤登仲不也蹬了？）

几乎同时，大家喊：“快跑出去！快跑出去！”几个人拉门，门不开，被风阻住了。上面砖头不停往下掉。正无可奈何时，门突然开了。后来据住在一号寝室的汪学兵说，是他在门外踢了一脚。（感谢！）此时，一个个狼奔豖突，跳跃着跑出去。室内室外，到处是檩条、椽角、砖头、钉子。我跑出几步，又回头拿了床被子，顶在头上，以挡上面不断往下掉的砖头。

赤着脚，蹦蹦跳跳，也居然没有踏到满地的钉子、碎砖，从三楼跑到二楼。二楼东边外面是平地。（此楼傍山修建，西边有公路，可远离建筑物。）据当时防震知识说要避开建筑物，在轰隆呼啸的狂风声中 ，我再往西跑，从二楼平地到一楼平地，有几十级台阶。风把我连同棉被，脚不沾地的刮到台阶下的平地上。再往前跑，越过公路，到了低处，风就小多了。公路下边是溪沟，大水翻滚咆哮，令人生畏。我伏在公路下边，抓住树根，心想这下应该安全了。此时有另一寝室的黄曙辉同学也跑到这里，我们两人踡伏在一起，战战兢兢，一时说“不会是地震吧”，一时思家乡父母不知怎么样了。

正自没理会处，风雨小了。上面有人喊：没事了，起来吧！黄曙辉说，可以上去了。我说，地震，不能去！等了一会，好象地震还没来，于是和他一起上去。上去就看到路旁马同学逃命出来，但似乎真理在握，黄曙辉要我把被子给了她，我们当时年青虽然不明真相，但相信总有明白的一天。

届时同学们都往宿舍楼前地势较低的教学楼集合。听说有物理科一同学风后正与同学乐呵呵地交谈如何逃得性命经过，同学忽对他说，你的脚被钉子戳穿了！他低头一看，血流不止，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了。此乃精神高度紧张而不知身体伤痛故。又听说同楼层一号寝室“状元公”（每次考试基本第一）卓剑平，同学到处找他不到，回寝室才发现他一直坐在床上看书不动，自云靠在墙边最可靠，跑在外边易受伤。后来又听说我们的天花板已被刮往两里路外的湖边。再后来又听说上面领导来视察，看到墙倒屋塌满目狼籍，我们两百多人，只有一人受伤，居然没死一个人，甚为惊讶。

是的，没死一个人。大难不死，有后福乎？毕业近三十年，故人云散尽，余亦等轻尘。同学之中，先有静如处子的张重华溺水，再有余新权、张新民、符志华、吴修斌先后亡故。余者福禄，难以尽述。也许有一风顺风者，也许有好事多磨者，甚至有遭人算计者。人生遭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实苦厄，全由心起。譬如两人同时受苦，一个加上心苦，则因苦成病；一个却无所谓，则随遇而安。惟愿同学皆福寿安康，遇苦能自化，遇难能呈祥，因为，我们毕竟是龙卷风中的幸运儿。

2008年7月15日写于天一斋

四月的纪念

___打油诗接龙

林长福

为纪念四十年前的那场雹灾，汤登仲提议来个打油诗接龙，此意甚好。现拟个开头，望各位同窗续写，多少不限。

话说七九年，

花开四月半。

岗上布谷啼，

书生学种田。

粪桶吱吱叫，

双腿直打战。

毒日似三伏，

全身流大汗。

赤膊无斯文，

干到近五点。

(以下曾南科)

太阳正要下山岗，

一条幺鸡横天央，

众人未及仰头望，

雨如倾盆雹如蝗。

(以下李学术)

蝗跳矢突出楼来，

脚不点地随风快。

最恼鸡蛋鹅蛋多，

直把头皮几绽开。

开门只见残垣多，

百余同窗齐哆嗦。

松柏杉柳变白皮，

雀雉鼠兔往极乐。

棉絮瑟瑟蔽美女，

油茶颤颤护帅哥。

惟余夫子最淡定，

断壁床头大风歌。

(以下汤豪)

歌唱海燕盼风暴，

原来豪情矫揉作！

墨色浓云塞田坳，

指点新奇笑呵呵。

忽然雹弹洞北窗，

旋风入室莫奈何！

气压窗门开不得，

风劲瞬间屋顶破。

四散只为避地震，

人似浪渣落旋涡。

颠倒错乱山岗上，

避雹砸头树下躲。

智勇兼备抱棉被，

大爱崇高怜香玉。

敦仲曙辉是模范，

急人之难事迹奇。

沧海横流显本色，

义举莫为宵小疑！

人世草木春秋过，

造化眷顾此而已。

幸甚至哉西郊大，

来世重生不离弃！

(以下林长福)

来世未可知，

今生有良缘。

四海聚一室，

修行几千年。

收工洗浴毕，

寝室扯卵谈。

谈笑无边际，

忽觉天地暗。

抬头向窗外，

见云不见天。

旋即狂风吼，

咚咚令人寒。

扑通窗户塌，

又见屋顶掀。

冰雹砸地面，

木鸡坐床沿。

茫然脑袋空，

呆呆不知言。

俄顷人清醒，

越窗避灾难。

惊魂到食堂，

抚膺坐长叹。

(以下卓剑平)

夫子居上铺，持卷如坐禅。

头伤心迷糊，定格墙倒前。

茫然睁开眼，埋身砖瓦间。

未知同窗踪，旋听“安乐”唤。

相呼惶然出，难识北和南。

脑壳乱糟糟，随众食堂跑。

凄风苦雨冷，拾柴篝火烧。

飞车呜呜叫，原是医生到。

说是第一车，“骄子”人中宝……

躺上手术台，尽是刀和剪。

青丝削一圈，绝顶伤口显。

巧手头顶转，飞针又走线。

隐闻大夫语，伤挨颅骨边。

恶龙艺未精，蹓过鬼门关。

小命悬一线，生死两重天。

昏卧病床上，风雨陪夜阑。

辗转四新岗，夜深难入眠……

忽怨桩巴龙，前世可积怨。

风暴扫乡否？空思娘亲远。

护士又查床，闹声进房间。

爬起出门看，伤员挤满院。

不日领导来，春风拂床前。

紧紧握吾手，嘱余把心安。

话多羞难出，只到喉咙边。

小车奔驰急，伤兵返校园。

沿途路边树，无叶唯剩杆。

暂住医务室，医生叫留观。

腿软脑壳昏，生活多不便。

幸好有同学，提水又端饭。

难忘德成君，周到几多天。

时想考期近，心里苦茫然。

又闻众同学，多作鸟兽散。

告假归家急，考试抛一边。

风暴日以远，残年日以短。

岁寒知松柏，患难人心见。

别梦四十载，疑是挥手间。

旧楼闻犹在，青山水窅然。

柳湖叶尚绿，十友驾鹤远。 

来世未可期，网联亦开颜。

千年等一回，真情常怀念。

(以下周宏钧)

四十年前四新岗，

锄草施肥种田忙。

陡然云起天地暗，

刹那风生雨雹狂。

屋顶坍塌墙倾圮，

树木摧折鸟兽亡。

虽有伤人无大碍，

感叹至今谢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