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几年的上山下乡,我对家里最大的贡献,就是背了不少沙石米回家。我们下乡的地方虽不是深山老林,但工分很低。一工分只有3分钱,全劳力10工分才三角钱。而我拿7工分,已是知青中的全劳力了。</p><p class="ql-block">我一年出工基本300天以上,但还是成为“黑”户,就是倒欠钱,没分“红”。因为每月出满勤可得45斤粮,粮食是要钱买的,但每月赚的工分不够买粮,所以总是倒欠钱。</p><p class="ql-block">可也不行不拿粮回家,那不更亏。毕竟城里吃粮是有定量的,拿回去还可以贴补家人。我这样说挺绕口的,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p> <p class="ql-block">为什么我们的米是沙石米呢,因为我们畜牧场是个穷地方,连个晒谷场都没有。每到双抢季节晒稻谷时,就要将牛粪和水按比例和稀,泼在一片较平整的沙土地上,等干后结成硬面变为晒谷场。</p><p class="ql-block">毛主席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牛稀粪会华丽转身为粪坚强,承担起我们整季晒谷场地的功能。</p> <p class="ql-block">刚开始晒谷还好,可是天天扫、耙、刮,地就越来越斑剝,沙石粪土就混进越多。可想而知,一季晒谷下来,最后面目全非,稻谷就与沙石土大集合了。</p><p class="ql-block">虽然在碾成米时,会筛去大部分沙土石,但还会有不少的漏网之石混迹于大米中。一般家里煮饭会淘得仔细,拣的干淨。而我们在食堂吃大锅饭,就不可能那么讲究了。边吃边拣石,细嚼慢咽,我们基本训练成了鸡吃米的本事了。</p> <p class="ql-block">虽是沙石之米,但那时百姓过得是样样东西都要凭票,定量的日子。我三两个月能背回家一袋米,是很有成就感的,虽然我年年是“黑” 户。</p> <p class="ql-block">怎么会有这么多米从我口中省下来呢?因为我是个顾家的女孩,常想到自己不能给家里挣钱,还要家里补贴,很内疚。就想出满勤,多劳动,多拿米。</p><p class="ql-block">我每天只吃七八两饭,可以说是半饱的健康状态。你可以算一算,我是不是不久就可以背回一大袋米呢。</p><p class="ql-block">那时我小弟正在长身体,又在运动队,更需要能量的补充。所以知青每人每季度供应的一斤白糖,我也舍不得吃,都拿回家。</p> <p class="ql-block">当时在农村伙食又差,我外表看起来很壮的身体,其实是外强中干。只要生点病,人就感到晕。</p><p class="ql-block">记忆最深刻的是在开毛主席追悼会的那次,天气特别闷热,气氛也很沉痛。会快结束时,我"扑通″ 晕倒了。</p><p class="ql-block">醒来时,发觉身边围着好几个我场的女知青,她们都很着急,有的人还说要叫救护车。这时候旁边有个中年男士,说我可能是“捂" 到了,"放一下筋路" 会好些。</p><p class="ql-block">我们有个女知青和他有点认识,就请求他帮忙。果然,他在我的背上,肢窝处抓了几把,顿时我的眼睛就亮起来,全身轻松,起身可以走路了。太感谢这位好心人,这种民间“放筋路”的方法真的很见效。</p> <p class="ql-block">当年,我们那儿工分值低,出勤越高,“黑”的就越多。当然我们也不甘心拿钱给场里,所以场里,公社也奈何不了知青。因此“黑”就年年累计,以少积多,越来越“黑”了。</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知青只是被赶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人,别以为公社政权治不了你。嘿嘿,当你招工,招生,补员,病退等等,想要离开农村迁移户口时,人民公社就发挥出巨大的威权。孙悟空还想跳出如来佛的手?一手交“黑”欠的钱,一手迁户藉,否则难逃农网,让你欲哭无泪。</p><p class="ql-block">这种可怜又无奈,愤怒的心情,我可恨恨地感受过。还好当时有好友相助,才让我有了一丝的安慰。</p> <p class="ql-block">我隔壁宿舍的知青致彬,和我关系不错,当时她正好被抽调到市农村工作组一段时间。人虽不在场里,但场里照记工分,她又没在场里吃饭,所以她年收入是“红”,但她也拿不到分“红”的钱。总而言之,“黑”得交钱,“红”还是一分钱都拿不到,这还有天理吗?</p><p class="ql-block">当致彬听说我高考后,拿到了入学通知书时,就决定把她“红”的钱抵我“黑”的钱。真是很感谢青友致彬,不是人人都这样无私的。</p><p class="ql-block">当天她就和我找到了场里的出纳,开出证明单。第二天,我们俩就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前往公社的早班车。</p> <p class="ql-block">公社知道这段时间,有许多知青会来办户藉。所以他们早就磨拳擦掌,准备好好地清算一下这些受教育者。</p><p class="ql-block">当时,公社档案室门口横着一张桌子,办事员前面放着各大队,农场知青花名册,旁边还站着一位有头脸的干部。</p><p class="ql-block">我和致彬去时,正好是公社妇女主任督导。这位大人物曾在我场劳动过十几天,所以认得我们。</p><p class="ql-block">当我们刚进入公社大门,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他们就把我的名字找出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 " 要交钱哟,你还欠四十元钱。" 还好致彬和我一块来,她迈上前一步说: "用我“红”的六十元钱抵她“黑” 的钱。" 话一出,当场就让这两位公社干部的表情僵化了,可是又无可奈何。</p><p class="ql-block">因为如果要让我交欠的钱,那致彬就要拿她“红”的钱,他们又不愿意给钱,这样平仓是最合适的。而且致彬曾在市农村工作组,虽小兵一个,毕竟是有点唬人的机构呀。</p> <p class="ql-block">当我们拿到开出的迁户证明,走出公社大门后,我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肩膀才松懈了下来。关健时刻,不要说四十元钱,就是四百元,你也会砸锅卖铁,忍气吞声,想尽办法交上“黑”的钱,泪奔啊。</p> <h3>回城的班车来了,我最后回头看了一下曾经生活的地方,从心里呼喊到,我终于可以回去了。再见了,我的知青“黑” 户日子。翻过“不堪回首”的篇章,新的生活开始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