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br></h3><h3>在我心中,父母一直是我的骄傲、我的依靠、我的寄托。为了我们兄弟姊妹,父母耗尽了他们的所有心血,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隐忍、辛劳、牺牲。从小,我就暗暗告诫自己,要对父母好,要让父母为我们感到欣慰。所以,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都爱学习,每到期末,总能捧回几张奖状,让父母倍感自豪。上世纪80年代刚恢复高考制度没几年,大学生在当时属凤毛麟角,是真正的“天子骄子”。当1980年、1982年我和弟弟相继跨入大学校门时,父母成为邻居、乡亲羡慕的对象,我能感觉到父母的心花怒放和溢于言表的喜悦,他们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我们为父母争了光、为家庭添了彩。</h3><h3>能让父母因我们高兴,我们也感觉安慰不少。但我们知道,我们也看到,父母更辛苦了,本就不宽裕的家庭,因为我们在外地上学,家里额外增加了不小的开支。为了维持最起码的生活,父母在极度的透支着他们的体力,母亲甚至在建筑工地上干起了一般男人也不愿意干的活计……
</h3><h3>父亲<br>父亲是独子,不像弟兄多的家庭,遇事可众弟兄分担。从我记事起,我们这个四代同堂的大家庭里的大大小小、一切的一切,都只有父亲母亲来承担,都需要父母来安排。当时,父亲每个月只有50元的工资,既要赡养爷爷奶奶,还要供我们几个上学。虽然生活艰难,但父母尽力维持,让我们的童年并不缺失欢乐。<br>记得父亲当时在离石县城关镇上班,担任工业总厂的厂长,后来又陆续兼任了镇属工程队、锁子厂、平车队等几个街道小集体企业的领导。父亲是一个做事极为认真、负责的人,虽然生活困难,但从不影响工作,而且母亲也把家里安排的有条不紊,让父亲能够全身心的扑在工作上。</h3><h3>父亲的厂子效益时好时差,因为当时实行计划经济,父亲所在的企业又是城镇小集体企业,不像国营企业在国家体制内,有国家给兜底,工人工资旱涝保收。所以,父亲就不得不经常东奔西跑,给自己的产品找销路。为了节省开支,父亲出差不舍得住单独的床,经常是和许多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吃饭就更不讲究了,开水泡咸菜、馒头往往是一顿很正规的午饭。经常出差、经常不能按时按点吃上饭、经常凑合吃饭,让父亲养成了饭速过快的习惯,一顿饭几分钟就解决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也不同程度受此影响,吃饭时间堪称军事化。<br>父亲文化程度是完小,在父亲这一年龄段人们的心目中,这是一个不低的文凭,所以父亲算是一个文化人,喜欢看书,尤其是历史方面的书籍。小时候,我们经常听父亲讲七侠五义、黑脸包文正、周文王伐纣等故事,可以说,忠孝节义的中华民族优良传统从小就在我们的心灵里扎下了根。我觉得,我们喜欢读书与此不无关系。而父亲,则堪称这方面的典范。<br>父亲很孝顺,对爷爷奶奶照顾非常周到。尽管只有50元的收入,要照顾全家人的吃喝拉撒,那个时候,哥哥已成家另过了,可还有8口人需要父母照顾。但父亲每个月总要留出爷爷奶奶的零花钱,让他们吃饱穿暖。在上世纪60年代三年困难时期,我不知道父母是如何挨过来的,只听母亲说他们都浮肿了,身上一按一个坑,老半天鼓不起来,人人脸色蜡黄蜡黄的,像透明纸一样。但我知道,为了生活下去,父母不得不扔掉了来之不易的在大型国企太原钢铁厂的工作,回到了老家,以减少生活成本,渡过难关。在父母费尽心血的精打细算下,我们全家总算平安。也就是这个决定,让父亲母亲再没能回去他们不得已离开的工厂。但父亲毕竟是一个怀有雄心的人,后来的几十年,他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挥洒在几个街道小集体企业中,为这几个企业无怨无悔的奔波、忙碌。父亲的恪尽职守是出了名的。尽管担任领导职务,但从来都是扑倒身子和工人一起干,而且父亲技术活也了得,车床、刨床、冼工、焊工等不在话下,厂子里哪个机器出毛病、哪个环节卡了壳,都来找父亲解决。父亲总是随叫随到,没有上下班的概念。有时,技术革新得了点奖励,父亲总是让大家平分,从不居功自傲、多吃多占。有时一些工人为了感谢父亲帮他们解决难题,给他送一点煮玉米、老咸菜,父亲总是忙不迭的给还回去,他总说家家都很难,人家也不宽裕。但只要厂子里的工人身体有点毛病,或哪个工人家里出点事,他都要看望,那怕带一斤饼干、半斤糖果。所以父亲在他的工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好人、好领导。<br>父亲的孝也是让周围人赞叹不已的。身为独子的他,既要养活我们一大家子,又要照顾好爷爷奶奶,真是难为了父亲。他常和我们说,百善孝为先,为人子弟,要懂得体谅父母、尊敬老人、孝顺老人。要在家敬老人、爱小辈,在外与人为善,做好分内的事。在爷爷奶奶最后的日子里,父亲日夜守候,端茶喂饭、送屎送尿,白天上班,晚上陪侍,连着两个来月没有脱过衣服,夜里就在箱子上打个盹,直至爷爷奶奶下葬。<br>父亲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但从内心里流溢出对我们的关爱。每次出差,他总要带礼物回来,甚至偶尔奢侈一下给我们买件衣服,让我们对父亲的出差充满了期待。当然,父亲也带过几件比较稀罕的东西如军用的棉鞋、商店里买不到的彩色毛线、皮靴等,但不是给我们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求人办事。为了嫂子和侄儿的户口,不善言辞、不愿求人的父亲不得不陪人说好话。几经周折,总算老天有眼。<br>父亲的牺牲付出并不止求人赔小心,父亲甚至白白放弃了能转为国家正式人员吃财政的机会,原因还是我们。当时,离石轻工业局看中了父亲,想调父亲去工作,但按规定,父亲在那只能从最低级别做起,而这会影响父亲的工资,由原来的50元下降到30多元。当时父亲经过痛苦的考虑,放弃了这个机会。我常想,如果父亲当时调了工作,我不知道我们后来的生活会如何,但现在父亲一定会有不低的退休金。但父亲后来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他觉得,在那个时候,放弃是他的责任。<br>如今,父亲老了,身体有诸多毛病,按说应该颐养天年,不再为儿女操心了,而且也确实没能力为我们遮风挡雨、出头露面了,但在我们心中,父亲是永远的家,是我们永远的依靠!<br>母亲<br>而母亲,则是我们心里永远的痛。<br>母亲生来命运多舛。九岁时,母亲的母亲就离开了人世,以后一直到出嫁前,母亲在继母的严管下受了不少磨难,所以,年龄不大就出嫁了,虽然父亲的家境并不富裕,但母亲并未为以后的艰难生活发愁,反而有一种挣脱牢笼的感觉,而且母亲天生敢作敢当,所以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憧憬。事实也证明,在我们家以后的几十年中,母亲担当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为这个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br>幼年丧母的母亲切身体验了没妈的孩子像棵草的感受,所以,为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她吃了男人不愿吃得苦、受了男人不愿受的罪。母亲生养了我们五个,除了大哥,我们四个相隔都在两岁之内。一起长大的我们眨眼间就成了花销“大王”,父亲怎么挣吧也填不满家用的窟窿。不得已,母亲在照顾我们的同时,开始打短工补贴家用。但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短工啊,现在我的眼前还常常出现那令人心碎的慢镜头——烈日下,骄阳在灸烤着大地,建筑工地,一个清一色男人的世界里,有一名妇女在不断地抡着铁锹,把白灰、干土、沙子、水搅合在一起,脸上被晒脱了皮,手心里的血泡旧的还在冒血、新的就又盖了上去......</h3><h3>那是我的母亲,她在干着搅拌机干的活!<br>有时,母亲还要给站在架子上的泥瓦工往上抛砖头,一层还好说,当房子盖到二层,抛砖头就非常费力气了。就这样,母亲不断的弯腰、不断地直身,一天要抛几千块砖头,那腰,真跟断了似地。一天下来,真是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但母亲还要给我们做饭、洗衣服,还要抄持家务。连着三个春夏秋(封冻后不开工),母亲就是这样度过的。<br>我没法再写下去,眼前一片雾光。我甚至相信,母亲那越来越厉害的白癜风病和老也不见好转的剧烈的头痛病,就是在这个时候留下的。我不知道母亲那矮小的身躯里究竟蕴藏着多少能量,母亲内心里究竟积聚了对我们多少的期盼,才让她坚守了自己的信念,经受了无尽的熬煎,从而坚持到最后。后来我有些明白了,那是我们捧回奖状的时候母亲脸上的灿烂,那是我们拿回成绩单时母亲眼角的光华,更是得到学校老师的称赞和邻里羡慕目光时母亲眉宇间的自豪!品学皆优的我们成为母亲极度劳累的身体不断得到补给的精神加油站!<br>母亲的磨难没有白付,家里的状况慢慢在好转。我们姊妹几个也还算懂事,看到父母如此的受苦受罪,我们也很心疼,放暑假时,我们就到河滩中捡青石块,拉回家附近,拿铁锤砸成小石块,堆成梯形状,卖给修路的人。这样,我们就可以赚够开学时的学费和书费。<br>比较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年,母亲不得不再次做工补贴家用,原因就是我和弟弟相继考上了山西大学,要到省城读书。<br>一个家庭考出两名大学生,在当时绝对是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新闻,在相当的时间内,这一影响流传甚久,甚至在每年的正月会会上唱秧歌的到我们家唱秧歌,编的词都是以大学生、光宗耀祖等为主题的。<br>母亲开始在离石城关镇的拔丝厂上班了,这个厂的前身叫罗地厂,专门用各种型号的铁丝织成网,过滤沙、石用的。后来转产为拔丝,就是把粗的钢筋拉成细的铁丝。这也是个力气活,一捆钢筋少说也有二、三百斤,要把粗的拉成细的,要经过好几道工序,母亲要不断地把二、三百斤的钢筋搬上搬下,并不比搅拌泥浆、抛砖块轻省。但做这些力气活,母亲并没有叫苦叫累,我想,可能巨大的喜悦为母亲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她做的心甘情愿,她受的无怨无悔。<br>我们尽情的在大学的校园里沐浴着知识的阳光,我们尽情的享受着大学生的青春朝气,有一段时间,我们甚至因为快乐而淡忘了父母。但父母对从未离开过家的我们充满了惦念。在第一学期中间,父母突然出现在我跟前,让我惊喜不已。母亲说,她想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照顾了自己,不知道我能不能吃饱饭,不知道……看着父母满脸的关切,我突然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的自私、不能原谅自己的不懂事、不能原谅自己曾经的淡忘。从那时起,我对“儿行千里母担忧”有了更为深切的体会。<br>在外求学的我,只知道母亲又开始做工了,并不知道母亲干的什么活。后来才知道,母亲从事的工种不仅劳动强度非常大,而且还要受有害气体的侵蚀。过度的体力透支,母亲的身体更差了,在我的印象中,母亲的头痛、头晕就没有停止过,只是时轻时重而已。但只要没躺下,母亲总不舍得误一天工。我曾经到母亲的厂子里去过,看到了母亲工作的全部过程:母亲把一捆像小指头粗的钢筋从库房挪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挪到充满刺鼻味道的镀锌车间,再把完成镀锌工序的钢筋挪到院子里,在工友的帮助下,把钢筋抬到一个转轴上,在机器的轰鸣声中,钢筋慢慢的变细了,反反复复好几次,就把很粗的钢筋拉成了各种型号、粗细不等的铁丝。在这整个过程中,母亲花白的头发散乱了,豆粒大的汗珠成串的冒出来,手上是钢筋勒出的壕痕。这些活,年轻小伙子也直皱眉头,但母亲一做就是六、七年,直到我们大学毕业了,能够补贴家用了,母亲才开始有了歇息的机会。<br>但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头晕、头痛、高血压等越来越厉害,可母亲总拖着不去看医生,她说不起作用,还净花钱。从此,一种低廉的、有麻醉作用的药物“去痛片”简直成了母亲的随身物,一天也离不开。靠药物支撑的母亲并没有闲下来,虽然不做工了,但她洗衣做饭、看孙子外甥。劳累了一辈子的母亲甚至在父亲六十岁时为父亲操办了一次生日庆祝,让全家20多口人度过了一个欢乐的日子。但自己的生日,母亲却悄然而过......<br>随着我和弟弟大学毕业有了工作,随着我们姊妹几个陆续成家,家里的经济状况开始好转。人们都说,父母的好日子来了,以后就坐着享福吧。我们也在心里暗暗地祈祷:让父母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让我们更努力,有能力去照顾父母,让父母晚年生活无忧无虑,让我们用自己的能力去弥补父母,让父母在辛劳了大半辈子以后能享受到儿女的照顾,让父母颐养天年,让父母安享天伦之乐,这是父母当之无愧应该得到的。但老天不公,母亲还未享受儿女的孝敬就离开了我们,我们失去了世界上那个最爱我们的人。“子欲养而亲不在”,无论我们如何痛彻心肺,无论我们怎样捶胸恸哭,母亲都只能用那双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们,“我们成了没娘的孩子”,这种刻骨的悲伤将永远印在我们心里。从此,我把母亲封存在我的内心里,在这里,我常常说着一个女儿只能对母亲说的话。<br>但我们并不缺少爱,父亲在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后振作起来,又给了我们更多的关爱。我们还有父亲在,我们要把更多的孝敬和对母亲无尽的思念,转化为对父亲的关心,让父亲的晚年更幸福、更完美。<br>我们祈祷上天,我的父亲母亲,让我们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儿女!<br><br></h3><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