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祖母(原创)

心语芳菲工作室

<h3> 祖母不识字,沉睡泉下多年,她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在她去世二十多年后,会有人用文字对她寄以深切的怀念!</h3><h3> 祖母近六十岁的时候,我才出生。幼年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她的印象,因为其时祖母多随姑姑在省城居住。七八年后祖母返乡,和两个儿子生活在一起,于是记忆便多了起来。</h3><h3> 几十年如一日,祖母都是把稀疏麻灰的头发梳成一个髻盘在脑后,然后在头上扎一块蓝白相间的毛巾,传统中可见眉目之秀丽。这是那个年代大多数老年女人的装束,也是我对祖母的最初印象。</h3><h3> 据说,祖母年轻的时候长得极为漂亮,是方圆几里内有名的美人。生得一双巧手,女红极佳,做鞋、绣花、剪纸在村里都拔得头筹。不止如此,祖母还是附近村庄时尚的引领者,剪的新鞋样总是被大姑娘小媳妇争相效仿;要是哪家娶媳妇、得孙子来求个花样,祖母剪几剪就是一个艺术品。所以,在她七十多岁的时候,还常见有人拿着纸来求,祖母都一一应承。</h3><h3> 夏日星空下,年少的我和祖母坐在堤坝上纳凉,微风轻拂,我们的眼光接遇星光。祖母给我讲古,为了不输给她,我对祖母说:有一个人家的鸡很会生蛋,一天生八个。祖母笑笑说:一天生八个应该不可能,生两个听说过。被祖母识破的我悻悻地说:我是说八只母鸡一天生八个。</h3><h3> </h3> <h3>  旧时代的女人,一生辛苦备尝,因此在生活条件改善以后,祖母仍然保留着勤俭节约的习惯。和儿子们在一锅吃饭,总是舍不得多盛,每顿浅浅的一小碗;饭桌上有肉菜,总是要谦让一番,非要等小辈夹到她碗里,她摇着一双小脚和小辈争执,最终把肉掉到地上才作罢。</h3><h3> 祖母五十出头的时候,卧病多年的祖父去世,小姑不到十岁,尚未成年。也许,就算她的儿女,也无法真切地体会她内心的凄凉和挣扎于世道的艰难。“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我一直在想,祖母在寡居的三十年里,日日长夜孤灯,心境幽微难明,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是怎样面对内心里时时袭来的寒风苦雨?</h3> <h3>  祖母极爱干净整洁,头发永远梳得纹丝不乱。年纪大了洗不动被子,晚辈帮她洗后,她会把洗过的被子放到太阳底下去照,看是否有未洗净的污渍。颇有洁癖的祖母去世前几年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她会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用很烫的水给重孙洗澡,会在别人靠近时双手乱舞伤人……基本的生活无法自理,从身体到灵魂都极自由又失去了自由!</h3><h3> 祖母的遗像和她的大儿子——我的大伯的遗像摆在一起,五十九岁的时候留的,笑容慈祥,平静淡然,看不见一丝皱纹,是时光帮着抚平了她内心的伤痛。</h3> <h3>  </h3> <h3>  大千世界,风云激荡;滚滚红尘,变幻无常。有多少人会去回想一个渺小、卑微的小脚女人一生的苦辣酸甜?在我们今天站立着的大地上,曾经有过她们小小的而畸形的脚印,也留下了她们开枝散叶的伟大和笑对苦难的崇高。于广袤的宇宙而言,一个人的生命微如纤尘;但对于挚爱着的亲人而言,或许就是整个世界。</h3><h3> 今年的清明节,天朗气清,阳光明媚。乡间小路上,一群美丽的女孩结伴而行,长发和笑声都飘飞在春光里。祖母如果此时年少,一定是这百花丛中最美的一朵。</h3><h3> 美到极致的女人花,却偏偏生不逢时,际遇坎坷。很多女人就是这样错过了自己的一生!</h3><h3> 当岁月老了,听故事的人成了讲故事的人,讲故事的人成了故事里的人!</h3><h3> 求善向美的祖母,把美丽留给了人间!</h3><h3><br></h3><h3>作者:心语芳菲(吴华芳)</h3><h3>原创作品,转载须注明出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