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刘星: 写生随想</h3><h3> 3月31日翠华山写生活动结束后,组织者李玉文和赵文宇来到画室,希望我能谈点写生的感受,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是要说些什么呢?我思考了几天,竟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奈何还有几个朋友催着要我的感想,我就不得不信口开河,说些在别人看来未必有用的“想法”和“经验”了。</h3><h3> 说起对绘画本体的认识,我认为我们古人的一句“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就概括的非常恰当、非常深刻了。绘画作为一种视觉艺术形式,它首先当然是注重视觉感受的。这包涵两个层面的意思:一、作为创造者的艺术家本身,他首先得重视自己的视觉感受。世界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不同的人在面对自己眼前的世界时,各自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实际上正是这个人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直接证据;艺术家要表现“我”,要凸显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风格,我想,他首先得充分地尊重自己的视觉感受。换言之,我们谈创新,谈个人风格的创造,如果离开了我们各自的视觉感受、离开了我们在面对自然时的那种第一视觉冲动来谈,那肯定会产生虚伪的艺术。中国古代画论注重“作画先做人”,就是强调艺术家要做个真人,做个诚实的人。真人的艺术,它一定是从生活中来的艺术。康德讲,对自然美抱有兴趣,是一个人心底善良的直接标志。这些智慧的发现,无不指向了“自然”、“人”和“艺术”这三者是一个密不可分的逻辑关系。所以说,尊重自然感受,实际上就是在尊重画家自己的真实人格;而人格和笔墨合一的作品,毫无疑问就是好作品。二、作为欣赏者来说,一件艺术品他是否会感兴趣,第一判断力肯定来于视觉。他看着舒服,看了令他欢喜,他肯定就会喜欢上这件艺术品。这个过程,实际上也是一个视觉感受的过程。而艺术家的创造活动,就必须研究观赏者“普遍喜欢什么”,“最容易受感动的是什么”。而这些问题,实际上是属于语言学范畴的问题;古人所讲的“中得心源”,其实就包涵着这层意思。也就是说,研究笔墨,只有进入语言学研究的境界,才能够解决和创造出最有效的笔墨表现样式。因为语言学研究的对象涉及语言与民族、文化传统、文化遗传的关系问题以及语言如何由符号上升到通感联系的关系问题等等。这些问题,都和笔墨的提炼和表达有关,都和由感受到笔墨形态的认识相关。所以说,笔墨表现表面上看是视觉感受得来的,其实,它的内在基因早已经深深地扎根于“心源”之中,是思想观念、阅历学养、天赋才情等众多因素聚合效应在视觉上的表达。</h3><h3> 首先说思想观念。我一向认为,思想境界决定一个人的格局;格局又决定作品的气象。一个胸怀天下的人,其作品的气局和境界一定会很大。相反,一个只知斤斤计较于个人名利得失而置社会公众利益和民族大义于不顾的人,他的作品一定是很小气的。纵观历史上的很多绘画大师,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师,都是因为他们胸怀天下之志,能够“为天地立心”,敢于“为庶民立命”,像黄宾虹、徐悲鸿等,与其说是时代造就了他们,倒不如说是他们领导了自己时代的艺术革命,敢于将自己的艺术投入到时代洪流之中去,从而使得他们的艺术具备了鲜明的时代气息,博大的时代精神。过去受传统思想的影响,以为这只是儒家的说教,其实古今中外美术史发展的史实给我们提供了很多这样的证据,证据说明,胸怀和格局的确具有不容小觑的内在联系。</h3> <h3> 其次,我想再说说观念。</h3><h3> 过去在我涉足美术创作尚浅的时候,总以为在艺术创作上讲观念那是夸大其辞,是故作神秘。但是现在呢?已经深深地认识到观念对于创作结果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人的意识千差万别,人类的观念也同样千差万别。不同的观念,会导致人们持有不同的审美理想和审美判断,进而,产生不同的艺术方法和结果,有时候,这种差别可能会出现截然相反的认识。艺术人类学的研究成果表明,不同民族的艺术传统与其文化观念史有着自在的内在联系,各民族文化隐性的遗传力量,会致命性地影响着这个民族艺术的发展。对中国</h3> <h3>画而言,影响它的发展的内在力量,实际上是它所扎根于其中的文化传统。所以说,搞中国画的人,首先要从观念上进入中国画的思想传统和艺术精神系统,因为正是它规定和影响了中国画发展在几千年间的走向和规律。不懂得这一点,是画不好国画的。长安画派绘画大师石鲁先生可谓是二十世纪中国的梵高,是最具反叛意识和创新精神的一位大师。但是,一触及观念和艺术方法,石鲁先生十分坚定地认为:即便是写生,也必须是按照中国画发展的规律进行观察和表现。而什么是“中国画的规律”呢?这不外乎原道思想、虚实法则、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造形法则、书法用笔之笔墨法则等等。但是,对二十世纪中国画的发展而言,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是,艺术方法的“以西革中”和观念上的“以西革中“,已经大大地改变了人们对“国画“的认识。现在,在国画界,观念出现了空前的多元和混乱,这种混乱,模糊了世人对中国画的认识,搞乱了绘画界对“国画”好坏的判断</h3> <h3>“转基因”搞得国画已没了国画的味道,甚至很多人已经模糊了国画的身份和界限……这已经引起国画界的恐慌和警惕。</h3> <h3> 其次,我想谈谈阅历和学养。</h3><h3> 阅历包括“人生阅历”和“学术阅历”。对于一个画家而言,学术阅历首先指画家的视觉经验(也有称为“视像经验”的)。陆俨少先生讲,一个画家“人生中的第一口奶非常重要”,“烙印”常常会影响一个画家“第一感觉的神”(石鲁语),而这种“神”在影响一个画家的感受力方面,不仅“鬼使神差“,而且是力量无比的,因为它已经和画家的文化人格深深地统一为一个东西、成为画家人格力量的一部分化身了。所以,“读画”对于一个画家的成长非常重要,读什么画?读什么层次的画,常常会影响他会成为那个层次的画家。这些看似和写生话题关系不大的问题,其实关系往往很重大。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写生时,带上一本自己最喜欢的画册。白天画写生,晚上读画册,把白天写生时遇到的问题,晚上在读画时看大师是如何处理的;等看清楚了,第二天就用读画时学的“经验”来纠正自己的问题。这样举一反三,是很受用的,可使我们的写生进步很大。</h3> <h3> 另一种“阅历”,是人生阅历。</h3><h3> 过去小时候老听大人们讲:“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事物都有两面性,人生太顺当、太幸福、太得势的人,往往很少成就什么伟大的事业;无数中外艺术史上的事例证明,大师们往往都人生坎坷、命运多舛。艺术创造心理学上不知有没有人研究过这个课题?我不知道。但是我至少认为这是一个极有研究价值的课题。所以说,如果有谁人生不顺了,坎坷了,那一定是上帝选择了你将作为一个不平凡的人锻造你的。人生一定要充满积极向上的乐趣,持之以恒的奋斗精神,唯其如此,苦难才会转化为化蝶的能量,使你成为“原子弹”,让全世界的生灵都敬畏你、折服你……</h3><h3><br></h3> <h3>《淮南子》中有一句话,叫“集众智以为马”;《孔子家言》有说:“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这些话,都是教人要多读书的。书,不仅仅是知识的积累,更重要者是智慧的结晶。所以读书一方面可增长知识,另一方面,则可汲取智慧。我认为,第二个方面,才更为重要。佛教认为,智慧可以转化为光芒,可以转换为气。而“气”在中国画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气韵生动”,历来被视为中国画品评的最高价值和标准。话说到这儿,画家强调学养的意义不言自明,我就不想再多说了……</h3> <h3> 总之,要完成一幅好的写生作品,涉及的问题多到方方面面,这些都得好好地解决好。当然,也会有人甘愿糊里糊涂地画一辈子,不图结果,只图过程,那就另当别论了,就当我没说这些……</h3> <p><br></p><p><br></p><p><br></p><p><br></p><p><br></p><p>作者简介</p> <h3>刘星,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陕西省中国画学会学术委员会委员,陕西国画院特聘画家,陕西师范大学书法文化研究院副院长,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博士。擅长国画、书法篆刻,并兼顾美术理论研究。多次担任《高原·高原中国画展》、中国第一第二届艺术节中国画展、《石鲁奖·当代大写意中国画展》等重要展项的评委。</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