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一一写在2019年清明</h3> <h3> </h3><h3> </h3><h3><br></h3><h3> 昨夜长梦,不觉已是哽咽泪湿巾。</h3><h3> 醒来怔了一下,叹道:“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啊!</h3> (一) <h3> 一切都伴着深深的、无尽的、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h3> <p class="ql-block"> 1984年,正是我这个“可教育好子女”在东北一家老国企(放弃去北京出差机会)参加省委党校学习、“接受党组织严格考验”的关键时期,北京传来噩耗——二姨奶过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惊悸不安、 极度愧疚、无地自容、悔恨难言……就是用尽所有这一类词汇也难以描述那一刻我的心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您知道,二姨奶待我像她的亲孙儿一样,我还说要背她老人家上长城呢!</p><p class="ql-block"> 可我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头年,就是头年啊,在二姨奶居住的北京景山后街碾子胡同的宅子里,我一边喝着二姨奶为我冲泡的茉莉花茶一边嘚嘚跟一起出差来的同事又爬了一趟八达岭长城的事……</p><p class="ql-block"> 二姨奶听罢感叹:“咳,我都快五十年没爬过长城了。”</p><p class="ql-block"> 我听出她老人家心中的些许渴望,立刻说:“我下次来,陪您爬长城。”</p><p class="ql-block"> 二姨奶叹口气道,“八十多岁啦,爬不动啦。”</p><p class="ql-block"> 我信誓旦旦:“我背您上去!”</p><p class="ql-block"> 二姨爷旁边听着直乐,放下左手的报纸右手还擎着放大镜,插嘴道:“你能背得动?”</p><p class="ql-block"> 迎着二姨爷诧异的目光,我直起腰、挺起胸、响亮地回答:“没问题!”</p><p class="ql-block"> 二姨奶为此可是骄傲了,见了她的孙女大虹(潘虹)和好些亲眷都讲: “孙军说了,他要背我上长城。”</p><p class="ql-block"> 可如今……</p><p class="ql-block"> 二姨奶啊,您怎么突然就走了?您怎么就不给我机会啦?我年轻,我有的是力气啊!</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我刚30。</p> <h3> 在书房里。</h3><h3> 1983年,就是在我跟二姨奶嘚嘚爬长城的事之后我为她老人家拍下了这张照片,然后匆匆道别……哪承想,竟成永别!</h3> <h3> 日日手不释卷。</h3><h3> 我敬爱的二姨爷。</h3> <h3> 愧悔,自咎,思念……</h3><h3> 那一年我在八达岭长城上。</h3> (二) <h3> 说来心酸……</h3><h3> 我的姥姥是二姨奶的亲姐姐。一一照理我该称二姨奶为二姨姥,可她老人家偏要我称她""奶奶″,也许因为她没有亲孙儿的缘故。令人唏嘘。一一我的姥姥早年被安徽霍邱一户李姓的富庶人家从北京娶走,在母亲幼年时不幸病逝,母亲由此回到了北京。当年,我只依稀知道这一点情况。母亲的身世是我始终的迷:母亲为什么在姥姥去世之后一定要去北京?又是怎样去的北京?去北京投奔的又是谁?直到母亲去世23年之后的2015年,这些疑问才由舅舅(二姨奶唯一的儿子常韫石)讲给我……可是,姥姥叫什么名字,姥爷又是谁,我(和我的兄弟姐妹)至今仍不知晓。——春去秋来老将至,愈发有了一种不知自己从哪来的悲哀。母亲和父亲一样对自己的身世缄口不言(父亲的身世<包括爷爷的名字>我竟然也是在父亲英年早逝23年之后我开始常住北京的2000年与在北京工作的二哥一起去“寻根问祖”时才得知的)。</h3><h3> 母亲1952年随着由清华大学调往东北人民大学(组建数学系)的父亲去到长春,自此亲眷远离,不相往来,音讯皆无。就是1966年我与哥哥姐姐“大串联”上北京,母亲也只字不提她的二姨我的二姨奶以及其他北京亲眷这个茬儿。父亲更是对自己的家事守口如瓶(当时,奶奶还住在府右街灵境胡同一一那是我们孙家的祖居一一这我都不知道,而马路对面就是中南海,我和我的同学还沿着中南海红墙<顺着府右街>一直走到了中南海的西北门在那议论“这里面就是周恩来总理办公的西花厅″呢)。</h3><h3> 您可能要问,为什么会这样呢?</h3><h3> 我想,这恐怕不是夫唱妇随,而是共同约定。</h3><h3>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h3><h3> 随着“文革”的深入,我才觉出母亲与父亲的“约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他们的儿女们的身心健康不致受到某种冲击,继而影响个人进步和事业前途……我多少次想开口问问母亲,见母亲总是那样忧郁(2015年舅舅说:“崇鑫大姐<我母亲>,当年又漂亮,又活泼,京剧唱得好极了……可84年再见面,她都不爱说话了……”),总是那样心事重重,那么,母亲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与她询问家事必如在揭她心头的伤疤,也许哪一天母亲自己觉得应该告诉她的儿女了就一定会讲的。那时还在“文革”中,我自觉能够体会母亲的苦衷:父亲还没“解放”还关在“牛棚”,三叔还“出过事”,母亲自己那里(如今我才知道)还连着安徽霍邱那样一户有钱有势、声名显赫(但又乐助善施)的富庶人家,亲戚们(就连老邻居)似乎都在躲着我们。那时想,人要自强,要自尊,不说(不知)也罢。后来懂了,是接二连三的“运动”将一切都隔开了,将人心折磨得甘愿(也只能)忍受着有话不能说、没法说、没处说的憋屈、冤屈、委屈……</h3><h3><br></h3><h3>| 这不是我们一家的悲哀。</h3><h3> 母亲和父亲也终未一吐为快亦撒手人寰。</h3><h3> 我常常会因此想到周恩来总理,他老人家在弥留之际的短暂清醒中与夫人邓颖超面面相觑,眼里露出无限的渴望,几次努动嘴唇想说些什么而终于抿住嘴唇什么也没说的情形。</h3><h3> 那又是怎样地无奈啊!</h3><h3><br></h3><h3> 一晃儿,就是冰封一般的24年</h3> <h3> 我的母亲父亲。</h3><h3> 摄于上世纪六十年代。</h3> <h3> 父亲和他的学生。</h3><h3> 摄于东北人民大学数学楼前。</h3> <h3> 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们兄弟姐妹6个中的4个于父亲英年早逝27年母亲仙逝12年之后的2004年集聚故里循着父亲(母亲)的足迹来到父亲曾任教的清华大学数学系,在数学楼前留下了这张合影。</h3><h3> 图自左至右为,现在加拿大的我的大弟孙武、久居北京的我的二哥孙奚、在美国的我的小弟孙李、定居北海的我(孙军)。</h3> (三) <h3> 坚冰打破,航道开通,已是“文革”末期的1976年夏天。</h3><h3> 年轻的崇敏四姨“勇敢地”迈出了“历史性一步”——借出差从北京来长春探望母亲和父亲(我欣然赶回相见)……</h3><h3> 有了崇敏四姨的“破冰之旅”,紧接着就有了我的“寻亲之行”。</h3> <h3> (1976年的崇敏四姨和四姨夫。)</h3> <h3> 当年11月(刚刚打倒“四人帮”),我借为公司俱乐部购买电影器材急不可待地乘火车奔大连、再乘船至烟台至上海、而后再转乘火车至南京、最后来到了北京。崇敏四姨高兴得专门请假带着我在母亲那一脉的一家一家(这就由不得远在长春的母亲了)串门,认亲,由此我得以第一次来到二姨奶家……<br></h3><h3> 一进屋我就给惊呆了!</h3><h3> 什么叫书香人家?看看这儿就知道了:四合院那一间屋子里顶天立地的几排书架给各种线装本古旧书塞得满满当当(当时不知道,这还是“文革”之初惨遭“洗掠”后“残留”的部分),满屋子弥漫着各种方式装订的书籍的油墨与纸张散发出来的别人可能认为有轻轻的霉味而我只觉得那是真正的地道的书香气息。书虽多得令人目不暇接,呵呵,可是借一本看看却没那么容易!我一开始就被那一排先秦、后汉、魏晋南北朝等历代的书法碑帖吸引了——我爱写字,还曾被长春电影制片厂相中要调去写电影字幕——大饱眼福之余,我开了口:</h3><h3><br></h3><h3> “二姨奶,我想借这本《曹全碑》看看。”</h3><h3> “这你可得问你二姨爷。所有权在他那儿。”</h3><h3> 抬头见二姨爷转进屋来,我立刻直言不讳,道:</h3><h3> “二姨爷,这本《曹全碑》借我看看吧,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周昔非老师向我极力推荐这本汉隶字帖。”</h3><h3> 我当时胸有成竹,觉得一本字帖岂不是区区小事,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h3><h3> “哦……”二姨爷略一沉吟,说,“那你什么时间还啊?″</h3><h3> "还?″我心说。</h3><h3> "那你写一张借条,放在这吧。”</h3><h3> 好嘛,还带这样的啊!</h3><h3> 因单位死卡,“长影”与我擦肩而过,《曹全碑》我只是准备借来看看,闲来翻翻,顺手再写上几笔,也不枉周昔非老师一番举荐和指教,哪谈得上什么时候还啊,再说,我还以为他老人家会说,“得,这本我送你啦!”哪承想……</h3><h3> 呵呵,如是,《曹全碑》也与我“擦肩而过”。</h3><h3> 在坐北朝南的正屋里,我每次去一一(那时“百端待举”,国家许多部委许多社会团体包括中央党校纷纷举办各种门类形式的学习培训参观活动,因此我一年甚至有好几次去北京的机会)一一都会看见二姨奶戴着老花镜、二姨爷拿着放大镜,俩人在那儿各看各的书报一一我一直觉着二姨爷真可乐——他为什么不戴老花镜而一定要用放大镜,就那么举着,端着,多累呀!——可是,压根儿不敢乐,一个才疏学浅的小字辈儿哪敢笑话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二姨爷坐在靠窗的大写字台的里侧,二姨奶坐在大写字台的外侧靠着门,二姨爷的身后是一灰布幔帐,里面是小西屋,屋里仍有顶天立地摆满书籍的书架。每见我来,二姨奶这一侧就必定让给我坐。接着,她就会为我冲一杯茉莉花茶放在桌上,然后,她就一定要到廊下的小厨房为我去弄饭食。好像约定俗成,根本都不用问,我肯定是饿着肚子来的。</h3><h3> 那一样样的小菜儿啊,样样秀色,馨香,味美。印象里最深的是二姨奶自做的“麻酱菠菜”、还有“麻油拌苤蓝疙瘩葱丝”(全是妈妈的味道。母亲在长春也时常做)、还有“八面槽”( 位于王府井灯市东口)买来的“素什锦”一一各种花样味道极好的豆制品,我后来几次代二姨奶去排队买过)、还有天福号的“松仁小肚”(后来知道,两位老人家自己省吃俭用甚至节衣缩食,一件睡衣洗了又洗补了又补穿了几十年,却省下钱、撙出钱来买书、招待客人)。一样样小菜儿端上来之后,二姨奶还一定要从正屋门右边的玻璃柜子里取出“红星二锅头”,多是开过瓶的——因为常有客人来,后来知道那都是来请教的。当时,北京人艺、北京话剧团、甚至北京电影制片厂要编排拍摄某些老北京的旧闻、旧事、旧景的戏剧电影都会派人来拜见二姨爷二姨奶,听他们讲述,查阅、借阅他们保存的珍贵史料(借是一定要打借条的,所以到我借《曹全碑》就顺理成自然了)。——我呢,只管自斟自饮。</h3><h3> 说给您,您一定能想到,一个70年代末总出差总给人买小东西总不要钱的“互助金”欠了150多块钱的欠债大户——那时小到企事业单位的班组、科室,都有那种大家互帮互助的“互助储金会”,每月开支从每人工资扣出5元10元的、由班组长或科长来掌管,然后谁要买缝纫机手表自行车“三大件”或有婚丧嫁娶之事都可以从“互助金”借钱,再开支再还——因此将每月伙食费压低到9元,天天吃煎饼咸菜的人,在或是春寒料峭或是隆冬时节或是酷暑盛夏的时候奔波了一整天正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之时,躲进这老树庇荫下的老四合院里那温馨的小屋,在两位老人家慈蔼亲切目光的温润下,享受这等酒菜美味该是何等的舒坦和惬意,又该是怎样的受宠若惊内心充满着难以言说的感激!</h3><h3> </h3> <h3> (1982年,我与家里惟一承继父业在华罗庚任所长的中国科学院应用数学研究所<读研>的小弟孙李去看望二姨奶二姨爷,自然又享受了二姨奶为我们操持的一餐美味。</h3><h3> 那时我们缺营养,都那么瘦。</h3><h3> 可如今知道二姨奶当时已重病在身……让人心如刀绞啊!)</h3><h3><br></h3> <h3> 现在想,二姨奶待我(们)这么好,必是她老人家想到了当年与亲姐姐挥泪一别竟成永诀之后姐姐留下孤女(我母亲)无依无靠,孤女长大又如妈妈当年远嫁安徽一样随夫远赴东北,她的孩子如今千里迢迢来看望我我得像待亲孙儿一样才是啊!</h3><h3> 二姨奶啊,我真是热爱您,真是思念您啊!</h3><h3> 那时候,二姨爷行动不便自是坐在我对面他的固定的位置上,二姨奶则坐到了地中央火炉子后面对脸儿放着的两张单人床中的一张床的边上,两位老人家不时冲我问一些他们感兴趣的话题:</h3><h3> "你们公司有多少人啊?”</h3><h3> “13万8千多。”</h3><h3> “嚯,不得了,有那么多人!”两位老人家异口同声。</h3><h3> "我们公司下属有30多家二级单位呢,101厂、102厂、103厂……”</h3><h3> “好嘛,你们的工厂,都是‘1’字排头啊!”两位老人家又是一阵唏嘘。</h3><h3> "那些厂都是国家‘一五计划’期间开始 兴建的……”</h3><h3> “哦,不得了,不得了……”</h3><h3> 两位老人家的关注与感喟,至今余音绕耳。</h3> <h3> (我们公司绵延十数里的厂区一隅)</h3> <h3> 说来惭愧,当时我只知道二姨奶一直在北京大学工作,是专门编撰唐宋书录的学者;二姨爷在故宫博物院退休还兼着鲁迅博物馆的顾问,也曾在北京大学工作。但是,仅此就让我感到格外亲近,因为我的父亲也曾在北京大学读书(后去清华大学任教),因为我那时正参加党政干部培训学习“中国近代史”“中国革命史”,而北京大学是伟大的“五四运动”策源地……</h3> <h3> 故地重游,二姨奶感喟不已……</h3> <h3> 二姨奶和我。</h3><h3> 1976年摄于北京景山公园。</h3> <h3> (如梦初醒,刚刚见到)二姨爷和蔡元培、胡适等于北京大学第一届新闻学研究会会后的合影。</h3><h3> 图中前排居中者为蔡元培,二排右三为二姨爷常惠(刚刚在二姨奶二姨爷的孙女大虹<潘虹>处见到)。</h3> (四) <h3> 当然,我也略知舅舅常韫石的情况,二姨奶告诉我,他在中国邮电科学院工作。但是让我吃惊,舅舅那么和蔼可亲怎么会与舅妈离婚!?是感情不和?是移情别恋?是……?可是舅舅仍孤身一人,跟二姨奶二姨爷住在一起。那么,是舅妈她……?闹不清,不敢问。——“效犹不及”,我如我的哥哥姐姐那时不敢问我的母亲父亲的家事一样。</h3><h3> 舅舅好像总是心存芥蒂。但即便如此,仍如二姨奶一样对我好。印象中他总是加班工作,可是,好不容易休个礼拜天,还要带我去逛公园;好不容易搞到一张“松山芭蕾舞团”来京首场演出的票也要送给我,由此,使我得以在1976年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坐在剧场(天桥剧场)里欣赏古典芭蕾舞《天鹅湖》……</h3> <h3> ("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坐在剧场(天桥剧场)里欣赏古典芭蕾舞《天鹅湖》……″)</h3> <h3> ("心事浩茫连广宇″一一在事隔43年舅舅与我永别3年的时候,一种极为复杂的心理趋使我再次来到了天桥剧场一一"于无声处闻天籁″……)</h3> <h3> 当时我奇怪,舅舅为什么那么寡言少语?</h3><h3> 可是,带着我去陶然亭公园路过前门却跟一老外吚哩哇啦说了好半天!让我惊异的不是舅舅跟人家一个老外那么“热络”,而是舅舅的英语竟然那么好,好得让我瞠目结舌!</h3><h3> 那是1976年冬天,在前门底下,我们远远地瞧见围了一圈人,走近一看,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位缠着硕大黑布头饰我判断是彝族的老人,老人着一身奇特的民族服装,拄着一根更为奇特的粗粗的黑秋秋的竹筒子(由于太长还扛着一截在肩上),脸上皱纹密布犹如罗中立的著名油画《父亲》,说着就见彝族老人划着了火柴去点竹筒子的下端,用嘴对着竹筒子上端吸溜,随之嘴里吐出长长的一串烟雾……这情景,引得一位人高马大黄头发的老外驻足欣赏,老外瞪大了眼睛像看见了月球人(不怪他奇怪,我也是第一次见而唏嘘),老外发现因他又围上来几个人就冲那几个人发问,可那些人面面相觑,莫衷一是,茫然不解——哈哈,没人懂他的“鸟语”!于是老外手舞足蹈,比划着扛竹筒子的悠悠然的彝族老人。人们看看老人,看看老外,懂他的意思了,可依然无法告诉他,他急得直朝天上翻白眼儿。舅舅这时嘿嘿儿乐了,他走上前一句“哈楼”,就跟那老外嘀哩嘟噜、吚哩哇啦、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老外听得兴高采烈,笑逐颜开,直竖大拇指……我呢,听愣了,看呆了,舅舅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陡然又高大了一截儿!</h3><h3> 只可惜,我当然挎着照相机呢,竟然忘了拍一张!</h3><h3> 那是多么生动的画面啊!那是多么珍贵的瞬间啊!——那时“文革”刚结束在北京老外也是凤毛麟角(或许猫在使馆里不敢出来),那时能讲得如此流利英语的国人实属罕见,那时刚过天命之年的舅舅那风度、那风采——人人都向他投去无比艳羡和敬重的目光……</h3><h3> 我立在舅舅身旁只顾着得意了——我骄傲!(孙涛春晚小品语)</h3><h3> 那是我舅舅!</h3> <h3> (在陶然亭公园,我可是没忘了跟舅舅照张像。想当时舅舅说,"走,今儿礼拜天,我带你去陶然亭公园转转。″我心里还犯嘀咕呢,脑子里出现了一大串北京的公园的名字:颐和园,圆明园,北海公园,天坛公园,地坛公园……可舅舅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这一座公园呢?心里嘀咕可没敢出声,由此直到39年之后的2015年我才知道,舅舅解放战争时期作为中共地下党员受党组织委派领导北京学生运动也许还曾像李大钊、毛泽东、周恩来、高君宇等革命家、革命志士一样在这里秘密集会商讨过对敌斗争策略呢!)</h3> <h3>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舅舅的心中满是英雄情结,他为一位扮演为南斯拉夫解放而英勇战斗的英雄曾发表过那样的一番感慨,而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位为了中华民族解放事业而英勇战斗的英雄!</h3><h3> 可我当时完全不知……</h3><h3> 1980年春天,我乘机从兰州回北京巧遇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的男主角"瓦尔特″,请随同“瓦尔特”的北影演员(饰演《小兵张嘎》的胖翻译)用我的“海鸥120”拍下了一张照片,告别时还依依不舍呢,拿出笔记本请“瓦尔特”为我签字留念。估计“瓦尔特”也像我们这的电影明星一样早已熟稔此类事情,他二话没说(哈哈,说我也听不懂)拿过我的本和笔,飞快地写下“Velimir 'Bata' Zivojinovic”,可是,可是我们一行谁也不认识更念不出来。于是回到北京求教韫石舅舅。</h3><h3> 见了面,看了字,舅舅又瞧瞧我乐了,随手在“瓦尔特”签字的左侧写下:“维利米尔·巴塔·日沃伊诺维奇。”舅舅接着说:</h3><h3> “瓦尔特可称得上是中国人心中的英雄。巴塔扮演的瓦尔特,刚毅,果敢,智慧,对祖国和人民无限忠诚……他饰演的电影事实上成了中国人民了解南斯拉夫的窗口,让中国人民知道了南斯拉夫人民在在二战期间是怎样顽强地抵抗德军,让同样饱受二战摧残的中国人民记住了瓦尔特,也记住了巴塔……”</h3><h3> 可是,可是直到此时,舅舅也没有说起他自己在二战时期(中国抗日战争中)的光荣经历。)</h3> <h3> 而我,刚刚知道舅舅的本事,但是,只是敬重只是夸赞而不敢过多的询问以致39年之后的2015年才知道舅舅在抗日战争时期就做过援华盟军的翻译!</h3><h3> </h3><h3> 当时,又一桩事让我奇怪,舅舅和舅妈早已离异,可舅舅他为什么还要她的女儿大虹(潘虹)领着我和我新婚的妻子去舅妈那里做客?</h3><h3> 依我当时的思维与见地,划不开窍。</h3><h3> 并且不承想,舅妈待我的热忱与亲切简直与舅舅有过之而无不及:做了那样丰盛的一桌晚宴招待我们,还亲手剥橘子给我们吃,还拿出相册请我们看……这在我心中留下了又一个谜团。这是后话了。</h3><h3> </h3> <h3> "不承想,舅妈待我的热忱与亲切简直与舅舅有过之而无不及……″</h3><h3> 图为那一天饭后,我和妻与舅妈和她的三个女儿(二女婿)一起合影。又是不承想,从此我与舅妈再不曾相见……</h3> (五) <h3> 此时,我也依然不知道二姨奶(常芝英)和二姨爷(常惠)在外语(法语)方面以及更多更多方面的学养与建树,那是辉煌的令世人景仰的并且足以彪炳中国文坛的人生经历啊!可两位老人家始终缄口不言,仿佛那都是家长里短陈年旧事过眼烟云不值一提,直到两位老人家(1984、1985)相继过世之后30年我为我的二哥终于找到了失联多年的舅舅写一篇《一段往事,一世情缘》的文章在网上查阅资料时,方才得知!</h3><h3> (2016年初春,舅舅也离开了我们)</h3><h3> </h3><h3> 呜呼哀哉,悔之晚矣!</h3><h3><br></h3><h3> 诚知此恨人人有,人人怎能与吾同?</h3><h3> </h3><h3> 咳……</h3><h3> </h3><h3> 望着那一段段文字,我瞠目结舌,我泪眼模糊,我感到自己有如醍醐灌顶、大梦初醒、恍然大悟、无比愧汗(原以为他们只是……)</h3><h3>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h3><h3><br></h3><h3>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h3><h3><br></h3><h3> 常惠字维钧,北京人。生于1894年……与邓中夏、赵世炎等是同窗好友。参加了“五四运动”,并参与了“火烧赵家楼”等行动……</h3><h3> 在北大读书期间即与鲁迅先生相识,并协助鲁迅先生著述。鲁迅先生当时在北大讲授“中国小说史”,他负责为鲁迅先生收集资料,并协助整理出版讲义,即后来的《中国小说史略》一书。他还应鲁迅先生之约,翻译了莫泊桑的小说《项链》作为鲁迅先生《苦闷的象微》一书的附录。鲁迅先生离开北京后,他与鲁迅先生保持联系,鲁迅先生在广州撰写《朝花夕拾》时,就由他在京为鲁迅先生收集了许多资料。</h3> <h3> (……游行队伍疾奔"赵家楼″)</h3> <h3> ("……协助鲁迅先生著述。鲁迅先生当时在北大讲授“中国小说史”,他<二姨爷>负责为鲁迅先生收集资料,并协助整理出版讲义,即后来的《中国小说史略》一书。他还应鲁迅先生之约,翻译了莫泊桑的小说《项链》……)</h3> <h3> 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旗手,反封建文学的英雄,提振民族精神的刀锋斗士。儿时我们就知道那个伟大的的名字和他的伟大的作品,他笔下的“阿Q”、“闰土”、“祥林嫂”一直留在我们的记忆里。现在方知,我们的二姨爷二姨奶都是与鲁迅患难与共的师生,挚友,同志,这该是何等令人崇敬啊!并且,二姨爷二姨奶自己也在“外国文学”和“中国民间文学”“中国民俗学”方面有着自己的被世人公认和称道的卓越建树和成就——在那样一个时代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并且依然辉映着今天的中国文坛。</h3> <h3> (二姨奶摘抄的《鲁迅日记》可见二姨爷与鲁迅的亲密交往一一"8月12日常维钧来未遇″,8月13日寄常维钧《小说旧闻钞》一本,照相一张。″″8月19日……常维钧所赠《托尔斯泰寓言》一本″……<还有"海缨生″的字样>。)</h3> <h3> “五四运动”之后,常惠一直积极参加新文化运动,他曾参加毛泽东同志参与组织的北大新闻学会。在鲁迅先生倡导下,于1922年创办了《歌谣周刊》并担任编辑。这是我国最早的民间文学刊物。</h3><h3> 他还参与组织了“歌谣研究会”,发动北大的师生广泛搜集民歌民谣。他与刘半农、顾颉刚等共同收集、整理、编写了《全国歌谣总目》。后来出版时改名为《俗曲总目》。这部目录是迄今为止俗曲学唯一的一部总目,这一工作大部是由常惠完成的。在他创议下,还成立了民俗学会,推动了我国民俗学的研究。他是我国民间文学和民俗学研究的创始人之一。</h3><h3> </h3><h3> 刘半农又是一位让我景仰的中国新文化运动先驱,文学家、语言学家。</h3><h3> (刘半农1920年9月4日在伦敦创作了第一次使用“她”字的新诗《教我如何不想她》后被赵元任先生谱曲得到广为传唱至今仍是我心中不朽的歌。) </h3><h3> 二姨爷也曾与刘半农共事,令我惊叹,感叹——知之晚矣啊!我与二姨爷二姨奶走动频繁的八十年代初那些年,我正在为评定职称补习中国文学,可我身边就有这样的文学大师,我都不及向他们讨教啊!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永远……</h3><h3><br></h3><h3> 边浏览,边回顾,边反思,边悔恨,内心一阵阵痉挛——</h3><h3> </h3><h3> 常惠还经鲁迅先生推荐,参加了“未名社”的工作,与李霁野、台静农、韦素园、王冶秋、李和林等革命青年过从甚密,在李霁野、台静农遭反动当局逮捕时,他与狱中联系,并多方设法营救了他们。在得到好友范文澜同志即将被捕的消息后,常惠在极为紧急情况下不顾个人安危,亲往通知营救使他脱险。</h3><h3>抗战时期,常惠坚持民族气节,拒绝出任伪职,宁可担任小学教员糊口。由于明显的抗日爱国倾向,曾遭到伪警察局特务科的逮捕,经家属亲友多方设法营救方才出狱。出狱后离开北平,辗转到了四川,在四川乐山故宫博物院任职……抗战胜利后,调回北平故宫博物院,主管展出事宜。在此期间,他反对国民党,拥护共产党所领导的民主运动,支持进步的学生运动,与地下党组织取得了联系,为保护故宫的文物做了大量工作……</h3><h3> 1975年毛泽东主席批准增设鲁迅研究室,常惠受聘为顾问……</h3><h3> </h3><h3> 完全可以用伟大、杰出、奋不顾身、英勇无畏、大义凛然来定义,“得知好友即将被捕……不顾个人安危营救……”“为朋友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拒绝出任伪职”“因爱国抗日而被捕”——那时,当下,古往今来的任何时候这都是上上人品,大大功德啊!而且,营救者中居然有大史学家范文澜,也怪不得二姨爷曾对我说呢,“你得空儿啊,可以读读《中国通史简编》”……那也是情之所致啊!可即便如此,二姨爷也压根不提营救过范文澜的事儿。</h3><h3><br></h3><h3> 如梦初醒,如鲠在喉!</h3><h3> </h3><h3> 十年浩劫期间,常惠遭到“四人帮”的迫害并丧失了许多宝贵资料及收藏品。打倒“四人帮”后,他虽已年过八旬,仍然为文物博物机构和众多来访的大学及学术团体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宝贵资料和有价值的回忆,如鲁迅先生平生的事迹,北大红楼建筑物的恢复,什刹海风景区的规划,拍电影有关北京的布景,小到北京街道上的一块石刻的发现,都来找他提供资料,他的家中经常有来访者。</h3><h3> 常惠生活简朴,一只旧怀表使用了大半生,而他把维持生计外能省出的钱都买了书籍,爱书如命,终日手不释卷。……</h3><h3> </h3><h3> 知之晚矣,悔之晚矣啊!</h3><h3><br></h3><h3> 省着,撙着,除却买书还要供来访者以好茶饭、好酒菜一一原来是这样!可我,可我连个向他老人家表示敬意的机会都没有了……</h3><h3>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借本《曹全碑》还要我“打借条”“说还期”了。</h3><h3><br></h3><h3> 提到北大歌谣研究会,则无人不知有“常惠”其人。</h3><h3> 一九三五年《歌谣周刊》复刊,胡适之先生说“常维钧是歌谣会的老祖宗”……成立“歌谣研究会”,并创刊《歌谣周刊》。……每当鲁迅先生来校时,便向维钧问及周刊的情况…</h3> <h3> (《歌谣周刊》原本复印件图例)</h3> <h3> 一篇刊于1924年《歌谣周刊》上关于一对歌谣家(我二姨奶和二姨爷)婚礼的记述,实在是风趣,幽默,甚至让今人觉出一点点顽皮,忍不住择其精要,附录于此一一</h3><h3><br></h3><h3><br></h3><h3> 《歌谣周刊》—56号</h3><h3> 婚姻专号之一</h3><h3> 一对歌谣家的婚仪 董作宾</h3><h3><br></h3><h3> 旧式的婚礼且不去提了,新式的所谓文明结婚的仪式,我参加过的也还不少,但总比不上这一次这样的美满。像礼堂的布置庄严而且华丽;参与盛典的宾朋姻姬,如是之多;这呢,还可以说一般人家也作的到,所难的就是一对新人那种自由的精神与甜蜜的爱,不但充塞了大礼堂的内外,直挟着悠扬的乐音和阵阵的薰风,散满了京华。。。。全国。。。。世界。。。宇宙。。。(这不是我瞎恭维,我可以武断的说;与会者的心灵,都有同样的感受)在他们的温柔、甜蜜、整肃、优美。。。以外,又很浓厚的表现着文学尤其是平民文学的色彩,这实在是因为新郎和新妇都是歌谣家的缘故。</h3><h3> 你道这一对新人是谁?</h3><h3> 读者请不要纳闷!等我替你介绍:</h3><h3> 原来这对新婚的夫妇,同是京北宛平人氏;新郎年方五六。新娘年四五;(他们要在今年结婚,也许是想凑和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的中国古礼)男的姓常,别号维钧,也署为君,单名一个惠字;乃是常济先生的介弟,女的姓葛,名孚英,法文原名 irene 译名伊澜;乃是葛绎如先生的第二女公子。</h3><h3> 却说常葛结婚这日,是五月十八日,即夏历的四月十五,正当花好月圆的时候,又恰恰是个星期,这一天天气晴和真是个吉日良辰,在广大的礼堂上布置了十多架花篮,最出风头的要算芍药仙子,每一盆中都有她们在摇生姿,粉的,红的,紫的,。。。。。一枝枝微微的含笑;又有许多别的花儿叶儿陪衬着,更显得她们好看。来宾的当中,惹人注意的是外宾,Madnme Tchang (听说她是葛女士的法文教师)和Madame wang。。同他们的公子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来作他们的男女傧相。其余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亲戚朋友,贺礼中的幛联,无非是庆祝式的老套居多,只有礼堂的外面,高挂着那幅徽醉的桃花色的绸幛,中间所嵌那一个金光灿烂的(爱)字,可以作这天大礼堂上的精神代表,此外,礼物中比较有趣味的,要算鲁迅先生送的一部太平乐府和章洪熙先生送的太戈尔的诗集,可以说是文学的点缀,礼堂的正中平排着六幅小屏,是白启明先生手书篆文的 关关三章,这也算他千里迢迢拿古代歌谣中的结婚歌来祝贺现代歌谣家的结婚的一点敬意,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罗庸先生也由新歌谣联想到古歌谣,并且更进一层联想到古歌谣家;所以他的贺联,下一扇是 (相夫子,删十五国风)这样一写不打紧,下一回触景生情,有分教;(老博士,而谈,新娘子,迷迷而笑)汽笛呜呜,西乐洋洋,大家嚷着回来了,回来了!迎亲的回来了!我被蜂拥一般的人们拥着也跑向门前去欢迎,穿着大礼服的新郎,左手掺着披着粉红细纱捧着花球的新娘来了,一步一步地踏着红地毯走进来了,我们便让开一条路给他们过去,也就一拥回到礼堂。</h3><h3> 珰,珰,珰,三点钟声了,到了行礼的时候了,一位高高的地身材,鼻子架着茶色的玳瑁边的眼镜,刚刚刮净了连边胡子,越头出頩边有一肉瘤作标识,大约30来岁的司仪先生,首先背南面北站在礼堂的东南角上,努着嘴招呼奏乐,接连着就高扬着他很响亮的声音操着满口的北京腔叫道;(纠---仪---入----席)只见一位赤红脸儿微有几点麻子的先生,恭恭敬敬的镀过去,半面向左转式立在西南角上,话休絮烦,顷刻之间,大礼将告完成,证婚的李石曾先生替他们读过了证书;新郎和新娘都庄庄重重地亲手盖了印;证婚人,介绍人,男女主婚人,也一一亲手盖了印,结婚的仪式,至此算告一段落。</h3><h3> ‘证婚人—致—祝---词’司仪读了这一句时,直朝着礼案里面瞧,男宾、女宾,也都朝着礼案里面目不转睛地瞧,在这里要补叙一笔,原来证婚人的不止李先生一人,那边还有胡适之先生相陪,这时胡先生让了让李老先生,他便说道:</h3><h3> “今天,我很欣幸的参与了这样的盛会,李先生和我的职务是证婚,其实今天参与这个盛会的都是他们的证婚人,都是他们今天得到快乐和以后的长久快乐的的证人,我也是证人之一,不过我只权时作了证人的代表。常维钧先生是一位歌谣家,他是最早提倡研究歌谣的一个人……</h3><h3> 我们在新歌谣家的婚礼中,不必去唱那古歌谣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说不必去唱,偏又要唱四句)一类的东西,来颂祝他们,昨天我在歌谣中随便翻翻,却翻出两首很有趣的结婚歌,我就随手抄了出来,等我念给大家听,这第一首是接亲时的情形,通行江苏涟水的:</h3><h3><br></h3><h3> 开开箱,开开柜,大红褥子大红被。</h3><h3> 轰、轰,放大炮,姑娘吓一跳,</h3><h3> 妈妈哭的怀中抱,爸爸带你抱上轿。(在每句唱完都有掌声同笑声和着)还有好的那请大家静心听:</h3><h3> 绿鸟仔,肚下黄。新打钥匙开新房。</h3><h3><br></h3><h3> 下边正写结婚的情形,也正是今天的本地风光:</h3><h3><br></h3><h3> 新娘笑迷迷(真的胡先生唱前一首时,新娘早就忍不住笑了)</h3><h3> 新郎笑嘻嘻(这我可不知道,因为我在东边站着),</h3><h3> 吃了交杯酒,</h3><h3> 就是两夫妻。</h3><h3><br></h3><h3> 这一首通行江西萍乡,现在我要套用这个段子,也作一首,算是我的祝词,以下便是我的大作:</h3><h3> </h3><h3> 新娘笑迷迷,</h3><h3> 新郎笑嘻嘻,</h3><h3> 大家甜蜜蜜,</h3><h3> 一对好夫妻。(这一首可以说通行钱粮胡同聚寿堂)</h3><h3><br></h3><h3> 胡先生这一篇演说词和祝词;直打破了礼堂上的沉默与庄严,另换一种和蔼而愉快的空气,因为他所到的地方,都跟着滑稽之神,他一开口,就随随便便的亨几句 趣话说出来,这也可以说是老博士的特长……</h3><h3> 且说胡先生演完祝词之后,就是谢证婚人,证婚人退;介绍、主婚、新郎、新妇退;奏乐、摄影、礼毕。至于好夫妻的“甜蜜蜜”,究竟是如何的滋味,只有让读者自己去理会,或者请常维钧先生作个详细的报告。都不在本题范围之内了。</h3><h3> ……</h3><h3> 跋:董先生这篇记载很翔实,又很有风趣,我们当日参加盛会的人,大概都没有异议,只有一处要讲究对仗,下联用的是“新娘子”上联用的是“老博士”这一点上我不能不提出抗议,我是很不愿意告“老”的;十几日前,嘴上的几十根胡子也被剃掉了,也是不服“老”的一种表示,董先生既然能注意到司仪先生“刚刚刮净了连边胡子,”似乎不应该忽视了证婚人脸上的新损失啊! </h3><h3> 适之</h3> <h3> (俊楚秀雅的二姨奶与庄重矜持的二姨爷在婚仪上留影。)</h3> <h3>(为二姨奶二姨爷婚礼致祝词的原北京大学校长、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中华民国驻美大使的胡适先生。)</h3> <h3> 节俭到用烟盒拆开来书写,令人惊讶不已,令人慨叹唏嘘不已一一那样的大家,如此的因陋就简……</h3><h3> 然而,那烟盒纸上随时随地收集和记载下来的民俗、民谣又是多么风趣,民间百态、市井生活、庶民苦乐、皆跃然于烟盒纸上……</h3> <h3> 瞧,民俗民谣随时、随地,拆开烟盒随访、随记一一</h3><h3> "北京人敏㨗、爽快也叫`麻力(利)'。北京人谓慢、迟钝为`磨蹭′……″北京俺语:偷人针,偷人线,长个针眼让人看。”″称物之残缺谓之`缺寒(痕),或即从`缶殳愁′二字″……</h3><h3> 一一让不让人长见识?</h3><h3> 如此信手拈来随时随处用烟盒(纸)采集到的五彩缤纷的民俗民谣花絮不能不让人想起雨果、普希金、司汤达、托尔斯泰……不都曾在餐巾纸、手纸、包装纸上随手记下过忽然想到的优美词藻、意境、诗句以及忽然间灵光一闪的创作文思吗?</h3> (六) <h3> 网上更有一些介绍二姨奶的文字令人刮目相看。</h3><h3> 如果借用爱情名句来比喻二姨爷和二姨奶两人的才学,可谓“鸾凤和鸣”,“比翼齐飞”,“并驾齐驱”。</h3><h3><br></h3><h3> 《娜拉走后怎样》是收在《坟》里的原稿……这份极可宝贵的《娜拉走后怎样》手稿……由维钧(常惠)代为找裱工装潢成了一个手卷,卷首题字:“豫才先生讲演手稿一九三七年七月葛孚英题”,葛孚英者,常惠夫人是也。……</h3><h3> 《穿靴子的猫》原载上海《妇女杂志》月刊,1922年5月1日第8卷第5号,属“法国白罗勒著,葛孚英译”。</h3><h3> 鲁迅之弟,著名散文家、文学理论家、评论家、诗人、翻译家、思想家,中国民俗学开拓人,新文化运动杰出代表周作人说,“ 这篇《穿靴子的猫》据我的意思,是世界的最好的童话之一,因为他是这样的美,轻泛而且好玩。……”</h3><h3> 葛孚英(1905-1984),1924年与民俗学家常惠(维钧)结婚后改名常芝英,法文名“伊兰”,撰有论文《谈童话》等。</h3><h3><br></h3><h3> (摘自陈建军《周作人“附记”四则》一文)</h3><h3>网上还有一段二姨奶与二姨爷结婚的趣闻:</h3><h3><br></h3><h3> 维钧夫人葛孚英,他们结婚于一九二四年五月十八日……婚礼席上证婚人胡适之先生致辞,套用了一首歌谣:</h3><h3><br></h3><h3> 新娘笑迷迷,新郎笑嬉嬉,大家甜蜜蜜,一对好夫妻。</h3><h3><br></h3><h3> 《歌谣周刊》第五六号,有董作宾的《一对歌谣家的婚仪》记得翔实而有风趣……</h3><h3> 二姨奶和二姨爷结婚时,"鲁迅先生还亲自到常家送了一部《太平乐府》作为贺礼……</h3><h3> 其实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民间文学研究刚刚起步时,女学者葛孚英就曾在一篇题为《谈童话》的文章中指出,‘听一个老太太口述一个笑话,不但要朴素正确的记下来,还得能表现出来老太太的故事里全部人物的神气动作。……所以记录时不能只顾事情的原委,或只顾文笔简洁明了,要紧还是先注意说的人当时述说出来的人物的动作、及语气的表情。这是使故事流传下来的要素,也是所需要的精美的内容。’”</h3><h3> (著名作家《山东文学》杂志社总监杨文学、青年文艺评论家高方方谈《民间文学的美丽与真实的力量》)</h3><h3><br></h3><h3> 又是孤陋寡闻,又是振聋发聩一一</h3><h3> “世界上最好的童话”竟然也是二姨奶翻译的!一一文学水平和语言功力了得啊!还有那样为人称道的依然可以作为今天民间文学创作指导的精彩论述……我怎么早不知道呢?可二姨奶又为什么不跟我说一说呢?可我又为什么不能多问一问呢?那时我正在补习汉语文学,以致在她老人家辞世30周年之时,我才知道这一切。倘若……不早早就向她老人家讨教了么?而且二姨奶还参与《娜拉走后怎样》的整理并于卷首题字!</h3><h3><br></h3><h3> 从那些文字的对照中我也方才得知,葛孚英就是常惠夫人,就是我们的二姨奶常芝英。</h3><h3>当年给二姨奶写信捎东西写名址的时候,一直还挺纳闷的:二姨爷姓常,二姨奶也姓常,怎么这么巧?舅舅姓常倒顺理成章。可是今天知道二姨奶还姓葛。</h3><h3><br></h3><h3> (当然,还有疑团没有解开:舅舅也姓葛,而舅舅的女儿却姓潘?)</h3><h3><br></h3><h3> 愈发让人肃然起敬:学问一身,成就斐然,建树颇多,影响巨大……却从不张扬,依然那般谦逊恭谨,竟然还说过向我“请教”一类话语,让我当时只觉得羞愧难当,如今更增添了对他们的学养,才华,成就,品格,风范,胆识……的深深地敬仰。他们营救同志,舍生忘死,支持革命,从不屈从邪恶,就是“文革”中家被抄、书被缴、房被占、人被贬,仍忍辱负重,骨气志气犹在,“出污泥而不染”;而他们又是那样地尊重和善待每一个人——包括院子里那些占了他们房子的小市民、小“官吏”……他们是那样平和,谦恭,淡然,谈吐温文尔雅,让人只觉得清风拂面,心胸舒爽,哪像如今那些所谓大家那般夸夸其谈口若悬河恨不能把天说破、那般激昂亢奋唾星横飞指天骂地敲桌擂台令听讲者无不心惊肉跳……</h3><h3><br></h3><h3> 往事浮想联翩,二姨爷二姨奶的面影、笑貌、神情总是在脑海萦绕,挥之不去……</h3> <h3> (玉兰花开时,我与妻和二姨奶。</h3><h3> 那一年,我们"旅行结婚″来探望她老人家。)</h3> (七) <h3> "失联″终于"得联″。</h3><h3> 2015年国庆前夕,大虹终于在30多年间遍访各方"线索″去北京市公安局查找到60多个与二哥(孙奚)重名者无果而归百般无奈的情况下巧遇二哥"连桥"方才找到二哥,终于得以"琴弹续曲″……</h3><h3> 如此遍访京城、踏破铁鞋,足见大虹与爸爸奶奶是同样的看重亲情是同样的怀有感恩之心是同样的诚挚友善……</h3><h3> 二哥孙奚1978年跨越高中段、大学段直接考取了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在当时传为佳话),以致81年毕业去了机械部(后机械委)之后再没离开过北京,自然与二姨奶一家的接触比我多了去了……大虹听舅舅说,他总是忘不了孙奚蹬着一辆破永久(自行车)从海淀赶到西城为二姨奶灌煤气罐这档子事…</h3><h3><br></h3><h3> </h3> <h3> (大虹为二哥和舅舅留下了极为难忘极为珍贵的<舅舅重病前>的一张合影。)</h3> <h3> 喜讯连连一一</h3><h3> 2015年初秋,仿佛国庆之夜燃放的第一颗礼花,仿佛工兵开山爆破第一炮震耳欲聋的轰响,二哥(从大虹那里得到连夜)从北京传来令人心魂摇撼、喜上眉梢、直想幡然跃起书之、歌之、舞之、蹈之的消息——舅舅被授予“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啦!……</h3> <h3> 那一天,我写下了《真理与正义的胜利》一文——</h3><h3><br></h3><h3> 这,不亚于“文革”后的“平反昭雪”!</h3><h3> 这,更胜于“文革”后的“拨乱反正”!</h3><h3> 我们的舅舅,一位奋不顾身投身于民族解放战争的抗战功臣,又在国民党白色恐怖下从事地下工作为了新中国的建立而英勇战斗的地下党员,却在新中国成立后被莫须有的扣上“特务”、“右派″、"历史反革命”等等罪名,在“反右”、“文革”等等政治运动中,饱受不亚于当年所经历的血雨腥风的苦难折磨,更有甚于此的不白之怨的无边的旷日持久的历历数十载的精神摧残,子女和家庭因此多有磨难,更多的亲友也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年复一年,而我则于心中留下始终未解的谜团。</h3><h3> 突然,晓雾初开,雄鸡一声天下白!</h3><h3> 国庆前夕——今天——由北京传来特大喜讯——</h3><h3><br></h3><h3> 舅舅被证明为国家功臣、抗战老兵、被党和国家授予“中国人民抗日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h3><h3><br></h3><h3> 那一切莫须有的罪名被统统洗清,那一顶顶强加于头顶的“桂冠”被统统摘掉!——扔到了爪哇国!甩进了太平洋!</h3><h3> 大快人心,大白天下,半个多世纪,沉冤终于得以洗血。</h3><h3> </h3><h3> 可此时,舅舅已逾90高龄,说话已很吃力,行动已很迟缓,令人一阵阵心酸……</h3> <h3> (佳音喜讯,萦绕于耳;勋章绶带,悬挂于胸——舅舅他老人家该有着怎样的感慨啊一一内心翻江倒海,欲语凝噎……)</h3> <h3> 自然,舅舅他老人家更加感恩于伟大的社会主义新时代,更加感恩于习近平领导下的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勇于纠正错误,勇于拨乱反正,勇于向历史负责、向人民负责……</h3><h3><br></h3><h3> 盛世昌平思君咽,拭泪无语心欲裂!</h3><h3><br></h3><h3> 1984年二姨奶过世之后失联30多年,终于知道了舅舅的曲折的辉煌的历史,这完全出乎意料,完全超乎想象,完全异于惯常的认识和理解,我迫不及待地上“百度”,又于一些文章中豁然见到了舅舅的名字,更令我有一种如梦初醒、醍醐灌顶的感觉……</h3><h3><br></h3><h3> 《白毛女》进北平先于解放军</h3><h3> 2013-07-26 02:53:31 来源:人民政协网</h3><h3> 中国日报-看世界</h3><h3> 本文作者供职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因为工作关系,有机会走进一个特殊的人群:……葛彦(常韫石)、王彬、李学信、文祺、董华、顾肇基、鲁扬、林彦、宋柏。这群已经进入暮年的老人,年轻时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北大民间歌舞社成员。</h3><h3> 他们娓娓道来,向我们揭开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h3><h3> 1946年6月,全面内战爆发。针对国统区,中共中央提出“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工作方针,按照地下党工作部署,北平各进步社团相继成立。……北大学生在北平地下党的支持下成立了北大民间歌舞社,通过舞蹈活动团结进步学生,加强各校社团的联系和团结,促进北平学生运动的开展。</h3><h3> ……党组织选派(葛彦)常韫石、卜超凡、文琪、张群玉、李学信等几位党员组成坚强的领导核心。……同学们自编创作了《矿工舞》、《凿冰工人舞》、《农乐舞》等,深受大家喜欢。民舞社以一种清新的文艺形式冲破了笼罩北平的靡靡之音,与没落、颓废的歌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成为党开展群众工作非常受欢迎的的阵地。</h3><h3> 随着社团队伍的不断壮大,同学们决定把在晋察冀一带流行的“白毛仙姑”民间故事传说搬到舞台上来。</h3><h3> (从略)</h3> (八) <h3> 按耐不住,坐卧不安,“归”心似箭,2015年12月底我匆匆由北海赶回北京赶到舅舅家,听这位已经年届九旬身体明显虚弱活动十分迟缓但思维仍然敏捷的老人娓娓道来,讲述那些鲜为人知的、令我心往神追却又生动有趣的往事……</h3><h3> </h3><h3> “1948年,我接受党组织委派,跨过蒋管区和解放区交界处的沧州去解放区开展工作,途中遇到劫匪:那劫匪拿一块红布裹着手枪,把我的介绍信劫走了……”</h3><h3> </h3><h3> 我们一听,无不唏嘘,惊叹,惋惜,那不能接头可怎么办啊?却听他老人家呵呵笑了笑,然后,语音微调,声音沙哑,不紧不慢道:</h3><h3> </h3><h3> "我的‘介绍信’是钱——钞票,毛的钞票,不是大票。”</h3><h3> </h3><h3> 大虹插话,“就像现在的一毛钱两毛钱似的?”舅舅点点头接着说:</h3><h3> </h3><h3> “那张钞票上的编号,就是我们的接头暗号。”</h3><h3> </h3><h3> “哦,智慧!”我们异口同声道,可又替舅舅他老人家着急,“接头暗号″遗失了,那行动不就暴露了吗?”</h3><h3> 哪想,他老人家倒是不动声色,轻轻地咳了一声,道:</h3><h3> </h3><h3> “我跟劫匪说,我求你一件事,你把那些整钱、大票全都拿走,把零钱给我,好吧。你起码得让我够吃一顿饭的呀!″</h3><h3> </h3><h3> 舅舅他老人家说到这,不无得意地嘿嘿儿笑了:</h3><h3> </h3><h3> “那劫匪倒也讲道理,他眨巴眨巴眼睛,琢磨我这话确实也在理儿,于是一甩手,把钱给我了!——就这么着,‘介绍信’又回来了!</h3><h3>……″</h3><h3> 众人笑作一团。</h3><h3> 用今年春晚小品里的话说舅舅,那就是: 睿智!</h3><h3> </h3><h3> 看来,舅舅也如同我的母亲父亲一样长期受压抑,受委屈,因而不曾对自己的家人(女儿)讲过自己的革命斗争经历。此时,舅舅的女儿大虹、大珠也与我们一样惊异得大张着眼睛像是在听天方夜谭,那都是在电影电视剧里就是在电影电视剧里也没有看到过的情形啊,她们不时地为爸爸的生动讲述而跟我们一起笑出了声,不时地情不自禁地跟我们一起轻轻地为爸爸鼓掌。</h3><h3> 亲友饱含深情且格外精心地在家里“纷繁杂芜”“几经折腾”而"残存″的书刊杂志、陈年旧物与往来信件中一个极不起眼的舅舅早已失忆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上书"像片一包″的黄纸包,打开一瞧,找到了堪称历史文物的足以再次表明舅舅的那一段已经被历史迷雾与政治风尘淹没和掩盖了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生涯的新的佐证!——</h3><h3> 这又无异于伟大的发现——</h3> <h3> 我与夫人和二哥、大弟一同去探望舅舅一一我们心中的功臣,英雄,留下了这"最后的″一张合影。</h3><h3> 图自左至右为二哥、我、舅舅、黄阿姨、大虹、妻、大珠、大弟。</h3><h3> 那时尚不知大虹已身患癌症6年依然乐观向上,依然"忍辱负重,依然坚定坚强如初……</h3> <h3> 病弱的舅舅还专门为我(们)制作了这么暖心的贺年卡……</h3> <h3> 再次体会到锥心之痛……</h3><h3> “我爸走了……挺安祥的……他是努力赞足了精神来会见你们的,你们走了以后,他就一天不如一天了……”</h3><h3> 这是大虹打到北海的电话内容。</h3><h3> 想起大年初一拜年时,舅舅还说,“你那空气好,能多活些年。”我似从这只言片语中读出了他老人家内心的些许苍凉与无奈。是啊,好日子似乎刚刚开始,沉冤数十载刚刚洗血,抗战胜利七十年刚刚授勋,恰逢昌平盛世,国泰民安,他老人家该是多么欢快和欣慰,该是多么想再多活些年,再多看看曾抛家舍业为之浴血奋斗忍受奇冤大辱骨肉拆离爱人分手仍矢志不移为之殚精竭虑奉献才华的祖国是怎样地蒸蒸日上,奔向小康,实现伟大复兴……可是,可是他已是鲐背之年的老人了,传奇一生,经历得太多,受伤得太重,他太累了,他要休息了……</h3><h3> 一位德高望重的传奇俊彦走了。</h3><h3> 一颗耀眼的星在我心中常明。</h3><h3> 那个难眠之夜,试作一首七律《自此星晖夜夜晴》,第二天把自己关进"朗读亭″,读给"心中常明的星″:</h3><h3><br></h3><h3> 驱日救国辞名门,</h3><h3> 地下学运迎黎明。</h3><h3> 蒙冤殚精育桃李,</h3><h3> 真册授勋慰忠魂。</h3><h3> -</h3><h3> 心事逐梦连广宇,</h3><h3> 传奇俊彦卧天庭。</h3><h3> 焉知月朗有几日,</h3><h3> 自此星晖夜夜晴。 </h3><h3><br></h3><h3> (俊彥喻舅舅名葛彥<常韫石>)</h3><h3><br></h3> <h3> 此后,大虹如泣如诉的讲解让我恍然大悟……</h3><h3> 带着难以名状的无比复杂的已然是喜悦与遗憾交织在一起拔得头筹的心情,我写下了下面的文字——</h3><h3> “想我爸和我妈真的是很悲苦,他们实际非常相爱,可是又不得不分开。我爸那时候被打成叛徒,特务,可是他不能因此影响我们这些孩子的成长进步啊,因此不得不跟我妈分手了……”</h3><h3> 又是不能影响孩子的成进步,咳……</h3><h3> 为了子女只能“忍痛割爱”,只能“做比成样”……</h3><h3>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h3><h3> 更可怜天下有情人啊!</h3><h3> 一位为美国援华部队做翻译直接参加抗日战争,抗战胜利又受中共地下党组织委派在北京大专院校从事学生运动直接投身解放战争,本该受到景仰敬重的民族功臣却被诬陷、莫须有地扣上“特务”、“叛徒”的帽子而受尽屈辱,由此殃及家庭,使舅妈和子女以及二姨奶二姨爷蒙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而感情真挚超乎寻常的舅妈又不得不痛断肝肠,与他剪断情丝,两相分离,异居京城两地,近在咫尺,情真意切却不得相见,不能相认……</h3><h3> 存于心中40年的最后一个谜团终于破解……</h3><h3> (原来糊里糊涂的姓氏关系也随之理清,理顺:二姨奶葛孚英跟二姨爷结婚后改名常芝英,舅舅原来叫常韫石后因地下革命斗争需要改名葛彥<随了母姓﹥、女儿大虹三姐妹在父母离异后不得不在“文革”中改姓“潘”随了母亲。)</h3><h3> </h3><h3> 然而,我也再没机会见上舅妈一面了……</h3><h3> 她老人家,一位90高龄备受爱戴与敬仰的卓越的北京协和医学院德高望重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在“桃李天下尽欢颜”的无比欣慰与“风波度尽情未了”的无尽遗憾的情感交织中于2014年安然长逝……</h3><h3> </h3><h3> 一对两小无猜至亲至爱养育了三个儿女经历了无尽磨难的革命伴侣,终未能琴弹续曲,旧梦重圆。</h3><h3> ……</h3> <h3> (再一次竟是与舅妈这样相见……内心一阵阵紧缩,痉挛……</h3><h3> 这是桃李天下的舅妈的100位学生一一大多已是国家生物医学界的栋梁之才一一以"采花酿蜜″结集祝福装订成图文并茂的精美画册的方式向9旬高龄的舅妈贺寿……不想,之后几天,舅妈安然谢世!)</h3> <h3> (桃李芬芳,花香华夏。</h3><h3> 也许,也许这是最能够让舅妈欣慰的……也许……<百花节选>)</h3> <h3> (带着无限的崇敬和无尽的遗憾,我和大虹来到舅妈常年工作的地方一一北京协和医学院……)</h3> <h3><br></h3><h3> 心念久积,渐入垂暮,每每忆及,不觉蹉泣。</h3><h3> 也许,也许我们能够告慰二姨奶、二姨爷和舅舅、舅妈的是,他们深深眷恋的为之努力奋斗并辛勤开拓与卓有建树的我们伟大祖国的文化事业、电信事业、卫生事业日新月异发展,硕果累累喜人,如今,昌平盛世,山川秀美,百姓安宁……我等后人定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为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为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新时代而努力发光发热!</h3><h3> 舅舅走了——在亲人的陪伴中痛苦而安详,遗憾而欣慰,带着抗战功臣的历史,带着共产党员的荣耀。</h3><h3> 舅妈也走了——在数不清界别的数不清地方的已是国家医学栋梁人才的学生们给她老人家祝贺九旬寿诞之际,带着无限的欣慰,带着深深的希冀。</h3><h3> 舅舅、舅妈跟二姨奶二姨爷一样,将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h3><h3> </h3><h3> 写到这,脑海中又萦绕出那一天跟舅舅离别时的情景:大家紧紧握着手,眼里都是泪光盈盈……忽然间,想出了这样的句子:</h3><h3> 眼中有泪,心中才有彩虹。</h3><h3> 好,记下,做题。</h3><h3> </h3><h3> </h3><h3> </h3><h3> </h3> <h3> 全文终。</h3><h3> 感谢大虹的倾情讲述,并不辞劳苦带我故地重游,且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史料!</h3><h3> 谢谢诸位美友的赏读!让我们一起耕耘,使"美篇″这个大家园、大花园更温馨、更美丽!</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