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我想对你说

龟欲

<h3> 文 字 龟 欲</h3><h3> 图 片 龟 欲</h3><h3><br></h3><h3>我们的一生都面对着两种人:一种是相识或陌生的人; 一种是血缘亲人。我们的一生也是由两个地方组成:一个是你留守或者驻足过的地方; 一个是你永远都无法到达的近处或者远方。当这些人和这些地方有一天终将消亡时,他们的灵魂可能会留下遗址。就像历史的遗迹,你看它们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还在这儿,而是因为它们曾经在这儿。</h3><h3><br></h3><h3>有时候我们因为不愿意背负而选择遗忘,但最终这些″遗忘″早已嵌入了生命</h3> <h3>十月的秋,微凉,但仍可见温和而渐渐冷却的阳光,我回到了离开了四十年的乡下。</h3><h3><br></h3><h3>地里的玉米秸已经堆了垛,地瓜刨出土,花生也揽过两遍,大地又露出了深深的褐色,翻过的泥土还留着温度,还散发着气味儿。一草一木,都撩拨起记忆的丝丝缕缕。</h3><br><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进了村,我四下环顾,找不到当年了,往事早已泛黄。</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一切都时过境迁,物非人亦非</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猛地看到了那条铁轨,一下子,方位全清楚了。</span><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插队的地方叫大柳树村,顾名思意,柳树成行,片片荫凉。整个村子由铁轨一分为二,南面是前柳,北面叫后柳。我在一片空旷中伫立着,青春像</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一抹倏忽神秘的幽影</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渐渐地清晰,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亦或是不哭也不笑,心如止水。</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没看到什么人,偶尔听到远处的几声狗叫。四队和五队从东到西的土坯房子不见了,那片堪称景色的小树林和穿过村子的小河也没有了,山草野径已被大地覆盖。</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整个村子一望无际,零星几户人家散落在秋季的褐色中,但已经没了人气。不远处有两个妇女在屋顶晒苞米,我走上前,仰头喊了一嗓子:</span></h3><h3>"从前青年点的房子还在么"?</h3><h3>″在,一直往前走″</h3><h3><br></h3><h3>路过一个小卖铺,两个五十开外的汉子坐在门囗,他们打量着我:</h3><h3>″你不是这儿的吧,来找谁″?</h3><h3>"四十年前我在这里插队呀,来找青年点″</h3><h3>他定了定神儿,看了我好一会儿,眼睛一亮:</h3><h3> ″你是不是在大队的那个女孩儿″?</h3><h3>"是呀,你还能认出我!可你看上去不是我们这个年令段儿"</h3><h3>″对,那时我还不到十岁,老去你们点里玩儿,好多人我都记得″</h3><h3>说着拎出一串点里同学的名字,我极力地搜索着,已不记得他了</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急忙问:</span><br></h3><h3>"桂姐在么,王金发在么,谁谁谁在么"。。。</h3><h3><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大队书记、主任、会计、妇女队长、赤脚医生、贫下中农代表、民兵连长,十几个人,一个都不在了。</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我愣了一会儿,一切都是沉默的,在沉默中意会那遥远的故事吧。我慢慢地朝青年点方向走去,一张张或晴或暗的脸,一个个熟悉的音容笑貌,一一在眼前闪过。</h3><h3><br></h3><h3>曾经的青年点,两扇铁门紧锁着,锈迹斑斑,院内乱草丛生,墙角堆着杂物,上面长满了青苔,几间瓦房破败不堪,一片凋蔽。曾经南墙角是茅坑,北墙角是猪圈,养了两头猪,一年就靠这点儿油水。一垛草堆的老高,每个人都要拔猪草,人吃猪也要吃。</h3><h3>院子中央种了些茄子、黄瓜、云豆,院外还有一块地也给了青年点,就在我此刻站的这个地方,当时大队还派了一个社员专门帮我们这些不会农活的青年打理菜园,种的萝卜白菜土豆,那是过冬吃的。</h3><h3>东面几间是女生,西面是男生,伙房在中间。隔着漫长的岁月,它已经憔悴苍老,容颜不在。我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铁门,一遍又一遍仔细地辨认着,打量着。。。。</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旁观爱恨,放慢流年,</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思接千载,神驰万仞,我多想</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将人心草木都看出些丘壑与脉络</span></h3> <h3>四十多年前的夏天,这里是沸腾的,火热的,是战天斗地的大熔炉。一届又一届稚气未脱的学生被敲锣打鼓地送到这里,他们青涩,懵懂,茫然,无知,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知识青年″。他们被命运抛到了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也被时代大潮裹挟着,昏昏恶恶,莽莽撞撞地走进了青春。</h3><h3><br></h3><h3>六十年代末,我就看到一批又一批上海知识青年从我的城市中转停留去北大荒。当时就住在我家不远的卫生学校大礼堂,每当他们离开后,我们几个小姑娘都会去拾他们扔下的糖纸,因为上海的糖纸好看,上面印有动物或人物,而上海也是一个让我们极尽想像的地方。有一次,我问一个女孩儿:</h3><h3>″你们是去哪里呀″?</h3><h3>"北大荒″</h3><h3>″北大荒在哪儿″?</h3><h3>"很远很远″</h3><h3>″坐几天火车″?</h3><h3>″不知道″ </h3><h3>后来我知道了,上海——北大荒,就是天堂——地狱的距离,而他们除了叫"知识青年"之外,还有一个称呼,叫″老三届″。</h3><h3><br></h3><h3>终于,我也到了去″北大荒″的年令,连人带行李从车上卸了下来。从此,"扎根农村干革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从此,<span style="line-height: 1.8;">像秋叶离开枝干,生命变成了自由落体,荡然随风而去。</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每一片叶子都有故事,每一片叶子都归于泥土</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 <h3>长长的铁轨承载着那段灰蒙蒙的青春日子,那是回城的路,是心中的远方。曾经,它是那么拨动着我的心弦,如今隆隆的车轮早已辗过了岁月,我的心也不再有微澜。</h3><h3><br></h3><h3>来这的第一天,刚进青年点放下行李,就听窗外传来一阵阵嚎叫,"老天哪!我怎么活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哭的没了人样,瘫软在地,身边还趴着三、四个孩子,他的男人在自家院子上吊死了。她家后门正对着青年点,每天村子里都回荡着她的悲鸣 ,空气被一种阴森森的气氛笼罩着。</h3><h3><br></h3><h3>这是我看到这里的第一眼,<span style="line-height: 1.8;">浅灰色的云盘桓在我青春的天空。眼里看到的都是</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穷,粮食不够吃,一个工二、三角钱,家里劳动力多的还好点,孩子多且未成年,日子就拉巴着过吧。男人们捧着饭碗,蹲在门槛上往嘴里扒拉,清汤寡水的,没有菜,土豆蘸点盐水就是一顿饭,吃点酱油都是奢侈,一年到头苞米地瓜,还熬不到年根。大队书记常告诉我们把粮食看好,因为怕社员来偷。</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那种穷会让你觉得哪怕浪费一粒粮食都会有愧于天地,也</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如一根芒刺穿透似醒似睡的肌肤,让人感觉疼痛。</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当时点里还有几个″老三届",他们在农村呆了七八年了。我刚走出校门,不懂得成人的世界,对未来也没有清楚的概念。从他们的话语里,他们眼神中,我似乎读出了辛酸和悲凉,可又模模糊糊。他们的境遇和所</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承受的东西是我无法体会的,</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那是耗干了,挣扎后,看不到尽头的绝望。</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青春坠入谷底深渊,可悬崖绝壁下哪里有攀爬的藤蔓?</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我在周围四处张望着,我找那口水井,我知道它不会有了,都随着青春一起埋葬了,可我还是站在了它从前的位置上。</h3><h3><br></h3><h3>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儿,我曾在这颤颤巍巍地学习挑水,这是农村基本的生活技能。点里每天吃水都靠每个人轮流这么挑,你不挑,谁替你挑?</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刚开始站在井口,探头往下看,打怵,发晕,生怕踩蹭脚掉下去。那时井水比较满,用扁担钩住桶把就可以打水。最初水桶在井里晃荡,就是不进水,有社员碰上都会帮我打上来,一点点我也学会放桶了,来回摆动几下,掌握好角度,水就汩汩进去了。挑满一缸水要来回好几担,</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咬着牙,忍着痛,先挑两个半筲, 最终也能挑满筲了,就这样,歪歪扭扭地学会了挑水。</span></h3><h3><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冬</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30.6000003814697px;">天,井沿结着厚厚的冰,真是战战兢兢,两腿发软。井台到青年点二百多米的距离,一年又一年,</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稚嫩的肩上挑起来的是沉重的岁月,水桶里装满的是艰苦的日子。</span></h3><h3><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30.6000003814697px;">每天晚上,</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都要从井边走过,再涉一条小河去大队。"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阒寂,清幽,原来我每天都走在一千多年前李白的诗境中。这样的景色,今天只要联想一下就能恍惚掉,可那时不懂风花雪月,也听不见雨打芭蕉,眼神是空洞的,内心是荒芜的。</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春风吹绿了山丘</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白雪弥漫了村庄,于我只是季节的转换,荡不开内心的涟漪</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 <h3>农业学大寨,挖水库,修梯田,劈山凿石,到处都是红旗招展人欢马叫的农田基本建设景象。经常是公社搞″大干快上″,鸡未叫出门,露水挂在草尖上,十几里地走的脚跟生疼。</h3><h3><br></h3><h3>一队20出头的女孩,本来应如三月的微风,轻盈盈,衣飘飘地纤细水嫩,此刻却卷着暗灰色的肥大裤腿,戴着草帽,扛着铁锹走在乡间的泥土路上</h3><h3><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火辣辣的日头下,我们这些女孩子包着头巾,热浪升腾着,人像罩在蒸笼里一样,汗顺着脸往下淌。</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对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一锹一锹踩下去,脚踩肿了,手磨出了泡,不知汗水还是泪水,流到嘴里又咸又涩,一天又一天,我学会了咽下。挖出的都是於泥,死沉死沉的,要一筐一筐的从库底抬出来,那是怎样一段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啊!</span></h3><h3><br></h3><h3>刚来没几天,收工时一个女孩儿的草帽被风吹到河里,她去抓草帽,跟着带队老师跳下去抓她。雨后的河水夹着泥土如山洪暴发般湍急,眼看着她俩被冲出20多米远,我们吓得在河边大喊,手足无措,幸好被一个社员给救了上来。这件事当时还上了报纸,属于英雄事迹。</h3><h3><br></h3><h3>平时我们洗衣服,洗头的小河,柳枝柔曼,<span style="line-height: 1.8;">翠气宛延,</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风飘飘而吹衣,</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绿丝绦拂过长长的秀发,而暴雨过后,却是一副狰狞的面孔,暴怒狂躁。</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想起报上宣传的黑龙江知青金训华为了捞起一根木头被洪水冲走丧了命,但成了英雄,因为那根木头是国家财产。类似的"典型″当时如雨后春笋,大的小的,一茌又一茌。那个年代,热血青年都迷失在幻想的高尚自我中不能自拔,革命</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英雄主义泛滥,壮怀豪情到处泼洒,震天动地,气壮山河的。</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大田的活累弯了腰,间苗,锄草,翻地,割苞米,地垅长得一眼望不到头,边干边看,盼着到垅头坐下歇歇,肉体沉重,精神空虚。</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夜晚,我躺在炕上,浑身酸痛,脸胀乎乎地发热,望着屋顶黑黢黢的大梁,脑子一片空白。</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窗外,游弋在夜里的猫眼里闪着的绿色的光。青春,我不知道这是开始,还是告别</span></h3> <h3>不久,父亲来看我,从包里拿出二斤饼干,是我最愿吃的,三角钱一斤。父亲把前前后后从里看到外,临走时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和同学搞好团结,集体生活,不能娇气,不能耍小脾气″ 我点了点头。<span style="line-height: 1.8;">父亲从小就宠着我,可我还没有机会向他撒娇就长大了。</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我知道了,从此我要把脆弱隐藏起来,学着做一只荒野上的狼。我站在村口,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滴落在母亲为我缝制的,穿了几天就晒褪了色的紫格衬衫上。</h3><h3><br></h3><h3>曾经,一群戴着红袖箍的人扬长而去之后,我们惊恐着,呆立着,看着一片狼藉的家;&nbsp;</h3><h3>曾经,我们和你分离了好长好长时间,好久好久没有你的消息;&nbsp;</h3><h3>曾经,小小的我拿着母亲包好的饭盒,穿过混乱的街区,去给"niu 棚″里的你送饭;&nbsp;</h3><h3>曾经。。。。。。。。</h3><h3>曾经。。。。。。。。</h3><h3><br></h3><h3>一切都好像刚刚来过,又刚刚离去,散落在久远的年代里。<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一双双愤怒的眼睛,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天上的云团压顶而来,阳光渐渐变得黯淡。人性的丑陋和人性的光辉,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演绎得淋离尽致。</span></h3><h3><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一道又一道,都是刻在心里的疤痕。那些觳觫偷生的日子,守着一丝微弱的光,命运都在上下翻腾着。有些时候,成长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不需要过渡。</span></h3><div><br></div><h3>农村的冬天比城市寒冷的多,旷野无遮无拦,更是变本加厉的寒意。呼啸的风无情地从耳边吹过,带走了面颊旁仅存的温热,屋里阴暗潮湿,炕是凉的,水结成了冰,寒冷逐渐弥漫,直到被彻底浸透,不自觉地缩成一团。我一个人睡在村外的大队,四周没有人家,窗外野猫叫的凄励,地上耗子肆无忌惮地乱窜,冬天是真的是漫长又难耐。</h3><h3><br></h3><h3>这个与我青春有着一份无法割舍的地方,让我冷得彻骨</h3> <h3>有一次,不知从谁手里接过一本《第二次握手》的手抄本,有皮没毛的,说是"黄书″,″大毒草″,我好奇地看了起来。可终究也没弄懂,男女主人公半世纪中只握了两次手,连肢体接触都没有,怎么就″黄色″了呢?宣扬资产阶级恋爱观,崇洋媚外,个人奋斗,白专道路,这是那个年代判断事物的唯一标准</h3><h3><br></h3><h3>草木之美,鸟兽之美,衣着之美,季节之美从生活中完全剥离了</h3><h3><br></h3><h3>怯怯的身材,红削的腮颊,眉梢高吊,迷离的眼神,微风振箫样的声音。这样的美,不属于那个″飒爽英姿″,″不爱红装爰武装″的年代,自然我们也从未见过。</h3><h3><br></h3><h3>身着"黄蓝灰″,手捧“红宝书”,背诵″老三篇″,看的是“样板戏″,“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满口豪言壮语,热血沸腾地亢奋。一群无知青年,在那片望不到尽头的田野上,人生的际遇,命运的沉浮,都是随波逐流,自生自灭。</h3><h3><br></h3><h3>一个个浑身泥巴,眼神疲惫,面色灰暗,收工后累得瘫软在炕上,唯有打情骂俏时才能见到眼中那跳动的,欲望的光亮,或是蒙化未开,冰清玉洁的羞涩。</h3><h3><br></h3><h3>爰情是一定要发生的,草垛后,高梁地,河套边,墙角下,粗糙又生涩,笨拙又敏感。比<span style="line-height: 1.8;">如,像“今晚的月色真美”,“我想你的时候不会告诉你,但是我会告诉你这里下雪了", ″我在河里洗了衣服,河水好清呀" 这样的话都不会说。无论诗情画意还是含蓄内敛,都是一种表达,人是需要表达的,不然风流云散却误了山高水长,当然,不说也罢,反正没人听得懂。</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空气里流动着情欲,青春总是让人有恃无恐。年轻时遇到爰,遇到性,都不稀奇,但我本能地知道,这里于我,一切都不会发生。精神的沙漠里,心灵的盐碱地,还不是种什么死什么。牡丹的种子,扔在野外也成了狗尾巴草。</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与这里隔着一道墙,但从未想过要推倒,要翻越,那道墙就是青春的背影</span></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当年一锹一锹挖出的水库又一抷一抷填上; 当年″流大汗,学大寨″修出的梯田也推回了平地; 当年回家乘车的泉水小站早已化为乌有,独剩两条废弃的铁轨; 当年长满茅草的乱石泥径都铺上了水泥,村子变的视野开阔,却也不再有趣味和秘密。</span></h3><h3><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秋风乍起,所有的情绪也跟着跌宕。</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春水的渴望,夏蛙的喧嚣,都在这样的秋天中过滤,沉淀。</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那些被尘土,被劳作,被希望和失望弄得粗糙而麻木的灵魂——有人为爰投井死了,有人未婚生下孩子,有的″老三届″为生活所迫在当地成了家,有的结了婚又离了婚,回到了青年点,还有的″五.七"战士子女,也稀里糊涂乱七八糟地嫁了,随后的日子可想而知。</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特殊年代的特殊扎根 冲动或无奈中成就终身大事,在贫穷与困顿中一言难尽。</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千百万"知青″的命运随大潮上下翻滚,跌宕起伏,像一幅幅画卷,铺满了坎坷与艰辛。</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他们踩在崩溃的边缘,只需一个契机,立马就对生活缴械投降。我们能看到压垮骆驼的稻草,但未必能懂得骆驼背负的重量。</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叩问生活荒诞和无意义,可既使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又怎样,还不是一边残喘着,一边苟活着。</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有一次在大队草甸加工厂,一群年轻人真真假假,喜怒笑骂。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杠上了,</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娶你,你敢嫁给我吗”?</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女孩也不甘示弱,</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可以,只要你给我一样东西"</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说吧"</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雪花晒干二两,就二两″</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一下子愣住了,这一刻,平时绉绉巴巴的女孩是那么的舒展,笑容是那么的轻飏。</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从此,我记住了这句话,并且也向世界讨要过,但从未有人给到过我。我知道那是"真心"。一个要真心的人比要物质更可怕,那种东西太昂贵了,没人付得起。</span><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铁轨旁的小树林,日落烟霞的暮色里,袅袅炊烟升起时,坐在那看着过往的火车,想像着它能把我带到远方,离开这个闭塞又逼仄的地方。我没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豪情,也没有战天斗地青春无悔的信念。</h3><h3><br></h3><h3>那时,我能做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望柳梢的月,看檐角的星; 嗅草的青,花的香; 坐在河边听流水的殷勤欢唱。</h3><h3><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最开心的事就是搭生产队的马车去镇上,买点饼干解解馋,或溜进果园摘桃吃。每次回家,我都会买一旅行袋,一角贰分一斤。</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最渴望的事就是能有一个人,</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聊到天光既白,或者,不说话,彼此看着就很美好。</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从前的砖砖瓦瓦还能看个透彻,踏过的沟沟坎坎还能寻个清楚么?</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四十载光阴,弹指即过,人间早己几度黄梁。我回头眺望沉默的村庄,还有村庄里暗淡的灯火。</h3><h3>当年的绿皮火车在旷野上缓慢地行驶,车窗外依稀可见斑驳的树林,月光下的稻田,各种悲喜交集,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h3><h3><br></h3><h3>原来,它们一直都在——温暖与感动; 矛盾与误解; 个性之冲突; 生活之龃龉,从未遁灭。</h3><h3><br></h3><h3>往事渐行渐远,天光闪现的一瞬,可有那个女孩青春的身影?</h3><h3><br></h3> <h3>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月出没光阴交替,几载的寒来暑往苦熬之后,我以"身边无子女″政策办理回城了。随后不久,这场″波澜壮阔″的,人类进化史和文明史上是独一无二的,空前绝后的"上山下乡″运动终于偃旗息鼓,寿终正寝了。</h3><h3><br></h3><h3>一个人,一挥手,一句话,对于国家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可对于一代人,却是他们的青春,他们的一生!</h3><h3><br></h3><h3>所有热烈的欢呼 ; 所有浮夸的赞誉; 所有海枯石烂的豪言; 所有誓死不渝的忠诚,都如过眼云烟,随即飘散。</h3><h3><br></h3><h3>所有的青春韶华; 所有的不谙世事; 所有的无知与无畏; 所有的蒙昧与幼稚; 所有的怯懦与忧伤; 所有的依恋与悸动,都留在了那片贫脊的土地上,随之被风雨卷走。</h3><h3><br></h3><h3>穿越万物萧条的暗夜,重重叠叠的时光,我打捞着遗落的残梦,一地的碎片,万里烟尘难断那些旧日的蹉跎。</h3><h3><br></h3><h3>今天,用这些青春的片鳞只爪,来审视那个生命里驻足过的地方和面对过的人,这些灵魂的遗址会同历史的遗迹一样,等待着后人用某种方式重新解构,重新塑造,最后化身永恒,被定格在那个时代。</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在往事的区域,在经纬交织的空间里,大珠小珠,嘈嘈切切,</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历史真正耐看的,不是结局,而是蜿蜒曲折的过程; 不是意义,而是故事。</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这年的冬天,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改革开放携卷着大地的风尘,深海的巨浪,远山的雾霭,前所未有地轰轰烈烈袭来。我们曾经<span style="line-height: 1.8;">离开文明,遁迹荒蛮</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一个封闭已久的大国,再一次推开了国门。</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还是在这年冬天,一个落着小雪的夜晚,一架飞机静静地停在首都机场。52名穿着黑大衣和黑皮鞋的中国人,提着黑色手提包,登上飞机,他们要途经法国巴黎转机去美国留学。</h3><h3><br></h3><h3>美国,那时对我们来说就像对月球一样陌生,这是国家派出的首批赴美留学生。</h3><h3>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将廠开胸怀,打开视野,重新去认识,去拥抱这个世界。</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此后,涌动的留学大潮拍天而起,以不</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可阻挡的力量向大西洋,向太平洋席卷而去</span><br></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雁渡寒潭,风吹疏竹。用今日之视角去看昨日之青春; 用今日之脚步去踏足昨日之旅程。</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从一个文化和人性尽毁的年代走过来,我渴望身在井隅,心向璀璨,再平凡的生命,都可以去追寻那不平凡的光芒,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光芒。</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八十年代,虽无法比肩先秦诸子与大师辈出的民国,虽然短暂如昙花,但那种真诚,单纯,激情,今天每每念及,无不唏嘘慨叹。在烟火与诗情的迸发中,在自由与奔放的热烈里,我也沐浴了爰的阳光雨露,追逐着爰的浪漫缠绵与欲拒还迎,可惜,终究还是不懂情愫,不解风情。</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有些感情只能在如梦似幻中完好保存,一旦走进彼此,就烟消云散了; 有些感情需要在柴米油盐中老而弥坚; 但有些感情只能放于远离尘世的山谷,不需关注,不需福佑,任由花开花落。</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很多事情发生过,也真切地感受过,无论伤痛还是治愈,一切都会消散。当蝴蝶煽翅而过,当海棠颓败枯萎,往事就成了缥缈的蜃景。随后的岁月更加让我明白,精神世界的构建是不断地摧毁和重塑的轮回。</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回眸凝望,淌过河水,翻过山丘,八十年代,注定是我的精神原乡,是我的灵魂指引,我也将由此出发。。。</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时光缱绻,风月素静。在这个淡粉的四月天,百转千回的情绪奔涌而出,就算是对青春,对生命的一点呼应吧。</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让那些沉重的过往翻一个身,换一种姿势,是回忆,是抚慰,也是和解与善待</span></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原</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野,</span><br></h3><h3>我的青春与你相遇,</h3><h3>从没问过是缘是劫,</h3><h3>你的模样,</h3><h3>也是我难忘的一段清词。</h3><h3>青春,</h3><h3>如天地间的一抹灰,</h3><h3>跋涉与蹇途,</h3><h3>苍茫与混沌,</h3><h3>最终,</h3><h3>凉了过往,</h3><h3>如烟若梦,</h3><h3>在疾风中飞舞,</h3><h3>在遗忘里飘扬。</h3><h3><br></h3><h3><br></h3><h3>曾经,把最美的声音啼血般宛转给了天空,</h3><h3>此刻,静看苍穹深处,流云飞渡,气象万千</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