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这几天心里很不宁静,好几件事情压在心里,左右踯躅,不能决断。灯下沉思之际,忽尔记起父亲在世时候的时光。以前的时候,个人遇到难决断的事,我还是愿意去找他聊聊,互相分析一下,虽然他做不了我的主,也未见得能给予多大的帮助。但有的时候就是,和他说过了,我心就坦然了,仿佛石头落了地,不像现在这样,一直悬着,空落落的,像没有了根。现在环顾四周,想和身边的人商量,却再也无人可以替代父亲在我心中的位置,那份信任、依靠和归属感。</h3><h3> “血亲”这两个字在脑海里反复的浮现,祖先总是能把词语用到极致,我骨子里传承着他的血脉,父子血亲,还有比这更靠谱的关系么!</h3> <h3> 时光太匆匆,弹指间, 算来父亲离世已有18个年头了,因为时间久远,所以情感上逐渐有些惘然,形象上甚至有点模糊。</h3><h3> 我这认真的劲上来,索性就任性一次,再回老家看看父亲的相片。夜晚很安静,车灯光照得很远,远远的就看见了老房子,一如既往的在默默等待。</h3><h3> 父母放大的照片摆在供桌中间,我偷看了父亲一眼,看到了父亲眼里的笑意,仿佛在嘀咕“你小子半夜三更的来看我,知道我的份量了吧”,一霎时竟怔住了,思绪万千,关于往事也逐渐的清晰起来。</h3> 父爱无言 <h3> 不去说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母拉扯我们兄妹六人的含辛茹苦,也不说后来我们成家立业后,父亲把大家庭经营得团结和睦,中国几千年的传承,父辈大抵都是如此这般任劳任怨。</h3><h3> 单就一件事,我至今记忆深刻。1993年,我参军两年后,第一次从部队回家探亲,临行前给家里拍了个电报,那个时候很少有电话,凡事都是拍电报。刚过小桥,远远的已经望见老家的房子了,没想到父亲从路的拐弯处出现了,擦肩而过时,父亲说是去商店买瓶醋,看着他的背影我半是疑惑,偷偷的往回瞄,果然,走不多远,父亲转回头小心翼翼的跟在我后面,他哪里是去买东西的,分明是想早一点见到我。回到家,母亲告诉我,父亲这几天一直在估算我到家的时间,今早就一直往路上张望,终于呆不住,早早的就去路口等了。</h3><h3> 我和父亲都是属于情感不外露的性格,纵然是心中万千话语,嘴上也绝对不说出来的类型,很多的时候,我们都是心照不宣的。而今我也过了不惑之年,一天天的离父亲越来越近了,只是这天堂的路口,我父子将来再见面还会是这般相顾无言吗?</h3> 枕头下的钱 <h3> 父亲是2002年因病去世的。那一年,他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人民医院检查,到后来住院和离世,前后只两个月时间,短得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灰飞烟灭了。</h3><h3> 那时,为了宽慰父亲安心治病,不用担心医药费,我取了一万元的现金交给父亲。02年的时候,一万元也还算是不小的数目,治病也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是天文数字。他用报纸裹好压在枕头下,每逢亲友来探望,必然会有意无意的拿出来炫耀一番,讲述儿女对他的孝顺。父亲离开后,这笔钱还余了三千,全部留给了母亲。 </h3><h3> 说是炫耀,其实是表象,他从内心里面想表达的是儿子有本事,而且愿意为他花钱,他的自豪和骄傲!哪怕是生命的最后关口,他还不忘侧面来推崇自己的儿女。父亲的这点小心思,反正我是心知肚明。</h3><h3> 64岁,刚刚儿孙绕膝,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就离去了,一天的福也没有享到,留给我们太多的遗憾。即使是现在,我们兄妹聊天,我还经常会说,如果父亲在世,我一定也给他买一辆奔驰车,让他带着母亲可劲的在人面前兜风,让他骄傲的得瑟,让他睡着了也要笑醒......,可坟前草长,哪里去寻他的背影,我的这份孝心又该如何安放。</h3> 记忆中的铁叉 <p class="ql-block"> “从小看大”是句老话,意思是从一个人小时候的所作所为,大致就可以知道长大后是否能成才。这句老话不完全对。小时候的我是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甚至在叛逆期的时候,一度对身份认同产生了错觉,我以为上天安排我是做鲜衣怒马少年的,现实是草根阶层,温饱都成问题,于是“恨父不是龙”,看什么都碍眼,更是对父亲看不惯和鄙夷,直至有一天矛盾爆发了。</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那一天是麦收时节,全生产队的人都在社场上晒麦子和堆草。被一个邻居挑唆,我无名火起,瞬时爆发,站在社场边对着父亲破口大骂,连蹦带跳的那种,全队老少满场愕然。父亲气的浑身发抖,顺手抓起一把铁叉大喊着要把我叉死,我也一时吓傻了,亡命似的逃跑,于是一个追一个跑,好几次,铁叉呼啸着落在我的身后,却始终差着几米距离。连续几天,我不敢回家,在家附近的草垛顶上睡,吃的是我二哥偷偷送来的馒头。恐惧、羞愧和绝望笼罩着我,却也一下子把我从叛逆期拽回了现实。若干年后和母亲聊起此事,仍是对那时的自己想不明白,母亲说“再生气也只是吓唬,那么大的人追不上你一个小孩?”,“送去的馒头不是他叫的,你二哥敢送?”。</p><p class="ql-block"> “东宅的老三将来肯定是牢房里货”“逆子”等标签贴在了我幼小的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后来我是如何在没有危害社会的情况下,被父母教育成人的,后来更是成了他们最孝顺和最得意的儿子,一直是个谜。</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那柄铁叉时刻呼啸着在我身后,那几米的距离是父爱的包容。“从小看大”也不完全对,浪子回头或许更加懂得感恩和珍惜。</p> 活成他希望的样子 <h3> “ 铁叉事件”之后有一段时间,我和父亲还是不咸不淡的,直到后来我生了一场病,才彻底的消除了隔阂。“胆道蛔虫”这病名我记得清楚,一种寄生虫病,搁现在基本没有。那时我病的皮包骨头,奄奄一息,父亲背着我去乡医院,母亲哭哭啼啼的在后面跟着,都以为我活不成了,一路上父亲不住的自责,又提起那次更不该用铁叉吓唬我,半昏迷状态下的我却对这句话听得异常真切,也异常的兴奋不已。后来我活了下来,病好之后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画风一转,突然就变得低眉顺眼了。一念之慈,顶上便升出灿烂圆光,现在想想应该还是父亲自责的话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才知道,原来父亲从没有记恨过我,哪怕我是一个混蛋,他还是爱着我。天底下的父母,又有哪一位嫌弃过自己儿女呢!</h3><h3> 事物都有两面性, 顽劣的孩子往往很聪明,我也算是一个吧。从小学到初中,我的成绩从来就没得过第二,以至于我二哥在初二留级被我追上,气得不念了。父亲很为我骄傲,也在我身上寄托他无限的希望,直到我后来读高中开始离家,就更加的留恋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体会到了父母对子女的关爱,终于,我一天一天的长大和懂事了。</h3><h3> 前几天,我一堂侄说我“三爷,你咳嗽的声音和二爹一模一样”,一句话点醒了我。父亲并没有远离我,我身上有他的影子,父亲的言传身教时刻在影响着我。这些年来,我参军、上学、回到地方主持工作,再后来离职创业,经历了许多,但无论何时何地,我始终牢记着父亲的一句话“一定要谦虚,老实厚道,千万不能烧包”,“烧包”是我们苏北的方言,张狂的意思。每当我有点膨胀的时候,总会浮现父亲的这句话警醒着我,告诫自己夹着尾巴做人。 </h3><h3> 往事历历在目,不胜枚举,点滴成墨,唯有爱穿越成永恒。 父亲,现在我可以拍着胸脯坦荡荡的和你说,我已活成了你希望的样子,我已学会了生活和工作,谦虚谨慎,心怀善暖和美好,懂得感恩和珍惜,并且把家人都照顾的很好,请您放心吧,也请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h3> <h3>原创文字,</h3><h3>图片选自网络<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