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在东沟当过兵的人都应该知道,老卫生队后山坳的靶场边上埋葬着7位烈士。至于这7位烈士姓甚名谁,在东沟驻军中无人熟知,真正去墓地祭扫过的人也屈指可数。</h3><h3><br></h3><h3>因为他们所在的老部队早已撤离,他们曾经熟悉的战友早已返乡,他们被撤走的部队永远留在了南山脚下。</h3> <h3>东沟洞库</h3> <h3><b>一、2017年东沟场站祭扫报道</b></h3><h3><b><br></b></h3><h3>2017年清明,空三十七师50周年纪念册《春的故事》第十七期转载了《空军网》一篇《咏烈赋》的记实报道。</h3> <h1><b>咏烈赋</b></h1><h1><b></b>——西部战区空军某场站祭扫驻地墓园(2017年清明摘自《空军网》,作者:章越;摄影:章越、陈铎龙)</h1><h3></h3> <h3>丁酉之春,风清景明,天路之兵祭英烈于南山脚下。清风徐来,草木兴荣。举旗铸魂,忆往昔之路,念先烈之功。</h3><h3><br></h3><h3>少焉,细雨落雨南山之上,飘转于山林之间。芳草野绿,墓园冷寂。总微雨之飘拂,涤泥尘之精细。式瞻谨诚,寂静乎如天地之初,而不知其所止;庄敬乎如宇宙洪荒,泣泪而憧心。</h3><h3></h3> <h3>于是祭奠悲甚,扬旗而诵之。诗曰:“古道青石凉,烈士路边葬。十八把军参,忠骨埋他乡。青山多怀远,哀草锄几行。当年英姿勇,吾辈切莫忘。”</h3><h3><br></h3><h3>列中有采菊者,倚诗而献之,其景悲凄然:如霜如露,如泣如诉;余戚不绝,空转山间。</h3><h3></h3> <h3>众人愀然,不禁悲夫:新生等君年少离乡,参军于西北,建隧洞于天山,皆听党指挥之士也。然命途多舛,天不假年,葬身于轰塌隧洞洞穴之中,长眠于天山雪松之下。</h3><h3><br></h3><h3>方其听召唤,建边疆,皆豪情满怀也,工兵集结,蓄势待发,钻山造洞,功成不还;</h3><h3><br></h3><h3>固边防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辈后昆,淡忘于繁灯之下,篡改于网络之间,忘一隅之功臣,耽外物以享受;</h3><h3><br></h3><h3>调侃英烈于微博,戏谑先辈于酒桌。哀他生之须臾,叹青山之长存;感岁月之静好,抱荒芜之心闲赋余生,悲胜矣。</h3><h3></h3> <h3>然亦有之曰:</h3><h3><br></h3><h3>先烈虽殆,然精神正盛,所谓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h3><h3><br></h3><h3>烈士长眠,而松柏长青也。盖将先烈之迹以观之,而维护核心之品行可叹也;</h3><h3><br></h3><h3>以爱岗奉献之行而自观之,而未能望及先辈之项背也,而又何悲怨乎?且夫改革之夕,先辈之德铭于心。扎强军兴军之根于天山,铸听从指挥之心慰先烈。</h3><h3><br></h3><h3>无论外界,不为所动。惟铺战鹰之天路,护雄鹰稳起航。脑记之而为学,心感之而成习。维护核心,听从指挥,是兵者之无尽藏也,而吾辈更所共适。</h3><h3></h3> <h3>祭扫之终,雨过天晴,众人行于先辈即行之路,默而思之,不知“春”之即来。</h3> <h3>文中,我看到一代代年轻的军人并没有忘记葬身于轰塌隧洞洞穴之中的烈士;图中,我看到了南山脚下的官兵在祭奠钻山造洞固边防的天路之兵。阅图读文,让人欣慰,令人感动,也引我追思。</h3><h3><br></h3><h3>因为烈士这块墓园我去过,烈士这支部队我熟悉。</h3> <h3>东沟营区</h3> <h3><b>二、怀念这支记忆中的邻家部队</b> </h3><h3><br></h3><h3>自随父亲由军部调到东沟筹建场站,就一直与工程兵十四团为邻,从少年起就让我近距离地感受到什么是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的部队纪律,什么是生龙活虎充满朝气的连队生活。</h3><h3><br></h3><h3>房前屋后官兵的身影,营地营房整洁的环境,一二三四铿锵的口号,齐步跑步穿梭的队伍,给人以力量,让人感觉安全。我记住了这支——87493部队。</h3> <h3>1999年回东沟拍下了我家曾住过的老屋</h3> <h3>虽然那些年因中学住校、因当兵上学,我在家的时间并不很多,但每到假期回家,就能感受到邻家十四团浓浓的军营氛围。</h3><h3><br></h3><h3></h3><h3>宅在家中,户外的吹哨集合、列队高歌,清晰可闻;路经营房,室内的通铺方被、整洁内务,隔窗可见。 </h3><h3><br></h3><h3>每天哨响集合,邻家便会传来一连串浑厚刚劲的口令声: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向右——转、齐步——走。接着便会响起一、二、三、四雄壮的口号声、唰唰唰唰有力的脚步声。</h3><h3><br></h3><h3>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这些集合的程序、连串的口令我早已是耳熟能详。</h3> <h3>东沟营区</h3> <h3>每天开饭号响起,吃饭的官兵列队经过我家门前走向房头一侧的食堂,由于食堂简陋狭小空间有限,因而端着饭碗蹲地吃饭的战士会遍布门前。</h3><h3><br></h3><h3>每天上下班,扛锹扛镐的施工队伍从另一侧房头穿梭往返于施工战场与营区驻地之间。</h3><h3><br></h3><h3>每晚熄灯号响起,一个个窗口的灯光瞬间熄灭,灯火辉煌的营区即刻漆静一片,嘈杂喧闹的营地随即进入沉沉的夜眠之中。</h3> <h3>我家房前,设有十四团的乒乓球室,课余饭后常可闻及球声、叫声、欢笑声,声声充满活力。喜爱运动的父亲也常去十四团乒乓球室打球娱乐,我们偶尔也去玩过。</h3><h3><br></h3><h3></h3><h3>我家屋后,存放着十四团的施工设备,24小时设岗设哨。每天清早拉开窗帘,窗外持枪的哨兵就在眼前。不论风霜雨雪、不论酷暑高温,值勤的士兵日日看守着军备设施。</h3><h3><br></h3><h3></h3><h3>十四团有几个兵跟我哥玩得好也时常去家里坐坐。记得我第一次认识录音机,就是十四团一位家在新疆军区的战士带来的,并提到我家教我们如何操作。</h3><h3><br></h3><h3>磁带里播放出邓丽君轻柔缠绵的歌曲,让人听了如醉如痴。我们第一次感觉到,歌是可以这样唱的,这样唱才能唱出人的柔情和感情。记得那录音机还在我家放了一段时间。</h3> <h3>就是这支邻家队伍,陪伴我从少年走到青年。当流水的兵营送走了一批批老兵,我也长成了一个兵,长成了这支队伍的同龄人。</h3><h3><br></h3><h3>这支陪伴多年的邻家部队,在我一个个假期的往返中,不知不觉在逐渐减少,减少中我感觉到了周边的冷清寂静。不知何时这支队伍就完全撤离消失,消失得阒无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h3> <h3>十四团官兵(以下十四团的照片均取自十四团战友”仁者爱人“的美篇)</h3> <h3><b>三、一支不该忘记的部队——工程兵十四团</b></h3><h3><b><br></b></h3><h3></h3><h3>这支部队,在最初新疆空军部队的建设中,驰骋在荒漠的戈壁、奔波在偏远的山沟。与雏形中的驻疆空军部队共同建起了一座座兵营、一个个机场、一条条公路、一个个军事重地——这就是空军工程兵第十四团。</h3> <h3>十四团大门</h3> <h3><b>(一)十四团的沿革踪迹</b></h3><h3><b><br></b></h3><h3>我对这支邻家部队充满了怀念。也曾多次上网查找这支部队的沿革踪迹,想知道这支队伍经一处处施工后,在一次次军改中的生存命运。</h3><h3><br></h3><h3>网上一篇“仁者爱人”《空军工程兵第十四团精神永存》的美篇,以及陆续收到战友的信息补充,终于让我看到了这支曾经的邻家队伍的前身与后影,并了解到这支部队的历史渊源。</h3> <h3>工程兵十四团的前身是南京军区6537部队。其中七支队的221团在参加援越抗美回国后便被划分成两个团,进驻西昌修小庙机场的为十五团,进驻新疆库尔勒的是十四团。</h3><h3><br></h3><h3>十四团1970年9月进驻新疆库尔勒,改编为空军工程兵第十四团(代号87493部队)。</h3><h3><br></h3><h3></h3><h3>1987年十四团整编与宝鸡工程兵七团合并,组建成空第四空防工程处(87469),迁往宝鸡市。对外承接工程项目也称空军第七工程总队,番号于2003年改为93882部队。2017年又整编与成空第八工程处合并组建防空大队(正团单位)。</h3> <h3>网络图片</h3> <h3><b>(二)十四团的历史使命</b></h3><h3><b><br></b></h3><h3>工程兵十四团是个施工部队,担负着筹建驻疆空军各营区营地各军事要地的重任。</h3><h3><br></h3><h3>十四团1970年进疆时,驻疆空军已有多支部队陆续组建、相续进疆。</h3><h3><br></h3><h3>1964年空九军在新疆组建;1965年飞行十一大队从东北调入新疆;1967年八航校在哈密建校;1967年侦九团在新疆组建;1969年空三十七师移师新疆;1970年空军医院调入新疆;还有诸如多个飞行团、教练团、雷达团、场站等等等等的部队营地营房仓库洞库机场公路需要修建。</h3><h3><br></h3><h3></h3><h3>尤其是在我国核实验基地的马兰,随着1964年10月16日,第一枚原子弹爆炸成功;1967年6月I7日,第一枚氢弹试验成功。马兰核基地还有更多的涉核涉密工程项目需要建设。</h3><h3><br></h3><h3>因而便有了这支工程兵施工部队调防新疆、归属空军、更改番号,并迅速投入到紧张的施工建设之中。</h3> <h3>1983年十四团安装连战士在马兰基地施工作业。左边翟晋宝、右边蒋炳云<br></h3> <h3>进疆后的十四团,大本营驻扎在了库尔勒。一个整编团,却因工程铺设于新疆的南北东西,部队便被分解成多个施工队伍奔赴于戈壁大漠、荒滩野岭。虽然战线拉得很长、人员分得很散,但库尔勒大本营始终是十四团官兵身后坚实的家园。</h3><h3><br></h3><h3>1973年因修建东沟营地、挖筑飞机洞库,十四团团部率队迁至东沟,直至1980年工程接近收尾,团部才重返库尔勒。</h3> <h3></h3><h3>一位网名”回望蓝天“的十四团战友回忆道:</h3><h3>十四团从七个星转战东沟,是我们汽车营二连运送的,在托克逊往达板城方向的白杨沟,有位战士在车未停稳时就急于下车,就这样驾鹤西去,不知十四团战友是否记得?愿这位战友在天堂没有痛苦!</h3> <h3>网络图片</h3> <h3></h3><h3>工程兵十四团在疆历时16个年头。16年间,十四团一辆辆拉沙运石的车队穿梭于一个个筹建中的部队营地,驰骋于荒无人烟的茫茫戈壁。一队队拉人运兵的车流赶赴一个个待建的戈壁荒地,奔赴于一个又一个新的战场。</h3><h3><br></h3><h3>在没有重型施工设施的年代,十四团官兵就用镐锹铲锤、雷管炸药进行开荒破土、挖地刨石、炸山开洞。用肩扛手抬、车拉人挑等最原始的施工方式,在荒野戈壁抢建一个个营地营院、仓库洞库、机场公路、军事要阵。</h3><h3><br></h3><h3>官兵们抗严寒战酷暑、迎风雪斗风沙,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哪里有项目,哪里就有十四团官兵建设的身影,哪里工程,哪里就留下了十四团官兵建设的足迹。在南疆、在北疆固建起一座座铁打的守疆营盘,完成了一个个艰巨的军事工程,为新疆空军的国防建设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h3> <h3>取自十四团战友”仁者爱人“美篇</h3> <h3>网络图片</h3> <h3><b>(三)十四团的塌方事故</b></h3><h3><br></h3><h3></h3><h3>小时候刚随父亲到东沟时,就听说过工兵十四团这支邻家部队发生过塌方事故,牺牲了几名战士,就埋在了卫生队的后山上。</h3><h3> </h3><h3>经在网上查找,找到了十四团“仁者爱人”阮姓战友《战友,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的美篇,看到报道的事故发生在1980年,且被埋的14人全部获救。</h3><h3><br></h3><h3>我便想起留在我少年记忆中另一次塌方事故及埋葬在卫生队后山几位烈士。</h3><h3> </h3><h3><b>经空三十七师纪念册主编谢永春在驻地部队现役战友的帮助下,确定了后山烈士的人数为7位,同时获取名单如下:</b></h3><h3><b><br></b></h3><h3><b> 谭明平 张克金 李有银</b></h3><h3> <b>张新生 汪召建 王明生 杨军</b></h3><h3><b><br></b></h3><h3>墓碑排列次序是由上至下、从左到右,上三下四依次排开。</h3><h3><b><br></b></h3><h3><b>之后又拍下了2013年驻军部队重新为烈士修缮的墓碑。其中张新生、汪朝建两位烈士墓碑背面2017年撰写了碑文,以此确定这两位烈士为原陆军五师十三团八连的战士,牺牲年代为1971年9月5日。</b></h3><h3></h3> <p class="ql-block">谭明平之墓</p> <h3>张克金烈士之墓</h3> <h3>李有银烈士之墓</h3> <h3>张新生烈士之墓</h3> <h3>2017年八一,由原驻疆五师十三团八连战友为张新生烈士撰刻碑文,确定了张新生烈士生前所在部队为陆军5师,牺牲年代是1971年5月。</h3> <h3>汪召建烈士之墓</h3> <h3>2017年八一,由原驻疆五师十三团八连战友为张新生烈士撰刻碑文,确定了汪朝建烈士生前所在部队为陆军5师,牺牲年代是1971年5月。</h3> <h3>王明生烈士之墓</h3> <h3>杨军烈士之墓</h3> <h3>曾有老兵留言,东沟洞库最早是由陆军部队在修建,工兵十四团进驻东沟后才接替了洞库工程。</h3><h3><br></h3><h3>因而从已有的两个碑文中,确定了这两位烈士原所在部队及牺牲的年代。而其他5位烈士的身份信息我却无从考证。</h3><h3><br></h3><h3>但留在我少年的记忆,我一直把山后的烈士视为十四团的战士。</h3> <h3>第二次塌方是1980年,又有14位士兵被埋在了洞中,后经一天一夜的奋力抢救,终于挖出了被埋的战友,抢出了14位年轻的生命。</h3><h3><br></h3><h3>当年十四团官兵用鲜血和生命修筑的洞库虽然早已荒废,但镶嵌在东沟山中那标志性的军事建筑却留在了每个东沟人的记忆深处。</h3> <h3>1980年10月,新疆军区“战胜报“对十四团塌方抢险的事故进行了报道《工兵战士奋战塌方,空军战友安然脱险》(取自十四团战友”仁者爱人“美篇)</h3> <h3><b>战胜报刊登内容如下:</b></h3><h3><br></h3><h3>10月4日上午12点,空军某部特车库口突然出现了罕见的大塌方,塌下土石1,268立方米,整个山头陷进洞内。 正在库内施工的14名空军战士来不及撤出,被堵在库洞内,情况十分危急。部队党委迅速组织250多名干部战士,用圆锹、十字镐挖土抢救。但因缺乏机械,作业面小,作业人员有限, 速度太慢。他们将险情报告军区后,又向离驻地10公里的工程兵某部求援。</h3><h3><br></h3><h3> 某部部队长薛英接到求援电话后,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10分钟后,副部队长杜福尧、机械助理员贺正功,就带领23名机械操作手、四台挖掘机、三台装载机,赶到现场。时间就是阶级兄弟的生命。副部队长杜福尧决定采用二台挖掘机轮流作业,装载机交叉转运土石,以加快作业速度。余下的机械操作手冒着随时塌方的危险,钻进洞口抱石头,用钢钎打洞口。装载机操作手郭长恩正患病,听到空军战友遇险消息后,带病前来参加抢险。在作业中,他一人操作机器,坚持不换班,连续工作11个多小时。紧接着,部队长薛英也赶到了现场,亲自指挥,跟班作业。经过12个小时的紧张奋战,到深夜一点半钟,共运走土石400多立方米,挖开了洞口,14名空军战士安全脱险。工程兵某部干部战士为了抢救战友,闻风而动,不顾险情,连续工作12个小时,表现了紧张顽强的工作作风,受到在场的军区首长的表扬。</h3><h3><br></h3><h3> 【作者】刘荣东、侯党欣</h3> <h3><b>经历塌方事故的战友回忆留言:</b></h3><h3><br></h3><h3>1980年塌方被埋的14人中一名叫祁永年的战友,看了美篇后留言,说出了他们生死12小时的人生经历。</h3> <h3>我是那次塌方14人中的一个兵,叫祁永年,1978年从甘肃武威入伍,当七连木工班支模的。我们在洞中12个小时,拥抱在一起唱了再见吧妈妈,国际歌。</h3><h3><br></h3><h3>是87493部队用风钻打开了另一洞口,我们得救,爬出一个人能出来的洞口,军区首长泪眼拉住我们的手向我们敬礼,团领导摸摸我们的头,手也在颤抖。</h3><h3><br></h3><h3>礼堂边上数不清的小车,很多救护车,五六十个白衣军人,都是要抢救我们的。</h3><h3><br></h3><h3>事后,亲眼看到半个大山塌方,堵住了洞口,我团的七连,八连挖了三个月时间,才见到洞口。那次,陆军部队真了不起,舍生忘死抢救我们。</h3> <h3>感谢十四团祁永年战友讲述了他们14人当年被困洞内不为人知的悲壮场景。<br></h3> <p class="ql-block"><b>三、离开东沟前我上了后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虽然一直想离开这个偏远、艰苦、令人窒息的山沟部队,可真接到调令时,内心却有太多割舍不下的情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接到调令到离队约10天时间,我常常独自呆坐在卫生队的后山坡上,一个人狐伶伶地坐着,心绪难宁地坐着,看着群山山上傲立的松柏,看着山坳山边散落的营房,看着一车车机务官兵赶赴机场,看着远方的机场跑道,看着一架架飞机往返起落,看着眼前我所熟悉的一山一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些天我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痴痴地看着,依依不舍地回顾着。一种无法言尽地感伤让我感受到离队的难舍,离开前只想把一切的一切尽刻眼底、深埋于心。</p> <p class="ql-block">此刻我想起了父亲离疆前的一夜不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过了半辈子军营生活的父亲,在离开部队、离开新疆的头一天晚上,他把自己一人关在了漆黑的小屋。门缝中几次夜窥,我看到的是时隐时现、忽明忽暗的微弱烟火,我知道父亲抽了一晚的烟一夜没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没有打扰父亲留在军营中最后一晚的宁静,我在努力猜测他即将离队的心情。他或许是在默默承受即将离开部队的伤痛;或许是在回顾从军路上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或许是对新疆、对部队有太多的眷恋与不舍;或许是对即将离开部队的失落与孤独;抑或是对即将面对的新环境、新生活充满了茫然与忐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余年的边关生涯,父亲自新疆成立空军起抽调进疆。为了驻疆空军的机场选址,他的足迹跑遍大半个新疆,他说自己可以算是新疆驻军的活地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习惯于这紧张、艰苦的边疆军营生活,习惯于一个军人所肩负的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神圣使命。离开部队对于从军几十年的老军人是何等的痛苦!当时的我无法理解父亲的这种不舍。</p> <p class="ql-block">在父亲离疆后的第三年,我也将随父调离新疆这块生长的绿色营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没有接受卫生队要为我召开的欢送会,这是我无法面对的告别方式,我只想一个人默默离开,因而我决定选择一个宁静的夜晚提前离队,但却总希望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能留下一点难忘的记忆。 </p> <h3>如今的洞库早已废除</h3> <p class="ql-block">在临行前一个飘雪的凌晨,沉沉天幕下沉睡的营院异常的静也异常的冷,起床号尚未吹响。我突然决定上山去看看十四团牺牲的几位战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独自一人去山后的墓地,让一向胆小的我还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穿着厚重的军大衣,顶着扯棉搓絮般纷纷而落的飞雪,踏着没足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了部队驻地的后山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走过山坳靶场,走向山后墓地,走近掩埋在那里的7位不知名姓的战友。虽然我很早就知道这山后的靶场边埋着十四团的烈士,每年打靶都曾远远看过,却不曾去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从心里并没有把这些战士的埋骨之地当作陵园、视为墓地。自觉这山这墓都在营区内,他们只是住在了营区的山涧一角,因而便也就少了点陵园的阴气与恐惧。</p> <h3>7位烈士虽素不相识,但7个年轻生命就这样永远埋在了南山脚下,想想也挺心疼挺难过。</h3><h3><br></h3><h3>临走我尤其想向这7位长眠于天山脚下的战友们作最后的告别!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感觉异常的凄恻、异常的悲壮!</h3> <h3>网络图片</h3> <h3>走近这垒垒荒冢中,我缓缓地用手扫去掩盖在墓碑上的雪衾,轻轻坐在坟茔边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矗立在雪山上的陵墓、默默地陪着几位素未平生的战友,在风雪晨曦下守着这七座静寂无语的孤冢……!<br></h3> <h3>网络图片</h3> <h3>我知道他们所在的部队早已撤离了东沟,他们同批入伍的战友也陆续复转返乡。而他们却远离父母永远留在了这块荒漠的大山里。默默守望着这块他们用鲜血筑建的部队营院,守望着他们为之献出生命的山沟、山洞。</h3><h3><br></h3><h3>我不知他们遥远的家人是否来看过他们,不知驻地的官兵是否还会祭奠他们。 </h3> <p class="ql-block">之前我似乎没有听说过有人为这些烈士扫过墓。我只知道有修理厂的战士说过他们因为打赌去过墓地。那是一群童心未泯的大男孩一次儿戏式的打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谁敢在吹过熄灯号的夜晚,独自一人上山拜祭山后的烈士。以墓前插立的香烟和碑石压放的一纸XXX到此一拜的字条为证。第二天战友们再上山核实真假。那也只能算是久禁寂寞大山里百无聊赖的战士一种锻炼胆量的祭拜。</p> <p class="ql-block">在这寒冷的春天,在这空阔、静谧的山里,我独坐在这7位不知名姓的战友身边,面对冰冷的坟茔,面对矗立的墓碑感悲万千,思绪万千!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我将要离开生养我的新疆空军,离开熟悉热爱的机场部队,离开依然坚守在戈壁大山中的战友,这种离愁我无处抒发,这种别绪我只能对着阴阳相隔的战友挥洒!</p> <h3>此时的我也有着与父亲离队前相同的不舍与失落。</h3><h3><br></h3><h3> 在这寂静的晨曦,面对无声的战友,我在作临行前的告别。这里虽不是我埋心葬骨之地界,却是我终身难忘的故园。那熟悉的隆隆震耳的战机轰鸣声,那枯燥寂寥的边疆军营生活,早已让我融入骨髓铭心难忘。</h3> <h3>在流水的营盘里,每个军人都有面临离开军营的那一天,都会经历人生旅途中的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的抉择。</h3><h3><br></h3><h3> 军人无法预知自己今后的命运,无法选择自己退役后的归宿,但他们早晚都会有离役战友那种失落、孤独、无家、无助的感觉!</h3><h3><br></h3><h3> 现役军人毕竟是集中的、少数的、暂时的,而离役的队伍才是零散的、庞大的、现实的,是遍布大江南北各个角落的。</h3> <h3>虽然现在距新疆已很远也很久了,但我一直无法忘记遥远西部那片广袤的土地,无法忘记患难与共那些真挚的战友,以及那个下雪的春天、那个春天的凌晨,我独自一人爬到卫生队后山坡向长眠于天山脚下那7位战友告别的悲戚场景,想来依然令人回味,让人感伤。 </h3><h3><br></h3><h3>又一个清明到了,我想起了这7位埋骨他乡长眠边陲的孤独战友。不知如今那大山里的清明是否还有积雪,那7位战友的墓园是否还有人祭扫,他们的父母家人现在是否安好? </h3><h3><br></h3><h3>清明,寄去我对长眠于天山脚下战友深深的追思,以此祭奠他们永远的青春!</h3> <h3>工程兵十四团,一支驻疆空军的建设大军。这支部队虽已撤并,但我们不该忘记!在此向曾经为新疆空军的建设付出辛勤劳动和汗水的十四团官兵致以最崇高的敬礼!</h3> <h3>感谢2017年清明时节东沟场站率队为烈士扫墓的陈指导员及各位官兵!你们祭祀烈士不仅仅代表着驻地部队,也代表了千千万万的退役老兵,尤其是十四团的官兵。从拍摄的祭扫画面中,感觉远离亲人的烈士有人祭奠便不再凄冷,看了让人感动感激也感到了温暖。谢谢🙏🙏</h3> <p class="ql-block">在此要感谢十四团战友“仁者爱人”阮林的资料补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感谢空三十七师纪念册主编谢永春和2017年东沟场站带兵祭扫烈士墓园的时任通信连陈指导员对十四团烈士人数的核准、烈士名单的提供,以及拍下了7位烈士的墓碑及碑文,从碑文中让我们知道了7位烈士叫甚名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原东沟场站卫生队护士</p><p class="ql-block"> 向 萍</p><p class="ql-block"> </p> <h3>感谢不知名姓的战友对十四团历史资料的补正,谢谢!🙏🙏</h3> <h3><b>附</b>:</h3><h3><br></h3><h3>任何一段历史,只有在当时的历史时期,用文字、影像记录下来的历史事件,才算是一段最真实的历史资料。没有记载的历史只能靠历史见证者的回忆、探讨予以确定。</h3><h3><br></h3><h3>自制作的十四团美篇发出后,收到来自当年十四团官兵的不同意见,有赞誉感怀的、有信息补正的、也有提出质疑的。</h3><h3><br></h3><h3>十四团当年一位团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记忆中1973-1977年没有发生过塌方事故,更没有人员伤亡,要求更正;也有一位十四团曾经的团领导明确说明山后的烈士是十四团的。(因说法不一,因需要核实,因而美篇关闭了一段时间)。</h3><h3> </h3><h3>就两次塌方事故,因第二次有当年的报纸为据没有异议。而第一次的塌方,我是凭借少年时的记忆、凭借个别战友的回忆、凭借2017年东沟部队的清明祭文,因没有确定的核实渠道,或许写得不够严谨。</h3><h3><br></h3><h3>正因对有些事件拿捏不准,因而我在文后特意注明,如有不准确之处敬请战友们指正。</h3><h3><br></h3><h3>我也在每天翻看文后的战友留言,希望能看到战友们的补正信息,也会及时将战友们提供的信息进行添加修正。</h3><h3><br></h3><h3>虽然我并非在写十四团的正史,但还是希望能将十四团的记忆故事写得真实些、准确些。</h3><h3><br></h3><h3>因而我通过空三十七师纪念册主编谢永春联系部队驻军,核准牺牲烈士的人数、姓名、甚至墓碑的排列。</h3><h3><br></h3><h3>最终于2019年6月26日,谢永春通过东沟现役战友的帮助,传来了埋在东沟山上的7位烈士的墓碑,从碑文中确定了两位烈士的身份信息。非常感谢!</h3><h3><br></h3><h3>在此,也要感谢十四团战友给予的鼓励与赞赏!如有不到之处还望多指正多包容!谢谢!!</h3> <h3>东沟洞库</h3> <p class="ql-block">2021年4月7日,收到一位叫戈壁三棵树的留言及沙漠路虎的补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0年前的初春我们昌吉州的千余民兵进驻大东沟参加洞库施工。我在洞库打眼、放炮、出渣、支撑干了几个月后调到工程指挥部任描图员和打字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指挥部指挥长是军后勤部邱大银副部长,首长还有修建处肖德厚处长,参谋长王家魁,政委王学志,副参谋长张金锁,支部书记赵明新、军医董树东。工程技术人员有李振武、帅长贵、李运丰、刘聪、罗菊友、石超兴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工程代号8794,邮局代号116信箱。指挥部先是在地窝子后搬至机库和礼堂旁的平房,14团卫生队的领导家属和我们住在一起,中间仅有一条一米多宽的小道。</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ogx0w2o?first_share_to=copy_link&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3719703"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向萍《求助寻找烈士信息》</a></p> <h3><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0NzM4MTMwNg==&mid=2247486407&idx=1&sn=8bea7e71aebe031fc1e7047c1a01eb97&chksm=e9b1a792dec62e84c1af702dc85e4604d24557e8b73933b4615e910c9a323609f49836ab7cbc&scene=4&subscene=126&ascene=0&devicetype=android-27&version=2700033b&nettype=WIFI&abtest_cookie=AwABAAoACwATAAMAI5ceAFaZHgDcmR4AAAA%3D&lang=zh_CN&pass_ticket=BnbcDTziD5QhHeWJlBNjAIDzXf1mmz%2BYsHtYSIMr6UhEho1AfJO6HtGYLthzXoma&wx_header=1"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空三十七师《春的故事》第十七期</span></a><br></h3>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15k4lt3z?share_from=others&amp;amp;amp;v=4.10.1&amp;amp;amp;share_user_mpuuid=9c9decc3cb7c3ed26ad247bcbbfd59d6"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 十四团战友“仁者爱人”美篇《战友你是我一生的兄弟》</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