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39b54a"> 今天是清明,早上一醒来,就看到家群里三姐在@大哥,让他记得早点给母亲去上坟,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我看到却心生酸楚,泪流满面。几年前的一篇旧文,略作修改,以纪念我的母亲,让她知道,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 和老公吵架怄气的日子,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可以去依赖可以去哭诉的人原来那么少。不能给年近八旬的老父亲说,他年事已高,几次大病过后,人已经行动不便,已然有些糊涂了;不想跟姐姐们说,相距遥远,鸡毛蒜皮,等她们弄明白了,也许我这边早就烟消云散了,徒增她们的烦恼。思来想去,泪眼婆娑中发现,自己的存在基础竟然这么脆弱,最无助时最想念的人原来是已经离开我二十多年的母亲。而母亲早已在二十几年前就已在我的生命中变为了一团模糊的记忆和一个符号。</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我十六岁那年,上高二,有一个和其他中午没有区别的中午,我和往常一样,和邻座的几个同学一边悠闲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做作业,突然,教室后面的同学叫我,说外面有人找。来找的人我不认识,是四姐学校的一个学生。他说的很简短,你妈病重的很,让你回去,你四姐他们已经回去了。母亲去世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哭着回到教室收拾东西,周围的同学都很吃惊。我坐上一趟汽车,趴在前面的椅背上,泪水不停的流,奇怪的是,汽车站旁边的一个喇叭里正播放着一段类似情节的豫剧,带泪的唱腔里说的内容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汽车照例到镇上不走了,我迎着如血的残阳狂奔了八里路,越是临近村子,人反倒变得愈发的平静了。日暮时分的我的村子,呈青灰色,默默地矗立在一层从地面升腾起的薄雾中,和往日一样。路遇的个把熟人看到我平静地打了招呼,和往常一样。也许母亲只是病的有些重,这么想了,更平静了。然而一踏上屋后的林场,我就清楚地看到院子里升起的一股青烟,鼻子里似乎闻到了沥青刺鼻的气味,我浑身开始哆嗦起来。转过屋角看到满院的人,冲进东屋,看到靠门站着的大嫂,我问道:“咱妈咧?”然后就看到她的大眼睛里瞬间涌出的泪水,然后我被她一把抱住,随着我歇斯底里的一声叫喊,又有一帮人冲过来把我按住,如同恶梦一般难以挣脱。。。。。。从此,我没有再和她见过一次面,没有和她再说过一句话,没有再叫过单字“妈”。。。。。。</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为了表现没有妈我们也要活的很好,几个兄弟姐妹和老父亲相互扶持,大家的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子的生子,该上学的上学。小的弟弟妹妹大小事都由姐姐们一手包办,我也养成了凡事都有人依赖的习惯;别人家生了孩子都是由婆婆或者奶奶带,我们家都是姐姐妹妹互相帮着带,二姐帮三姐带孩子,三姐帮四姐带孩子,大姐帮三哥带孩子,我生了儿子后过了几年回家,三姐她们还说:妮蛋,你再偷生个吧,放在老家我们帮你带,说的那么轻松;和自己的对象生气了,也只能姐妹们相互诉苦,有时想想,还不是没有一个妈可以倾诉吗。。。。。。</font></h3><h3><font color="#39b54a">有一次,我打趣一个同事的白羽绒服怎么能洗那么干净,她说:“我妈给我洗的”,我顿时无语了,原来三十几岁还可以让妈妈给洗衣服呀!朋友的父母一起来了,帮忙烧饭扫地带孩子,朋友说“我什么都不用做”,每次都默默地听着,各种情感,五味杂陈。于我,我已不求父母能为我做什么,他只要硬朗朗地跟着我们,别无他求。有时候,坐在办公室,听同事的妈妈打电话喊她回去吃饭,心里也一起体味着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母亲的去世对我的打击非常大,虽然前面也经历过奶奶的离世,我也很爱奶奶,但似乎没有那么痛彻心扉。母亲的去世让我第一次明白:你最爱的人原来有一天会离开你,永远无法相见,绝对到没有商量的余地。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很多年的坚强使我很少去触碰心中最为柔软的角落,因为那个角落早就被我严严地包裹了起来。记得上大学时,同宿舍的一个同学了解到我没有母亲后,很随便地说了句:“你们没有打算给你爸再找一个吗?”然后我一下子就非常失态地红了脸,生了气,谈话尴尬地结束了。是的,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觉得还有人能顶替母亲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那时候的我真的没有办法理性地思考这个问题。 </font></h3><h3><font color="#39b54a"> 我兄妹八个,生我这个老幺的时候母亲大约三十六了,所以我小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嫌弃我的父母年纪有些大。其实现在再回头看当年的照片,父亲那时候虽然已经谢顶,但两个刚刚四十来岁的人看起来还算精神,但我那时并不这么觉得。我那时常常下了早自习回家,坐在门槛上仰脸看着铅灰色的天空等母亲做饭,心里抱怨饭做的太晚,邻居家年轻的父母早就开饭了,小伙伴们常常因为我们家吃饭太迟等不及早早地先走了。那时候的我还不能体会母亲要做十几口人的饭的艰辛,要知道单把那口大锅烧开就要费不少功夫。虽然没有怎么说起过,但小时候的我一直嫌弃家里的饭菜不香,一直到现在都不爱吃玉米、红薯和窝头之类的东西,抱怨小时候这些给吃的太多,而不能体会那样的年月,父母要喂饱八个如狼似虎的孩子承担着什么样的不易。</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生完第五个孩子时,母亲就曾因大脖子病而病入膏肓,遇神医妙手回春,方才捡回一条性命。那时他们已经有了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因多子多福的旧思想,母亲又接着生下了两个哥哥和我。生完我被计划生育拉去做手术,才查出母亲患有高血压。而这个病一直如影随形,折磨着母亲,并最终导致了她永远的离我而去。</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记忆中的母亲每天都在繁忙中和病魔共处。在一天的繁忙过后,母亲都坚持给下地干活的我的哥哥姐姐们做好晚饭,然后交待我一句话就去床上歇着了。哥姐们到家后就会支我去叫母亲吃晚饭。记得无数次我摸黑来到母亲床前怯怯地唤她,她和衣朝里躺着,弱弱地回一句:“我不吃了,头晕的很”。记忆中的母亲夏天都穿这一件白衬衫,后面皱着很多横纹,因穿的太久,布已化得薄薄的。她会在麦收的季节,可怜自己的儿女太劳苦,想方设法做出许多菜肴,她自制的那种绿豆凉粉至今我都非常怀念。她曾经带我在夏天的晚上睡在外面的砖堆上照看白天晒在那里、夜里不收起来以便第二天接着晒的一席席的棉花,入睡前她会指给我看天上的银河,还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她有一次跟我说话时不小心把口水滴在了做面条的案板上,我大笑起来,她也跟着笑起来,还自责说如果是我们这么不小心一定早挨她骂了,所以要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姐姐们,她的这个秘密我保守到现在。爹那时候做村委会计,因工作的事儿常常和人家喝酒,但又很容易喝醉,为此母亲又经常劳神生气。因为知道自己的孩子多,母亲担心会再赶上六零年那样的灾荒年饿死自己的八个孩子,所以母亲喜欢屯粮,家里的余粮一点儿也不肯卖掉,所以我们家的粮仓里一直存着四五年积下来的余粮。我们小时候的衣服大都是母亲织的棉布或者扯的布自己手缝的。手缝的衣服不够结实而且样式上也比较朴素,所以母亲一直心心念念可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缝纫机。我记事儿的时候,母亲的愿望终于实现了,那个黑底带黄花的漂亮的缝纫机,母亲无比的爱惜,不用时总是把机身放卧在机身下面的一个凹下去的机室里,再在滑滑的机板上盖上一个薄薄的小被子。她怕我们把缝纫机弄坏,不喜欢我们上去摆弄,但就是越不让摆弄,我就越是好奇,总趁她缝衣服的中间有事儿离开时,冲上去乱踩一通,不一会儿就机脚缠线,不能动弹了,我赶紧下了机子,跑到一边暗中观察,母亲回来嘟嘟囔囔,很快修好又用了起来,就这样和母亲的博弈中我学会了蹬缝纫机。前一段时间看到母亲的缝纫机仍然在大嫂的房里,状态还很不错,看到它心里也一阵怆然。后来看到淘宝上百十块钱就能够买到一个小小的台式小缝纫机,我不禁感叹良久,不知道若母亲活着,看到这样简单便宜的缝纫机,会怎样感叹我们赶上这样物质丰腴的好时候!</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有了自己的儿子后,我开始回味当年母亲的感觉。儿子几岁时,特别喜欢在我上电脑的时候,把头从我的胳膊下面钻进来,非要坐进我的怀里;而当年我也会趁母亲和客人聊天时,跑到母亲身边把她伸进袖筒的两只手掰开,努力地把身体缩进她的怀里。儿子小时候喜欢入睡时我能坐在床边陪他,而我总是以各种理由端坐电脑前不肯过去,全忘了小时候也希望母亲快点刷完碗、喂完猪早点过去和我一起入睡。儿子小时候睡觉时喜欢把双腿放在我的肚子上取暖,而胳膊又要紧紧地环着我的脖子,使我苦不堪言,而忘了小时候睡觉时自己用两个胳膊紧紧搂着母亲的腰,母亲都难以翻身。养儿方知父母恩,生命就这样开始着另外一个循环。</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母亲去世前的那个暑假,她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但我认为父母都会活到象奶奶那么老,死亡对我来说还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夏天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她突然抚摸着我的小腿感叹道:俺妮蛋儿也长这么大了。青春期的我立刻觉得很不受用,立马把腿抽到了她摸不到的地方。放秋假正好赶上中秋节,有一次母亲悄悄地把我叫到她床前,羞涩地拿出她的一条裤子,告诉我因为自己没有跑的及,拉到了裤子里,怕姐姐们笑话,央我去给洗了。我在池塘边洗时也有一刻感到一阵恶心,但因为想到如果母亲真如爹说的那样有一天会瘫痪,如若如此,这样帮她擦屎端尿也许只是个开始。这样想了,洗得也泰然了许多,然而这个中秋节竟然就是永别。</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记得小时候四姐的一个外县的同学到我家里玩。她们就坐在我的床头说话,我在床上睡午觉。正好有一会儿似醒非醒的时候,听到她同学说:这个是你最小的妹妹?四姐说:是。她又说:其实当老幺儿的最吃亏,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最短。那句话是我听的有关老幺儿最不同凡响的一句话,很多年不曾忘记。是呀,我和我的母亲也就只有大约十六年的缘分,而十六年中,还要去除掉我不懂事不记事儿的前几年!</font></h3><h3><font color="#39b54a">“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妈,二十七年了,你还好吗?</font></h3> <h3><font color="#167efb">(我家最珍贵的一张老照片,那时候三哥和我还没有出生,父亲母亲还很年轻,爷爷奶奶还健康,我出生时,爷爷已经去世了!)</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