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古城果蔗第一村

郑心侨（山寨导演）

探访古城果蔗第一村

        红糖条，对于与我同龄的文昌人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它曾经给我们在物质匮乏年代里的生活带来一丝甜蜜，即使过去许多年，也无法忘却舌尖上生津的那种味道。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物质的丰富，红糖条也淡出人们的视线，市场上也难觅它方块状的身影，探访它的传说故事和制作工艺流程的人更是廖若星辰。近日，我偶尔从朋友圈中看到一个外地古法制红糖的宣传片， 便决定去古城果蔗第一村 进行探访，比较一下与外地古法制作红糖的工艺有什么不同？ 2019年4月12日，带着儿时的好奇与对古法制糖探访的急切，我与摄影师冯推德、符儒旭，来到了古城果蔗第一村。

          古城果蔗第一村，位于南阳与潭牛交界的境内，现属于潭牛镇管辖，但由于历史上曾是新桥镇辖区，并且年限较长，因此，人们已经习惯称新桥古城。其实，属于哪个镇管辖并不重要，而我关心的是这里是否还传承着传统的制红糖条工艺？庆幸的是，古城村委会的干部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一行三人，给我们讲了古城村的传说故事，参观闲置的蔗碾，亲自演示制作红糖条的每一道工序，让我们从中感受到古城村制作红糖条的厚重历史。

一个山沟沟里的红土村落，怎么与古城沾上边？还没进入主题，当我踏上古城村红土地上第一个闪现在脑海里的便是这个疑问？原古城村委会支部书记、主任杨昭泰告诉我，古城的村名，并不是空穴来风。据村里老人说，古城村是一块风水宝地，村的地势中间高，两边低，似一条巨龙静卧着，村的两边对称地流淌两条溪流，一条叫文昌江，一条叫古城河。相传，两千多年前，紫贝县的县衙就建在古城村尾的石砾坡上，县府奠基那天，人山人海，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升梁时辰到时，绑着红布的大梁，在壮汉的抬扛和吊绳的拉动下徐徐往上升，突然，一阵龙卷风刮起，将大梁吹走了，后来那支大梁落在紫贝岭上，这样，紫贝岭便成为县衙的新址。后来的县官，为了感念古城的平民百姓，便在古城的一个山坡上建了县衙的军营，由林剪半将军担任总指挥，古城因此而得名。至今，山坡上还遗留军营宿地的石头，古城河里的一棵水翁树上曾绑着一条大腿般粗的铁链，解放后，许多人还见过这条铁链。又传说，有一村民，有一次到古城河捕鱼时，一网抛去，网沉入水底后，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怎么拉也拉不上来，他便下到水中，顺着鱼网往下摸，摸呀摸呀，竟然摸到一个两个锅口合拢的铁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铁锅捞了上来，他用石头砸开焊铁锅的焊铁，原来，铁锅里面全是光银。他用树叶盖住后，便赶忙回家，拿来香和冥纸，对着铁锅点了香，烧了纸，口中念念有词，意思是感谢先人的恩赐， 做完这一切，才将锅里的光银拿回家。他用这些光银为自己盖了新房子娶了媳妇，也帮助村里贫苦人建房子，特别是叫来石匠，为村里制作了 十几个蔗碾，方便村民制作红糖条用。打那以后，制作红糖条的手工艺便传开了。

          以上传说是真是假，我无法考证，也不必考证，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但在古城村一个水塘边，我确实看到了一个蔗碾。显然这个蔗碾不是传说的蔗碾。这个蔗碾主体为两个并排着的一模一样的圆形石头，石碾身上平滑光亮，间隔地凿着小洞，洞里插着木块，形成齿轮状，蔗碾由底部一块平板的石头支撑着，平板边凿着一条小沟，顶端一块木板平铺着，突兀着一节圆型木柱，整个蔗碾是石匠们手工锤打、精心錾制的。它与我在微信中看到的外地蔗碾大同小异，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蔗碾，既新鲜又好奇，好在村干部非常热情地对我进行了讲解。据村干部介绍，这样的蔗碾存在至少有几百年以上了，在古城至少有十几个，几乎每个村小组都有一个，过去主要用牛作为动力，每次碾蔗汁，都要将果蔗洗干净，将蔗条插进碾缝，通过蔗碾齿轮的转动而碾出汁液来，费时又费力，村民毎一次煮红糖条，都要排队榨汁，有时一等就是几个小时。这种传统的碾汁工艺直到八十年代才完成它的历史使命，成为村民的一种怀旧回忆。我想，古城村纯朴的民风，古城人自强不息，勤劳致富的坚韧，不正是蔗碾从早到晚不知疲倦的精神写照吗！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里，太多古老的工艺已经慢慢淡落在岁月的长河里，被时光掩埋了痕迹，但它的灵魂不散，精神永存。我对村干部说，这蔗碾，承载着厚重的乡土文化，也是游子对故乡的感情寄托，保护它们，善待它们，就是善待古城村。村干部表示赞同。

         离开蔗碾，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古城村边的一个田坑，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山坡上菠萝蜜、槟榔、楜椒、桔树和平共处着，田坑里的甘蔗林长得又高又壮，酷似利剑的青葱蔗叶在风中摇曳，黑色的茎节亭亭玉立，生机勃勃，煞是好看。而茂密的的蔗苗，绿波荡漾，茁壮成长。不一会，我们在村干部的引领下，来到山坡下一个甘蔗园，只见二十多个村民正在收获甘蔗，有的砍伐，有的捆绑。我问一位村民，这样的打工，每天工日多少钱？那位村民告诉我都是来帮忙的，没有报酬，历来都是这样的相互帮忙的。由此可见，古城人互助精神代代相传，历久不衰。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这种精神难能可贵。摄影师冯推德、符儒学，迅速捕捉镜头，按下相机的快门。现任古城村委会支部书记、主任林尤美告诉我，这时候已经过了大收获的季节，进入尾声了，但甘蔗仍然保持脆甜、汁多的特点，这得益于这里肥沃而松弛的土壤，水源充足且洁净，无污染。村民们削了一段甘蔗让我尝尝，果然如此，连到蔗节眼都是软的，咬起来不感觉生丝。难怪，文城巿场的甘蔗摊位，一问甘蔗是哪里的？摊主都会说新桥古城的。据了解，古城村的所有田坑，果蔗已经成为主力军，种植规模现已达到五百多亩，特别是村委会通过“一事一议”项目，修筑六百多长水渠后，解决了甘蔗种植的灌溉问题，蔗农没了水源匮乏的后顾之忧。甘蔗地成为古城村民们的聚宝盆，村里一间间新房子，就是靠卖甘蔗收入盖起来的。时下，古城村种植的甘蔗，会挑选质量好的作为果蔗销售，余下的才碾汁煮糖，多为自食或送给亲朋好友分享。

         既然来到古城果蔗第一村，我当然想零距离地体验一下制作红糖条的传统工艺。非常感谢刘伯军、曾玉兰夫妇，是他们满足了我的这一要求。先是在古城村委会办公室庭院边的一个简易棚里，将从田坑里带回来的几捆果蔗洗净，然后放进搅汁机中，随着搅汁机的轰鸣声，不用十分钟，两个塑料桶便溢满清清的汁液，曾玉兰轻车熟路地用网漏捞起蔗渣，一股甜腻的芳香扑鼻而来。刘伯军告诉我，这台造价四万元的搅汁机，是潭牛镇政府购买的，供村民使用，只象征性地收点电费。

         搅好蔗汁，我们一行又随刘伯军夫妇回到村里，在刘伯军家门口的树荫下，一个旧铁桶制成的灶台，一台粗犷的大铁锅均衡地挂在灶台上，灶台边放着刷子、网漏、瓢和糖铲子，这就是熬制红糖条的主要工具了。刘伯军夫妇配合默契，他们将经过三次过滤后的蔗汁倒进锅里，一个放柴火，一个搅蔗汁，蔗水煮沸后，锅面上便浮起一层蔗渣，曾玉兰马上捞起倒掉，并不时地将再浮起的蔗渣捞起倒掉，反反复复，这时只见锅里略带绿色的蔗水随意翻滚。曾玉兰对我说：“熬制红糖要掌握好火候，特别是要掌握起锅的时机，不能起锅早了，早了红糖不成型；也不能起锅迟了，迟了就烧糊了，不仅不甜，反而会苦。我娘家在蓬莱，从小就懂得煮糖了。”我真想不到熬制红糖条有这么深澳的学问与技巧，并且这一工艺，文昌也只有蓬莱、重兴、南阳、新桥、潭牛一带人会，真乃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靠海吃海，靠山吃山。”

        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的五点的明火熬煮，在耐心的等待中，才等来锅里的糖水呈现出暗红色彩，这时，驻古城乡村振兴工作队队员周经強，主动上前帮忙，不停地搅拌锅里稠状的红糖，然后铲起，倒在一个铁盒里，刘伯军接过，将煮好的红糖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中，待完全冷却以后，糖条、糖块的制作工序便完成了。这种制糖工艺，除了榨汁的工序机械化外，余下的完全是手工制作，延续了古老的制糖传统，保证了红糖品质上的上乘。闻着红糖的自然醇香，我忍不住捡起一小块看起来像石头一样硬的红糖放进嘴里，轻轻一咬，便像沙子一样散了，我不由想起古代名医李时珍关于红糖的描述：“凝结如石，破之如沙。”

         关于红糖，只要上网查查便知道甘蔗含有95％左右的蔗糖，而红糖的含钙量是白糖的10倍，含铁量是白糖的3.6倍。将红糖煮成红糖水喝比直接吃更容易吸收其中的营养成分，且更加具有补中益气、健脾胃、暖胃的功效。是否如此，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但据我所知，文昌妇女坐月子时，离不开红糖煮黑豆、鸡蛋，其汤能补充能量、增加血容量，有利于於产后体力恢复。原古城村委会支部书记、主任杨昭泰告诉我，古城村有40多位80岁以上的健康长寿老人，个个喜欢吃红糖，几乎是天天吃，有的甚至将红糖拌饭吃，他们当中，没有人因为吃红糖多而患糖尿病。古城人对红糖的热爱，已经入骨入髓了，无法离弃，无法割舍。

         传统手艺有他的时代性，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发展，会不断的吐故纳新。一些旧的手艺会消失，一些新的手艺会不断的涌现。这是由于社会文明的不断进步造成的历史规律。不足为奇。 而古城的红糖制作手艺，已经根植于古城人的心灵深处，至少未来十年八年内不会消失。何况，现已有一些村民，自制红糖条在网上销售，刘伯军、曾玉兰夫妇就是其中一户。想尝原汁原味的古城红糖条、糖块，可到古城果蔗第一村来，直接找刘伯军、曾玉兰夫妇。

           探访古城果蔗第一村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是我此行的目的。于是，我和村干部、工作队的同志，探讨如何让古城红糖堂而皇之走进大市场的新课题。驻古城振兴乡村工作队队长了詹达翔说，在这方面古城人要向会文人学习，他们将传统小吃糖贡、信封饼等做大做强，形成规模，打响品牌。古城村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制作红糖历史悠久，虽然目前处于零星小作坊制作状态，但若好好规划，整合资源，发展前景是相当广阔的。尽管前路艰难曲折，也要努力走下去。古城村委会支部书记、主任林尤美说，村委会已经将此事提上日事议程，下一步，将探讨合作社加农户之路，先申请古成红糖商标，取得食品生产合格证书，然后再发动农户入股参与，逐步走上轨道。一定要尽最大能力，让老祖宗千百年积淀下来的智慧及工艺，得以传承和弘扬。很多年以后，让古城人还能骄傲的对自己儿孙说：“古城红糖，是我们古城的乡土文化！”

         听了这番话，我感到无比的欣慰，因为我触摸到古城人对红糖传统制作工艺的深切情怀。我拭目以待，并且祝愿古城人心想事成。而我和摄影师冯推德、符儒旭能够做到的，就是写成文字，拍下图像，发到朋友圈，微信群和互联网，让更多的人们通过微信、网络，了解一个真实而纯朴的古城果蔗第一村，并且分享古城村的果蔗和红糖条、糖块。

      哎，对不起，我这个山寨导演又义务替古城村打广告了。

（本文相片和录像由摄影师冯堆德、符㐵旭拍摄）

古城田坑里的果蔗

绿油油的果蔗，生机盎然

亨亭玉立的果蔗，这里是古城村民的聚宝盆

村民们在收获果蔗

村民们互助互帮

山寨导演郑心侨现场釆访村干部

抬着甘蔗回家啦

具有厚重历史底蕴的蔗碾

现仍保存完好的蔗碾

村干部现场操作

村干部介绍蔗碾的历史

古城村委会旁边的搅汁机，这是搅汁前用水对果蔗进行清洗

将洗净的果蔗放进搅汁机

盛汁液时先过滤一遍

再过滤一遍

装桶运回去熬煮

简易的煮糖灶台，置在外面，通风透气，火热旺

反反复复捞锅里浮起的蔗渣，直至清理干净

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明火熬煮，终于使蔗液由绿色变为褐黄色

差不多要煮好的糖浆越来越稠

将搅拌均匀的稠状红糖倒入事先备好的模具中

看似如石，咬碎如沙的红糖条就这样诞生了

粒状的糖块，方便嚼吃

村民在包装糖块

网上销售

红糖煮鸡蛋、杞子、红枣是上乘的补品

山寨导演郑心侨与古城村委主干部、市驻村工作队干部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