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

养蚊斋主人

花  心

 

凌晨的夜，毫无预期的飘落一阵微微的雨，从窗内摇曳进一丝不是太冷的凉意，伫立窗前，霓虹在孤单的街道里疏懒的亮着——不等归人、不为过客。但，我似乎听到了方湾油菜花海里蕊蕊瓣瓣飘落的声音，留下花的心在那枝头独自伤痛——不知花心是否知道惜春、可否也会伤春？

三月中旬，方湾这片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油菜花海开始染黄绿油油的画布，从油绿到花青、从斑驳到金黄……几乎每天都是不同的色彩，我敢保证只有自然能够创造出如此叠叠重重的颜色，是的，天然才是马良那支神奇的画笔，哪怕在一株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油菜花中也能造物弄彩。隔着碧桃园，纯洁的梨花一夜成雪，偶有的性急的绿叶倒像是雪地里坚强而倔强的嫩芽，成为这温润季节里焕发的生机。

　　不由想起去年的十月，当我佝偻着腰在如今的石板路上指挥一棵棵栽油菜的时候，很多群众私下里窃窃私语“张书记是疯啦，一棵棵栽油菜，还让人家来看，哪见不到油菜啊，人家有病啊，非得到这里看！”在那一铲子下去就是一捧尘灰的瞬间，我心里如同大地一般焦渴，这成千上万的嫩苗可否能捱过焦阳的炙烤？那时，每个晚上我都在揪心中度过，一天过去，蔫蔫的菜苗毫无气力的倒伏在黄土上，无助、无力。于是我会在夜不能寐的清晨再去看她们，夜的珍贵的点滴的晨露唤醒些她们骨络里的神经，饱饱的睡上一宿，沾满尘土的叶片开始支棱起来，让我这疲惫的心多少有点小小的慰藉。再难，也难不过脚下的路，脑海里也经常浮现六七十人同在一片大地里栽油菜的场景，也许这就注定了方湾花念之油菜花海的与众不同。

近半年来，我几乎每三两天都要去看看这片油菜地，看油菜的长势，看她每一枚叶片。大雪纷飞里，我蹲在她们身边，慢慢等着漫天雪花给她们穿上洁白的羽绒服，当我与她们都浑然在这莽莽苍苍的天地之间，我发现自然万物皆有生命，是的——花亦有心，以至于春天来的时候，一阵轻轻的风吹过，油菜叶丛里最新抽出的嫩叶一瞬间张开了，我知道，她在用她的语言告诉我在那个漫长冬天里她是多么幸福的成长！

　　如同一个孩子，一个娇嫩的女孩子，终于在一年当中最美的季节出落成为千娇百媚但亦超凡脱俗的姑娘。她披着彩带一般金黄的羽纱，娇羞的在这舒缓的大地里翩然起舞，哪怕微微的风，都能让她一笑一颦在花香弥漫里倾国倾城。我站在远处，不忍靠近她，我是沾满尘俗的农人，我怕自己粗糙的手会触碰她那淡淡的、轻轻的、粉粉的花粉擦过薄如蝉翼的秀美的脸，还是让蜜蜂去吧、还是让彩蝶去吧……我知道，我的姑娘从去冬到今春，虽不是为了招蜂引蝶，却也为青春绽放，我哪有权力干涉她在这浪漫春天里来一次沉醉的恋爱？我知花心啊！

早早挖一口月牙湖，给她早上来梳妆；提前铺一条石板路，让追慕她的人不必行走的太匆忙；栽好一片碧桃园，让那红到灿烂的桃花、纯到心头的梨花给她当伴娘……短短几天过去，花的金黄在浓烈中丰满、心的怀春在柔风里荡漾。

　　感谢网络、感谢抖音、感谢朋友圈……方湾花念在短短几天成为了罗山的网红。大家争先恐后来方湾目睹一场油菜姑娘嫁给蜂蝶的婚礼，苍天作证、大地作证、春风作证。我知道翩翩的蝴蝶不是轻佻，我知道嗡嗡的蜜蜂不是嬉闹，她们在与花的心说着我们永远不懂的情话，从清晨到黄昏，说的醉了、却从来不曾累着……这是大自然的物语。

我在认真的倾听，不为听懂，只为听着，因为我知道有一颗心叫：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