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春去了

五溪明月

打小在湘西沅陵生活过，特别在乡村呆过的你，是否还记得：每年4，5月份的时候，屋边大树上，山间密林中，都会响起“李贵阳——李贵阳——”一声高过一声，燎亮而悠远的鸟叫声？

此货不知疲倦，日夜啼鸣。隔人老远，看不见逮不着。

小孩总是好奇！什么东东？凝神屏气走近想探个究竟，瞧个仔细。嘿！此鸟贼精！人来它不语，人走它歌唱。声声“李贵阳"，叫人欲断肠！声音还好！就享受着吧。

听大人说，这是阳雀。每年春天都来，相当于自然界的农事官，提醒人们准备农事生产了。

麻雀捉过玩过，这阳雀到底是啥样子？多大个？不得而知！

春天是鸟儿开会比拼嗓音的季节。除了“李贵阳"，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常跟随大人上山砍柴，摘野果，弄野菜，听到的鸟叫声越来越多了！其中我所常听到的记忆深刻的还有以下三种：

有轻盈的“布谷！布谷！”

有欢快的“快种苞谷！快种苞谷！”；

有悲哀的"哎哟！哎哟！”。

“布谷”"快种苞谷"这两种声音，和"李贵阳”一样倒是悦耳，享受！只是那“哎哟”一喊，顿觉神情紧张！

若正好跟大人上山砍柴，在笼盖的森林中，扛一捆柴火，沿高低不平，崎岖蜿蜒，狭窄的山路上穿行。

身体和柴火与路边的灌木枝叶碰擦，发岀"窸窸窣窣"声音。心就不踏实了！老怕有什么东西（那时狼和豺狗以及各种蛇在野外时常会碰到）跟着，总是一步一回头张望。

此时“哎哟”响起，一声更比一声高，还一声更比一声惨！悽楚，哀怨，悲凉，让人灵魂岀窍，魂不附体！胆小的没经事的，柴火都甩了，"娘啊！鬼来了！"，几乎哭喊着飞也似朝大人奔去。

我算经事的，心也快提到嗓子眼，头皮阵阵发麻！柴没丟，加快步伐，咬紧牙，迅速朝大人靠拢！总感觉那“哎哟”声快到脚边了！于是深一脚浅一脚，几乎跌跌撞撞！

直到大人身边，石头落地，长舒一口气！才觉一边肩痛，忘转肩了！知道的大人笑着说，这是“火疤雀”，大白天，有什么怕的？

“火疤雀"？什么东东？为何这般骇人？不懂！

那时大人知道也不多，又要忙活儿。没多时间陪小孩瞎扯。只有自己慢慢了解它们了！

读书后，知道了叫“布谷"是布谷鸟了。叫“快种苞谷"书中没见到，依本地人叫苞谷雀。

关于阳雀，布谷鸟，苞谷雀，火疤雀它们真正的名是什么呢？它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么？与杜鹃鸟有何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听老人讲述了阳雀和火疤雀的传说。

很久以前，大山深处一李姓人家，育有一子贵阴。家庭和睦温馨。杀鸡吃，贵阴娘总把鸡腿留给孩子。可好景不长！贵阴五岁时，她因病“走路"（本地话指身故）了。

老李续弦，让儿子有了后娘。后娘厉害（本地话对人不好）贵阴。等生了亲儿子贵阳后，更加看贵阴不顺眼。杀鸡时，给亲儿子鸡腿，给贵阴鸡肠。贵阴想来就暗自伤心。

不过兄弟关系很好，相互关照。贵阳常常偷偷拿好吃的给哥哥。贵阴怕贵阳挨骂，就不愿接受。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老李卧病在床。播种任务只好交两儿子完成。

后娘心生一计，叫两人各带三升麦种，到山上各种一块地，谁先发芽谁先回。他给贵阴种子是炒熟的。还交待贵阳不要换。

路上，贵阳没事嚼点麦种。发现哥哥的香，就要求换。贵阴拗不过弟弟，只好答应。

各自播种后，贵阴的发芽了，贵阳的没。

贵阴以为贵阳回家了。径直到家后，后娘大惊！命令贵阴快去找弟，找不到就不要回来！

李贵阴四处录找，日夜不停呼喊“李贵阳！李贵阳！"，最后精疲力尽，口吐鲜血而亡，化身阳雀，日夜呼喊“李贵阳”。

李贵阳一直没等到麦种发芽，却被突发山火烧身，魂魄化为飞雀。因被火烧，痛啊！故哀号"哎哟！哎哟！”，被当地百姓称"火疤雀"。

每当山中阳雀叫“李贵阳，李贵阳"时，火疤雀就用“哎哟，哎哟”声回答。可阳雀并不知。只顾喊。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

这传说太悲惨，让人动容落泪！

后来知道这阳雀的传说有很多版本，不同地区不一样，就是我们同一县各乡镇也不尽同。但都是把“后娘"这个称呼当成"虐待"同义词了。这一看法倒是如岀一辙。

不过，传说归传说！切不可把现实中的后娘一棍子都打了啊！

随着入世渐深，对这四种叫声的鸟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

布谷鸟和苞谷雀也有传说，且流传更为广泛著名。

传说古蜀国勤政爱民的望帝死后化为鹃鸟，依然希望人们不忘农事，要勤耘耕种，日夜啼鸣，以至口流鲜血。望帝名杜宇。所以把此种鹃鸟称作杜鹃。这就是“杜鹃啼血”的典故来源。

背后真象却是，杜鹃的口腔和舌头是红色的。只是劳动人民在杜鹃身上寄托了自己的情感色彩，希望借此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

布谷鸟和我们当地所谓的"苞谷雀"皆为杜鹃。历朝历代都有文人骚客都喜欢用杜鹃吟诗作赋。也由于他们推波助澜，杜鹃成了名鸟。

时过境迀，视野开阔。原来杜鹃可不是指某一种鸟，而指一类鸟的统称。我所听到四种还是九牛一毛呢！这四种都有它的名称和专属叫声。下面就看看四种难见的尊容吧！

鹰鹃（阳雀），叫声“李贵阳”（各地有别）

声声“李贵阳”，

世世叫悲凉。

不忘兄弟谊，

啼血至断肠。

噪鹃（火疤雀），叫声“哎哟”（各地有差别）

一声“哎哟喔”，

吓念阿弥陀。

狐疑半世纪，

才识这尊佛！

二声杜鹃（布谷鸟），叫声“布谷"

林中鸣“布谷"，

处处燕飞舞。

一年之计春，

勤耘脚下土。

四声杜鹃（苞谷雀），叫声“快种苞谷”（各地有区别）

“快种苞谷"催，

农活不可推。

时节如错过，

仓廪剩伤悲。

终于见到真神！了却几十年前的心愿！

鹰鹃个小声音最大，响彻云霄。

二声杜鹃个最大，难怪发出声音像闷鼓。

四声杜鹃个中等，声音比"闷鼓"响点。

噪鹃个中等，这厮看像乌鸦，但比乌鸦要命！

传说乌鸦叫，有凶兆。噪鹃叫，命就亡！特别晚上若在哪户人家屋顶上叫的话，要倒血霉。因它有报丧鸟称呼。传说不必当真！它日夜叫唤只是在发情期求偶而已。

杜鹃是候鸟，不是"好鸟”。它们不筑巢，不孵卵，不育雏。那如何繁衍？它们有办法。在其他鸟正孵窝的蛋中添一枚自己的。等这枚蛋孵化后，雏鹃会让“东家"后代全滚蛋。

最后，你看到的是一幅可笑场景：一只小亲鸟疲于奔命般地喂养着一只与自己身材极不相称的大鸟。关键还喂不饱！

可怜的小亲鸟喂食太忙了！它根本没得时间去思考问题。

有那么多"无名英雄”的“无私奉献"，才导致杜鹃家族后代的繁荣昌盛啊！

杜鹃生性胆小怕事，独来独往，神神秘秘。可能是"坏事”做多怕打吧！才让人难得一见芳容。到每年9至10月份就迀走了。

人类社会中类似杜鹃习性的人真不少啊！那些只生孩子不养孩子的人，我们称其为“杜鹃"；那些凡事不岀头，只求自保的人是“杜鹃"；那些自己不劳动，霸占他人劳动成果的人也算“杜鹃”。把我算上吧。我这不也是在“盗图”说事么？

看来杜鹃们不仅是报春鸟，对人类社会的"贡献"和“启示”还真多！

初闻不知其中意，再识已是白首身。人生在世，总要经历，然后弄懂。只是这知与识之间的时间不短啊！虽达不到，比不了，古人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境界，但总算弄清了一些人生道道，且是在眼睁着的时候。难道这不也是值得庆幸的事么？

远去的童年岁月，总是让人有难以割舍的留恋和回味！如今青葱不再，而那穿越时空的杜鹃声声，还是那么深刻和悠扬！久久地在耳旁回荡，挥之不去……

杜鹃声声在，时光不重来！

（图片来自网络，文章原创。转阅欢迎，转载需经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