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古村和老宅——海南随笔三

力林

　　海南自古被称为“天涯海角”，是孤悬海外的蛮荒边陲，所以成为历代贬黜罪臣的流放地。

它没有京畿福地和繁华名城的雄伟建筑，也没有辽阔中原和锦绣江南的文化积淀。 但早在两千年以前，海南就已归中央朝廷管辖；而古代一批名臣学士被放逐谪居，也给海南带来了先进的大陆文化，促进了当地发展。

所以，海南除了海浪沙滩和椰林蓝天，还有许多值得保护和重视的古迹。其中，就包括那些散布于乡野之中的古村落和许多锈迹斑驳的老宅。

　　海南的传统村落有几个特点：数量多，分布广；村民连片居住，村庄民居和格局保存较好；几乎都有古树古迹标志；习俗传统代代相传经久未衰，宗祠宗庙照壁随处可见。

慢慢寻找仔细游历，还真是很有乐趣。

　　一、澄迈县美亭镇美榔村

这是一个有800多年历史的古老村落，因尚存的双塔而更加闻名。

　　据传，澄迈人陈道叙有二女，长女出嫁，次女出家为尼，他为纪念二女而建双塔。姐塔五层妹塔七层，皆为六角形，工艺精湛造型美观。

　　双塔腑视图。

　　姐妹塔不仅代表了海南传统的石雕艺术，还采用了特殊的砌石工艺，它们的条石固定不用粘合剂，而是在石头上分别雕琢出凹的和凸的榫眼，再两两相扣衔接石材。由于地处琼北火山地区，所以就地取材，建塔使用的石料主要是火山玄武岩。

双塔后面原来同时修有一座庙庵，经过几百年风风雨雨的侵蚀，早已坍塌消失只剩遗址；而姐妹塔却双双屹立坚强不倒，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双塔相距20米，均有高大的台基立于山池水中，台面四周设有栏杆，阶梯。

　　塔周边石刻石雕满布，各种形象栩栩如生。

　　双塔四周古树参天，溪涧叮咚，小径清幽。倘佯其间或坐或行，都觉得十分安静和愉悦。

　　村里保留了作为琼北火山地区传统的玄武岩小径和巷道，也在博物馆内陈列了相关资料和传统石头器具。

　　六边形柱形节理火山石墙壁。

　　护村神兽

　　火山石器具

　　这是一个管理和环境都不错的古村。

　　二、定安县龙湖镇高林村

已有二百六十多年历史的高林村，是海南历史上唯一探花张岳崧的故里，拥有“一方水土三代功名”的美誉。所谓三代，指张岳松中探花，其次子登进士、四子中举人，其孙子亦中举人，堪称“海南第一家”。因此，全村有一种浓郁的文化氛围。

　　高林村依山傍水，被绿油油的庄稼、繁茂的槟榔、古老的榕树和五彩的鲜花环绕，风景宜人，是村民自豪的“风水宝地”。

　　村庄完整地保存了清代传统建筑风格，是海南清代民居瑰宝。其房屋坐北朝南，整齐划一；其巷道七纵三横，脉络清晰，是古代少见的有建设规划的村庄。

　　古祠、古井、古训，保存完整。

　　三、临高县皇桐镇美巢村

与前两个古村不同的是，海南许多散落的古村并无完整的古迹，只保留着一些零星的记忆。

例如临高县的美巢村（古名“买愁村”），因为南宋名臣胡铨流放途中，经过这里写有一诗而闻名。除了残留的一点古驿道，古村踪迹基本无存。

　　不过，村头的古树倒是韵味十足，吸引了不少摄影爱好者。

海南虽然是远离中央朝廷的边陲，却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前沿。

公元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大批海南人为谋生而远渡重洋奔赴海外，到马来西亚、印尼、新加坡、泰国甚至澳大利亚等地去打拼，史称“当番客”“闯南洋”。经过一番艰苦奋斗，事业有成者便纷纷回乡建宅，希望能落叶归根安度晚年。于是留下一批南洋文化与中国文化相融合的老宅。

　　四、琼海博鳌镇留客村蔡家宅

留客村有400多年历史，当年村民是通过村口的古渡口，顺万泉河漂洋过海当番客的，所以旅居南洋的华侨就有一千多人。

“蔡家宅”是村中印尼富商蔡家森1934年回乡，与三个弟弟共同建造的四座宅院。这些中西合璧青砖彩墙的宅院群，坚固气派别具一格，被称为“海南侨乡第一宅”。

　　古池塘古井古树，成为古村的象征。

　　蔡家宅四座结构类似的大院中，蔡家森的宅院不住人，由他的后人管理，专供游客参观，并少量收费。

　　接待的客厅舒适干净，电视中专题片循环播放，向游客介绍蔡家和老宅的历史。

　　宅院按原格局和颜色，定期修缮保养，并向游人完全开放。

　　封闭式的天井，彩色的雕花围栏，砖、瓦、木、水泥钢筋的巧妙结合，使整幢建筑既富丽堂皇，又高大森严。

　　

　　蔡家的其它三座宅院，则因有人居住不开放，但游人可以在外面观赏拍摄。

　　这是参观中，觉得管理和开放做得最好的老宅。

　　五、文昌东阁镇韩家宅

韩家宅是文昌富商韩钦准1936—1938年回乡修建的，2013年被批准为全国第七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韩家宅采用海南典型的单纵轴线多进式布局，共四进大院，每进正屋三间，还有横房16间。每一进大院门楣相对，格局相同，可以一眼望到底。

　韩家建房时不仅专门从泰国请来设计师、画工和工匠，连木料和水泥等都从泰国运来，十分注重质量和品味。

　　十多根罗马柱一字排开，把四进宅院的横房连为一体，十分壮观！

　　彩色印花地板

青灰高墙

　　雕花家具门窗

　　紧贴屋檐的装饰画

　　部分纳凉楼又采用了西式骑楼建筑风格，有圆拱形的窗楣和精致的雕饰线。

　　房屋的许多细处，无不衬托出老宅当年的做工精细和富丽高雅。

　　老宅由韩家孙辈管着钥匙，参观者可打电话让其开门。从他嘟嘟哝哝的语言中，可以听出许多无奈，让人感觉到老宅管理和保护中的诸多问题。

　六、文昌文城镇松树村符家宅

符家宅又称“松树大屋”，是新加坡华侨符氏三兄弟在1915—1917年回乡修的三栋连体大屋，一座百年老宅。

　　宅院外竖立着“文物保护单位”，招牌的现状就是对“保护”一词的讽刺！

　　进入这荒草丛生锈迹斑斑的庭院，所有的人都会被眼前的景观所震撼：一座僻野乡村的建筑瑰宝，富丽大气而破败凋零，不由人扼腕叹息！

　　同时融合琼北乡村风格、南洋骑楼风格与伊斯兰拱券风格的建筑，不仅结构完整美观，而且从脱落的墙皮中，还可想像其原有色彩的斑斓。

　　目前，一些楼阁屋顶和围墙已倒塌，部分木质楼板已被拆掉，屋顶瓦面受损严重。

　　这里曾经被征用为小学，后来小学合并到镇上，房屋就一直空着，既无人打理，也无人为使用的损失买单。

符家宅平时大门紧锁，参观时要到村里去找管钥匙的人，不收费。

　　七、文昌会文镇欧村林宅

欧村的华侨林尤蕃在澳大利亚打工、做生意发家后，于1929—1932年间派次子回乡建了宅院，取堂号名“双桂弟”。

这是明末清初的南方民居，又加入了南洋风格的综合建筑，无论是木雕、泥雕还是灰雕，许多细节处都是精美绝伦。

　　房顶的灰雕艺术。

　　虽然1991年，林家的三个儿子回乡探亲修茸了门楼，其建筑整体不像符家宅那样破败，但因缺乏有效的管理和开发，情况并不令人乐观。

　　海南散布的许多不同朝代的古村落，文昌琼海等华侨之乡遗留的十多座中西结合的特色老宅，山区少数民族的黎寨苗寨，海边尚存的渔民疍家村……这些都是海南重要的文化历史遗产，也是旅游发展的良好资源，当代人有责任保护好它们。

如何处理好政府扶持，与合理市场开发的关系；如何让所有权人和专业人士相结合，共同参与科学管理；如何在乡村振兴战略中，兼顾所有权人和所在村全体村民连带利益，共同珍惜和保护村中瑰宝……这些，都是海南发展中需要实实在在处理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