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黎明从窗户的缝隙中悄悄地钻进来,将我从朦胧中唤醒,耳边还仿佛萦绕着昨夜不时传来的犬吠声。我轻轻起身穿上衣裤蹑手蹑脚地绕开还在地铺上酣睡的同伴,来到堂前打开屋门,晀望着烟雨淼淼的山野,心里泛起阵阵惆怅。</h3><h3><br></h3><h3>来到丰城县老圩公社扶山大队樟溪生产队的潭前村已经四五天了,天一直阴沉沉的飘着雨,除了去生产队综合场吃饭,大家就在屋里蜗着,百般无聊地打发时间。清明时节,队里的男劳力忙着整理秧田,妇女们没啥农活可干。知青们初来乍到,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因此队里也没安排出工。</h3><h3><br></h3><h3>樟溪生产队有潭前、王陂、樟树垴、南源、燕家窝五个自然村,户不足两百,人口不过千余。地处丘陵满目翠绿,山上松涛绵延油茶成林,枝繁叶茂的香樟树煞是诱人。山下溪水潺潺良田连片,红花草在风雨中摇曳着红白相间的花朵更是养眼。</h3><h3><br></h3><h3>离潭前村不远有一座名叫金门架的小山丘,队部就设在这座小山上。山上还有个综合场。名曰综合场,实际上只有一台柴油机、一台碾米机,平时为队里的社员脱谷碾米。另外还有一台四轮丰收牌拖拉机,这是生产队唯一的大型农业机械,春耕双抢时下田耕耘,农闲时跑跑运输搞点副业。山下有一条简易的沙土公路,一头连着五里路外的公社圩镇,一头通往四十里路之遥的江西重镇清江樟树(今樟树市)。</h3><h3><br></h3><h3>我们在综合场食堂用餐,饭菜很简单,每顿一个菜,或萝卜或芥菜或煎辣椒,有时也炒个春笋打个鸭蛋汤。江西老俵喜辣,我们可受不了,为这事给弄饭的老俵提了不少意见,但收效甚微,因为老俵炒菜时已习惯成自然,口里连连答应着手里却又抓起一把辣椒丢进了锅里。<br></h3><h3><br></h3><h3>村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上海学生,老俵们觉得稀罕。女人们聚在禾场上交头接耳叽叽咕咕地对知青评头论足。孩子们在我们居住的屋门前嘻戏打闹,伸着脑袋装着鬼脸朝屋内窥视。我们拿出饼干糖果散给孩子们吃,惹得孩子们放了学就往我们这里跑。语言不通是我们与老俵交流的最大障碍,我们说普通话他们可能听得懂,他们说方言我们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费了好大劲连猜带蒙地也只晓得个大概。大队和生产队的书记先后来看望我们,让我们休息几天熟悉情况。</h3><h3><br></h3> <h3>我们这个集体户有21名上海知青,来自同一所中学,除本班5名同学外,其他同学在火车上才相识,相互不甚了解。按当时的时髦称为"五七大军"知青排,我被学校指定为排长。</h3><h3><br></h3><h3>一伙人都居住在队里平日贮存稻谷的队屋里,队里当时还没有购置木床,在东西厢房杉木地板上铺上厚厚的稻草成了地铺,8位女同学睡东厢房略显宽敞,13位男知青住在西厢房就显得有点拥挤了。</h3><h3><br></h3><h3>少男少女同住一屋,脾气秉性尚不熟悉,免不了吵吵闹闹,加之天阴下雨,开不了工也出不了门。饮食又不合口味,肠胃不舒服,大便时肛门火辣辣的。晩上又挤在一起睡地铺,起夜很不方便。这一切使初来时的热情和新鲜感在无所事事中慢慢地消失殆尽,尤其是夜晩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大家再也没有聊天的心情,苦闷压在心里,想家想父母的情绪在悄然滋长。</h3><h3><br></h3><h3>人在惆怅,心在彷徨。毕竟是第一次远离父母的怀抱,睡地铺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脚下的路今后怎么走没有方向。</h3><h3><br></h3><h3>这天,一位女同学想家过甚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安慰劝解中受这位女同学感染,其他同学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掺和进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同学起先还有所克制,但随着情感的宣泄,后来竟不管不顾,哭得比女生还厉害。这一场"男女生二重哭"真是哭了个天昏地暗。我离开家时没有哭,在火车站与父母告别时也没流泪,但那天却痛快淋漓地大哭了一场。</h3><h3><br></h3><h3>哭声惊动了老俵,也惊动了大队和生产队的领导。老俵们围在屋前,纷纷议论。大队领导赶来了解情况,做我们的思想工作。我很坦诚地告诉他们:"没什么大事,我们想家了!"</h3><h3><br></h3><h3><br></h3> <h3>一场宣泄使情感得到了完全释放,精神上仿佛轻松了许多。我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请求队里尽快安排我们参加生产劳动。通过劳动缓解想家的情绪,加强与乡亲们的交流和沟通,尽快熟悉农村环境,适应农村生活,消除思想上的彷徨。</h3><h3><br></h3><h3> (下一章,待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