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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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  早些年,“城墙上”对生活在县城的人来说,是个使用频率较高的词。“城墙上”和“杨柳湾”“中坝”“园艺场”一样,在人们心中是约定俗成的地名,大致是工行上百步磴到老政府大院一片都可称为“城墙上”了。假如某某甲在县工行的地方正好遇熟识的某某乙急忙忙上百步磴,甲忍不住问:“做么得去啊,这门急?”乙边走边说:“到城墙上去找个人!”或者是你在广场散步,路过打电话的甲旁,正好听到他对着电话吼道:“你到底来不来的,我在城墙上等你半天了!”这时“城墙上”就是个纯正的地片位置。<br> 还有种情形可能是,某某甲在街上遇到熟识的某某乙急匆匆走,甲喊住乙说会话,没说几句,乙就要走,说要上班了,刚好乙下岗无事做,会揶揄道:“哎哟喂,搞忘了,你是城墙上的,那不耽拐你了!”此时“城墙上”已然引申为职业身份,只因“城墙上”这地片多是县直机关,“城墙上的”成为在机关上班的代名词。 <br> 一个刚到鹤峰县城生活的人,听老鹤峰城人时不时“城墙上”的说,的确会犯迷糊,难明就里,弄不明白“城墙上”到底是那儿。</h1><h1> 后来看《鹤峰州志》,改土归流后首任知州毛峻德在他主持编修的这本志书中详载了筑城经过及城成的模样,才真正有了“城墙上”的具体概念,才弄明白县城人为啥总爱用“城墙上”来说事。毛氏所筑城池为一缓坡,依山面河,似中原平川的城池称城里城外未尝不可,但直呼城墙上下倒更形象准确。大概从那时,城墙成了官民的分界,“城墙上的”就成了官家的代称,民间沿袭下来“城墙上的”就成了机关上班的代名词。</h1> <h1>  这是旧志中存留的鹤峰旧城图。旧志载土司无城垣,设州后,臬司王柔,巡道姜邵湘,相度地势,令知州毛峻德鸠工庀材,即建城于土司旧治,所谓中府者是也。城负山临河,周围六百丈,高一丈七尺,下广一丈三尺,上广七尺,垛口五百零三个,外砌以石,内甃以砖,开门四,东永安,西太平,南迎恩,北同乐。闸口五,一东门右,一南门左,一南门右,一西门左,一西门右,闸之大小,因受水之多少为之。</h1><h1> 稍有些年岁的老鹤峰城人都见过这个用城墙圈围起来的旧城。从医院处的南门口至昔时的司法局处的西门口,自东向西为一条横向的路,称为城墙路,既是城的南城墙一线,“城墙上”即通指这之上了。</h1> <h1> 前些年,爱走八峰山。一日,风和日丽,立八峰山道,望城,望威风台,意外发现毛公峻德修筑的州城城垣,轮廓依旧在。用手机拍了照片,仔细和旧志城垣图对比,即使没了城墙,旧城筑城的轮廓依稀可辩。为此,独自上山,按图索骥,沿着城墙旧迹一路寻,在大茅草和牛王刺编织的山坡上钻行三个多小时,寻到山顶威风台,没有寻到心中想像的城墙的样。当我从山顶艰难地下来,不抱希望的时候,眼前一亮,一段城墙居然就呈现了,呈现在我眼前,大概这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大概百多米的旧城墙,打造规整的墙石,布满青苔草茎,写满流年苍桑。一个人的寻访,有些任性!但一个人的寻访,也充满乐趣。<br>  于杂树荒草中,得遇威风台下旧城墙的残石断壁的时候,以为这是故城最后的遗存。想当然地以为是有原因的,当我从乡下到县城求学的时侯,县城早已没了旧城垣的痕迹。旧城北门最先毁坏,也许因为战火,北门至威风台一带,是县城的制高点。解放初,城垣四门仍存三,据说因城门年久失修,怕伤及行人,所剩三门被撤除。后修建溇水大桥,就近取材,旧城墙石是最好的建桥石料。桥建起了,旧城墙消失了,桥架南北,县城城南城北两岸往来再也不用摆舟过渡了,也算物得其所,材尽其用。</h1><h1> 发现城墙路下还完好存留着旧城墙很偶然。从医院下新民街处坎下,有一破败木屋,主人不修不整,任其破败着,换着人在哪里支着炉子水桶等家什经营烧肉杀鸡的营生。一次烧肉洗肉,等着的时候,发现木屋后是保存完好的城墙,立时豁然明白,叫着城墙路的路下原本就是旧时实实在在的古城墙,城墙路名副其实。从东向西,邮政、农行等房屋原来都是依墙而修,除了用作过道的从城墙上下街的石级撤除了部分旧城墙外,当年修桥也只是撤了它的城垛,高高的规整墙体一直矗立在县城中心地带,随了县城发展,隐身于越来越多的楼宇中,让现今的人们忘了它的存在。</h1> <h1>  这个周一,从村中下乡归来,从新民街上医院去广场,猛然发现医院院门外坎下那破败的旧木屋不知何时被撤除了,旧木屋遮蔽的旧城墙赫然在目,打制规整的青石条、青石块规整地桨砌着,在午后的暖阳下,就那样炫目地呈现在眼前。墙隙生了一棵树,长了一些草,透着岁月的沧桑,却一点儿也不破败。多次从那破败的木屋的空隙打量过它,而今高高大大的整面墙无遮无拦地亮在眼前,仍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趋步近前去打量、触摸,这被遗忘的城墙,历经300年的历史沧桑,依然是这么整齐规整的模样。<br> 昨日午后,阳光正好,便想着去拍张照,未果。路被圈拦起来,一辆大铲车不停发着“啄、啄、啄”地响声,象啄木鸟样啄着城墙边的那幢砖砌房。顿生忧伤,这墙怕也是保不住了。医院片区实施棚户区改造,让旧城城墙显山露水,可也因为改造,这段延续了300年蕴含文化信息的故城故墙是否也到了消失的关头。上班的时候,忧郁地和小张同学说起,这个越来越学究的小姑娘比我更激动,鼓动着去寻文博部门。<br> 文化旅游局的张书记、彭局长、柳馆长听闻,很在意,随我同到现场去看,在得到施工方现不得撤的消息后,打电话咨询城建部门,又安排向县写报告反映。张书记感慨想不到县城中心还保存有这么完整的古城墙啊!看着主管全县诗与远方的文旅部门的负责人这么看重在意,信心油然而生,便又带着去农行宿舍后参观更为高大的另一段古城墙。<br> 鹤峰县城所在地容美镇,从容美土司在此设中府起,就一直是当地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名副其实的干年古镇。土司时除称中府,还叫过芙蓉城的美名,改土归流后是州府府治、县府县治所在,从此叫做鹤峰城。长久为容美土司统治,在这块土地上打上了深深的土司烙印,“此是旧司中府地,每逢遗老说田家。”至今,“田家”仍旧说不尽道不完。这矗立在县城中心地带的旧城墙就象一方改土归流的界碑,又象一位饱经沧桑的传奇老人,承载和见证着这方水土民族生息、社会发展的文化信息,仰望它,触摸它,会生出无边感慨。想着他处为了诗和远方,再造仿古建筑,这有的完好的时光留下的故城故墙,能不消失,当是最好。当你了解故城故墙,“城墙上”就不只是地片名,亦或代指了,而是一道蕴含浓浓文化信息的熠熠生辉的风景,在“城墙上”了望过去、打望前景,前见古人,后见来者,岂不是好。<br>  </h1><h3><br></h3><h1> </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