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张灏

《感悟父亲》2015年4月9日上午，父亲大行弥留之际，我伏在他耳边说：爸爸，您这一辈子活得值！……您的战友们一直都说崇拜 ……有些很有文化和政治等等水平的老同志老战友都常说，有生之年，就想看张政委的回忆录！老将军陈美藻鲍奇辰等都说你有文化，该把传奇故事写出来。1938年初起，在延安就被叫作 “小马克思” ……与高层多有接触 ……1956年又入中央高级党校学习了一年 ……各种各样的传说也蛮有意思，譬如说:九兵团入朝鲜作战前，朱德总司令来送行，表扬张键的好建议……而且还能够从高级干部里面认出你！(缘自八路军总部一起打球？)……多年里，遇到许多老同志，都说父亲的职级等，该更高……文革时期，有一位智慧超凡的老同志 —— 准确说并非父亲的部属，而只曾经是母亲战争年代的通信员，以聪明伶俐著称（只记得他解放后曾经任东北几大医院的院长）似乎是“躲难” 路过我们家，曾经说：张政委55年该授上将衔！ ……我们(真正涉世未深)当年都以为他是离开军旅太久，已经不懂 “不红不将” 的 “规定” 了 ……钱钧廖容标饶子健等老中将们都对父亲另眼相看，很亲密。都曾上门来 ……1976年王建安老将军在青岛还表示对张键印象很深刻 ……独立思考。善于分析。时有创意……精神、水平、 “作派” ……老战友们和部属等都说：“张政委高深莫测！”战时危难之际多谋善断极有指挥威信,总是能克难化吉！……有些老将，读秘书代写的发言稿还老是错误百出洋相惹人发笑……父亲则随手自拟提纲就可以上大课作报告，听的干部们说记下来就是好材料 ……父亲还随口说过一些闻所未闻的各界习语： “文人无行”；“无娼不养兵” (旧军队)……“用则进，不用则退。”其实自1939年父亲就已历经坎坷—— “肃托” 等猜疑…… —— 战斗英雄刘庆泗等就记得他是最能打仗的 “当代伍子胥” ……一夜白了头 ……！一起从延安来山东的青年俊杰，大多数都被 “肃反” “肃托”等冤杀！……父亲解放后居然还被周赤萍中将等人说，张某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当年父亲曾经愤然发问：党还信任我吗？！……说(为立威等)“……要杀功臣”说的 “原创” ?在战阵前沿，临机料敌，枪林弹雨中运筹指挥若定 ……被赞：文武兼备，智勇超群，用兵如神，胸有甲兵，心中有数，稳操胜券 ……真正是日本鬼子祈求而不可得之 “武运长久”！冲锋在前，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屡屡舍身犯险！化装入敌据点稳定“关系”；独闯敌营镇慑逼降！喜欢动脑筋琢磨研究思考 ……总是能胸襟坦荡，光明正大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对上级和高级干部也一视同仁。其他军的老同志也记得，抗美援朝时,在高级干部会上，站出来 “顶撞” 9兵团司令宋时轮，责问其指挥及后勤保障问题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关心体贴爱护部属、同志。珍惜骨干。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亲自打电话把战斗英雄从前方抽回骨干教导队当教员 ……群体 ——抗日战争时期的鲁中军区暨泰山区；解放战争时期的华东八纵；第26军（抗美援朝归来，其中的78师组建了军级的长山要塞；文革时期76师南下江西，后来在福建前线成为对台湾的主力 86师 ……） ……王建安廖容标张仁初等老将传承红军精神，山东老八路骨干精锐，政治主官带突击队战斗在最前沿的传统（李树桐政委冲锋牺牲），共产党人献身牺牲精神（吕萍等无数英烈）集体英雄主义 …… 顿悟父亲抗美援朝归来后改名有深意！(May6)战争年代张键政委名声人望极大奇重！众人崇拜！上面也几次要让父亲到纵队(军)甚至兵团当参谋长……！知（智）慧者决心功成身退，不作文种、韩信等功臣下场。指望有功必赏很危险…… 善终难得。父亲在延安曾得毛泽东多次签名题词，多次接触可能有颇深观察和了解；与毛泽东自井冈山时期以来的身边人等有多年深入了解 ……随时随地有大量信息。但从来不说，也不议论。家里老版本的《资本论》等马列经典藏书，都有反复研读的标注……老熟人欧阳平等也曾经在毛泽东身边工作 ……父亲乡村师范时的同学“把兄弟”万晓塘,文革前的天津市委第一书记(据说1966 年之死是自杀)。他的孩子等人曾经来过，父亲关门长谈……鲁中抗战时期和华东八纵老战友王芳，也是很亲密的老同志。文革前的浙江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每年都有几个月陪伴毛泽东 ……文革时期在秦城监狱被关了七年。1973年获释放，父亲安排招待所免费接待…… 平反后历任浙江省委书记、国务委员兼公安部长 ……晚年王芳退隐西湖“汪庄” ，杜门谢客。听说我到了杭州，破例约见，聊了一个小时多 …… 对我父母亲的感情和想念溢于言表 …………仅我已经知道的，就有几次让父亲可以 “上位” 的机遇。战争年代的不说了；文革前的几次，因为他的健康状况……不仅仅是因战伤致使听力严重受损，还以为是战争年代罹患 “肠梗阻肠粘连”（1972年下决心手术解决！打开看了才发现是1954年 “探查” 时被给肠子打了一个结!）不能远赴新疆等远方 ……文革开始，父亲主持大军区的文革（对外说 “支左” ……）事务，一度 “视同” 大军区领导 ……不仅仅是出差去北京总部被如此看待 ……譬如，许司令杜政委不在，或是不出来看的节目，“首席” 座位的票就都发来我们家。票的数量也是成倍于其他军区首长 ……“红人”？反正是职权超大。军区的“红人”如肖永银都来请 …………恰逢徐帅担任军委“文革小组”组长，副组长有父亲曾经搭档的老战友李曼村将军。……各野战军等“支左”部队联“中央文革” 而不听大军区令。舟嵊要塞区铁瑛政委就到家里来问 ……江苏省 “支左” 的（梁杜吴）及南京大学、南京市（60军“临汾旅”彭勃）等军管和军 “宣” 队等，都要来请示 ……敢于与南京军区及许司令员分庭抗礼甚至于各行其事的比比皆是：李德生率12军在安徽省支左以致于执掌，许多事明令对南京军区“保密”。南萍熊应堂的20军在浙江省打倒江华等，根本就不听南京军区的 ……南萍政委（“九大”中央委员,身兼多要职）夫人给父亲打毛衣毛裤 ……而父亲只是强调照本宣科原样传达中央文件及其精神。……干了一段时间后，“肠梗阻”住院，然后又回部队“考干”去了 ……后来老许司令 “抓‘五一六’”，军以上高干都是嫌疑，唯独父亲不是。……唯有忧国忧民之心难平！……家里的大沙发早就上交了，只留俩小沙发待客—— 孩子们不许坐。周末“班务会”，父亲旁听，指点 ……父亲说我从小就象他。我们之间的交流比较多。1966年在我参加泅渡长江期间，毛泽东主席首次检阅了红卫兵。父亲反对我参加红卫兵，还把家里的武装带等等都交公了……自小我的身体不强壮，但是也有英雄情结 —— 我为自己的设计是16、17岁当兵，18岁为国牺牲。16岁那年，军区给我们家俩（军以上干部每家一名）当坦克兵的名额，结果父亲不许 —— “等复课(‘复课闹革命’)……上完高中才能去！” 结果我和哥哥都不能去！17岁那年年初，我们家又有俩坦克兵名额，父亲让哥哥去了，我的名额又废了！我最想去当的海军舰艇兵，负责接兵的同志把好机会送上门来，还是只能“干瞪眼”错过了！！我一直向往的战斗部队，终于没去成！那么多机会都没有抓住。要拉我一起去当兵的将门 “发小” 都知道了 ……没有想到，“末尾”父亲忽然改口：当兵也蛮好？可惜那一年只有最晚征集的通信兵了！我不喜欢！不想去！父亲说，今后是立体战争，没有前方后方，通信团也是野战部队战备值班单位，最先涉战 …… 差点那年就错过了！父亲还不愿利用职权为我 “办” ！宁可也再错过一年！还是廖容标伯伯帮忙！……我们一起去的，有好几个人的父亲是老中将 …… 在部队里，几个“高干子弟”都争气：干部和老兵挑剔“整治”都能应对！与所有人都团结好！更不用说每天随时随地的较量比武、战勤以及公差、劳动 ……我们都是夺魁争光的“传奇”！1969年春节期间，我得到准假（后来知道代价是再无探亲假）首次回家待了几个小时。其间，父亲要我汇报一下。实在是还没有可说的(第一年兵“五好战士” 评上了，最后还不获批准！) ……几个月后的某周末的下午，一个陌生军人径自摸索到我的宿舍，然后引导（当然请了假）到友邻工程兵部队。原来是父亲在此找被审查的军职干部谈话 …… 抽空让他的随员（看来交代清楚细致：没有惊动人 ……）找我来汇报 ……好在此时我已经“有起色”，甚至于已经创造了“奇迹”（譬如说，报务训练刚毕业基本上未当副班就在战备网上当了正班，成绩优异惊人；已经有了“台长换我上机” 等传奇故事）……这些虽然都没敢说（“吹”），但是学习体会等等还是能说了 ……看着父亲，想到他那么多“肃托”等事件中死于非命的同学战友……我忽然有眼泪欲流……强忍回来，也许是眼角有些白沫……父亲突然发现了，问我，你的眼睛怎么了有毛病？……略有遗憾～每逢生日，自叹：亡命之徒又多活了一年！我还是牢记父亲强调的勤思苦学、实事求是和独立思考……“四个伟大” 甚嚣尘上之际，我戏言：此生争取作 “Great Reader” 吧？博览群书(主要用下夜班的休息时间)，印象深刻的，除了父亲内部发的如《印度对华战争》、《回忆与思考》（图片很多）、《战争年代的总参谋部》……，还有《失去的祖国》、《旁观者》(高尔基)……正如66年不许我参加“红卫兵”等事，父亲对我啃马列经典深钻政治经济学等理论，忽然说：“…… 只有艾思奇一人得善终！”1976年初悼念周恩来，后来是“4.5”天安门事件，因只能是书信联系 ……父亲很为在北京上大学的我担心！彻夜未眠之后，忽然问妈妈：“广场演说抓的那个“小平头”，是不是小鲁？！”……父亲八十多岁时，用“公文稿纸” 给我写了一个手令：我如果病重，不许抢救，不要浪费公家的钱和药物；我选择“安乐死”；我走的时候，对老战友和家乡保密半年；身后不搞俗套 …… 父亲的故事还有许多。 2007年初，上《中国将军政要网》网站看到一些 “开国将军” 孙子辈的所谓 “将门虎子”鼓噪，胡吹爷爷老资格该授更上衔，别人无论中将啥的都是其部下 ……油盐不进。该让其清醒了。就以网名“88中校” 写了一些自己认为是正能量的故事。其中也有关于父亲及我们家的。隐去名字。后来又被邀请搬到《飞扬军事》、《超级大本营》、《八一军事论坛》等网站 ……点击率早就过百万了。许多人猜父亲是某上将或是某中将 ……父亲有更多话以及他经历的可能精彩纷呈的很多事都没有说！……只能自己尽力而为地感悟了……在此，谨以一瓣心香祭奠父亲和革命先烈在天之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