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按语】吴四海同学因患运动神经元病(渐冻症),最终导致呼吸衰竭,于2019年4月8日晚上7点18分逝世,终年73岁。</b></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他临终留下遗书——《写在我的死亡之日》,该绝笔令人深受感动。</b></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现转载如下:</b></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写在我的死亡之日》</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吴 四 海</b></p><h1><b> 今天是我告别这个世界的日子,它是我的盛大节日。之所以是盛大节日,因为从今天起,我将与纠缠折磨我多年的病魔彻底分手,我完全自由了。从今天起,因我的疾病给家庭造成的阴霾,将彻底消散;从今天起,关心我的亲友们再不必为我的病痛牵肠挂肚。如此好的日子,难道不值得亲友们欢快高兴,难道不是我的盛大节日。</b></h1><h1><b> 我生前所患病的病名是运动神经元病,全称为肌肉萎缩性脊椎侧索硬化症。它的病变部位在人的脊髓灰质前角,与急性脊髓灰质炎(即小儿麻痹)的病变部位完全相同。患上运动神经元病的人,犹如跌入阿尔卑斯山脉的冰窟,身体或快或慢地被渐渐冷冻,最后成为一具头脑清晰、全身感觉神经敏感的活着的僵尸。根据此病的进程和预后,台湾人把它形象地称作“渐冻症”或“渐冻人”症。目前这一称谓,已被医界和民众接受。</b></h1><h1><b> 我患运动神经元病的具体时间是2003年6月17日。那天是个星期二,下午下班时下起雨来,我打雨伞,准备搭公交车回家,走出医院门还不到一百米,突然觉得腰酸痛,左腿乏力,抬不起来,我不得不靠在人行道与慢行道的隔离栏上,这时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时针指在下午六点三十分。待腰痛症状缓解,我上了205路公交车。</b></h1><h1><b> 从那日那时起,我就寸步难行了。初患病那会儿,还可骑电动自行车上下班。2006年年初起,电动车骑不了啦,只好乘公交车上下班。六月,上公交车也很吃力,女婿不得不用他的车每天接送我上下班。2006年10月20日,我退休回家。第二天,女儿女婿就为我买了轮椅,从此出门家人用轮椅推着我。在家我靠双拐走动。2008年5月24日,拄双拐时不慎仰面倒地,摔伤腰部,从此与双拐绝缘,在家挪动身体也靠轮椅。2009年,女儿女婿接我和老伴在他们带有电梯的新房中居住了七个多月。在那段日子里,老伴常常用轮椅推着我,在小区院内及附近街道转转,好不惬意。当年12月19日,从女儿家回到自己家后,我就再没有出过家门、下过楼,整天在家里看看报纸、看看电脑。2013年11月1日,我突然感冒,引起心衰,不得不于第二天被“120”送入医院, 住院二十天后,“120”又把我送回家,直接放到床上,这一上床就再也下不了床了。全身除了两个大拇指和颈部还能轻微活动外,其余肌肉全部僵化,不能翻身,整日整夜仰面一个姿势躺在床上。</b></h1><h1><b> 运动神经元病使患者的肢体活动严重受限,而且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患者的呼吸、吞咽和发音。我受影响最早的是呼吸,2006年年初(当时我患病刚两年半),经常出现呼吸急促,晚上常常被憋醒,不得不于当年5月17日起,睡觉时用上呼吸机,到2011年五六月,不睡觉也觉得气堵,只好24小时不间断地使用呼吸机。2011年6月30日,中午午休时,突然停电,呼吸机停止工作,我被憋醒,心率加快,口唇发紫,四肢发冷,浑身滚动着冰冷的汗珠,死神紧紧地拥抱着我。就在它带我马上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来电了,呼吸机开始工作,我慢慢地缓了过来。当天下午,家人和朋友便为我准备了手提汽油发电机和UPS,从而解除了停电时呼吸机停止工作之忧。我的吞咽也受到了影响。2011年6月以前还可以进各种普食,这年年底,就只能进软食了。到了2013年八九月,进软食也觉困难,只好把每顿饭用料理机打成糊状,再后来吞咽更加困难,即便是料理机打成细腻的饭食,每顿只吃一小碗也得个把小时,而且经常呛。吃饭对于我来说,是一件痛苦、害怕的事情。我出现语言障碍,是2016年年初。从那时起,说话语音不清晰,慢慢的声音越来越低。再到后来,通过他人用手压我的肚皮,腹部产生一点气流冲击声带,发出一点含混不清的语音。</b></h1><h1><b> 自患病以来,我贤惠善良的老伴,始终不离不弃,特别是2008年5月24日,我不慎摔伤腰部,连双拐也不能柱,从那时起,老伴始终守在我身旁。2013年11月1日,我开始卧床不起,老伴便是日夜守候着我,我的吃喝拉撒睡,她全部包揽,每日给我洗脚、按摩、喂吃喂喝,督促保姆做好我的护理工作。当我因长期卧床心情不畅时,她开导我、安慰我。每当我看到老伴,因我而劳累憔悴的面容,花白的头发,我的心别提有多痛。患病以来,儿女们也时时事事关心着我,当我还能坐轮椅外出时,他们利用节假日,用自己的车带着我在秦岭北麓几个峪口,附近郊县转转,散散心。在我不能下床时,他们常带着孩子到床前来看我,并带来我的生活必需品及美味可口的食品。我的兄弟姐妹及他们的子女们,也关心着我。他们或者隔段时间把想看看我的年近百岁的岳母,背上三楼,扶到我的床前;或者在保姆休息时,来家里帮助老伴照料我;从七十岁起,每年到我床前为我过生日;每隔段时间,他们会带来家乡的美味或自己制作的佳肴来看望我;他们带着妻子,领着儿子,抱着孙子到我床前,让牙牙学语的孙子叫我舅太爷。我在患上其他疾病时,他们不管白天黑夜,送医送药上门,为我解除病痛,拯救我的生命。我的一些朋友、同学也关心着我,他们通过电话、短信视频,常常询问我的情况,时时牵挂着我的病痛;有的朋友、同学每年都要几次到我家里看望我;有的朋友隔段时间打个电话问我家里需要帮啥忙;有的同学不远万里,专门从美国飞来西安,到家里看望我;在我生活遇到困难时,有的同学解囊相助,帮我渡过难关;有的同学到西安办事,总要打听我的住址,到家里来看望我。市中心医院的几届领导,没有忘记我这个老员工,每年春节前,或亲自或派人到家里慰问我。每当亲友们用他们温暖的手,抚摸我僵化冰冷的肢体时,我就觉得一股暖流流入自己的心田。我虽然患上了当今世界罕见的不治之症,身体受到病痛的折磨,但由于爱始终包围着我,因此我感到自己是幸福的。亲爱的亲友们,你们对我的爱、对我的恩、对我的情,我是无法报答了,若有来世,我愿做你们随意使唤的忠实仆人。</b></h1><h1><b> 上世纪四十年代,一个夏末的下午(1946年8月5日我出生在秦岭腹地商县城内一户穷苦的农民家,经历了七十多个春夏秋冬,走过了一段段坎坷不平,甚至泥泞不堪的道路,今日终于走到了人生的终点。</b></h1><h1><b> 请亲友们为我办理后事时,一切从简,请你们一不送礼金,二不送礼物,三不送花圈,四不设灵堂,五不摆祭品,六不烧香,七不烧纸,八不披麻戴孝,九不写悼词,十不开追悼会,火化当天骨灰入土。请接受我最后一次给你们深深的一躬。</b></h1><h1><b> 我对自己一生的评价是:路不平心平,踏踏实实做事一生;影不正身正,坦坦荡荡做人一世。</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内容源自原文,照片源于入校档案)</b></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