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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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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舞(上)

文/绿叶

男人养了几年大车，每年下来，都有几十万元的收入，手里有钱了，也就有闲了，抽空，就爱去自家门口的小广场溜溜，起先是清晨过去一会，和大爷大妈们跳跳广场舞，后来天气暖和了，晚上出来的时间就比较多。男人年轻时，也喜欢轻歌曼舞，只是要跟车，还要跟着师傅学技术，一天下来累的够呛，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闲去陶冶情操。

广场的音乐声很大，楼上都能听的到，吃过了晚饭，儿子写作业，够萍在给女儿洗澡，够萍是男人的妻子，模样还算周正，只是腿有点残疾，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男人年轻时家底穷，没什么钱，有人肯嫁已经是很不错了，又怎么能想着去挑三拣四。

早到的基本是熟悉的老邻居，三号楼的李阿姨，五号楼的王大爷，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的小敏……小敏和男人住在一个单元，经常会拿本书静静的坐到广场上，有时候也看着远处发一会呆。小敏的父母在菜市场租了个摊位，每天起早摸黑，前些年正好赶上计划生育，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也不强求她去做什么，一切顺其自然。

“留蛋来了”

“来了！”

“今晚人不多啊！”

“一会就都到齐了，大伙还在吃晚饭呢!”

男人和邻居们相互寒暄着。

不大一会功夫，队伍已站了好几行，男人跟在后面随音乐摇摆，春天的晚风是如此惬意，男人忽然感觉到，生命是多么的美好！一股香气从旁侧飘来，顿时醉了男人的鼻子，他下意识的回过头，一个女人站在身后，正翩翩起舞，看不清容貌，但身材高佻，长发飘飘，心动的好感油然而生。第一直觉，好像从未见过，男人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那女人像是在对着自己笑，男人心旌荡漾，朝女人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心里七上八下，这是哪里来了个仙女，下凡到了人间……

接近十一点，男人手机响起，是够萍打来的，让他早点回家，男人正在兴头上，觉得和那女人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默契感，眼神，舞步，似梦不是梦……

睡到床上，男人辗转反侧，飘浮不定，那女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好不容易迷糊了，够萍又把身体挪了过来，那是‘开会’的信号，男人厌烦的把身子挪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活塞运动变成了一种负担，除了累，还是累……

早上醒来的特别早，吃过饭，去交警队办完事，就感觉没什么要去做了。雇人开车，都是干了好几年的老司机，不用自己太操心，但凡一些大小事情早已经捋顺。男人在楼底转了个圈，又转到了小广场。

“留蛋今歇着！”

“哦，李阿姨，您闲了！”

“闲了！”

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用眼睛疾速扫描了一遍，除去几个叽叽喳喳的大妈，挥舞着五颜六色的丝巾，围着桃花尽情绽放，基本没啥人，男人有些莫名的失落，燃着一支烟。

“丽丽，买菜去来?”

“哦，李阿姨，去了一趟超市！”

顺着说话声，男人转过头，长发，高佻的个头，容颜娇媚……一阵香气扑面而来，男人有些激动，朝女人笑了笑，女人也朝他笑了笑。

“李阿姨，您认识她啊？”

目送着女人走远，男人急忙问！

“住三号楼，刚搬来的，和我家对门！”

李阿姨头也没回，顾自回答，男人点点头，朝着女人走远的方向又望了一望，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一整个下午都在徘徊中度过，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男人看了一会电视，又打了一会游戏，中途朝窗外望了几次，天高云淡，有几只鸟飞过，还有一只野猫窜来窜去，发出几声怪叫。够萍送孩子们上学去，门关上了。门铃响了，够萍回来了………门又关上了,够萍接孩子们去了……

晚饭时间到了，家里沸腾起来，儿子和女儿在嬉戏，女儿稚嫩的童音，很是悦耳，今天怎么感觉这么吵……男人怔怔地坐在饭桌前。

匆匆吃了几口饭，对着镜子把头发梳了梳，换上专卖店新买的鄂尔多斯T恤，男人自我感觉十分的满意。

来到广场，音乐还没响起，人数廖廖无几，男人朝三号楼望了望，楼门口空无一人，小敏捧着书坐在不远处，男人实在觉得无聊，便朝着小敏走了过去。

“看的啥书啊？小敏?”

“来了！叔，平凡的世界！”

“哦！真用功啊！”

男人附和着，他哪懂什么书，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平凡的，还用在书上学！只要能挣到大钱，吃饱喝足了才是王道，像他这样的人物，就属于成功人士，生活幸福，儿女双全，老婆死心塌地，这种日子，应该叫不平凡的世界，想到这里，他自鸣得意的笑了。

七点整，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准时出现在广场上，他快步走过去，站到了女人身后，并不失时机的朝女人笑了笑，女人好像比昨晚更美，更迷人，更性感，更让男人想入非非……男人靠近了女人……

“你好，你家住在三号楼？”

“你怎么知道？”女人朝他笑笑，轻声回问！

“我！我可是能掐会算的！”男人兴奋的盯着女人，女人甩了甩长发，转过身子,继续扭动着，男人好几次都和女人说上了话，女人也给了温柔的回复。

男人感觉今晚的月色真美，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妙不可言。

时间过的真快，一个星期过去了，男人认为和女人很熟了，彼此加上了微信，女人似乎对他也有好感，不讨厌的那种。男人想请女人吃饭，女人答应了，晚上去君和大酒店，男人预订了房间。

女人来的很准时，化了精致的妆容，灯光下，男人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所有女人中最好看的，他不由得想起够萍，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男人把够萍从脑海狠命摁了回去，问服务员要了瓶红酒，用很绅士的口吻告诉女人，这可是澳大利亚的拉菲，葡萄酒王国中的皇后！女人抿着嘴笑了，她知道男人很有钱，但没有文化，拉菲怎么可能产自澳大利亚！

女人和男人聊了很多，从开始的拘谨到后来言语的敞开，女人的身世，走过的路程，从童年说到中年，男人认真的听着，他听到女人已经离婚了，她的男人在外面养了小三，还生了儿子。男人有点可怜女人，更多的是爱怜，在这个城市，她没有找到工作，孤身一人，父母早已离世，一个哥哥早些年疾病身亡……尘世间竟有如此孤苦的女子，男人坐近了过来，拉住了女人的手，女人轻轻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窗外飘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嘀嗒声，让人感觉到，这座城市很快要进入深眠状态………

早上开机，微信里有够萍的语音，无非是留了一晚上的门，担心有什么意外之类，男人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女人，心越发的柔软，轻轻吻了上去……

像寻找到初恋的感觉，男人痴迷，兴奋，男人深情的拥着女人，在耳边轻声低语，这辈子呢！咱俩就是鱼和水的关系，注定是离不开了，女人娇羞的仰望着男人的脸，笑的很天真，最终笑出了几滴感激的眼泪。

男人回到家，越发的想到了离开，准确的说是离婚，孩子们让心爱的女人带，他曾试探过，不是不可以，至于够萍，多给她些钱，房子也归她，反正是不想过下去了。

星期天，好不容易休息，够萍给男人换下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一小团红色特别刺眼，就在白衬衫的领口处，够萍单独拿出来，放到盆里，滴几滴洗衣液来回搓揉，染上啥了这是，够萍心里琢磨着。红色渐渐淡去，忽发现右手戴戒指的无名指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根头发，很长，很长，似乎还染过颜色，够萍愣住了，她瞬间明白了什么，默默的坐到凳子上，沉思了几分钟……

男人走了进来，问晚上吃什么，手机一直在手里捏着，眼神像在梦游，够萍急忙站起身来，告诉男人马上去做。

门铃声响了很久，够萍一只手拿着洗好的菜，忙开了门，是婆婆来了。婆婆住得不远，刚结婚那会，对够萍很好，经常过来帮忙照看孩子，整理家务，自从儿子有钱后，也端起了架子，每次过来坐到沙发上盛气十足，指手画脚……够萍不上班，挣不到钱，但对婆婆一贯孝顺，言听计从，男人和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妈，来了，快进屋！”

“留蛋呢！”

“在屋呢!”

“您先坐会，饭马上就好！”

够萍忙进了厨房，男人和他妈在客厅说着话

。不大一会，够萍把饭菜端了上来，一家人围坐到一起，男人刚夹了一口菜，就把筷子摔到了地上！

“怎么做的，要咸死我吗？”

“天天在家，连个饭也做不好，要你做甚！”

孩子们都被吓呆了！惊恐的看着男人！

够萍连忙低头把筷子捡起来，脸憋得通红，任凭眼泪在眶里打转！

“重新拿下去回锅，赶紧的！”婆婆跟着嚷道！

“说你还委屈了？男人在外面有本事挣大钱，女人就应该好生伺候着！”

够萍拿袖子擦了擦眼，端起菜，拿到了厨房。

“妈，你过来，有话跟你说！”

男人把他妈叫到了卧室，关上了门。

“妈，我想离婚！”

“过的好好的，怎么想到离婚？”

老太太睁大了眼睛！

“妈，我重新找了一个，我觉得吧……我这次是找到真爱了，那时候咱家没钱，你看够萍那样，你说人在这世上就活一次，我不想跟个残疾人过一辈子，孩子由我来带，房子给她，再给她点钱。”

“你想好了？”

“想好了！”

老太太一时无语，不知往下再说些什么，老伴走的早，现在全指望儿子，即然已经决定了，她又能怎样！

夜深了，小敏听到楼上有女人的哭泣声，声音不是很大，但一直断断续续，到后来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后半夜的时候，没有了声响，只是风刮得很厉害，像是咆哮和呐喊。

一个祥和的黄昏，广场上，几只小狗跑来跑去，快乐戏耍。王大爷问身后准备跳舞的李阿姨，有些日子没看到留蛋了，小敏正好路过，说看到三号楼新搬来的那个漂亮阿姨在留蛋家出入，有时候领着留蛋家孩子……

嘭嚓嚓 ，音乐声响起，广场开始了往日的喧闹……

这个世界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