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氓》浅论婚姻

暮云春树

本周与学生分享的是《诗经 卫风 氓》，由女主人公的爱情悲剧，我想到了尘世间的男女婚姻。

无论古今，还是中外，就像列夫 托尔斯泰曾讲“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在所有不幸中又有些共性，如移情别恋，如始乱终弃，如长辈干预等。

《氓》中的女角追叙早年的恋爱生活，也有过“总角之宴，言笑晏晏”的快乐与甜蜜。但青梅竹马的爱情之花也难免在婚姻生活的平凡与琐碎中凋零一地。

由爱情的理想到婚姻的现实，由挚热的缠绵到繁琐的乏味，由苍茫尘海中暴露出的双方性格、思维的差异。这时候双方需要的是爱，是理解和宽容，而不是厌倦，抛弃和暴虐。实在忍无可忍时，也应好聚好散。不成夫妻，最次当成陌生人而已，千万不能用动粗来结束两人前世今生的缘分。我认为这是个道德问题。

我赞扬《氓》的女主角，是因为她在岁月的磨炼下，在不幸的婚姻中没有丧失尊严，而是让自己逐渐变得果敢、坚强，“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记得有那么一句:没在黑夜哭过的女人，不足以谈人生。我相信每个女人宁愿一辈子不谈人生这玩意儿！

既然不幸的婚姻总会发生，身为受害者的女人一定要理性、睿智，越是痛苦时越要懂得拯救自己。无论是丈夫的厌弃还是长辈的无理，自己要看得起自己。此地不留人，又何必沉迷，清清爽爽地离去，永存内心的那份自尊与自爱伴自己。如果连此都无法做到，生命也无趣，结束它也不必吝惜。但我始终认为，以死来对抗婚姻的不幸，实属下策。古语云:“好死不如赖活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命在，才可能有转机。

有时现实的确残酷。《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嫁到夫家，“鸡鸣入机织，日日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赚迟”，如此勤勉，还是遭婆婆的百般刁难，终被休，还兄门。心念旧情，却被逼改嫁。无奈“举身赴清池”，来保全自己的尊严，来对抗现实的龌龊。

文学作品来源于现实生活。据说兰芝被休是因犯了当时大忌一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闻说陆游前妻唐婉也因同一理由被婆婆厌弃，终难逃“东风恶”的摧残，被棒打鸳鸯，让“人成各”。唐婉只好无奈转身一一改嫁。身转了，心却留。终因抑郁，香消玉殒。

在这一点上，李清照是幸运的。她与赵明诚也未留一男半女，但我所观书籍上没有记载，李清照因为这个理由而被丈夫或婆家鄙视。倒是留下许多她与丈夫伉俪情深的诗文和故事。如康熙年间一代权臣纳兰明珠之子一一纳兰性德，曾写过一首悼念亡妻之诗，其中有“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里面的“赌书"、“泼茶”就是借用李清照与赵明诚婚后幸福生活的一件雅事。

但人生犹如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河道时而宽阔，时而狭窄;沿途时而景色宜人，时而满目萧索。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在婚姻方面也有过一段不幸的插曲。她却没像兰芝和唐婉那般窝火。

李清照在国破夫亡的孤寂岁月中，有一个叫张汝舟的人大献殷勤，李清照也为了给自己的晚年找个依靠，就改嫁于他。但不想这场婚姻是个骗局。这家伙是个古董骗子，也有版本说是受人指使。总之，娶李清照就是为得到她的金石文物，当李清照明白真相后，拒绝交出，他便家暴，想致李于死地，直接占有。

清照何许人也，她不仅““词源倒流三峡水，笔阵独扫千人军”，而且胸襟气概也碾压当时须眉。如此一女子，怎会任凭一小人为非作歹。于是她暗中收集证据，揭发张汝舟的种种罪行。最终，张被流放。但宋朝有个规定，妻告夫，妻也要坐牢。幸运的是，当时赵明诚的姻亲、翰林学士兼兵部侍郎綦崇礼非常同情李清照的命运，仗义执言，毅然觐见宋高宗，代李清照陈述了冤屈。在最高层的直接干预下，李清照入狱九天后，即被无罪释放。　李的这种爱憎分明、敢做敢当的气度放在当下也让许多人汗颜，这也是我敬慕她的原因之一。

同样遭遇婚姻失败的两位民国才女一一张爱玲和苏青，也像前辈李清照一样用自己的睿智、果敢结束了自己不幸的婚姻。

才华满腹而又有些清高的张爱玲曾为胡兰成的才情痴迷，但胡的滥情还是伤了爱玲的心，于是果断与胡断绝关系。只留下胡从此“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岁月空惆怅”。

与爱玲同为民国才女的苏青，凭长篇小说《结婚十年》在当时名声大噪。她的婚姻与爱玲一样，同因爱上滓男。当发现生活在一起让自己痛苦时，她果断摆脱家庭束缚，用自己的才智去书写不一样的人生。她们两个在不幸的婚姻中，均做到了“当断即断，不受其乱”的干脆利落。

当然，在历史长河中，也有婚姻生活陷入危机时，用智慧成功守护的事例，最出名当属汉代才女，司马相如之妻卓文君。据说，在卓文君风华渐衰之时，身在京城的司马相如正春风得意，常混迹于红尘美女中，心猿意马之际想娶一茂陵女子为妾。于是给卓文君写了一封十三字的信: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亿”不就是无“忆"、“义”和“谊”了吗!聪明的卓文君一看，顿觉心凉如水，霎时泪流满面。但以她的才气和财气，她才不会死气白咧，而是用自己的满腹悲情和才情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怨郎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道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曲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红，偏遭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司马相如看后，不禁惊叹妻子的才华横溢，追念往昔的凤协鸾和，自觉羞愧难当。遂携手终老，成就了世俗中的一段爱情佳话。

世上事总是相对的。有短就有长，有苦就有甜，有丑就有美，有失败就有成功。不幸的婚姻固然不少，幸福的婚姻也是有的。我最羡慕这两对眷侣，他们是周恩来和邓颖超夫妇，钱钟书和杨绛夫妇。

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所以夫妻一场实属不易，都要且行且珍惜。

怎样去珍惜，才能让婚姻和美。以我之见，幸福的婚姻定要用心经营。双方最好有点共同的志趣，更要有宽阔的胸襟，相处时能够让彼此舒服，这是婚姻长久的钥匙。有人言:婚前靠缘分，婚后靠智慧。也有人言:婚前要睁大眼睛，婚后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断在婚姻生活中调整自己。也要晓得婚姻的真谛是包容，而非改变，因为家从来都是讲情的地方，而非讲理。明白这些婚姻箴言，何愁家里会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祝福天下夫妻，婚姻生活像花儿一样美，像月儿一样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