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河间(二)

天天城市酒店 落儿

<h3><font color="#010101"><p style="text-align: center;">蒹葭苍苍</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送走了最后一根麦芒</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这里不再是它的故乡</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城</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变成了魔方</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我执一支糙笔</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虚构着</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每一个认真生活的模样</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愿你今夜有眠</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晚安 河间</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潘多拉魔盒的底部</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是希望</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邓颖</h3></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  她这样形容和丈夫的婚姻,就像是一个穷苦的女孩子,天天盼望有一条钻石项链,昂贵的价格让她倾尽所有也无法凑齐万分之一。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真的意外得到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她没有惊喜,而是患得患失,生怕项链丢了,或是被她不小心弄坏了,更有甚,她觉得自己的衣裳和妆容不配戴这条项链。</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所以她不停地让自己变得很优秀,恨不得配这条钻石项链绰绰有余。而丈夫却不同,他从不会炫耀自己懂多少,去过什么地方,享受过什么美食,穿戴多么贵重的鞋子。他不需要显摆,因为他全无自卑。</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他在她面前,从不拔高自己,更愿意做她身后的那个人。她需要财力,他可以倾囊相助;她需要人脉,他可以四下游走;当她需要一个伴儿,他就是普通男人,成为她的点缀。</h3><h3 style="text-align: left;"><br></h3> <h3>  闺蜜们打趣道她好福气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她也是这样认为,就算运气再好遇到真心疼自己的男人已属不易,怎么还会有视如己出的婆婆。本来她对婆婆不抱太大的期待和期望,她想任何委屈和不公,只要不是伤及根本,都是可以一笑而过的。</h3><h3> 可是,婆婆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好。</h3><h3> 因为这个好,有了比较,她想起了母亲。</h3><h3> 她哭着求她原谅的每一回都是殷殷切切,真的好像她这个女儿对她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是她心里最重要也是最珍贵的宝贝。</h3><h3> 等你将原谅赤诚地奉到她手上,她便在你面前将你那颗饱满希望的真心,狠狠地掷在地上。</h3><h3> 她把你的心摔伤了,等你好不容易愈合重新振作,她又哭着求你原谅,又是那副真心悔过,殷殷切切的模样。</h3><h3> 呵呵,何其残忍。</h3><h3> 她努力想忘记童年梦靥里一次次的抛弃,她想象各种借口来美化母亲这个角色,仿佛自己是被爱的,只可惜,现实总是能瞬间击碎她的幻想,让她保持清醒。</h3> <h3>  女儿在跟小朋友们玩老鹰捉小鸡,“鸡妈妈”张开双臂奋力保护着“鸡宝宝”,有什么被触动了,眼睛下面一片湿濡。母亲是无情的“鸡妈妈”,下了蛋,让蛋飞,等飞到又高又好的时候,向人炫耀这是我生的,认为就冲着生了这个蛋就要对我感恩戴德。</h3><h3> 在一次次满足索要钱财之后,她的内心既痛苦又卑微,哪怕用钱换来一个当妈的样好吧,可惜她错了,母亲连以往的殷殷切切都懒怠敷衍她,更像是一个讨要租金的房东,拿到钱的欣喜很快一扫而空,变脸成恨意和不屑,甩头就走。</h3><h3> 这种恨意,她是再熟悉不过的,自小父亲离世后,它就不知何时滋生,因何而起。她总是不知道为什么惹母亲生气,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生气而更生气的母亲常常打她,武器很多,笤帚、竹棍、衣架等等。母亲说你哭,我便不打你,她咬着牙昂着两只羊角辫,不落一滴泪。母亲的威仪受到了挑衅,下手更重了。两岁多的弟弟吓得嚎啕大哭,她们娘俩始终无法相互安慰,她想这不是我的错。</h3><h3> 在萧条的村口,奶奶牵着的手还能在瑟瑟风中感受到一丝温度,目送渐行渐远的母亲和弟弟的背影,一走就是十几年。那一年她九岁,后来只有风送来母亲再嫁的消息。</h3><h3> 不记得是哪一年的冬夜,她在一个满是尘土的抽屉里找到了答案,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照片,棱角分明,英气逼人。是父亲啊,看着镜子里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她慢慢理解了恨意。随着女儿越长越大,都是第一次当妈,她对母亲凭添了些理解和惦记。生活总是这样吧,当你知道该如何度过青春时,青春已经过去了,就像是好容易等鞋子合脚了,可样式早就过时了。</h3><h3> 再接到弟弟电话的时候,她如一块僵硬的石头杵站在原地,周身滚烫的血脉仿佛也在顷刻间冻结成冰。</h3><h3> 姐,咱们也没妈了。</h3><h3> “也”字巧妙精准,像一把锋利的钩子迅速捕捉到她的眼泪。</h3><h3> 她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踉踉跄跄推开那扇门,头皮好像被什么进行了轰炸,嗡嗡作响。她感觉受到了愚弄,这哪里是患癌的母亲,更像是被抽干了水份失去光泽的一大块黄姜。</h3><h3> 她的恨像肆虐的狂风猛烈撞击着胸口,一只蛰伏太久的猛兽爆发了低沉的怒吼:“你起来!回答我,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抛弃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活成这样,为什么一走了之,我恨你啊!”</h3><h3> 丈夫和弟弟抱住了她,她失去了理智,张牙舞爪地抗拒着,鞋子都甩丢了。一位扯孝的阿姨过来拍着她的后背,“好孩子,得指着你和你弟弟呢,好好送你妈走。”她暂时找到了主心骨。</h3><h3> 记着谁说过这样的话: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错过不了事,一个必须会降临的节日。这个不太宽敞的院子里来了好多人,有张罗事的父老乡亲,有听说过名字忘记了模样的亲戚,她在这些人的话语拼凑了一个不为己知的要强和倔强的母亲,还有对她深深的愧欠,弟弟说母亲临终前一直喊着她的名字。</h3><h3> 她走开了,路过烧纸钱的火盆子时,那根已经被火苗蚕食了黑黑的竹棍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就是小时候母亲打她的那根。</h3><h3> 她的嗓子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声音都劈了,开关好像失灵了,在这静谧的夜里,河间这座小城一个女儿用整个生命在哭泣。</h3><h3> 门后训子棍尤在,堂前再无唤儿声。 (完)</h3><h3><br></h3><h3>作者语:父母在,我们尚有来处。</h3><h3> 父母无,我们只剩归期。</h3><h3> 没有过不去的恨,只有无法表达的爱。都是第一次做父母,接纳他们的不完美就是接纳了我们自己的不完美。祝愿天下父母健康快乐。</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