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又是一年清明节。一年一年的清明,一岁一岁的牵挂!母亲去世十八年了,每年清明我和丈夫都会去给母亲扫墓,可是今年只能望而兴叹!</h1><h3><br></h3><h1><br></h1> <h1>去年三月底给母亲扫完墓就搬家来到北京,转眼就是一年。儿子来北京也已十七年,回青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老两口只有这一个孩子,也步入需要儿子关切的年龄了,思虑再三晚年离开青岛,追随儿子身边希望能相互照应。</h1> <h1>临走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去给母亲扫墓。那天一早下起了小雨,星星点点似有似无。</h1> <h1>虽然天气不好去扫慕的人却不少,一路上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车开的很慢到墓地已是十点多了。</h1> <h1>那烟雨朦胧的天空如同我阴霾的心情,缠绵悱恻。</h1> <h1>静静的墓地罩在蔼蔼的雨雾中。我撑起一把伞,把母亲和我都罩在雨伞下。</h1> <h1>用软布把墓碑擦擦干净鲜花插在墓碑前面,黄表纸铺在墓前摆上母亲生前爱吃的食品,插上一炷香,然后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香烟虚无缥缈的飘散着,思绪也随之飘向遥远……。</h1> <h1>我告诉母亲:明年清明我来不了了,我也老了,得去找你那宝贝外孙,只能在远方默默地怀念,祈祷天堂的你不再受那么多的苦难!</h1> <h1>母亲去世时享年八十七岁。在世时身体就很差常年气管炎。从六十岁起就经常半夜上医院,晚年很痛苦全靠药撑着才得以生存。母亲卧床一年多,临去世时我没有太多的悲伤,觉得这样对她也是一种解脱。但是事隔多年我却越来越怀念母亲,她的音容时常让我觉得她并没有离开我们。</h1> <h1>母亲长的高鼻梁大眼睛,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外祖父是族里德高望重的族长,经常带着母亲参加一些出头露面的活动。母亲没上过学,还包裹脚。外祖父不舍得早早嫁出里里外外一把手的母亲,直到二十一岁才找到一家满意的婆家。</h1> <h1>祖父是远洋轮上的司务长,三代经商家境殷实。</h1> <h1>父亲是家里的长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会三国外语。父亲十七岁时想到国外留学,祖父祖母让他先和指腹为婚的朋友女儿完婚后再走。谁知,那女儿已长成歪瓜裂枣,成婚之日父亲离家出走,一走三年。无奈,祖父只得答应儿子休妻再娶,父亲才回到家。</h1> <h1>母亲是经媒人介绍的,父亲要亲自过目。那天,母亲和她的干姊妹从刺绣工厂出来,媒人远远的指给父亲看,父亲错把留着五四青年头、穿着淡蓝色旗袍的干姊妹当成是未来的妻子,当即点头答应。当花轿入门,厄运来临:父亲看到的是一双三寸金莲。</h1> <h1>他们是父母包办的牺牲品,没有共同的语言,日子过得别扭夹生。祖父因拒绝替日本人运送货物离开远洋轮闲赋在家,唯一的儿子婚姻不顺家睦不和,没有多久便郁闷成疾早早过世。</h1> <h1>新中国成立两年时母亲三十七岁有了我,出生前半年父亲因解放前在旧政府任过职而锒铛入狱,后来病逝狱中。</h1> <h1>我是遗腹子从没见过父亲。小时候曾问妈:我怎么没有爸爸?妈大声地呵斥我:死了!我不知道妈为什么会生气,看到的妈整天很少有笑容,一天忙到晚都是在做家务。之后的日子母亲和奶奶相互帮衬相互照应,两个做医生的姑姑往家拿钱养家糊口。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奶奶在父亲入狱三年后也离世,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样过。</h1> <h1>我的出生是不受人欢迎的,拿母亲的话说是在最困难的时候添了个不该有的丑小鸭。我有一个姐姐大我两岁,长的如花似玉谁见谁爱,这是母亲最大的骄傲。父亲和奶奶的相继离去让母亲背负起抚养我们的全部责任。母亲没有文化只能揽一些在家里干的加工活。我四五岁时就学会了和母亲一起砸瓜子、捡麦子(就是给麦片公司捡麦子里的杂质)。</h1> <h1>后来母亲为了生计去食品厂干择猪毛、洗下货的活,连班倒累的吐血。我小时候很乖巧不爱说话,但却常常想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不用整天干活?院里的小孩不和我玩,还说你爸爸是反革命。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父亲是家里的耻辱,又从别人赞美姐姐长得漂亮很像父亲的话语中猜想父亲一定长得很帅。家里没多少人关注我,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想起还有一张嘴。我没有遗传父母相貌上的优点,却背负了一生洗刷不尽的耻辱。</h1> <h1>妈妈那时身体很差整天咳嗽,三岁的我早早就很懂事,不敢大声说话,悄悄地看着别人的脸色做事。有一次母亲病了好几天,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了,邻居送来一碗面,姐姐光哭不说话,我迎上去鞠躬道谢,邻居直夸我懂事,并连续几日帮助我们度过难关。</h1> <h1>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和姐姐都不喜欢我,我总是想讨好她们,但不知为什么我却得不到她们的好感,姐姐一不高兴就喊我虾皮眼,家里只有我不像她们双眼皮大眼睛。当时我就想干嘛要生下我,干嘛让我有一个耻辱的爸爸却又不像他。</h1> <h1>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母亲因为我去洗海澡狠狠的打我,一气之下我离家出走了。后来听说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我又忍不住跑回了家。</h1> <h1>家里的重活都是母亲让我和她干,从不叫姐姐,说姐姐长的娇嫩不适合干脏活累活。</h1> <h1>那时候母亲在街道上扫马路,有一天母亲病了,早晨我替母亲去扫马路耽误了去教室开门(我是班长),有些同学耻笑我让我痛不欲生哭着跑回家。母亲不但不安慰我,还说你嫌我这妈不好另去找妈吧。</h1> <h1>我也有让母亲骄傲的时候就是我的学习好,三好学生的奖状贴满了石灰脱落的墙壁。接奖状的母亲眼神里流露着喜悦,随后总想办法给我弄点好吃的,小时候的我白白胖胖,不像是受苦受难的苦命儿。</h1> <h1>我十七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第一次离开母亲到了青州。</h1> <h1>平时看不怎么疼爱我的母亲那天泪流满面,我没有哭反而很高兴,我从心底里渴望离开这个让我耻辱的家庭,我终于可以参加革命了。那时的我风华正茂,哪里能体会到一个单亲母亲流血的心呢!</h1> <h1>后来我长大成人,结婚找丈夫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带着母亲。之后,母亲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直到去世。</h1> <h1>儿子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母亲可着劲宠这宝贝外孙,(不知为什么我不着她疼,可到了晚年我儿子却是她唯一的心肝)为教育孩子的事我和母亲常有冲突。这一生中母亲和我谁也离不开谁,却又总是疙疙瘩瘩的。母亲说虽然我嘴厉害可只有我心里想着她。</h1> <h1>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干干净净的墓碑上。墓地中的松柏被雨浸湿越发显的苍浓郁翠、墨绿欲滴。</h1> <h1>枝叶上挂的雨滴晶莹剔透,轻轻一摇缤纷的水珠落在脸上,凉凉的,却也清新!</h1> <h1>芳草萋萋生长着谁的孤寂?<br>鲜花离离绽放着谁的心事?<br>迷离烟雨是天空的泪滴;<br>淌在脸上是思念的心雨!<br> </h1><h1> </h1> <h1>清明之际,远遥故乡,<br>思念亲人,倍感孤寂!</h1><h1><br></h1><h1></h1> <h1>清明岸柳泻春光,<br>岁寒不见燕归乡。<br>晓梦依稀故人面,<br>哀思一缕寄天堂。</h1><h1>2019年4月5日 清明于北京</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