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文著《趣满筒子河》

吴尚友

<h5>本文作者林立文是协和医院林钧才老院长之长子,也是我少时南院发小。五十余年前,我们这群半大小子,生活主题就是一个字:玩!在这里立文大哥妙笔生花,以筒子河冰球比赛为线索,追述了我们年少之珍贵时光,当年发小个个跃然纸上,“玩”中成长,仿佛就在昨天……在此特将原文转换为美篇形式,以便于更多新老朋友传阅。感谢立文大哥著此好文,并提前拜谢各位朋友点赞转发!</h5><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趣满筒子河</b></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林立文</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2018年2月25日晚,第23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韩国平昌奥林匹克体育场闭幕,北京市市长陈吉宁接过奥运会会旗,标志着冬奥会进入“北京周期”。在中国高层的强力支持下,“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一场罕见的中国人并不擅长的冰雪运动迅速在全国掀起热潮,大有“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的气概!</h3> <h5><i>冰球比赛</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其实早在52年前,即1966与1967年之交的冬天,一项小众化的体育运动---冰球,就在协和医院南院宿舍区的孩子群中悄然火了起来!像是生面团中揣进了面肥,大家的热情迅速膨胀,而这揣面肥者正是17号楼的吴尚仁大哥。听尚志说,尚仁大哥是大学冰球队的,好像还代表北京参加过全国比赛呢!球星永远是孩子们心中的英雄,尽管那时还没有“FANS”这个词,但在我们的眼里,体格健硕的尚仁大哥的确是很有些威风的,在他的影响下,与他同住17号楼的王武和15号楼的堂弟吴尚志率先学会了这项运动,经指点和苦练,他俩的冰球技术进步很快,达到一定的水准。示范的作用是明显的,这项充满英武气概的运动强烈地刺激着我们,即羡慕,更跃跃欲试!</h3> <h5><i>17岁的尚志的冰球风采,很有些专业范儿。</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冰球是一项群体性运动,像篮球、足球一样,人数少了是没有多少趣味的,加之冰球是项对抗性极强的运动,手脚并用,速度极快,对技术和体能都是非常大的挑战,正因如此,它才如磁石吸铁般地强烈地吸引着我们这些平均年龄只有十四、五岁的,荷尔蒙正处于旺盛外溢的男孩们。尚志是孩子头儿,经他一忽悠和组织,大家都跃跃欲试起来,很快就凑足了小10人的队伍,如果加上女孩子们就有十三、四人了。</h3> <h5><i>南院冰球队部分成员,左起:宋以信、<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吴尚志、曾泓、桂京、佟庆祥、吴尚友</span></i></h5> <h5><i>林立华 (左)、王文</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冰雪运动是项开销不菲的运动,我的女儿几年前迷上了滑雪,不算每年去雪场的车费、住宿费、入场费,就看她的装备也很值些银子,雪板、雪杖不算,七七八八的附件就有一大堆:头盔、手套、护膝、护腕、护肘、护目镜、护脸巾…不一而足,更要命的是这些玩意也有品牌之分,非品牌者是入不了这些80、90后的孩子们的法眼的,我粗估了一下,没个大几千、小万把的是拿不下来的!而在六十年代,城市家庭的平均收入不超过百元,南院的家庭虽都是高知,父母工资不低,但因都属“反动学术权威”和“走资派”,统统被打倒,工资也全被无法无天的造反派强行扣押,每月只发三、五十元的生活费,在这个“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年代,冰鞋这种高端奢饰品是买不起的,我清楚地记得,在王府井百货大楼,一双新冰鞋的价格是88元,这是一位八级钳工(工人的最高级别)一个月的工资,这笔钱在当时是可以养活一大家人的,住我家楼下的孟司机的月工资就是这个数,养活算他在内的六口人(他爱人不工作),每日虽只能是窝头咸菜,但温饱还是能保证的,且他本人烟酒不断,还有一辆令我们全体男孩都羡慕不已的,八九成新的英国产28凤头自行车(胡力中立业后,特地从英国买了一辆,漂洋过海运回北京,挂在客厅的高处,至今并未骑用,用他的话说:这完全是儿时的“凤头”情结所致)。</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好再北极阁三条胡同的马路对面的南侧有个叫“三羊”(与日本的“三洋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是3个姓杨的兄弟合伙开的)的寄卖行,也就是旧时的“当铺”,这里常卖些国内不多见的稀罕物,比如外国的旧照相机,录音机、放大机等等,也包括二手冰鞋,价格相对便宜,我们的冰鞋多淘自这里。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冰鞋是一双黑色的,六七成新的球刀鞋,28元,当我惴惴不安地向父亲提出购买想法时,没想到一向对我们要求严格的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因为父亲觉得与其放任我们无所事事地游荡在社会上,不如支持我们多参加些“正经事”,多学会一门儿技能总也是好事情,便慷慨地给了钱;我也清楚地记得,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由自己做主购置的第一个“大件商品”,激动之心可想而知!我不放心,特地叫了尚志陪我去买的,因为在尚仁大哥的熏陶下,尚志对冰刀的品质有些了解,是个很好的参谋;我还清楚地记得,冰鞋买回后旋即在尚志家的客厅中进行了“见新”处理,鞋面用黑鞋油擦的铮亮,球刀用油石磨的锋快(尚志家有一个磨冰刀的专用鞋架和所需的砂轮和油石,大家后来都学会了自己磨冰刀,各自的跑刀、球刀都是自己磨,尽管冰场上磨一双鞋也就一毛两毛钱,但大家还是愿意自己动手),连鞋带都拆下洗的雪白,心里那个美啊!其他小伙伴们也各显其能地装备起了自己的冰鞋,虽然刀型各异,新旧不同,像胡传奎的“抗日救国军”,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但毕竟是一支可以出征的部队了。</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对于冰球运动来说,还有两件东西是必备的,一是球杆,二是护具。先说护具,看看今天的冰球比赛,运动员们从头武装到脚,如古时的重装骑兵,铁索甲护身,犀牛皮护马,冲锋陷阵,勇猛异常。我曾听尚仁大哥说,专业冰球运动员们没有一口好牙,都有残缺,这是因为冰球比赛滑行速度极快,冲撞异常激烈,尤其手中挥舞的球杆,如燕人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一般,真的很恐怖,因此护具在冰球比赛中是至关重要的!但一是由于囊中羞涩,根本没钱去装备这劳什子;二是不像今天有“淘宝网”,当时我们根本不知去哪里淘这些宝贝,只能放弃,以血肉之躯投入战斗,后来果然付出了血的代价,此乃后话。球杆是必备之物,如战士手中的刀枪,谁也不能赤手空拳上阵,成为人肉盾牌。球杆在体育用品商店售价 ¥5.76 一支,因为是木质材料,极易损坏,实在属于当时的“高值易耗品”。</h3> <h5><i>各种护具从头武装到脚</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用尚仁大哥的话说:“冰球比赛就是一场劈劈柴大赛”,说明了球杆的易损程度,初期的购买和以后的频繁更换肯定是我们这些小无产者们无法承担的,必须另想办法,于是动起了“自制”的念头,这也是50、60与80、90的代沟所在,遇有物质需求时,我们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动手,做!而后代们的第一反应是:手机支付,买!这里不存在对错问题,一切是历史使然。做球杆的第一要务是找到适用的木材,尚仁大哥和尚志都有标准的冰球杆,按图索骥即可,为此我和尚志曾骑车远赴广渠门外的木材市场,希冀找到可用之材。广渠门木材市场是当时北京最大的木材交易市场,各类木材堆积如山,场面不小,但是木材品种单一,以松板和杉篙等建筑用材为主,这些多为速生林木,材质松软,韧度不够,不能做球杆,我们转几圈都没找到适用的材料,扫兴而归,郁闷多日。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一天早晨,尚志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材料找到了,跟我去看看?”听后大悦,立刻骑车随他而去。车过灯市口,向东拐入内务部街,没多远就到了北京市第二中学,这是尚志的母校。学生都停课闹革命去了,老师们也不知所踪,学校中空寂一片,只有空中向西飞去的乌鸦留下呱噪之声。我随尚志来到学校的东南角处,这里有一个敞开式的铁皮大棚,里面堆满了废弃的课桌椅和其他一些破损淘汰的物件,七钻八钻的我们来到一个瘸腿而倒塌的双杠前,但两根水曲柳木杠完好无损,尚志说这是做冰球杆的最好材料。我立刻明白了,会意地点点头,二话不说立刻返身回家取家伙。一路上我心中纳闷:他是怎么钻到这个铁棚中去的?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尚志的特点,他想要办的事,总能在不声不响中办成,至于怎么办成的,无人知道,他后来事业的成功也仰赖了这少年时积攒的特质。我俩一路上还算计着能做几根球杆,兴奋异常。在尚志家拿了把单柄木锯,我俩又迅速返回二中,原以为这只是件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的是刚锯了一会儿,木锯便碰到了硬物,锯不动了,像吃饭时咯了牙齿般地难受,原来为了增加双杠的安全性,在木杠的中心穿入了一根小指粗的钢筋,这是木锯所无法锯断的。我们只得再次回家,向曾泓借了把钢锯(曾家的工具最全,要啥有啥,所以大家送他一个大气的外号“老板”),三顾二中。我俩轮流操作,虽然多费了不少力气,最终还是顺利地将木杠从残破的底座上锯了下来,挨到天黑后我俩才悄悄地将其运回南院,虽说是废物利用,但毕竟没有得到校方的同意,有偷摸之嫌,心存虚愧,万幸没被捉到,废物利用嘛,符合当时的节约号召,心中便也释然许多。</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第二天,尚志家被腾空的清冷客厅立马变身为一个热闹的木工车间,大家一起动手,各显其能,锯刨凿磨,一通忙活。数天后,几根“非标”的球杆制做了出来,虽比不上专业制造,但也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尤其是杆刃部分我们还做了改进,在两层胶合板中多加了一块塑料板,用鱼皮鳔将其粘牢,再用黑色电工胶布密密缠紧,虽然不甚美观,重量也有增加,但耐用性却大为提高;我们还买来清漆,仔细地涂刷在打磨光洁的球杆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猛眼一看,与商品球杆别无二致,为此人人心中充满成就感!人手一枪的队伍建立起来了,士气旺盛,跃跃欲试,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北风!</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冰雪运动是项费场地的运动,即使一个单人冰舞,没个千把平米的冰面也是玩不转的,而正规的冰球场地为1800平米左右。当时离南院最近的冰场是北海和什刹海,但有几个问题挡了横儿:一是距离偏远,因为那时自行车还做不到每人一辆,骑车带人又怕被警察叔叔逮了去;二是收费偏高,一两角的门票钱在今天看来不算钱,但在那时就不是小数了,我的兜里就常年鲜见成元的整票子,何况天天去,肯定是扛不住的;三是安全问题,在那个动乱年代,冰场除了运动功能外,还被附加了一些特殊的不良功能,比如“约架”和“拍婆子”等,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不良去处。必须另辟蹊径,于是寻找一个即免费而又安全的滑冰场所成了当务之急!还是尚志有办法,他和武子骑车在离家尽量近的范围内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地方还真的被他们找到了,这就是“筒子河”!</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筒子河,是紫禁城护城河的统称,至今我也不明白,护城河就护城河呗,为什么又叫筒子河?是不是象”胡同”一词,是满语?我在“百度”上搜索,有曰:“据考证,明代护城河的河池距城墙20m,河面宽52m,河底距地面深5m,周长3840m。两岸河帮均用厚50cm,宽70cm的花岗岩灌白灰浆码砌,河帮呈垂直状,背后1.5m宽的金刚墙用长44cm、宽22cm、厚11cm的城砖铺浆做法砌筑而成。河帮上砌有平均高1.5m、宽0.5m的拦护用的矮河墙,用长44cm、宽22cm、厚11cm的城砖糙淌白十字缝做法砌筑。护城河的河底用灰土夯实”。 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中有句“河帮呈垂直状”,水桶的帮都呈“垂直状”,可那是“桶”而非“筒”也?何况天安门前的那条河就叫“金水河”,而非筒子河,不明古人之意。筒子河的水位基本保持恒定,水质也不错,由于流动缓慢,所以冰也冻的瓷实,记得每到冬季,管理者们都要在冰面上凿开一定面积的口子,供水中的鱼儿呼吸,所以我们在泼冰场时要尽量与这些口子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选中了中山公园北侧的一段东西走向的筒子河,一是因为它处于中山公园后部,比较僻静;二是它离南院也近,自行车通达方便;三是因为当时在这段河的东南角处有一堆建筑垃圾,从河底一直堆到了矮河墙处,不用骗腿,信步便可抵达冰面,这点非常重要,因为我们携带的杂物很多。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故宫和中山公园都关了门,可筒子河是没法加盖儿和上锁的,这里便成了我们的乐园。免费又安全的冰场有了,大家欢欣不已!</h3> <h5><i>中山公园北侧的筒子河,我们曾经的冰场,<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照片上方的拐角处是我们下到冰场的地方。</span></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北京的结冰期大约始于12月中下旬,据武子回忆,一到这个时间,他和尚志就骑着自行车满北京城转悠,像尖兵般地到处踅摸,看看哪里可以上冰了,最远都骑到过颐和园和北大的未名湖。筒子河从冰薄如纸时我们就去转悠,期盼北风更猛烈一些,大有“心忧炭贱愿天寒”之意。在强烈期盼中,我们终于等到筒子河冻瓷实了。清晨,大军出动了,大孩子骑车带着小孩子,小孩子手抱水桶,脸盆,墩布,铁镐,大竹扫帚等工具,一行人马浩浩荡荡骑出北极阁三条,很有些“车粼<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粼,马萧萧”的味道。穿东单三条,右拐过王府井大街,左拐至东华门,绕皇城,过阙左门,穿午门广场,再过阙右门,右转约七八十米左右就到了目的地,整个骑程不超过15分钟。踩着垃圾堆,我们下到了冰面上,这里的冰面上满是灰尘、枯枝、败叶、纸屑和不可名状的各种垃圾,另外由于昼夜温差和水的张力所致,冰面龟裂,高低不平,坑洼遍布,这样的冰是不能滑的,我们称此为“野冰”。虽然今天的人们对“野”的原始状态都有一种莫名的驱望:登野山,看野景,游野泳,吃野物等等,乐在其中。然而“野冰”不行,滑野冰无疑如同踩进雷场一般,寸步难行!因此在开滑之前,有件十分重要的工作是必做的:泼冰场。此工作分三步:先用带来的大竹扫帚将浮土杂物扫去;再用铁镐凿开冰面以便取水;最后用水桶和脸盆取水,均匀地泼到扫干净的冰面上去,使其结成新的平整光洁的冰面。这一过程大约需要两小时左右,所以我们必须清晨出门,想睡懒觉是不行的,因为早晨温度低,水易于冻结。大家热情满满,分工合作,井然有序,一个多小时后,一个约60*50米的新冰场就泼成了,终于可以开滑了,大家雀跃着,对自己的劳动十分满意!</span></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们按年龄、身高和技术分成两支队伍,粗粗地划好边线,在东、西两侧用杂物堆起两个球门,各队还做了临战分工,各司其位,战鼓擂起,好戏开锣了!虽然水平是菜鸟级的,但认真和努力的程度却都是专业级的:盘带过人,急停启动,冲撞射门,样样动作力求规范完美,认真不怠。不一会,热气便在大家的头顶腾起,汗珠挂在脸上,我们摘掉头顶的帽子,脱去身上厚厚的棉衣,有的甚至摘掉棉手套,赤手握杆,这其实挺危险的,冰球运动中有一个动作叫“挑杆”,就是用自己手中的冰球杆挑开对方手中的球杆,以便抢到冰球,坚硬的冰球杆很容易打伤对方的手,所以在专业冰球比赛中,球员们都戴着加了厚厚衬里的真皮手套来保护自己,这是非常重要的!重骑兵变成了轻骑兵,滑行的速度也快了起<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来,比赛更加激烈了,虽然不断地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但这并不影响大家的战斗情趣,反而斗志更加高昂,技艺也在这一次次地跌倒爬起中提高。一团火在筒子河中燃烧跳跃,一阵风在筒子河中呼啸刮过,一群人在筒子河中同欢同乐!</span></h3> <h5><i>曾泓在练习带球过人</i></h5> <h5><i>吴尚友在什刹海练习,背景墙上的标语很有时代感。</i></h5> <h5><i>吴家兄弟在练习争抢</i></h5> <h5><i>比赛正式开始,曾泓开球。</i></h5> <h5><i>王武和尚友在练习急停。<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这张照片十分珍贵,背景是南院14号和15号楼,1967年冬天天气剧冷,冻裂了消防水喉,大水灌满了南院中区的草坪,天赐良机,不能放过。</span><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大家立即行动,铁锹铲土,筑堰囤水,在院内围起了一个冰场,足不出院就可以享受滑冰的乐趣了!虽说冰面小了点,但练练基本功还是可以的。</span></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在娱乐我们自己的同时,也感染了路上的行人,不少人在岸上驻足观望,有的甚至下到河里来,近距离地围观起来;更有甚者,第二天居然携带各类自制滑冰器具,比如冰车,冰爬犁等,提前来占领了我们的冰场,我们也很大度,并不驱赶,重泼新的冰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同乐,乃古贤之倡也。</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除了冰球比赛外,我们还有一项那个时代冬季常玩的非体育项目——抽陀螺(现今的孩子们已经不玩了)。“陀螺”是官称,北京人称之为“抽木妞”或“抽汉奸”,不知怎么和抗日挂起的钩?陀螺在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处有卖,不贵,但再便宜我们也绝不会掏钱的,一定是自己动手。陀螺的制作比较简单,找一根粗细相当的园木,柳木、松木、榆木皆可,根据直径,一般5公分以上即可,锯成高度小于直径的木段,底部削尖,找一根略细于自行车轴承滚珠的通条在蜂窝煤炉中烧红,在底部的削尖处烫一个洞,深度约半个滚珠,最后用铁锤将滚珠敲入即大功告成,再用一根小木棍拴上麻绳或布条做为抽陀螺的鞭子,就可以玩了。抽陀螺比较容易上手,稍加练习就可以驾驭了,但任何一项游戏,只有升级为比赛才更加吸引人,于是斗陀螺也成为我们的冰上运动之一。斗陀螺的规则很简单,两人或多人,各抽自己的陀螺,驱赶它们相互碰撞,被撞倒失去旋转者为败。由于冰面摩擦系数小,大家都尽量把自己的陀螺做大,以体量来撞翻对手,记得王涤新的陀螺最大,直径超过15公分,就像他本人,成为羊群中的骆驼,常把大家的陀螺撞的东倒西歪。斗陀螺活动门槛低,器具制作简单,成本便宜,容易上手,趣味性强,很受大家欢迎。</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当然,对抗性运动虽然激烈和刺激,在给大家带来乐趣的同时,偶尔也会有悲剧发生,成为童年记忆中的忘不掉的小片段。记得是1967年春节前一两天,我们在筒子河的活动已近尾声,大家分散做着各自的练习,我和王涤新等人在做起球练习,“起球”是冰球运动中必备的技术之一,即用球杆把位于冰面上的冰球打起到一定的高度,主要用于射门和长距离传球。冰球是一个用硬橡胶制成的,厚2.54厘米,直径7.62厘米的扁圆体,重为156-170克,在高速滑行时欲把这个贴在冰面上的小玩意儿起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需反复练习方能掌握;哪知涤新身高臂长,力量也大,加之我们在练习时疏于观察前方,结果他起的球又高又远,直接打到了迎面快速滑来的吴尚友的右脸颊上,根据牛顿第二定律:F = ma,这个三两多点的小橡皮疙瘩再加上球速及人速,其力量可想而知,顿时血光迸溅,尚友应声倒地,这可把我们吓得不轻,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起了尚仁大哥的“冰球运动员没有一口好牙”的警言,赶紧跑过去看尚友的牙,谢天谢地,满口牙皆在,只是伤到了皮肉,出了不少血,匆匆为他胡乱包扎一下,先止住流血。第一次发生如此大的流血事件,大家都没了游戏心情,便草草收场回家。回程路过协和医院,尚志带着弟弟尚友去急诊室进行了清创处理,嘴唇里面缝了六针,不知道当时给他治疗的医生护士们是否知道,这个小患者的父亲吴英凯院士曾经是他(她)的头儿,是老协和鼎鼎大名的大外科主任。</h3> <h5><i>美国著名球星泰斯特伍德</i></h5> <h5><i>不知名球星,尚仁大哥所言不虚。</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晚饭后,我惦记着尚友的伤情,便去探望。吴家的晚餐已过,人皆散去,餐桌前只剩尚友和他的母亲吴伯母还坐在那里。尚友的伤处已重新处理和包扎过了,但他的伤情似乎更重了一些,典型的“迟滞效应”,脸颊肿的更高了,尤其是嘴唇,整个变成一个非洲人,又厚又突出,脸部血肿的挤压使他的嘴成了一条小缝,无法张开,这使我想起了马季的著名相声《装小嘴》。吴伯母坐在尚友的左侧,将盘中的饭菜活在一起,捣烂,再用小勺一勺一勺地从尚友左侧的口腔缝中喂入,这情景像极了雌鹰对雏鹰的哺喂,雌鹰总是很有耐心地将大块猎物撕成合适的小块,然后歪着头将食物送到雏鹰的嘴边,直至小鹰吃饱,它才去吃剩余之物,天下的母爱都是一样的伟大!尚友看见我,勾起对白天的记忆,泪水不由自主地充满了眼眶,言调混沌地嘟囔着:“起什么起,瞎起!”坐在一旁的吴伯母和蔼微笑地应了句:“嘴都肿成这样了,还不歇着。”尚友在家行三,是最小的孩子,因此起小名叫“三儿”,这是典型的老北京人对家中老幺的称呼,也是对“名越贱,养越易”理念的传承,尽管吴家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也难脱俗。尚友聪明过人,活泼好动,能说会道,有着极高的语言天赋和表达能力,能够绘声绘色地模仿各色人等的方言口语和形体动作,尤其学他家老阿姨报账时的口气和神态今天还历历在目,声声在耳。我们当时“朋友圈”里的“流行语”也多是他创造的,比如“搓之,拉之,小沉之”等圈外人不明就里的专业用语,只要他在,我们的聊天就更加愉快热闹,他是大家的开心果。俗语说:皇家重长子,百姓喜幺儿。尚友是父母中年得子,又是老小,疼爱之情可想而知,但是吴伯伯,吴伯母并未因爱子受伤而责怪他人,更没有气势汹汹地打上门去,或索要高额的赔偿,或恶语相向,而是平静地接受,淡淡地处置,细心地护理,“君子怀仁”,父母的品格必然影响子女,故吴家子女各个优秀,是我们南院孩子群中的佼佼者,我常打趣地说吴家兄妹是“三条胳膊八条杠”:尚志和尚群各三条杠(少先队大队长),尚友两条杠(中队长)。我总觉得今天的父母们,包括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们都太过于溺爱子女了,以“小人怀土”之心态来呵护他(她)们,一丁点儿亏都不能吃,否则便兴师问罪,打上门去。最近网传,因为在幼儿园的毕业照中,自家孩子没处于C位,父母便愤愤地找上门去,要求重照,我赶紧翻看女儿的毕业照,那时的幼儿园(八十年代中)压根没劳什子毕业照,老师们躲过一劫!“圈养”可获得丰富的物质享受,养尊处优;“散养”可获得精神自由,自强不息,多能多会,后劲无穷。选择什么样的养育方式才是真的有利于子女,值得今天的父母们、长辈们好好想想,吴家便是榜样!</span></h3> <h5><i>右起:曾泓,尚志,笔者,王武。<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1967年摄于北京站楼顶。文革中的火车站管理松懈,成了我们这</span><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些“熊孩子”的乐园,至今也想不起来我们怎样爬上去的。</span></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还有两次“悲剧”都发生在曾泓身上,此时我已离开北京,并未眼见,是尚友所忆,我觉得很有意义,记录于此,以飨读者。一次是曾泓在与尚志争球时,尚志用力过猛,挑杆过高,杆刃部分划破了曾泓的上眼皮,这里是人脸部最易受伤的部位,肉少皮薄,顿时伤口爆裂,血流如注,不敢怠慢,尚志立刻陪他去协和医院急诊室就医。怎么巧,曾泓的父亲曾宪九是继吴英凯之后的协和医院大外科主任,医术高超,名声赫赫!可时值“文革”最疯狂的时期,曾伯伯也被作为“反动学术权威”而打倒,靠边,主任不让当了,下放到门诊,以为“改造”。接诊的年轻医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要给曾泓缝眼角了,眼尖的尚志看到了远<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处的曾伯伯,就立刻跑去告诉了他,曾伯伯马上赶了过来,年轻医生见老主任来了,立马恭敬地站起,让出位置,在一旁打起了下手,曾伯伯亲自为自己的儿子实施了缝合术,共缝七针,至今曾泓的眼角处未留下疤痕,大师就是大师!我们常和曾泓开玩笑,不是“文革”把你爸爸下放到了门诊,他哪会给你缝针啊,福祸相依,不然你今天的外号可能就是“疤拉眼”了!玩笑归玩笑,从这次小小的缝合手术,可以看出当年这些大医生的基本功和真功夫,也是今天的医生们值得学习的!</span></h3> <h5><i>“文革”期间的协和医院南大门,医院的名字被改为“反帝医院”。</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另一次事故并未留血,但今天想来更加恐怖和后怕!事情发生在筒子河。冬天的北京,各公园的河湖冰面上都会人工地开出面积不等的洞,以便冰下的鱼儿呼吸,北海、什刹海、筒子河皆如此。但因为天冷,有些洞会结上一层薄冰,不留意往往看不出,所以每年冬季总会发生几起溺亡事件,多与此有关。一次我们比赛,打的忘乎所以,没有留意结了薄冰的窟窿,也许是曾泓的体重大(他在我们之中是比较胖的),冰破人坠,整个身体全部没于水中,他挣扎着,几次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爬上冰面,但薄冰总是随着他的挣扎而不断破裂,筒子河水深数米,情况十分危殆!好在大家没有慌乱,尚友和桂京匍匐着爬向曾泓,并将手中的球杆伸向他,在大家的帮助下,曾泓终于爬上来了冰面,化险为夷!落汤鸡般的曾泓在北风中瑟瑟发抖,尚友立刻帮他穿上大衣,并迅速陪他一起骑车奔回南院。到家时,曾伯伯正在家中,得知原委后,他并未表现出丝毫紧张、惊恐、埋怨或教训,泰然如故地继续着他手中的事;曾泓换了一身干衣服,再次准备和尚友杀回筒子河,令尚友惊诧的是,曾伯伯仍无任何叮咛嘱咐之类的言语,仅点头微笑而已!曾泓的父母都是协和医院的大医生,一个是大外科主任,一个是妇产科主任,曾泓是他们的独子,金贵程度可想而知,可是他们给爱子预留了足够的成长空间,这种大事抓的紧,小事不过问的“大撒把”式的大爱令曾泓获益匪浅,使他童年宽松无忧,心身愉快,使他成年学有所成,业有所专,今天仍工作在美国的科研战线,成绩斐然!</h3> <h5><i>这张照片极其珍贵,曾泓拍摄的,展于协和医院院史展览馆。<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娄克斯教授曾任旧协和的大外科主任,是吴英凯和曾宪九的</span><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老师,也曾经是南院27号楼的旧主人。</span></i></h5> <h5><i>2019年2月26日,曾泓与林家兄弟四十四年后的再聚首。</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曾经教过一些小孩打乒乓球,他(她)们父母的“长臂管辖”实在令我看不下去,都是三、四年级的男孩子了,鞋带还要父母系,汗要父母擦,水要父母喂,包要父母背,看着这些乐此不疲的可怜父母们,想到了我的父母,想到了吴伯伯,曾伯伯,真的从内心感谢他们,他们从不絮叨,从不埋怨,从不呵斥,更不溺爱,他们给了我们一个快乐玩耍的童年,一个心身自由的童年,一个记忆终身的童年,至老我们都感念他们!</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冰球是项男子汉的运动,不仅是因为它速度快,冲撞激烈,更奇芭的是在比赛过程中居然允许“打架”!为此美国冰球联赛还制订特别的规则:1、必须在裁判的监督下进行,以示公平;2、只得在两人间进行,其他人不得插手;3、双方必须脱下护具,只允许用拳头,手上的球杆和脚上的球刀禁止使用!4、打架结束,比赛照常进行。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却又颇有些“绅士决斗风度”的行规使得冰球比赛更刺激,更具观赏性!中国人受两千多年的儒家文化影响,对“动粗”是嗤之以鼻的,读书人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之戒律,为此毛泽东早在1917年就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体育之研究》一文中提出了他对体育宗旨的界定:“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在我看来冰球运动最符合“毛泽东思想”的一项运动,应该大力发展,尤其在今天,看看汽车站的灯箱广告,看看影视剧中的一个个油头粉面的,日趋女性化的男明星们,我真想狠狠地踹他们几脚!</h3> <h5><i>冰场斗殴是规则允许的,体育运动独一份。</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儿时的我多病体弱,不尚运动,初一时上体育课,踢足球,老师见我个子瘦小,不善奔跑冲撞,便给我安排了守门这个轻省活,没想到就这样还是被同学撞断了左大腿骨,休学一年,蹲了一级,从此对运动更失去了兴趣。“文革”中的1966和1967两年里,在南院的发小们的带动下,春踢球,夏游泳,秋登山,冬冰球,虽说体魄并未“野蛮”起来,但对运动的喜爱程度大大提高,尤其是筒子河冰面上的激烈对抗,灵活了我的筋骨,协调了我的动作,增强了我的力量,有了这些储备,后来到了连队,虽然体格仍不占优,但在射击、投弹、刺杀和土工作业四大单兵技术上,我都名列前茅,成为骨干;在连队,我喜爱并学会了篮球;在大学,我喜爱并学会了排球;在单位,我喜爱并学会了乒乓球,并在各项运动中成为骨干,广交朋友,受益多多!我的运动生涯始于南院,我的启蒙老师是南院的发小们,我将在剩下的时光里继续保持与他(她)们的友谊,并将运动进行到底!</h3> <h5><i>1967年夏,骑车远足颐和园。<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左起:王文 (王武姐姐),吴尚群 (尚志妹妹),</span><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王武,尚志,笔者。</span></i></h5> <h5><i>1967年秋天,骑车远足十三陵水库。四<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人中我的年纪最大,身材却瘦他们一圈。</span><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右起:曾泓,笔者,尚志,王武。</span></i></h5> <h5><i>1976年秋天,远足八大处,还是十年前的发小们,但从体格上看,我已经不输给他们了。</i></h5> <h5><i>年届七十的我仍活跃在乒乓球场上</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春节过后,北京的天气渐渐回暖,使我想起老舍对北京春天的细致而精彩的描写:北京春天的到来,最先体现在冰面上,风把冰面吹出点点小坑,继而把些鸡毛蒜皮吹到墙角,打着转儿。筒子河中的情景与大师所叙无二,冰面开始变软,到处是坑坑点点,尤其垃圾堆周围的冰已开始融化,使我们下到冰场增加了危险,泼的水也难再结冻,我们知道告别筒子河的时候到了,我们收起家伙期待着来年的筒子河,ByeBye筒子河,明年见!然而世事难料,为躲避“上山下乡”,整个1968年我是在山东农村老家度过的,1969年1月当兵去了安徽,十年后的1977年初我才重新回到了北京,而这期间南院的发小们也如风中柳絮,被吹散去全国各地,难有重聚,筒子河成为大家共同的记忆,尽管这是一场极为短暂的梦,但它依然美丽动人!</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时间晃眼过去了52年,劫后余生的古老筒子河风光依旧,不,胜过当年,岸柳婆娑,河水清凌,阳光明媚,游人如织,衣着光鲜,欢歌笑语,一派妩媚妖娆!而我们的青春却早已逝去,大家都已是年近七旬的白发老人了,冰球也早退出了我们的运动选择,可是那段筒子河里的梦幻经历和无穷乐趣却深深地烙记在了我们的心底,难以忘怀!虽说我们的童年和青春是在国家动乱和贫穷困难中度过的,令人无奈,但南院的孩子们却并未因此而茫然沮丧,颓唐无为,甚至堕落,大家聚集在一起,在共同的游戏中,相互学习,相互帮助,共同提高,共同成长,同欢同乐,同聚同散!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我们学会了大量的技能,比如:制作石膏象、制作航模飞机、制作半导体收音机、制作各类体育用具、学会了摄影和冲洗照片、学会了多种体育运动等,还包括协助父母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收储采买,自己管理自己的日常生活等基本之生活技能,我们如一群幼狮,在相互的追逐嬉戏和扑打撕咬中共同茁壮成长起来!更重要的是,这些童年学会的各种技艺和团队精神在我后来的军旅生涯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令我获益良多,尤其是4年的连队生活,尽管生活和训练非常艰苦,由于有南院生活的积淀,使我无论在军事、文化、体育等诸方面都能领先他人一步,成为骨干,一路顺利,直至退休。这一切要归功于我的童年有幸在协和医院南宿舍区度过,有幸与医界巨擘为邻,近朱而赤;有幸与他们的子女为友,增才添艺;“里仁为美”,我怀念那个充满洋气和美丽的南院!我怀念那些充满无猜情谊的发小们!我怀念那段无拘无束自我发挥的时光!我怀念那条聚满情趣和团队精神的筒子河!“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愿上天保佑,保佑我们一起回到那段美好的时光中,一起回到15号楼那间空荡荡的客厅里,一起回到那条冰冻的筒子河的冰面上,哪怕这些只是在梦里,也行!</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最后特别说明,本文在尚友的帮助下得以完成,尤其他提供的曾泓受伤和落水的信息使文章更加生动和丰满,以及他对本文的最后润色和加工,在此特表感谢!</h3> <h5><i>2019年春节,尚友来看91岁的母亲 (<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右起:笔者,尚友,母亲,小妹立平)</span></i></h5>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兴味者,运动之始;快乐者,运动之终。兴味生于进行,快乐生于结果。”</b></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br></b></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毛泽东</b></h3> <h5><div style="text-align: right;">林立文</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2019年3月31日</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完稿于崇文门母亲家</div></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