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 清明】清明时节忆奶奶

  弯  弯  刘奕弯

我的奶奶去世已经有三年了，这几年的日日夜夜，除了在梦里，再也见不到奶奶的身影，我们这边老家的习俗是不准女孩子回去上坟的，就是说我连到奶奶坟头去祭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悲伤的心情无法言表，想起十几年前我在医院生闺女一天一夜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快八十岁的老奶奶拄着拐杖硬是要到医院来看我，老人家在手术室外等了十几个小时，从我被顺利推出来的那一刻紧紧握住我的手不肯放，我就止不住地泪如雨下。而如今我到哪里去找寻您呢？我的奶奶，子欲养而亲不在，无处寄托哀思，这个清明就突然好想写下一些文字来祭奠我那疼我爱我慈祥的奶奶。

奶奶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壮美故事，但她从始至终淡定、温和的性格，与世无争的人生态度却受到周围所有人的爱戴。生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人精神矍铄，满面红润，一双有神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浑浊。年近九十岁的奶奶经历了上上辈人所有的生活苦难，近一百年的生活磨难和时代创伤却没有伤及到这位柔弱老人的内心深处。因为从我记事起，奶奶的脸上一直都挂着让人舒心的笑意，从不争吵，从不抱怨，从不喋喋不休，从不声嘶力竭。为了一家都能活下来，娇小柔弱的奶奶每天支撑着一家的生活。苦日子、难日子过那么多，怎么在她的嘴里就没有听见过一个“苦”、一个“难”字呢？现在我才明白奶奶是不愿意让伤痛一次次在心灵中复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每当面对着因为家庭矛盾纠纷，妯娌、同辈们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时，一旁的奶奶也从不加入她们的行列，顶多会不温不火叹口气，可她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别人在自己身上做过的所有不好的事情。也许她真的不记得了，也许她真的健忘，但奶奶活得并不糊涂，看似稀里糊涂的生活态度，却让奶奶身心那么清静和健康，她的心胸是那么豁达，以至于所有的生活磨难都难以在她的心中占据空间，她的内心洞察着周围一切变化和变故，悲伤也好，难过也罢，经过她的心灵荡涤留在心底的却只有美好、只有快乐、只有知足、只有欣慰。

性情无比温和的奶奶伴着我们走过了幸福的童年，奶奶一共生育了十几个孩子先前都一个个夭折，直到抱养了我的妈妈这个童养媳才又相继生了四个姑姑和小叔，而我的爸爸三岁死了娘十三岁死了爹，是由奶奶这个婶娘抚养成人的，命运多锵的奶奶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也从来没有把我爸妈和五个儿女分个里外，把我和哥哥更是当亲孙子一样宠爱。从我儿时记事时起我的小叔叔和我还有哥哥几个孩子都会整天围绕在她身边，她总会饶有兴致回忆起她儿时的往事趣事。温柔的奶奶总像个幼儿园阿姨一样，教我们用废纸叠元宝、剪福字、折纸鹤唱歌谣，奶奶还会讲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进村大扫荡的故事，让我知晓历史珍惜今天的和平年代来之不易。她会把别人送给的糕点一个不落送进每个娃的嘴里，把自己舍不得喝的麦乳精凝结成块，当糖分发给我们。当我们几个小孩子打“罗圈架”，大的小的不依不饶时，她虽不训斥我们，但却时时提醒大家相互之间要礼让和爱护，不管谁占理儿都不能打打闹闹的。奶奶的话虽然不多，但作为长者，她的身教影响了一辈辈人。我们的大家庭在奶奶影响下，一直和睦相处着，相互之间也没有任何纠纷或矛盾，但凡有些争执，也会心胸开阔相互迁就，彼此尊重。

奶奶生前的这么多年中，从来没有向她的儿女伸手要过任何东西，或提出任何额外要求，三餐吃饱就行，衣服干净就行，吃的简单而清淡，而对于自己的生活起居，她一直坚持着自己能够做多少就做多少的原则，绝不拖累麻烦任何人。几年前，奶奶还坚持自己做被子，自己纫针自己缝被，而那时的奶奶都已经是快90岁的高龄老人了。要强的奶奶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可奶奶依然顽强而乐观。每次看到奶奶时，依然是那亲切温和的笑容，病痛也没有让这位老太太萎靡不振，精神颓废。也许真的是活到了老天爷给她的天数，在93岁刚刚过完生日的时候，奶奶卧床不起，然而说话的语气依然那样的温和而清晰，脸上依然是往日慈爱的表情，让儿女们看上去，她没有丝毫的痛苦和难受。我们都以为奶奶能够挺过这一关，然而好景不长，仅仅只有几个月时间，满堂儿孙还来不及尽孝，也许是善良的奶奶不愿意长时间折磨后人，就这样带着安静的面容离开了，永远带着笑意的奶奶走了，再也看不到她纯净的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再也听不到奶奶对孙辈无比疼爱的叮咛，再也不能掀开她家的门帘，亲切地呼唤在床上安静打坐的奶奶，再也不能抚摸奶奶那虽然血管隆起，却无比柔软纤细的双手。一个近百岁的老人的离去，在农村管它叫“喜丧”，但奶奶的离去却让所有和她接触过的几辈人或是熟识的邻里哭得撼天动地，奶奶一辈子可没有惊动过这么多的人!

奶奶用她超乎常人的坚忍和豁达走完了平凡而普通的一生。这个无比乐观、无比顽强、心中永远充满阳光的老人，带给我们太多太多的追忆和思念。又逢清明，我格外地思念起奶奶，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最亲爱的奶奶，虽然不能去你的跟前祭奠您，可我的心无时不刻都在思念您，我用文字带去我的哀思，我用泪水祭奠着您，我亲爱的奶奶，今生没有做够您的孙女，来生您还当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