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聂卫平（传为美谈—10）

三言两拍

首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中国队意外获胜，中方主帅聂卫平绝境中力挫小林光一等日本超一流棋手，豪取三连胜，引燃了中国的围棋热。

据说当时邓小平等领导都观看了电视直播，全国上下对第二届擂台赛取胜更加充满了希望。

然而，第二届擂台赛开打后，中方选手表现平平，聂卫平主帅早早地被推到了悬崖边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面对日方片冈聪、山城宏、酒井猛、武宫正树、大竹英雄五虎，老聂不负众望，于惊涛骇浪中力挽狂澜，一口气生吃了四虎，直逼对方主帅大竹英雄。至此，“聂卫平”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八十年代中国崛起的精神符号。

那时，我在南京大学读书，正在刚创刊不久的《扬子晚报》文体部实习，在征得周跃敏主任的同意后，我和同学孙建伟决定在中日主帅决战之前去北京采访聂卫平。

定下行程，我们大致了解到，为精心备战与大竹英雄的决赛，老聂拒绝了包括新华社在内的所有媒体采访。是知难而退？还是迎难而上？有过军旅生涯磨砺的我们选择了后者。

抱着在实战中锻炼的心态，我们详细准备了两套预案，带上“海欧205”相机，踏上了北行的列车……

当年，去北京的卧铺票非常紧张，我和小孙只能挤上硬座车厢，在“咣当咣当”声中迷糊了一夜，次日上午抵达北京。四月底的北京，风沙很大，满天飞舞着黄毛柳絮，大街上行人很多，一群以纱巾蒙面遮挡飞絮的女人，行色匆匆地从眼前飘过……

为了赶时间，我们打了一辆黄色面的，在司机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离国家体委训练局有两三公里远小旅馆。简单洗漱、早餐，便紧张忙碌起来。孙建伟负责联系《中国体育报》的“内线”,我负责准备采访提纲和所需背景资料。我们商量，如果以记者身份采访，肯定会被拒绝，最后决定，以南京棋迷身份突然造访。

不一会儿有消息传来，聂卫平吃完午饭正在围棋队宿舍。我们忘却了疲劳，立刻抖擞精神，直奔国家体委训练局。

等我们赶到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了。训练局大门紧闭、戒备森严，有十多个棋迷模样的人被挡在外面。我和小孙对视一下来到传达室小门，我领先一步大摇大摆往里走。“站住!你找谁？”我没理会，径直往大院里走。门卫放过了我，拦下孙建伟盘问。当我走进大楼心想，糟了，相机在小孙那儿呢！正在犹豫要不要先行去老聂房间，只见孙建伟满头大汗的跑进大楼来了。“一看你就是个坏人样!”我打趣道：“门卫咋不拦我呀？”孙建伟一脸无辜的望着我：“我也纳闷呢，跟门卫说咱俩是一起的，非得看我证件。”说完朝地上唾了一口。说着话，我们上了二楼找到围棋队宿舍，敲响了聂卫平的房门。

房间里，老聂眉飞色舞玩得正嗨，同马晓春等几个队友“拱猪”呢！明天就要东渡扶桑决战大竹了，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玩牌呢？见我们疑惑的表情，老聂风趣地说：“我这是积极的休息，既放松身体，又锻炼脑力！”当看见输牌的队友狼狈地钻桌肚时，老聂像孩子似的哈哈大笑。乘着洗牌的间隙，我急忙给老聂递上一支“双喜牌”香烟，他把香烟装在小巧精致的烟嘴上，美美的抽上一口，连声道谢。忽然，他好像悟出其中含义：“双喜、双喜，你们是在提前祝贺战胜大竹之喜吧？”

“正是这个意思，我们是代表江苏棋迷来的！”

老聂望着点燃的香烟，沉思道：“此番决战关系重大，大竹在家门口守擂，占有天时地利，不过，我将全力下好这盘棋，不负全国人民期望！”

老聂一边玩牌一边和我们聊，孙建伟在一旁忙着拍照。聊天中得知，老聂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大竹的棋谱，几乎天天读谱至深夜。除此之外，比赛用的专用航空氧气袋和他爱抽的“健牌”香烟也已备足。

“看来，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告别时，我们预祝他此番东京决战再奏凯歌。

聂卫平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握着我的手，给了我们一个自信的微笑。

采访首战告捷，我和孙建伟一身轻松地走出训练局大门，才想起还没吃中饭呢，两人赶紧找个小饭馆，胡乱塞进几个包子，便急匆匆地赶回旅店写稿。

次日，当聂卫平一行七人刚降落在东京的机场时，《决战前夕的聂卫平》作为独家新闻已在《扬子晚报》发表，天津《今晚报》和《沈阳晚报》也以《谈笑于惊涛骇浪之前》标题同时刊出。

当晚，我们决定立即入驻训练局招待所，因为我们感觉到，这里简直就是体育新闻的“富矿”。北京之行的第一篇文章影响很大，受到了周跃敏主任的表扬，据说《新华日报》总编还特意询问了作者是谁，我们心情大好。

第二天，我们用全聚德烤鸭和“二锅头”自我犒劳，微醺中去逛了天安门广场，平时就爱搞怪的孙建伟乘着酒劲儿扭起了秧歌，还夸张地用他擅长的山东方言唱起了“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建伟的即兴表演，让我捧腹不已，现在隐约可见的几块腹肌，估计就是那次笑出来的……

（本文部分照片源于网络，谢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