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发小。</h3><h3>每次看到这个词,想起的就是你。我们算是吧。</h3><h3><br></h3><h3>我略有注意:聚会时,你私下偶尔还与我调侃几句,但在公众场合,从不开玩笑。<br></h3><h3><br></h3><h3>你私下调侃的话题就是,当年我是商品粮户口,高不可攀啊,如一座大山压着,如一条大河隔着;后来又闻知镇上有个当兵的在追我,就更是远远观望,不敢追了。你说,如果不知趣不识时务发起进攻,岂不是破坏军婚?!你多次戏谑感慨,当年的户口误了好多事!</h3><h3><br></h3><h3>你又说,介绍你表妹给我吧,人家看不上我,末了送我一只吹风机……吹风机,意思就是“吹了呗”。</h3><h3><br></h3><h3>我们听之大笑,觉得不可思议,不知是真事还是你的编排。那时,有吹风机么?表妹否认有这回事,说没影儿,但你再三说起,言之凿凿,且有耿耿于怀之势。当有一次再次说起,我真诚慨叹:我们姐俩都没福气啊!</h3><h3><br></h3><h3>老乡聚会时,大家对你和我,似乎有种避讳,不谈我们的当年和如今。大家都知道我们两个小时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被戏言“是一对儿”的。据你的透露,不少同学现在还在笑问你当年应该找到我的。老乡们也不大清楚我们现在的交情如何,只是闭口不提,有点讳莫如深的意味,只是拍合影时,站在你身边的女生会被人不动声色地拎将开去,留出空位来让我镶嵌进去;你开的车,副驾的位置,也一定是留给我坐。</h3><h3><br></h3><h3>自由组合拍合照时,大家似乎也抑制着,没大肆鼓动我们合影,只建议提醒:班长、学习委员合一张!我倒是大大咧咧地站过去欣然与你并肩。</h3> <h3>你话不多,但说一句是一句,有时不失率真风趣。那天聚会返回时,车子行至某一处,你朝窗外示意说,这儿有个部队,叫604,当年你被分到这里,但你怎么也不肯去,说离家太近了,到时家里的猪子鸡子生病了可能都会喊你回去,不行!于是才又重新把你分到四十多里地之外的另一个镇。想着青春年少,渴望自由傲翔,不愿受家庭琐杂之事的羁绊,多少可以理解。我们会心而笑。</h3><h3><br></h3><h3>那天你又向同行的老乡笑谈起我婚嫁时,你从部队找了一辆车牌号是250的小车的事。虽是笑谈,我却是想到我的人生中,重大的事,你都没有缺席。</h3><h3><br></h3><h3>且不说我毕业后上班时的书信往来,其间你还送我一把你自己磨制的小刀用于我上下班路上时防身(后来当水果刀用了多年),就说我结婚时,你的确从部队开来一辆小车帮着接送(那个年代小车是稀缺物)。你与我们共同熟识的伙伴谈起时都还在笑那奇葩的车牌号,我们都作难于置信状,觉得是你的玩笑话。一天早上我特意去翻结婚时的照片,除开一辆公交车之外,就是两辆小车,一辆是姨父从单位开来的,另一辆就是你从部队开来的,不知哪是哪辆,只其中一辆露出了车牌,但不是250。</h3><h3><br></h3><h3>婚后随爱人回他老家旅游,襄阳到无锡的火车,那时的卧铺票很难买到,你动用部队的一个指标买到一张,是上铺,后来我们两口一头一尾贴挤一起一夜安眠。</h3><h3><br></h3><h3>因是清晨五点多的车,当时我们提前一天就到了市内,被你安顿在火车站附近你的亲友空着的房子里安歇。你和我表妹都陪同我们,想必你一夜未眠,几次起来看表,早早起身为我们煮好面条,细致周到,还买了一些食物让我们在车上吃,送上火车后,站在车窗外直至火车启动后与我们挥手告别……那一幕幕,隔着二十多年的岁月,仍偶尔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虽然那时青春的容颜已然模糊。</h3><h3><br></h3><h3>那个年代也没有手机,电话好像也没普及,买票、接应……这一系列的事忘了当时是如何联系着的,该是怎样上心才可一一办妥。</h3> <h3>你这个人一直都那般豪爽讲义气,待人真诚,还因着你的聪明才智和勤奋,接下来的这些年,你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们也各自陆续成家,做了父母。</h3><h3><br></h3><h3>这些年里,你偶尔就邀请我们进城过去聚聚。有一次没让我们回去,在酒店开了一个于我们来说算得上豪华的房间,毛绒绒的地毯都不忍踩上去……你是想让我们体验且享受一下这种舒适和奢华吧;还有一年冬天你因事来我们这小地方,住在宾馆,我们过去见面叙谈,你居然欣欣然建议我们带了衣物过去在宾馆洗个澡……你眼看着我们的生活条件简陋,你不知道我们每天下班前,都会在各自的单位洗澡,很方便的,并且家里也可以。虽然未按你的提议去实践,但我为你对我们的体恤和怜惜而感动。</h3><h3><br></h3><h3>我女儿那年高考,也是你帮着在考场附近安排好酒店,我们过去陪护,提前住进去,减少去许多的顾忧。</h3><h3><br></h3><h3>这么些年,我们的联系没有中断过太久的时间,仔细想想,也大多是你主动在维系。我显得很被动,许多次由你出面邀约的同学老乡聚会都被我用种种理由婉拒,于是还被你笑评说“清高、孤傲”的。</h3><h3><br></h3><h3>我一直对这频繁的同学、老乡聚会持排斥、不可理解的态度,参加一两回之后觉得其实还是有聚会必要的。否则怎么认识怎么熟络怎么重温又怎么再度联系起来?尤其是像你这些在外面混社会的男人们,朋友多了,路自然变得宽敞好走,不服气不行。这是实用的需要,也是情感的需要。我之所以有这种观念的扭转,也可能是动了珍惜之情了。对许多事我往往显得迟钝,后知后觉,总比常人慢半拍甚至几拍。记得你前年什么时候,就曾那般真切嗟叹:老了,怀旧、念旧起来……</h3> <h3>那天我在从城里返家的车上,接到你陆续发来的几张图片,是二十多年前我写给你的一封信,和你写给我的一封信。还有一张你初入军营时的青涩军装照。你说,今儿在家翻出几十年前的信件,思绪万千。我惊讶问,你写给我的,怎么还在你这里?你说,准备寄给你的信,未寄。当年你正选三五四二和化纤厂,我没着落,郁闷未发。我回想了一下,那是1990的事,距今28年过去了。</h3><h3><br></h3><h3>而你给我的信件,也都还完好收藏着。我也是一个怀旧惜物“存粮”的人呢。</h3> <h3>其实,我们就是在青梅竹马的年龄里同学过四年啊!</h3><h3><br></h3><h3>追溯到年少时。我上小学二年级没多久,所有生产小队那些不成规格的学堂都归拢到大队的小学校园里去了,那是一个由一间接一间的教室围成的超大四合院,满园长着秀美挺拔的白桦树,那里有课间操有少先队有鲜艳的五星红旗,还有上课下课的钟声。从此,小溪流归入了正规的河道,我们就是这条河里的两尾快乐的小鱼。</h3><h3><br></h3><h3>那时我们被分在一个班上,你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我是班长时你就是学习委员。那时有过多少欢乐的童年回忆啊。</h3><h3><br></h3><h3>小时候的第一本课外书,是从你那儿看到的,书名至今记得,是《小布头奇遇记》,那是某个时期我唯一的课外读物,被我津津有味反复翻阅过不知多少遍;</h3><h3><br></h3><h3>你陆续会有许多新鲜东西,比如透明胶带,被我们第一回见到,甚觉稀奇,拿来剪一截粘贴撕裂的书页、破损的折扇,且不影响使用和美观,真是大快童心;</h3><h3><br></h3><h3>放学后我们曾一起跑到河边沙洲上的桑树林里采摘桑葚果,吃得嘴巴牙齿乌黑,看到对方的模样,相互大乐;</h3><h3><br></h3><h3>在学校,我们班的女生在教室前画好的跳房子的格子被邻班的女生抢占,你带着一帮男生玩起“斗鸡”游戏,一个个拎拐着一条腿,单脚跳来跳去冲着撞着闯入那格子去,那班的女生不得不退让开,于是,我们的领地被胜利收复。这些我都还记得。</h3><h3><br></h3><h3>小时候村里爱放电影,我那时候看电影的许多记忆也是和你联系在一起的。那时你父亲是大队书记,你的哥哥姐姐齐全,尤其是哥哥们,一个个威武又雄壮,有的在当兵有的在开车还有一个就是在放电影。因为你的这个“背景”,每次看电影你都不操心位置的。我也不操心去占位置,因为我是你那时最要好的一个伙伴。</h3><h3><br></h3><h3>你常常在放映机摆好固定好之后,就在放映机的正前方为我占下够两三把椅子放置的空位。那时的占位置也就是拿个木棍树枝或是石头块在地上划一个大框子,像后来学的历史书上的“圈地运动”,或者是再找一把椅子横倒放在那圈出的空地上,别人就知道这地儿有人占了。于是,我就不那么慌忙地吃晚饭慌忙地往那里赶了。常常是饭后和母亲或者还有父亲一起各扛一把椅子不紧不慢地去,径直挤过外场站着的人又跨过里面坐着的人往场子中间挪,那里定是有一块空地等着我和母亲的椅子落定。坐下,松一口气,吃着炒花生或苞米花,等着电影的开映,心里是有这样一位朋友的小小的自豪和得意。</h3><h3><br></h3><h3>我是从小就为有你这个朋友而感到自豪的啊。</h3><h3><br></h3><h3>至今仍是。你信不信?</h3> <h3>图文:安 柠(2019.3)</h3><h5><font color="#808080">(图中植物是家里养的一盆叫“八宝”的很泼实的植物,它们在三月和四月,相当于在婴幼儿和童年时期的模样)</font></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