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在我少年的记忆里，六二年腊月数九寒冬是三年困难时期最难熬的日子。从"头九"伊始，整日里刺骨的西北风吹得光秃秃的树枝不停地颤抖，河上的薄冰越积越厚，空气也似乎要凝固起来。而最最难熬的却是家中已无一粒粮食，仅仅靠马蔺根粉、苞谷芯粉和半坛子萝卜叶子泡菜熬汤度日。</b></p> <p><b style="color: rgb(1, 1, 1);">黄河岸边</b></p> <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东塬谢村舅家二哥送来几斤救急的玉米面，临出门时告诉我们，听说有人在黄河滩地挖老鼠窝，幸运时还能挖到一、二十斤豆子哩！学校放寒假在家的我一听说鼠窝还能挖到稀罕的-粮食，立马就来劲了，虽然父母再三不让去，可我硬是缠着二哥去了外婆家。</b></p> <p><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黄河滩涂</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寒冬的早晨，二嫂大清早给我做好了酸拌汤和杂面苜蓿菜窝头，饥肠辘辘的我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三个窝头，啊，真香！眼看着剩下的十几个窝头留着下河滩的干粮，再也不好意思伸出手去。</b></p><p><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下到黄河滩靠崖下有股支流，看河面不宽，河水清亮。我用铁铣试了试水的深浅，挽起裤腿立马淌水过河。河水不深，刚刚没过膝盖，但寒冬腊月刺骨冰冷的河水立马冻得我牙齿无法紧咬而不停打颤。西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的滩涂奔跑，薄薄的棉衣棉裤无法抵御寒流的侵入，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和浸在冰冷河水中的双脚，象被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b></p> <p><b>謝村(五星村)黄河崖沿</b></p> <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含着泪咬着牙总算淌过了河。展现在眼前是一望无际生产队曾已收获过的庄稼地，星星点点的窝棚和打豆场上还住着三三俩俩的看场人。一位慈祥的大爷看到我的行头就知道我要干什么来了。“孩子，挖没挖过老鼠窝？"我急忙走上前去，告诉大爷家里没粮吃，我是新来的，还不知道咋整哩。好心的大爷塞给我一块烤熟的热红薯，给我讲如何去挖鼠粮。</b></p> <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河中孤舟</b></p> <p><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大爷告诉我，挖鼠窝，不光是力气活，还要会巧挖。鼠窝，虽然地面有一个洞口，但它下面却有好几条地道，里面既有藏身之处，也有备粮之仓。尤其是庄稼地里的田鼠，鼠窝的构造更为独特和精细。黄河滩上的田鼠窝倒是不难发现，它们的洞口旁边，都有一堆“鼠山”的沙土，这是老鼠挖洞时，用嘴一口一口搬弄出来堆积而成的。鼠洞，一般都是先有一条直上直下的洞筒，根据老鼠的个头，洞筒深浅不一，大小不等。深的能达一米左右，浅的也有一到二尺。挖鼠窝时，先挖洞筒，挖到底后，就会发现有向四周平行延伸的一到两三条地道式的洞口，这些洞口，有的是老鼠居室，有的是粮食仓库。在没有挖之前，是分辨不出哪里有鼠，哪里有粮的。所以，你要想挖到粮食，就得按洞口依次挖去。若是遇见笨鼠或者懒惰之辈，就会顺利些，挖个两三米远就能够达到目的。可是，如果遇见狡猾或能干的老鼠，就比较麻烦了。洞口时而深，时而浅；时而顺畅明显，时而隐蔽难见。如果挖的顺利，就能挖到粮食“仓库”。就是在鼠洞的末端，藏有老鼠储存下来的粮食。有玉米、江豆、黑豆和花生等应有尽有。如果储存时间过长，粮食就会发霉和长芽，若是时间不长，和收割下来的新粮并无异样。“粮仓”有大有小，大的里面能有一、二十斤之多，小的也就数捧和几斤上下。</b></p> <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滩凃茂盛的芦苇枯枝</b></p> <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大爷如数家珍，细细给我道来，感动的我真的都想跪下给他老人家叩个响头。临了，大爷郑重地告诉我，挖时要把裤脚扎牢，小心挖开老鼠居住的巢穴，它们可是要胡窜乱咬的哦！</b></p> <p><b>田鼠</b></p> <p><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此时的阳光已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河滩田地里的枯枝残叶。白茫茫的沙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我不敢怠慢，急匆匆的扛着铣东寻西找，生怕漏掉了藏有粮食的鼠洞。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半个钟头，一个"鼠山"出现在眼前。由于事先没有准备绑带，不得已只好临时用草绳扎住裤脚，东瞅西看，找准窝口几铣下去，鼠洞即暴露无余，心中不免沾沾自喜。只见三个不同方向的园洞裸露在外面。此刻只好蹲下身去估摸那个是藏粮之穴。由于判断失误，险些酿成大错。就在我认为其中一个大洞是藏粮之穴用力深挖后，不料十几只大小田鼠四处逃窜，由于自己用力过猛，将绑扎裤脚的草绳挣断，乱窜的一只小鼠窜进我的棉裤洞里，直吓得我甩了铣，脱了裤叫爹喊娘！</b></p><p><b>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难过后必有厚报！我挖的第一个鼠窝就破天荒掏出江豆、宛豆、黑豆少有十多斤！此时此刻，忘记了劳累！忘记了寒冷！也忘记了老鼠窜进裤膛的后怕！</b></p><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兴运来的太快，失望也紧跟其后。紧接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了不下五、六个鼠窝却是豆毛也未见一颗，菜窝头也失去了应有效果。</b></p><p><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隨着东边远处河岸景物越来越暗，夜幕降临。在那位大爷的指点下和别的挖鼠窝的孩子一样我圈缩进佇靠在西岸小河边遗弃的一只小木船里"熬夜”，河滩刺骨的寒风从板船上小木屋的指头宽的缝隙中吹进来，精疲力竭的我已进入了梦乡……</b></p><p><br></p> <p><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河滩的马蔺草</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少年时代的我，正经历着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因为当时粮食奇缺，人们的肚皮难以填饱，除了采集一些能吃的野菜、树叶、粮食下脚料等代食品以外，就是想到了天生和人一样需要粮食维持生命的老鼠，利用挖刨这一毁巢灭鼠的残酷手段，将老鼠偷偷摸摸、辛辛苦苦积存下来的些许五谷夺了回来，用以充填人们的肚皮。</b></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这些为数不多的粮食，在糠菜果腹充饥的年代，实在弥足珍贵。</b></p><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我们得到了粮食，由衷的高兴，然而，那些和人争嘴的田鼠却可怜到顶了。它们在日以继夜地用嘴、用爪将洞捯开再用嘴把土一口一口地叼出来以后，就开始盗取粮食。它们用它那特有的尖利牙齿将粮食啃下来，而后，一粒一粒的含在小嘴里，脚步匆忙的运回鼠洞，一 点一点地堆积起来，以备下来年的生活食粮。当然，它们绝不会想到因为有这与生俱来的毛病兼特长，恰恰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b></p> <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田鼠一家</b></p> <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人生几十年,弹指一挥间！</b></p><p><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上述陈年遗事，至今常浮脑际，每每忆起，不胜唏嘘！撰写此文，告诉子孙！世事艰难，世事难料！古人云：“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勤俭节约是中国人的一种传统美德，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必须大大发扬光大！</b></p> <h3>黄河滩涂</h3> <h3>过境的侯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