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朋友告诉我邻县有地方正在打胡基,作为喜欢传统人文题材创作的摄影人很是兴奋,便于几位摄友一同驱车前往目标地,再次历经并记录了岁月中久违了的传统手工活——打胡基。</h3> <h3>有摄友问我“胡基”一词的来历,度娘也是寥寥数语。据查,胡基如同“胡椒”、“胡同”、“胡笳”等名称一样,应来自于北方及西域民族的派生语言,自远古沿袭而来,于是,打胡基,便作为一种民间最古老的建筑工艺之一被广泛流传下来。</h3> <h3>我们这代人能追忆起来的只能是在农业社经济相对困难的年代,“胡基”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它作为廉价的建筑材料得到普遍应用,诸如盖房砌墙,砌炕墙,砌锅墙,以及房前屋后的牲口圈里砌挡墙等无一不与胡基有关。当然,我老家最初的厦房墙也不例外是用胡基砌起来的,也正是在那个年代我也跟着父辈们学会了打胡基,虽然没打过多少,更谈不上高手,但还算掌握了打胡基的基本要领。</h3> <h3>打胡基,简单地说,即在青石板上,用特制的木模框,填上湿黄黏土,用锤子捶实,制成四边棱角分明,两面光平的土块,垒起晒干,等待使用。而制作起来却并非这么简单。</h3> <h3>首先备有工具:青石板,胡基模子,锤子,铁锨,草木灰。其原材料是渭北平原就地取材的黄土或垆土等。青石板和锤子原材却唯邻县富平北山所独有。常见的“锤子”形似篮球,下棰面光滑如冰,上锤面有凿的孔眼,木耙裹紧布条儿,楔入凿好的孔眼里,牢固到木耙与锤子头浑然一体,手提锤子的人做活任用自如;胡基模子,懂行的人知道是极为容易磨损一样工具,选料多以枣木或槐木等杂木为主,只有硬质的杂木材料经过木匠的精心做工成形的胡基模子不仅周正且坚固耐用。 </h3> <h3>开活前首先要选土,太干和太湿都不行。太干,没有粘性板结不了,就要泼水闷土,土太湿,打成的胡基就成了泥坯,变形不能上摞,所以要选和墒的土最好用。选择地势较高的地方平好地基,在旁边支好青石,放好灰笼、棰子,准备停当就可开工。</h3> <h3>最先,在灰笼里抓一把草木灰,均匀地撒在模子里,以便防止粘着不易脱模。</h3> <h3>用铁锨供上三掀湿土,堆进模子拍平整。</h3> <h3>接着轻身一跃,两脚就踏进模子里土的中央,双脚随着身子的前倾和后抑,脚尖和脚跟用力地把土踩实,双脚移至边框上。</h3> <h3>手心里吐两口唾沫,随即就有了锤子的起落和“嘿”、“嘿”…轻重声音交替的有节奏地击砸,每次锤子提高至齐眉,落下去准、狠有力,最后两下用力一捻,胡基表面即光滑平整了。这一系列动作要娴熟、稳、准,应验俗语,:“三锨、六脚、十二锤子窝窝”, 像一个跳跃在黄土中的舞蹈演员,轻巧,潇洒,自如,且次序井然,潇洒极了。</h3> <h3>农村做活讲“把式”, 打胡基一样,把式上手,锤子一环扣一环,锤子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打出来的胡基四棱饱满,浑身周正,生手干活时,要么给土洒水拿不住均匀,要么打好的胡基平展度不够,不是少楞缺角,就是扶不起来,因此打胡基不仅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h3> <h3>说到这里打胡基似乎不难,而把打好后的胡基弯腰从模子里取出来端到摞子上也有学问。</h3> <h3>你得右手根护着挡板(挡板紧贴胡基的一端,接触面较大,手跟转动不会使胡基受损),在身体站起来的一刹那,随着上端右手跟的旋动,抓着胡基另一端的左手与胡基一起,就被从下端翻到上端,它的要点是胡基一定要竖着向上而不能平端翻,平端胡基必然会被翻破。翻的目的是为了让拿挡板的右手承受胡基主要的力量,以便于在摞的时候手能使上劲。这个动作掌握不了就无法摞好胡基,极易受损。</h3> <h3>这个动作掌握不了就无法摞好胡基,极易受损</h3> <h3>摞胡基看似简单,却很关键。在棰实平整的土基上摞胡基,要保留空隙有间隔,一般摞五层,一层向左、一层向右倾斜地压茬立放。这样摞起的胡基垛子,通风利于干燥却不易倒塌。</h3> <h3>不停地提锤子、弯腰、打胡基,反反复复的枯燥动作,体力再好的劳力几个小时打几百个胡基也要休息片刻,师傅们抽着烟,喝着自带的茶水,谈笑间也在享受着劳动间隙的那份快乐。</h3> <h3>斗转星移,沧桑巨变,社会迅速发展,物资日渐丰富,建筑技术也日新月异,盖房彻底使用砖石砌墙,熟于眼前的胡基成了被社会遗弃淘汰的一个产物,逐渐淡出了人们视线,打胡基的青石板和模子以及手提锤子也成了稀罕之物了,打胡基这门手艺也像记忆中的一叶碎片,日渐消失。往日胡基做的墙,也将渐浙随着岁月的流逝,消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后代们也只能在教科书或一幅幅发灰的照片里了解到这段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岁月、但愿他们会永远记住先祖们那段苦涩而又甜蜜的生活。</h3> <h3>静坐在采拍回来的屏幕前沉思,竞对打胡基的那点薄技留恋起来。历史本来就是这样,冬夏春秋,万里江河归大海、再过几十年,几百年,这繁花辉煌的世界万物,这每日里纷争的烦恼,又何曾不是消灭的殆尽?!</h3> <h3>创作 雷韫良</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