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睦源行

雁晓笛扬

清明睦源行

 文/图 雁晓笛扬

（2019年4月）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又是一年清明时。清明节是一个缅怀先人、感念亲恩、踏青赏花的时节。4月2日，趁着林兄回老家扫墓的机会，顺便乘坐他的小包车回了一趟45年前下放的地方——永新县怀忠镇官山村委会睦源村。

　　去时一路小雨。天空云雾缭绕，雨点不停地敲打着玻璃，小车风驰电掣在高速公路上前行，时而翻山越岭，时而跨过禾河，时而钻进隧道，一路风尘，一路向西。公路两旁山上满目青翠，绚丽多彩的山花时隐时现，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色。在烟雨朦胧中，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山乡村野让人仿佛又穿越到了当年的蹉跎岁月，不禁感慨万分。这次回睦源村，不仅是要去看望曾姓好友和他生病的母亲，而且还要去看看那曾经熟悉的地方和老乡。人啊，一旦上了年纪，总喜欢怀旧，总是想着过去的人和事。好友的老母92岁，虽说长期卧床，行动不便，但头脑非常清醒，从不糊涂，言语谈吐也非常清楚。在她床边见面时，她用当地方言对我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话虽然很难懂，但对曾经在这里劳动过几年的我觉得易懂又亲切。她还说自己年轻大了，身体不中用了，一年不如一年，恐怕活不了多久。听了老人的这番话，心里颇有些伤感。我对她说，现在比起过去条件好多了，不愁吃不愁穿，而且还有较好的医疗条件，争取活过百岁。她听后脸上露出笑容，好像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她大声反复交待大儿子要做好饭弄好菜招待我，生怕怠慢了客人，可以看出这是一位热心、纯朴、善良、乐观的典型农村老太太。老太太很有福气，有两个孝顺的儿子和儿媳精心照顾，晚年过得非常幸福。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弹指一挥间，高考上学离开睦源村已有41年了，中途知青们相约曾回去过一次，那时人们生活还比较穷困，村子里变化不大，记得大家还捐了一些钱给特困户。可如今好了，在党和国家的关心支持下，省委领导亲临该村扶贫，有关部门对口帮扶，开展了新农村建设，下拨了许多资金，基础设施大为改善，实现了通水泥路、通水电、通网络，村容村貌焕然一新，老百姓得到实惠，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去年实现了脱贫摘帽任务。如今，站在村口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新房子，民居建筑风格各异，红绿黄橙青蓝紫，交相辉映，漂漂亮亮，即使是无房特困户，也由政府出资3万元帮助建好一栋不大的安居屋，不愁没有栖息之地。水泥路旁绿树成荫，贯穿整个睦源、新源、龙塘三个自然村，许多农户购买了小汽车，出门办事都很方便。电脑手机可以上网，真是“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购遍全球物”。村庄经过整治比较干净卫生，没有了当年畜禽粪便满地、泥水灰尘满身的情形。还听朋友说，这个不到百户的村子，除了在县城买了房子的外，还在吉安市中心城区买房的有达20户，而且大多都是高档小区，如恒大等。曾记否，在1974年10月下旬的一天，县委大门口前的大街上人头攒动，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县城干部群众夹道欢送着一群刚从中学毕业的年轻男女学生到广大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们乘坐大卡车分赴各自的下放知青点，从此开启了从城市到农村激情燃烧的人生岁月。回想起当年知青们一起劳动和生活情景，确实是太艰苦太贫穷，真是往事不堪回首。那时的我们男知青种茶制茶，女知青种桑养蚕，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冬每天都得辛勤劳作，每逢春插、双抢和秋收的时候还得回户口粮食所在地的生产队参加抢收抢种。而吃的大多是无荤菜，住的是茅草屋，干的是重力活。第一年政府给知青每人每月有补助9元，生活还能过得去，第二年开始完全＂断奶＂，全靠自己劳动所得，我每天只挣7．8个工分，才合金额一角四分钱，不够吃用，要靠父母接济，大家都一样。穷则思变，我们开着手扶拖拉机去过三湾汗江用鱼藤精抓过鱼以改善生活，粮食不够就多吃稀软饭来填饱肚子；住房问题我们自己动手制砖烧窑，进山背木头，自力更生建了两栋砖瓦房从而得到了一些改善；种茶叶树就怕草，锄草施肥是头等大事，我们不知道把茶叶山挖了个多少遍；我们修过水库，肩挑200斤的泥土健如飞；我们不怕脏，经常去5里外的公社单位里挑过屎尿，这是女知青们最头疼的一件事；养蚕桑叶不够，我们起早摸黑去过30多里外的安福县洲湖公社的河边采摘过野桑叶；我们开着手扶拖拉机帮助过村民们犁过田运过货，到过100多公里外的吉安装过化肥，泥水和灰尘沾满了全身也不觉得脏和累；女知青们为使蚕宝宝能够多吐丝吐好丝，不辞辛苦经常深更半夜2一3点钟起床喂桑叶；我们常常在柴油灯下开会，读过报纸，学过文件，学过最高指示和毛选，以增强炼就红心、扎根农村的信心……。回望过去，艰苦难以言表，但知青们思想单纯，也是苦中有乐，积极向上，对生活仍然充满着希望，巴望以后在推荐上学、参军、招工时有一个好的评价。我们在劳动之余也开展一些文体活动，比如篮球比赛，参加县里文艺调演，春节期间还组织文艺宣传队，自编自导自演当时时髦的样板戏，为周边村庄的村民送去了精彩的精神食粮和快乐，在文艺匮乏的年代深受村民们欢迎。几十年前的事如昨日发生，历历在目，难以忘怀，感慨万千，青春无悔。当时村民们也一样，生活过得非常艰辛，但他们仍以无私、善良的胸怀接纳了我们，这是我们知青们没齿不忘、永世感恩的。是啊，改革开放40年，广大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睦源村旧貌换新颜仅是一个缩影，这充分说明党和国家的政策好，找到了一条符合中国发展特色的新路，这样，国家才有前途，农村才有希望，农民才有出息。

     离开睦源村，跟着林兄去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垱边村，它就是名震中外的张国华将军的故里。将军的故里离睦源村仅一路之隔，原分属两个行政村，后因撤乡并村，睦源村就并入了将军所属的官山村委会。张国华旧居是一栋农村普普通通老式砖瓦木结构的房子，屋内陈列着将军各个时期的一些照片、旧物，以及他的历史功绩的文字介绍，专供人参观瞻仰。张将军是从井冈山走出去的红军战士，开国中将，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曾任第18军军长，西藏军区司令员、党委第一书记，成都军区政委、党委第一书记，中央军委委员等职。早在1950年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不久，百废待兴，但毛主席及党中央高瞻远瞩、英明果断作出了进军西藏的命令。而正在此时，原定率部进藏的人选突然有变，后经中央权衡再三决定改由张将军挂帅。面对气候寒冷，高原缺氧，交通极为不便，政情民情敌情错综复杂等诸多困难，可想而知，这对将军来说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硬战和生死考验战。小平同志在找将军谈话时第一句就是：今天谈话凭党性…，张将军二话没说，坚定地回答：一切听从党安排，坚决完成党交给的任务。铿锵有力，斩钉截铁！这是一个共产党人何等的高度政治自觉和英雄气概啊！是他在临时换将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担起千钧重担，率部走进雪域高原西藏，把鲜艳的五星红旗插上世界屋脊，给人们称为“天堂”的地方带去了曙光。是他以一个共产党员坚如磐石的党性和革命军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血性精神，铸起了新中国西藏回归过程中千古不朽的时代丰碑。不幸的是，因长期在高原工作患上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在1972年不满58岁的他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当骨灰空运回北京时，周恩来总理亲自到机场迎接，这也是周总理一生仅为两位将领迎过骨灰的其中一位。在寒风中，周总理接过骨灰后，潸然泪下说：“中央正要重用他的时候，他却过早地走了......”。有一次，毛主席在回答周总理请示是否接见参加解决四川问题工作会议代表时伤感地说：“不见了，再也见不到张国华了！”可见，张国华将军当时在毛主席、周总理心目中的地位。由此，也使我联想起王恩茂将军，他和张国华将军同是古拉人（永新籍代称），同是从井冈山走出去的红军战士，同是开国中将，曾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两度主政新疆长达20年。后来，他一家三代四口埋在了天山脚下，和他的广大指战员们一样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两位将军都是杰出人物，为占全国国土面积近30％的西部边疆西藏和新疆的解放、稳定、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这是永新人民的骄傲和荣光啊！我想，现在条件好了，但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仍然需要像两位将军那样的品格和精神。在与林兄交谈中，得知他奶奶就是张将军故里人，而且还有亲戚关系，他父亲在解放前夕参加当地政府工作，也是由将军亲自写条给当时马姓县长推荐的，从他言语和脸上可以感受到一种满满的自豪感和幸福感。

     用过午饭，我们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又登上了附近不远一个叫松山的小山头，山顶上矗立着一座“松山战役烈士纪念碑”，这是由开国上将肖克题写的，是为纪念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为革命而英勇献身的英烈们而树的。碑文上记载着：1934年7月1日，在任弼时、王震、肖克的指挥下，采取野马战术，避实就虚，激战两天两夜，打乱了敌军进占湘赣苏区的部署，确保了湘赣党政军机关安全转移。在这场战斗中，我军牺牲300多个战士，有名有姓。碑上镌刻着的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告诉着我们，如今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都是革命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整整85年过去了，仰望着山头静默的纪念碑，当年隆隆的枪炮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战士们舍命护住的红旗好像依然在高高飘扬。青山埋忠骨，何须裹尸还。忆往昔，岁月不居似流水，但他们的英名被后人铭记，他们的丰功伟绩被人们在传颂，他们的精神如同太阳的光辉永远照耀着我们实现中国梦前行的道路。

     今年的清明节，祭奠了亲人，缅怀了先烈，看望了亲友，领略了大自然美好风光，也荡涤了我的心灵，过得很充实，很有意义。有诗云：

        驱车逢雨睦源临，

        正是清明景象新。

        绿水青山抒锦绣，

        将军故里已脱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