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思父之三

信哥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是生产队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还在田里割晚稻,邮递员把通知书送到田里来了,叫着我的小名字,说你考上大学了,你还在做工!一起干活的社员们都开始夸我了,说看看老黄家还是和我们这些人家不一样吧,家里有文脉暗传噻!这下好啦,从此告别泥腿子,端上铁饭碗了。长期受到队里排挤的我们家也开始热闹起来,队里还专门拨了一笔经费,给我买了一支英雄牌钢笔和一本皮套笔记本,外加两块钱现金,这可能是当时最贵重的礼物。</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父亲自然也非常高兴,和母亲一商量,把家里大肥猪给杀了,把乡、村、队里的领导,亲朋好友都请过来大吃了一顿,队上的邻居也接着每家两位,一共摆了十几二十桌,算是隆重庆贺了一下。</h3> <h3>父亲挂面架前照片20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边</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为了给家里省钱,我报考了师范学院。当时为了鼓励大学生当老师,凡是报考师范的学生不但不用交学费,还可以享受生活费、助学金。大学毕业,我放弃留校,选择离家最近的市重点中学当老师,试用期工资每月48.5元,一年转正后54.5元,可我所在的那所学校,座落在安徽五大名山浮山脚下,现在是国家级五A级旅游风景区。听说我分到浮山中学当老师,亲戚、朋友、同学、邻居,反正认识不认识的都来耍浮山了,顺便就到我这里蹭顿中饭或者歇一晚上,虽然当时食堂的红烧肉只卖一角五分钱一份,可是也招架不住那成群结队、络绎不绝的客人造访,旅游旺季,要两三个月工资才够用。没办法,只好向父亲借钱。爸爸从来二话不说,一五一十地给我掏钱,还反复交待我,不要简慢客人!人家许大远路跑过来耍浮山、看你,要搞点酒给别人喝下子。我的宿舍门口时常有喝得东倒西歪、口若悬河呕吐的醉客,经常差学生帮我去打八角二分钱一斤的散装白酒。菜可以差点儿,酒得要喝好,这才叫做人。这是父亲经常教导我的待客之道。</h3> <h3>母亲80大寿的时尚着装</h3> <h3>小王阿姨给奶奶梳头发</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后来我考到川大读研究生,又分配到武汉工作,父亲都给了我极大的支持。89年那场ZZ风波,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当时觉得实在没办法做学问,就利用暑假时间和妻子、还有几位年轻老师一起南下深圳来了。历经扫街式求职,我终于在深圳找到一份工作,几经周折,1991年,我终于调入深圳。正憧憬着买房、把父母接过来享受下改革开放成果的时候,没想到父亲查出来胃癌晚期。</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1993年,我们回家过的春节。父亲当时精神状态还是好好的,每餐可以喝半斤白酒,吃一大碗米饭,我们家人和客人经常围着炭炉子火锅,吃着家乡特有的升腐,甜到入心入脾的霜打青菜萝卜,举杯畅饮,言笑晏晏。不曾想五月份家里给我来电话,说父亲感冒很长时间都不好,浑身无力,要转到安庆市里去看病,我也没在意,说那去看呗。因为安庆有我们一个远房表哥,在医院当主任,平时家人小病小灾的都找他给处理了。父亲一检查,说是癌症,表哥也给我打电话说:你父亲就是我父亲,你放心,做个手术切除就好啦。我坚持要表哥最好用保守治疗,至少等我回来再做手术,表哥还是那个观点,你我父亲没什么区别,代我签字做了手术确认。打开腹腔,父亲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器官,无法做手术了,只好匆匆缝上。我亲爱的的父亲,没有任何治疗,白白地挨了一刀,大伤了元气。&nbsp;</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当时是单位所谓的绝对骨干,也全身心的扑在工作上面,经常加班加点,好不容易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赶回安庆去陪父亲。见到父亲的那一刻,我强装着笑颜,安慰父亲:没事的,已做完了手术,很快就会好的。绷了一会儿,实在绷不住了,我借口上厕所,快速奔到楼梯间,放声哭泣的一会儿,又在厕所用冷水洗完脸,把眼泪擦干,再次回到父亲病房里,又强装起欢颜,陪着父亲聊天。问父亲想吃点什么?父亲说:泥鳅、青蛙、甲鱼。问父亲好了最想干什么?父亲说:没坐过飞机。我最大的愿望是等我好了,坐飞机到深圳去玩一趟。问父亲最耽心什么?父亲说最耽心小儿子。陪父亲期间,我按父亲的心愿一项一项的去做,应该最让父亲开心的事情是,小儿子被北京理工大学录取了。但是遗憾的是,甲鱼还没买到,我就要赶回单位上班去了,因为当时小地方的菜市场,甲鱼什么都是野生的,有时有有时没,第一天看到有只甲鱼没买,后来几天都没看到有甲鱼卖,以至至今我还念着,我还欠了父亲一顿甲鱼汤!还有让父亲坐飞机到深圳玩一趟,这让我深深的愧疚,落下终生的遗憾了……</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回到深圳,除了牵挂父亲外,我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了。父亲住了几天院,也就出院回家静养去了。1993年10月底,单位派我和下属一家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去上海处理南山住上海办事处清盘事宜,前后在上海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11月中下旬,终于排除各种困难和阻挠,顺利完成组织交给的艰巨任务,乘飞机回到深圳,接我的司机告诉我:好像您家里来电报说父亲去世了。我泪如泉涌,现场买了张回合肥的机票,回去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取了点现金,又赶回飞机场。可是等我赶到家里,父亲已经入殓了。我家客厅的正中间,停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前方摆放一张父亲黑白照片,正冲着我灿烂的大笑呢。我一下扑倒在父亲的棺材上痛哭:我大大呢?我要看一下我大大啊!可是漆黑冰冷棺木把父亲和我隔在这两个世界里!父亲遗像前三支蜡烛的火苗炙烤着我,犹如万箭穿心,泪血如注!第二天,父亲被安藏在他外婆公外走坟的旁边,虽然我们从家里就可以看到父亲的新坟,父亲也可以看到家里,我们希望我们和父亲还能像以前那样,相互守望着,相互关爱着,相互扶持着…</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 <h3>过年时我书写的大吉</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今年是父亲去世第28个年头了。尽管我们都化悲痛为力量,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好,把母亲照接到深圳来和我们一起住,也照顾得很好,但是我们对父亲的思念一刻也没有停止过……</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父亲,我们爱您!愿您在涅槃世界里,没有病痛,开心快乐!父亲,我们祈求您!愿您继续护佑我们,战胜一切困难,享有幸福美满的人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