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上善若水

　　达芬奇说：眼睛是心灵的窗。而奶奶的窗有些旧，还有许多时间之风吹上去的灰尘。在半掩的窗内，奶奶一直在想她的孙女。

奶奶的眼，大概也曾经十分明亮，像玻璃窗抹得干干净净的。可渐渐地，抱了外孙女，搂着大孙女，摇着摇篮里的小孙子，奶奶的眼像被小孩的手印按满的玻璃一样，有点灰黄，微微下垂的两颊、皱皱的手都告诉我们，奶奶老了。

　　初学走路，习惯四足前进的我，便觉得两只手无处放。走起来，没几步就栽在地上。大人们刚开始瞅着蛮有意思，十分可爱。没过多久，偌大的房间，只剩我和奶奶，也只有她在耐心地教我走路。奶奶站在三步开外，用拍手的方式把迷离的我叫回正路。我看着奶奶，黑宝石的眼睛很明亮，普照着鼓励的暖阳，宝石的另一面也闪着急切的希望。就像夜再黑，窗里的人仍可辨析。每当我走一步，哪怕只是挪了一寸，奶奶的目光也是满满地鼓励。

　　幸福的时光总是越溜越快，学步的记忆已经被开始念书冲淡了。

离开奶奶那天，我被拉上公交车，车窗内我两颊泪斑闪闪。车窗外，奶奶在招手，眸子湿润，被泪水浸满了。有了往日没有的光泽，就像雨水冲刷窗子一样，虽然比往时干净，那是泪水洗涤过的。我仍爱晴天厌雨天，仍喜团聚悲离别。

奶奶赶忙儿擦着泪，眼角粉红，眼里也是几条细细的红血丝。“不舍”明明白白地写在眼里，内心的纠结矛盾让奶奶眼中裹着泪，嘴角挂着笑。看见这样，我心中越发不是滋味，我低头呜呜地哭起来，再抬头，奶奶还站在那儿，瞅着我，目光像无声地轻言：别哭！

车子开动了，奶奶像被绣在画轴上，画轴一下一下就这向右逝去，奶奶成了一个点，成了天边的一条线，成了记忆里的画面。

学业繁重，去奶奶家的天数屈指可数。在学余，总会想起奶奶和她明亮的窗。后来，奶奶会用手机了，我与奶奶视频通话，总能看到奶奶弯弯的眉听到奶奶咯咯地笑。奶奶的眼仍是充满慈爱，脉脉地望着。我知道，奶奶心里一直想着我，就像窗半掩着，奶奶在里面守着灯念着我。

　　眼睛是心灵的窗，只有为亲人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