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蒹葭苍苍</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送走了最后一根麦芒</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这里不再是它的故乡</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城</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变成了魔方</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我执一支糙笔</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虚构着</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每一个认真生活的模样</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愿你今夜有眠</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晚安 河间</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潘多拉魔盒的底部</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是希望</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邓颖</h3> <h3> 他刚刚吃完朋友孩子的满月酒回来,车子慢悠悠地驶向单位。无意瞥见路边搭起来的灵棚,锣鼓喧天伴着披麻戴孝的哭喊,来来往往的目光从那不经意的掠过,旁边不缺少看稀罕的人群。谁会在乎别人撕心裂肺的事情,终将会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像是生态鱼缸里的珊瑚礁,安放在箱底,为那些斑斓无忧的鱼做安静陪衬,谁也不会在意渺小但同样惊心动魄的死亡或传承。</h3><h3> 下午的单位枯燥而无聊,一眼就能望见几十年后的样子,正如他在饭桌上戏谑地来应对别人的艳羡,混吃等死呗。这不是他喜欢的热爱,是父母的体面,他是孝顺的独子,一直在为父母的安全感买单,连同妻子的出现也是,在恰当的结婚年龄最合适不过的对象已经安排好了。</h3><h3> 快下班的时候,他接到妻子的电话说需要一些菠菜。他满口应着:好,我去买。丈夫像是一个既必须又碍事的舞伴,没有的时候手没地方借力,有了呢脚又常常被踩。可是他是不可多得的合格品,无不良嗜好,温文尔雅,三点一线,相敬如宾。</h3><h3> </h3> <h3> 他把车停在北关口临近菜店的路边,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上次这个背影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一生不再相见的准备,也把那些痛苦熬了过去。</h3><h3> 可是她就像是他的鸦片。</h3><h3> 硬生生地戒掉自然是剥了层皮,痛苦难以用言语描绘分毫,再次遇到就好像重新拿起了烟枪。</h3><h3> 稳住,也许是认错了人。</h3><h3> 可是就是这么巧,她转身了,看见了他。</h3><h3><br></h3> <h3> 心上的尘土被暴风吹开,露出了它原来的痕迹,一切的一切,从未褪色,它只是被掩埋了起来。</h3><h3> 于是暴风雨席卷了他,摧枯拉朽将他建立的防设都推了一干二净。</h3><h3> 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开始飞速转动,根本不受控制。他开始懊恼早上应该穿那件咖色的西服,胡子也没有刮,糟糕说好下午洗车的。他很想问:“你怎么回来了?”他也很想问:“为什么当初不辞而别?不接我电话?”可是这些话,最终都变成了一句:“也买菜啊?”</h3> <h3> 她像个拙劣蹩脚的演员,根本毫无演技可言,脸上的表情震惊、欣喜、委屈各种生动,眼窝很浅有倔强的泪没滚落下来。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这是她只有紧张时才特有的表现。</h3><h3> “嗯,才回河间。”</h3><h3> “妈妈,我们走啊。”一个奶声奶气地萌音打破了僵局。</h3><h3> 赫然一个大约四五岁光景的小机灵鬼站在他们的视线里,那眉眼同她如出一辙,红扑扑的小脸蛋忍人疼爱。他的内心就像繁花似锦的春天万物复苏,突然一场狂风骤雨,有了欺霜赛雪的清冷。一刻也不能停留,在短暂的寒暄,一声“叔叔再见”的告别声中他落荒而逃。</h3> <h3> 车不知开了多久,开到哪里,他停了下来。好像上次朋友落在车上有半盒烟,他摸索着,点起来,呛得猛烈的咳嗽,他忘记了他不会抽烟。</h3><h3> 他的情绪像海啸一样,此刻都没退潮,自己被淹没其中,只能随着浪潮起起伏伏,根本无法思考。</h3><h3> </h3> <h3> 他记着那个青春好奇的男孩子许下了一万年,至今他的网名还是至尊宝;他记着那个晚自习下课后的仲夏夜晚,她鼓足勇气踮起脚尖,吻向他的脸;他甚至想到她的孩子叫什么?要知道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也是连甜蜜日子的模样甚至孩子名字都想好了。</h3><h3> 他的手因为灼烧略微颤抖了下,落下了香烟的灰烬,洋洋洒洒的,好像心也成了灰烬。</h3><h3> 有人打断了他,不住地叩着车窗:“哥们,往哪里停啊!别挡道啊!”</h3><h3> 他表示歉意,扔掉了烟头,这时屏幕闪动,收到妻子的短信:儿子从咱妈那接回来了,饭等下好,小心开车。</h3><h3> 他心里一暖,五味陈杂。你我最终没有变成至尊宝,也没变成孙悟空,后来倒是变成了城墙下的那群人,嘲笑着臃肿的爱情,咀嚼着已经熄灭的青春。</h3> <h3> 车开得稳当异常,漆黑的夜景是光和影的互动,街道上的路灯鳞次栉比,一节节后退。</h3><h3> 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生活气息,屋里飘满了葱油的香味。儿子在客厅的爬爬垫上摇晃着小脑袋瓜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卫生间里传来洗衣机滚筒转动的声音。</h3><h3> 他在半开的门里看到那忙碌的身影,清丽面庞扎着发绳,她揉面的力道很足,那只手瘦弱且有力气。团拢的面团被放在砧板上,再次揉面时就加大了摔打的动作,咚咚咚的,点缀了寂静的夜。</h3><h3> 他从未像这样认真的看过妻子,这场景异常踏实温馨,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拥抱她。</h3><h3> 妻子侧过身来,莞尔一笑:“咱妈说你喜欢吃手擀面,尝尝我的手艺,你陪儿子玩去。”</h3><h3> 他突然记着起来,没买菠菜。</h3><h3> “忘了就忘了,没它还不成席啦?”妻子打趣道。</h3><h3> 一来二去,不知道谁有这种魔力,凭白生出来一种叫幸福的味道。他身心愉悦,好像获得了新生,一阵阵暖意从心头涌向四肢百骸。</h3><h3> 走近了儿子,才听出来他在背老师教的东西:“饭前洗手,早睡早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有好吃的分一半给小伙伴,别人有困难要帮忙,每天学点新东西,做错事情要道歉…”</h3><h3> 他哑然失笑,原来幼儿园里学的东西,足够过好这一生。(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