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两岭"威震敌胆

刘臣

人民军队的历史辉煌，是鲜血生命铸就的，永远值得我们铭记。

——习近平

70周年国庆大阅兵，英雄部队的战旗经过天安门城楼接受习主席党、国家领导人和人民的检阅

鲜红的战旗浸着英烈的鲜血，记录着一次次舍生忘死的壮举。

　 图：欧阳金谷边境自卫反击作战时任我团参谋长，后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审查本美篇后题词留念。

　　1979年，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最平常不过的年份，然而对我们这些参加过那场边境自卫反击作战的老兵来说，却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当年，为了维护边境的稳定和边民们正常的生产生活，教训越南地区霸权主义者的侵略扩张野心，支援老挝、柬埔寨人民抗越救国的正义战争，中央军委一声令下，中国人民解放军于2月17日在广西、云南与越南接壤的1300多公里边境线上，发动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50多万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仅用一个多星期就攻占了越北重镇高平、凉山、老街、孟康等省会城市，居高临下直逼一马平川并仅距几十公里的越南首都河内。

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完成预定战略任务后，中国政府郑重向全世界宣布3月5日开始撤军，并于3月16日全部撤回国内。至此，一场历时28天的大规模、有限度的战争行动以我军完胜结束。我作为41军123师368团8连指导员经历了战争全过程，至今虽已过去40年，但战争中牺牲、负伤的战友们英勇顽强的英雄事迹，特别是我连激战"两岭"的诸多细节仍历历在目。

　　图：41军123师战前誓师大会上，时任副政委鲍德福代表全师表决心(上)，总后勤部部长张震到123师看望部队(左下)，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到123师检查战备工作(右下)(转载自123师师史画册)。

　　图：368团8连6位排长照片。(副指导员林良丹、4排长张秋金、司务长张木文3人无照片)。

　　八达岭、八姑岭(简称"两岭"地区)位于越南茶灵县以北6公里，距我国广西百色市靖西县龙邦边境口岸1公里，北与我国龙邦检查站相望，是越南茶灵地区的门户。八达岭以南的八姑岭、831高地、954高地3座大山构成了越南茶灵县以北的天然屏障。八达岭为南北走向，有6座大小山头，主峰为11号高地，其余编为101一105号高地，11号高地南侧山坳为高屯村，西面是从我国龙邦边境口岸经越南茶灵县城至越南重镇高平省会的公路和约500米宽的稻田地，东面是一片石山，东南面与八姑岭相连。

从我国龙邦边境口岸经越南茶灵至高平的公路，是我国边境通往越南高平距离最短、等级最高且便于我军大兵团进攻、穿插的交通要道。因此，越军认定茶灵是我军进攻的主要方向，便依托有利地形部署重兵作为主要方向进行防守。守敌为越军346师，由该师前指率2个步兵团、2个炮兵营及茶灵县独立营等11个营重兵坚守茶灵，阻击我军向高平进攻。其中号称"决战决胜团"的677团，扼守八达岭、八姑岭诸要点，控制公路，凭险坚守。越军在八达岭部署一个加强排的兵力组织防御，防御阵地内构筑有A字形隐蔽部6个，明暗火力点12个。并以交通壕相连接。在阵地前沿设有一列桩铁丝网2道，11号高地北面为其主要防御方向，设有铁丝网3道，防坦克、防步兵雷场各1个，西侧沿公路一线是2至3米高的断崖和稻田地，靠近我国边境附近设有竹签障碍物1道。火力配系以82、60迫击炮和82无后坐力炮、高射机枪、重机枪为主，形成了高低、远近、明暗火力点相辅相成，侧射、倒打的交叉火力网。

我军在茶灵方向部署41军123师368团加强师属炮兵4个营，摆出主力进攻架势，由时任123师副师长林学诚，副政委刘华清指挥。广州军区前指为加强368团这个独立方向上的作战指挥，时任军区副参谋长郑波老将军多次率工作组亲临368团指挥所坐镇指挥。战前，我军采取各种手段迷惑敌人，师、团、营、连干部、班长骨干多次到边境线上我方一侧勘察地形，研究敌情，确定在总攻前以夜摸奇袭的方式拨除前沿阵地诸哨所和检查站。

1979年2月17日0时，368团1连、7连、9连3个连队夜袭敌哨所，4时30分占领敌前沿阵地92号界碑哨所、21号高地、96号界碑南侧4个哨所和边防检查站，掩护主力隐蔽占领进攻出发阵地。战争全面打响后，368团以积极的进攻战斗动作牵制越南茶灵地区之敌的主力，掩护41军主力在念井方向的进攻和穿插行动。

图上：123师长王芳珍等首长与部分指挥所机关人员勘察地形。

图2：123师副师长兼参谋长郭庆(右)在中越边境我方一侧勘察地形，观察敌情。

　　图：1979年战后，时任123师政委刘华清(中)到靖西龙邦十二道门阵地上远眺对面越南八达岭、八姑岭战场时，与368团团长欧金谷(左1)，师保卫科王干事(左2)，师李副师长(右2)，师黄副主任(右1)等陪同人员合影。(照片由其亲属提供)

　　图：1979年123师副师长林学成(左)与刘华清副政委(右)坐镇指挥368团攻克"八达岭"、"八姑岭"战斗。战前团组织沙盘推演，团长郑志杰，政委本自立等首长和营以上干部听取司令部作训股长介绍敌情，地形及步炮协同计划。(照片1由其亲属提供，图片2由陈雄辉提供)。

　　图：368团团长郑志杰，政委本自立。团长在1979年2月边境自卫反击，保卫边彊，边境重镇靖西亮表村战前全团誓师大会上的动员讲话。(照片由其亲属提供)

　　临战训练阶段，团、营、连、排、班分别组织四次现地勘察，现地明确各营、连、排、班占领冲击出发阵地选择突破口和开辟通路的位置，发起冲锋的方向等。各级都摆了大型室内沙盘，多次组织沙盘推演，周密制定了步炮协同计划，分折研究发起进攻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及处置方法。各营、连还在靖西县城城郊选择与战场相似地形多次进行近似实战的摸似演练，做好了处置可能出现各种情况的充分准备。通过多次现地勘察、研究分析敌情和实兵现地演炼，使各营、连、排、班对所担负的任务心中有数。

　

　　图1：1979年2月，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总攻发起前，368团3营营长董土根在我边境龙邦排干山阵地哨所观察地形及敌情。(照片由其亲属提供)。

图2：部队进入临战训练，选择相似地形进行实战化摸似演练。(战地记者陈朝荣记者拍摄)

　　图：徐合山2营主攻营长(左)个人荣立一等功。詹益声2营主攻营教导员(右)个人荣立二等功。董土根3营营长(第2排左)个人荣立二等功。陈雄辉3营教导员(第2排右)个人荣立二等功。(照片由其本人和亲属提供)

　　368团决心：以2营为主攻营，3营为助攻营，1营为预备队。3营则以7连为主攻连，首先从乌龟山突破敌防御，然后沿八达岭主峰东侧攻击前进，配合2营攻占八姑岭；以8连为助攻连，以最快的速度攻占八达岭主峰11号高地，保障营主攻连进攻侧翼安全。2月17日5时，我团1营、2营、3营按预先确定的进攻方向，顺利进入进攻出发地域。

　　8连(欠1排，1排为营预备队)，配属82无后坐力炮2门，重机枪2挺，于17日奉命向八达岭11号高地发起攻击，配合7连消灭守敌。连决心成一个梯队，3排为主攻，从八达岭西侧由西向东攻击，2排为助攻，迂回到敌侧后由南向北攻击，并断敌退路，阻敌增援，配合3排夺取八达岭11号高地。

　　2月17日5时，8连按3排、连指、重机枪排、82无后坐力炮排、2排顺序，秘密进至我方排干山西南侧占领进攻出发阵地。3排在副连长王松山和排长冯和带领下，迅速进至竹签障碍物后。排长冯和观察了一下，见敌未发觉我行动，即指挥各班分别用刀砍、手拨等方法，在总攻发起前迅速秘密地开辟了一条4米宽的通路。

　　6时40分，我方炮兵向敌实施炮火准备，顿时火光冲天，敌阵地响起了密集的爆炸声。此时主攻排3排大胆利用炮火准备之机，在副连长王松山和排长冯和的指挥下，全排迅速通过通路并跑步冲过了500多米宽的稻田开阔地，进至公路西侧小水沟土坎。连长卢永和我身先士卒，靠前指挥，紧跟3排进至小水沟土坎一线，经查探未发现地雷，便果断指挥3排越过了公路，占领了山脚断崖一线。3排长冯和带8班迅速用长竹杆作支撑，首先从正面攀上了断崖。副连长王松山是66年入伍的老同志，参加过抗美援越战争，具有丰富作战经验。在其指挥下，3排7班、9班也迅速采用搭人梯、撑竹杆、吊绳索等方法攀上断崖。

这时，我方炮火仍然很猛烈，越军在八达岭11号高地半山腰设置的第一道铁丝网被炸开一个缺口，3排迅速进至缺口内。敌人发现3排向铁丝网运动，即向3排射击、投弹。副连长王松山看见敌从堑壕向3排射击，干着急(因为战时干部仅配带手枪，而当时其又离堑壕较远)，即令通信员小明拿一支冲锋枪来，接过枪后连续几个点射，当场打死堑壕内2名越军；同时，立即指挥3排7班轻机枪各种火器开火压制敌火力，掩护全排通过了第一道铁丝网；并趁我方炮火压制敌火力之机，令3排成后三角队形，迅速向敌第二道铁丝网接近。3排8班3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用直列装药连续爆破将敌第二道铁丝网炸开一条6米多宽的通路。

爆破英雄唐立忠：特务连工兵战士

中央军委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7时，我方炮火延伸，这时，越军从各隐蔽部出来，迅速就位占领堑壕。敌A字形工事、地堡火力猛烈，封锁我方开辟的通路，各种火器开火，阻击我方冲击。3排长冯和随即命令冲在前面的突击班8班战士一起向堑壕里面的敌人投掷手榴弹，在手榴弹爆破瞬间发起冲锋，一举突破了第一道堑壕，进入壕内和敌人展开了近距离战斗。连长卢永看到此情况，立即指挥随后跟进的2挺重机枪和2门82无座力炮一起开火。配属8连的3机连重机枪排长麦启瑞，配属8连的3炮连排长张绍云分别指挥重机枪班、82无后坐力炮班占领有利地形迅速开火，压制并摧毀11号高地主峰火力点。全连干部战士顺势发起冲击，干部党员身先士卒，带领部队冲向敌人的第一道堑壕。

11号高地主峰敌发现我方已占领第一道堑壕后，敌工事火力疯狂向我冲击部队射击，3排长冯和带领全排跃起发起冲锋，冲在最前面，被敌投掷的手榴弹炸伤大腿，满身是血顾不上包扎，连续向敌人反投了几枚手榴弹，勇猛冲锋。9班长谢文智冲在最前面被敌子弹击中，壮烈牺牲。突破敌第一道防线后，7班长彭美成在壕内战斗中击毁了敌一个火力点，在堑壕拐弯角处突然遭另一个敌火力点袭击，头部中弹受重伤后牺牲。配属3排的火箭筒班长荣和平举起火箭筒连续向敌地堡发射，在火箭筒弹打光、副射手受伤沒跟上的情况下，通信员江建荣从副射击手身上背起火箭筒弹，迅速赶到火箭筒班长荣和平身边当副射手为火箭筒装弹，正副射手相互配合连续发射，摧毁3个火力点。3排采取交替掩护向八达岭11号高地主峰连续发起进攻，冲在前面的8班战士孟早明，接近敌A字形工事后，连投两枚手榴弹，轻机枪手陈飞瞄准敌工事压制射击，被敌炮弹炸伤脸部，顾不上包扎继续向敌火力压制射击，这时敌火力突然击中配属我连的3炮连炮手钟洁群，钟洁群不幸牺牲。8班2名战士互相掩护，用炸药包炸掉了隐蔽部火力点，同时冲击至西南侧的战士方若芒用直列装药摧毁了一个隐蔽部，炸死敌4人。

　　在3排进攻的同时，2排沿八达岭山脚运动至西南侧，4班长韦立多带领全班趁敌被我方炮火压制的有利时机，以迅猛的动作占领主峰后侧通往高屯村的交通壕。2排长唐上元指挥5班、6班成左梯队形向主峰攻击。7时，我方炮火刚延伸，敌一个班兵力从高屯村通向八达岭11号高地运动，企图增援主峰。4班长率1个战斗小组占领有利地形隐蔽好，待敌距我方约30米时突然开火并投弹，当场炸死敌3名。余敌逃窜，轻机枪手立即火力追击将敌歼灭。此时5班、6班也向主峰猛攻，连续炸毁2个隐蔽部的火力点，当进至距敌堑壕约20米时，受到越军八达岭主峰、12号高地和202号高地(石头山)交叉火力的压制，4班机枪手王振华和第二战斗小组长李献明两人头部受伤，机枪副射手梁正荣立即取出急救包为两位战友包扎。简单处理后，王振华和李献明仍不下火线，继续战斗到占领阵地后才撤下。其余人员继续与5班、6班向主峰猛攻，连续炸毁2个隐蔽部火力点，配合主攻3排占领了八达岭11号主峰表面阵地。接着在肃清残敌战斗中，又炸毁敌1个暗火力点，毙敌2名。

至此，3排在2排的配合下，占领了八达岭11号高地，7时23分，战斗结束。8连奉命构筑工事，就地转入防御。

12时30分，还在激烈进攻的团主攻2营、3营7连进攻受阻，部队伤亡较大，团预备队2连加入战斗，增强主攻营突击力量，命令配属8连的重机枪2挺，82无后坐力炮2门，在八达岭南侧占领发射阵地，以火力掩护2连。这时，敌八姑岭右侧石头山高射机枪火力(打平射)，向2连冲击部队火力射击，2连连长冯广仁身先士卒，炮排长亲自操炮摧毁了高射机枪火力点。2连途径八达岭11高地时，我见到了2连连长冯广仁，告诉他沿11号高地至八姑岭的交通壕方向占领冲击出发阵地等情况。2连占领进攻出发阵地后，各排动作迅速，交替掩护，迅猛向八姑岭主峰发起冲击。在7连、8连火力支援和主攻营的相互配合下，经过激战，368团终于在下午17时夺占了八姑岭主阵地，随即转入防御。

　　转入防御后，连长卢永深入到各排(班)和重机枪、82无后坐力炮、60迫击炮、火箭筒重点火器配置位置，区分了任务，明确了防御的主要方向和重点地段、协同动作。对重点火器逐个明确射击地段和时机、对步兵排完成防御准备的时限，并检查了落实情况。我带连指挥所人员对阵地上的A字工事和隐蔽部再次逐一进行搜索清剿。搜索到11号阵地南侧隐蔽部时，发现一张越军标注各阵地兵力、配属火器、敌防御主要方向的战斗地图，我告诉翻译巫治平收好，上交团指挥所(团指挥所从地图上进一步得知越军在"两岭"地区的兵力部置，敌人防御的主要方向等重要情报)。同时，连救护队在文书龙治忠的带领下，抢救、包扎伤员，送弹药、运伤员。我叫3排长冯和下阵地到后方医院治疗，冯和死活不肯，我便令救护队强行将他抬下阵地(冯和在野战医院住了3天就柱着拐杖偷着回到连队，参加了第二次攻克八姑岭战斗)。

连长卢永返回连指挥所后，我跟他商量决定召开战地党支部扩大会议，连部3个通信员分头通知各排干部骨干到连指挥所隐蔽部集中(越军在11号阵地构筑的隐蔽部，能蹲坐10多人，入口堑壕两侧较宽可蹲坐两排)。干部党员到齐后，连长卢永首先对一天来战斗情况进行了简要总结，部署防御阵的防守重点，研判敌可能向我方已占领防御阵地进行反扑的方向，并对部队防守提出了明确要求。我简要讲评了一天来，"血战八达岭"部队英勇顽强、迅速勇猛、死打硬拼、干部骨干冲锋在前等突出的人和事，大力表彰了全连指战员的英雄事迹，研究了火线入党和立功人员推荐对象，报营指挥所同意后当场宣布名单。最后，我用手拿着自己在阵地上临时用红塑料本皮制作的简易党旗，组织党员面向党旗宣誓："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在防御中，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共产党员身先士卒，起先锋模范作用。请党支部看我的行动吧！宣誓人XXX"。会后，各排(班)传达并落实支部党员会议精神，全连士气受到极大鼓舞。

　　进入夜间防御后，阵地上不时地听到枪声响，有时整个防御阵地上都开火射击，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乱作一团。副连长王松山跟我说，"怎么老是开枪射击，这样打一个晚上不行，指导员，我们俩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我说，好"。于是我和副连长王松山，带着通信员丁德兴到阵地检查。

到了某战士防御地段，看到堑壕上摆着手榴弹，手榴弹盖已打开，防潮纸已捅破，拉火环在外边。我问这位战士，"怎么乱开枪，乱投手榴弹啊？哪里有越军？"战士说，"指导员，你看，越军从山脚下往阵地上运动。"我向战士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脚下黑乎乎的一片，啥都看不清，又好像有晃动？于是令通信员丁德兴向山脚下打了2发白色信号弹。顿时，山脚下被照的通亮，只看到高屯村边竹林在风吹动下在摇晃。原来，是因为夜间视野模糊，战士们将竹林晃动误认为是越军夜摸袭击阵地，都怕自己的防御地段给越军夜摸上来，所以开枪射击或投弹。

我与副连长王松山查明情况后对防御阵地逐段、逐哨位进行了检查，告诉战士们，"不能一有风吹草动就乱开枪或投手榴弹，更不能惊慌失措，开枪壮胆，要沉着冷静，要以静制动，我们现在在暗处，越军要上来他在明处，判断准才能开枪，如果再乱开枪，第二天早晨在你阵地前又没有越军尸体，那是要受批评的。"并告诉各战斗小组长："你们一组三人，一个人观察警戒，两个人休息，三人轮换，战斗了一整天了也要休息一下，准备明天越军可能向我已占领阵地反扑。"检查督促完后，整个阵地才宁静下来。

　　8连在攻占八达岭11号高地时，干部骨干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英勇作战，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充分利用我方炮火准备有利时机，及时迅猛发起冲击，速战速决仅用43分钟就攻克了八达岭11号高地，占领了敌防御支撑点，撕开了进攻的口子，极大地鼓舞了全团士气，为团预备队加入战斗增强主攻2营，攻占敌核心阵地八姑岭创造了有利条件。当连队转入防御和进入夜间防御时，干部深入阵地亲自部署，逐段检查，发现问题及时纠正，稳定了部队。

　　368团血战一天，攻占八达岭、八姑岭阵地后，由于广州军区前指得到情报，越军大部队己转移至越茶灵地区，而我军广西龙邦方向只有1个步兵团，担心占领"两岭"的部队被敌围歼，17日当晚便决定撤回前出的部队。军、师于17日18时20分命令368团撤出已占领阵地。8连步谈机员乔海生在步谈机内听到兄弟部队已撤出阵地，连长卢永和我问乔海生上级有没有通知我们连撤，乔海生说没有。在未接到回撤命令，而又得知兄弟连队都已回撤国内的情况下，我连仍独自在八达岭主峰坚守防御一整夜，直至第二天，即2月18日清晨7时30分接到营指回撤命令(后来才得知是由于团、营指挥沟通联络不畅，未通知8连及时回撤)。

连长卢永与我和副连长王松山研究了部队回撤各排顺序和任务，随即召集各排长进行明确。全连按照3排、连指、重机枪排、82无后坐力炮排、4排、2排和救护队的顺序回撤。3排为连前卫排，配重机枪1挺，火箭筒1具，负责在前方派一个尖刀班搜索前进；2排和救护队由副连长王松山负责后卫并运回伤员。明确任务后我作了简要动员，提出要成建制、不散、不乱有序回撤。随后，各排收拢部队，副连长王松山组织2排负责断后，救护队到各隐蔽部收拢伤员，确保不丢一个伤员。在部队集中时，伤员小吴自行爬出隐蔽部，沿堑壕朝着越南方向爬行了二十多米，救护队和2排在阵地上到处找，找了10多分钟还是没找到。有一战士说，"找不到算了，我们撤吧！"副连长王松山说，"找不到伤员小吴，不能撤！必须找到才能撤！"最后，在11号阵地南侧堑壕发现小吴，救护队的战友迅速将其扶上担架与连队一起撤回国内。

2月18日下午，连队进至雷达山脚下时停下休整，1排归建，8连担任团预备队。368团根据我连伤亡情况，将福州军区第二批战斗骨干补充到连队，此时连队齐装满员。我立即深入广泛地开展思想政治工作，宣传本连在第一天的战斗中涌现出的英雄事迹，组织认真学习广西战区"十不准"战场纪律。我还应用17日攻克11号高地后缴获的冲锋枪、粮食袋、急救包等装备和物资均印有中国标志的事实教育官兵，"这个忘恩负义的越军，用我国支援给他们的枪、吃我国支援给他们的粮食，跟我军打仗"，进一步激发了全连官兵的对敌仇恨和求战热情，树立了敢打必胜的信心，充分做好了完成下一步任务的思想准备。

与此同时，368团利用战斗间隙，对全团干部骨干进行了调整补充。由于7连要选一名作战勇敢、有作战经验的干部充实任连长，368团团长郑志杰找我连副连长王松山谈话，说，"团确定你到7连任连长。"王松山说，"你们早不想到我老王，晚想不到我老王，现在想到了，我不去。"见此情况，加强我团指挥的师副政委刘华清又亲自找老王谈话："你作战勇敢，有实战经验，关键时候用你，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王松山虽然任副连职干部已近10年，但此时是战斗间隙，不便再向组织讨价还价，便愉快的接受了任命。副指导员林良丹任命到3营炮连任指导员，1排长刘广来任命到1营3连任副指导员，司务长张木文任命到1营任副连长。本连中，2排长唐上元接替任命为副连长，4班班长韦立多接替任命为2排长，1班长魏延富接替任命为1排长，给养员杨远志接替任命为司务长。

干部调整后，我们还把在攻占八达岭阵地时缴获的武器(都是我们支援给越南的)配发给每名干部。干部人手一支冲锋枪，四枚手榴弹，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全连指战员做好了完成下一步任务的各项准备工作。

　　图：1979年自卫还击作战，福州军区32835部队59分队15名战斗骨干奔赴中越边境参加作战前，与营连首长合影。参战的15名骨干牺牲3名，即补充到368团6连的戴支生烈士（后排左一），补充到8连的刘远凎烈士（后排左二），补充到三炮连，配属8连的纪文奇烈士（后排右一）。(补充到7连的吕士林后排左三)(照片由其吕士林提供)

　　2月26日，368团根据上级命令，又组织了第二次进攻八姑岭战斗。2营继续担任主攻营，3营(欠8连)为助攻营，8连为团预备队。战斗从早上激战至下午14时，2营主攻6连已占领了八姑岭第一道堑壕，部队伤亡较大，团命令团预备队8连加入战斗，增强6连的突击力量。8连受领任务后，连长卢永立即给各排明确任务、接敌运动路线、发起进攻的方向及6连占领第一道堑壕的大体位置等。紧接着我集合部队进行简短动员，组织全连进行宣誓："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惩罚越霸，我英勇作战。在进攻中，冲锋在前，宁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在防御中，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我愿把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洒在自卫还击战的战场上，请祖国和人民看我的行动吧！宣誓人XXX！"宣誓完后，全连在誓词上按了手印，随即出发。

连长卢永和我，身先士卒，冲在前，率领1排、3排、重机枪排、82无后坐力炮排、4排迅速接近八姑岭第一道堑壕(副连长唐上元率领2排担任夺占八达岭的任务)。这时，八姑岭主峰敌轻重机枪对我第一堑壕压制，连长卢永指挥重机枪占领发射阵地压制敌火力，82无后坐力炮摧毁敌火力点。随后，连长卢永和我迅速跃进第一道堑壕，看到6连连长欧阳小雄帽子己被打掉。在堑壕见到两位熟悉的战友来增援，6连长欧阳小雄对我说："老刘，我们两个连今天要是不拿下主峰，我们两个连就都完了。"我说，"小雄，不着急，我们3个人研究一下，区分两个连队的任务，然后分别收拢部队，调整兵力和任务。"

两个连队3名主官经简要合议后，明确：6连从左侧，8连从右侧分别向八姑岭主峰发起冲击。6连连长欧阳小雄随即指挥6连各排采取交替掩护迅猛地从左侧向八姑岭主峰发起冲击。8连也随即从右侧展开攻击，1排长魏延富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指挥全排向敌发起攻击。这时，敌主峰集中火力压制8连冲击的1排，连长卢永见状立即指挥重机枪占领阵地实施火力压制。重机枪3班长黄轩满刚占领一山包架好枪准备射击，突然被敌火力击中，身负重伤。3班副班长涂泽民被弹片击中牺牲。重机枪排长麦启瑞负伤不下火线，迅速补上操枪射击。82无后坐力炮排长张绍云指挥炮班摧毁敌火力点。4排长罗友元带着病痛指挥60迫击炮班向敌阵地压制。在火力掩护下，1排长魏延富率领1班，2班和3班利用我火力压制的效果，采取交替掩护继续发起冲击。1排班长郑月盛在冲锋时胸部受伤仍坚持战斗。2班机枪手苏邕向八姑岭主峰冲击时中弹，身负重伤，副射手刘立谋给战友简单包扎后，迅速占领有利地形操枪向敌暗堡火力点压制射击，被炮弹炸伤胸部晕迷，苏醒后忍着疼痛操起机枪瞄准敌火力点猛烈射击，击毁了敌火点，打死越军4名。

8连指挥所迅速接近八姑岭南侧，接近主峰时，发现一个M型隐蔽部，通信员丁德兴想进隐蔽部搜索时，我一把抓住小丁不让其进去，小丁按我的授意先丢手榴弹进去，再给它一个点射，听到里面有叫声。我又指挥8班两名战士封住隐蔽部口，两名战士进入搜索抓获一名腿被炸伤的越军，我和翻译巫治平简单审问后，得知是一名越军排长，即报告营指挥所。营指示要活口，军械员龙治忠带救护队给越军排长简单包扎伤口后，送团指挥所审问。

此时，8连与6连相互配合，迅速地攻占了八姑岭主峰表面阵地。敌山脚下迫击炮，及对面山上高射机枪(打平射)火力开始对我方已夺阵地进行火力反击。8连连长卢永指挥重机枪压制敌对面火力，82无后坐力炮9班长纪文奇操炮射击，由于堑壕太窄，操炮动作较慢，炮排长张绍云说："妈的！装好炮弹我去打！"便亲自上去肩炮简易射击，连续发射了3发炮弹，摧毁敌3个火力点。第3发炮弹刚刚发射完毕，只听到"唰"的一声响，敌打来的迫击炮弹落在8连指挥所右侧，就在距张绍云胸前一米多的地方轰然爆炸，张绍云"嗯、嗯"几声就倒在血泊中。卫生员秦平芳马上撕开他的衣服进行抢救，我喊，"张排长！张排长！"却再也听不到回应了……8连向营指挥所报告了张绍云牺牲的情况，营指示就地埋葬。我用自己的雨衣将张绍云遗体裹好，并令将其埋在阵地上。这时，8连指挥所左边一发炮弹弹片击中了通信员丁德兴的右胸，卫生员秦平芳给小丁包扎后，我问小丁，"行不行？"小丁回答，"指导员我没事！"我考虑到炮弹炸到胸部，伤势较重，便令小丁随救护队回后方治疗。

此时，3排长冯和带着伤痛，仍身先士卒，冲在前，指挥全排迅速占领了13号高地正面山腰一线，被敌火力压制。7班，8班，9班交替掩护向13高地发起攻击，8班长吴乾国在冲击中右眼被炸伤，满脸是血顾不上包扎继续冲击。7班，9班迅猛向主峰发起冲锋，在1排的配合下占领了13号高地。这时，高地北侧山谷越军一个班兵力向主峰接近，敌火力向我方已占领阵地射击，山脚下迫击炮向13号高地炮击，8班副班长高运池被弹片击中身负重伤。3排长冯和沉着冷静，指挥全排占领有利地形，待敌距我方30多米时突然开火，将敌击退。同时，8连长卢永请求上级火炮摧毁敌炮阵地，两个连队充分利用已占八姑岭主峰有利时机组织火力反击，稳固了阵地。此前，2排在副连长唐上元和韦立多排长的带领下，从八达岭高地北侧向主峰发起进攻，占领主峰后没发现敌人，敌人已收缩到八姑岭核心阵地上。2排随即占领八达岭南侧阵地，以火力支援8连主攻3排向敌八姑岭攻击。

8连主力与6连协同作战拿下八姑岭高地后，27日9点左右，8连步谈机员乔海生在步谈机中听到6连步谈机员周世勇向2营指挥所报告，6连长欧阳小雄在303高地被炮弹片击中牺牲。368团占领主峰后，清剿残敌，转入防御。几天后，营通知要求将烈士遗体挖出来运回国内，8连救护队队长龙治忠组织救护队员将张绍云等烈士的遗体找到，挖出处理后，送回到国内安葬。

攻克八姑岭阵地后敌炮火向我已占阵地火力反击，敌高射机枪(平射)对我已占阵地压制射击，企图乘我连刚占领地，夺回已失阵地……。在这紧要关头配属我连82无座力炮排长张绍云亲自操炮连续发射三发炮弹，摧毁敌火力点，不幸被炮弹击中胸部，在我右边英勇牺牲……。同时又一发炮弹在连指挥所附近爆炸，在卢勇连长左边的通信员丁德兴胸部中弹片负伤……。

　　图：1979年2月26日，368团8连占领八姑岭阵地后，时任368团副政委孙昌符(左2)、干部股长邓贵生(右1)、3营教导员陈雄辉(右2)、3机连长刘贵新(左1)合影。(陈雄辉提供照片，战地记者拍摄)

　

　　图：1979年2月26日，368团主攻2营教导员詹益声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第二次攻占八姑岭阵地后留影。(詹益声提供照片，战地记者拍摄)



　　图：3营教导员陈雄辉在我连占领八姑岭阵地后来看望8连官兵，看到许多牺牲和负伤的战友而非常痛心和思念，特别是在第一仗攻克八达岭阵地时看到炮排长张绍云后还表扬他作战勇敢，身先士卒，亲自操炮熣毁敌火力点。张还向教导员讨要了2包烟，现在却再也看不到炮排长张绍云(烈士)的身影，发呆的静坐在阵地上。(陈雄辉提供照片)

　　占领八达岭、八姑岭阵地后，368团其它部队随即占领了茶灵县城。这时我军主力已向越北重镇高平、凉山进攻，对敌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敌大势已去，无力与我抗衡，化整为零转入深山老林与我游击作战。8连担任团指挥所警卫任务，组织清剿残敌，在831阵地南侧团指挥所周围逐山、逐洞搜索。在搜索的过程中，抓获6名越南妇女，其中有1名华侨，我带翻译审问她得知越军已撤离这里，换上老百姓衣服和村民混在一起，藏在茶灵南面一个山洞里，她们没来得及跑就给抓了。得知此情况后，我连迅速组织人员对指挥所周围山洞进行搜索，但没发现大的山洞。为确保指挥所安全，连长卢永根据地形在指挥所周围山头部署了班哨、步哨、潜伏哨。

某日凌晨，团指挥所响起了防空警报，通报敌飞机在茶灵地区空投，命令8连派一个排抢夺空投物资。我集中3排明确任务并简要动员后，3排迅速朝着空投降落伞的方向搜索前进，追到八姑岭阵地南侧降落点。3排长冯和指挥2个班占领有利地形，控制了2个空投点，收缴了空投的药品、弹药等物资。我赶到2个空投点，看到空投的是药品、弹药等物资，空投降落伞上面还印有苏联制造的标志。用小刀割断一条降落伞带作纪念后，按团指示将收缴物资送回团指挥所，顺利完成了任务。团指挥所根据越军空投地点及物资判断，越军弹尽，伤员药品短缺，隐藏在茶灵地域山洞内，随即下达了各营继续搜索清剿的命令。各营迅速行动，逐段、逐山搜索，彻底清剿残敌(战后我团在边境国防施工2年，战评时有的干部提出疑问，我们团占领了茶灵地区后，越南党政军都跑哪里去了？据侦查情报消息，茶灵县党政军都隐藏在一个能藏几千人且很隐蔽的山洞里，当时我们没能找到这个山洞。可见越军最后采取的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藏的战术。越军化整为零，都换上老百姓衣服和村民混在一起，一到夜间特工队三五成群出来以袭击和骚扰等方法和战术对我军的进攻进行阻抗。）

　　3月11日，团指挥所命令8连由1名连干部带1个排，到八姑岭阵地地域把原来就地埋葬的烈士遗体找出来，查清姓名、单位、职务、牺牲地点后，就地火化，将骨灰交给团救护队护送回国。我受领了任务，带领连救护队，按照团指要求带备汽油前往八姑岭阵地，逐段仔细查找埋葬烈士的位置，发现掩埋位置就先挖出来。由于掩埋时间较长，有的20多天，有的10多天了，遗体已腐烂发臭，气味难闻。我们忍着那种无法想象的气味和揪心的痛楚，找到了6具遗体。战士们有的带上防毒面具，有的用毛巾捂住嘴，在遗体上衣口袋处，查清楚姓名、单位、职务、牺牲地点，然后用一桶汽油火化，每个烈士的骨灰用一个塑料袋装好，交给团救护队送回国安葬。

　　有一次，团指示我连派一个班到高平担任护送广州军区郑副参谋长和组织部长撤回任务，8连2排4班在班长方若芒，副班长李献明的带领下配属汽车1台，加强高射机枪1个班(高射机枪1挺，炮车1台)执行任务。在前往高平的沿途上，4班正副班长分别负责对道路路况、公路两侧地形、可能出现的敌情等情况进行观察熟悉，边行进边布置明确重点路段、主要观察防护目标和各战斗小组的任务，并按时到达高平钢铁桥北端。在接到首长护送返回时，全班按照之前明确的任务，火力组负责车队行进方向前方的观察和警戒，第二组负责右翼的观察和警戒，第三组负责左翼的观察和警戒，高射机枪班负责公路两旁山腰和100米外地域及车队后方的观察和警戒。战士们始终保持高度警惕，正副班长准确判断处置各种冷枪冷炮的方位、距离等情况，克服了沿途地形复杂、车在陡峭狭长的山谷公路上行进等不利因素，安全地把首长送达目的地。首长在路过831高地山脚时，接见了我连全体指战员，全连干部战士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我代表全连向首长表决心：我们决不辜负首长对我们提出的要求和希望，坚决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保公路畅通、防敌袭扰、掩护大部队回撤任务，请首长放心！

　　为确保茶灵至龙邦公路左翼安全和道路畅通，保障我军从高平方向经茶灵、龙邦的部队顺利回撤，团命令8连担任此路段的巡逻警戒任务。8连令2排占领954高地实施警戒防御，确保茶灵至龙邦公路左翼安全，掩护大部队回撤。2排在副连长唐上元、排长韦立多组织指挥下，圆满完成了上级交给的警戒防御任务。之后，8连又根据敌情和当前任务的实际情况，令2排4班担任茶灵至龙邦公路的巡逻警戒任务，确保道路畅通，重点防止越军特工人员和小股敌人夜间在公路上埋设地雷，袭击和阻扰我军大部队回撤。2排4班配高机连炮车1台，担负从我龙邦口岸至越茶灵县7公里路段的夜间巡逻。

团要求巡逻车辆夜间闭灯慢速行驶，有一次巡逻至龙邦检查站车辆调头往茶灵方向时，由于天黑路滑，能见度低，巡逻车发生90度侧翻事故。车上4班长方若芒、副班长李献明和7名战士全部被抛至右侧稻田上，3名战士受轻伤。庆幸得是由于当时车辆刚调头且车速慢，车箱底部装载的几十箱高射机枪弹没有被倾倒出来砸在战士们身上，没有造成重大的伤亡事故。接到巡逻车翻车报告后，高机连连长和我到团指挥所向团参谋长欧金谷汇报。欧参谋长了解翻车情况后，指示："给你们派1台小车，你们连夜去茶灵县找41军工兵团在哪里，联系请求他们派1台吊车帮助我们把车吊离公路，不能堵住公路，要确保道路畅通。"

接受任务后，高机连连长因身体不舒服，行动不便，我说我去吧，便带领司机宋班长执行此任务。车开的飞快，到了茶灵县后，看到靠近县城右侧公路一高地有灯光，由于部队与部队之间夜间口令不一样，为防止误伤我们，我对宋班长说咱俩不带武器，一起上山找41军工兵团领导。看到哨兵后，我让宋班长用手电照着我身上给哨兵看，并大声喊："是工兵团吗？我们是368团的，我们巡逻车翻了，请求你们派台吊车帮我们把车吊离公路！"两名哨兵看见我们没带武器又会讲中国话，身着我军军装，还是不相信，便把我和司机宋班长带到他们指挥所，我跟他们表明了身份和请求，值班人员打电话到我团指挥所核实了我指导员身份后，派了1台吊车跟随我到翻车地点把侧翻的车辆吊离公路，确保了公路畅通无阻。

事后想起来，这个任务真悬，夜间到兄弟部队联系，口令又不一样，好在我和司机宋班长都把枪放在车上，沒带武器上山联系，好在当晚哨兵是位班长带班，如带武器，兄弟部队哨兵可能会把我俩当成越军特工开枪打死，真悬啊！

　　在掩护大部队回撤的尾声，我团严格执行广西前线总指挥许世友亲自签发的“设置雷区、收回援助、摧毁他们的基础设施和军事工业”三道命令。团指派我连1个排掩护团工兵分队，在大部队撤回国境后，对茶灵县的战略交通要道、公用基础设施和军事工业进行爆破摧毁，将茶灵至我龙邦公路上的涵洞、桥梁全部炸毁。因此，我连和团工兵排是最后2支成建制撤回国境的部队。我连于3月16日下午撤回国境后，立即进驻靖西县旧州乡鲁利村进行休整、战评、总结。一个月后全团又接受了新的任务，在靖西至那坡两县边境一线阵地进行为期两年的国防施工，我连进驻那坡县百南乡国防施工。1981年至1986年期间，我连又参加了支援法卡山战斗、边境炮战和靠茅山准备拔点作战。

　　图：我3营战后回国经过靖西龙邦凯旋门时人民群众夹道欢迎照片，走在全营最前面营长董土根(左)，教导员陈雄辉(右)。(陈雄辉提供照片，战地记者拍摄)

　　八达岭、八姑岭两次战斗和随后的清剿行动中，8连共毙敌59人、伤敌8人、俘虏7人、缴获各种枪支25支(挺)、火箭筒3具、各种弹药9000多发、摧毁敌地堡13个。全连牺牲15人，负伤40人。战后，8连被41军记集体一等功，授予"攻克八达岭英雄"、"攻如猛虎"两面锦旗，3排记集体一等功、4班记集体一等功。配属8连的3机连重机枪1排牺牲1人，负伤2人。配属8连的3炮连82无后坐力炮3排牺牲4人，负伤2人。即，两次"两岭"攻坚战，清剿战斗8连包括配属分队共牺牲20人，负伤45人。配属8连的82无后坐力炮排长张绍云(烈士)被广州军区授于"战斗英雄"、"神炮手"称号，3排长冯和、战士刘立谋荣立一等功，还有60多名官兵立功受奖，为8连这个诞生于胶东抗日峰火硝烟中的英雄连队增添了新的荣耀。

　　图：战后中央慰问团到我团慰问时与团营干部合影。(陈雄辉提供照片)

　　图：战后中央慰问团与368团营以上干部合影名单。

　　回顾总结我连两次攻克八达岭、八姑岭战斗的成功经验，我认为有以下五条：

(一)主攻方向选得准，战斗企图隐蔽好。敌八达岭11号高地的主要防御方向在北侧，这里可直接以火力支援其前沿102和103号高地战斗，加之北侧坡度较缓，便于攻击，所以敌人防守比较严密。如果从这个方向主攻，敌可以节节抵抗，进有依托，退有后路，不易全歼。因此，不从正面主攻是正确的。8连选择的主攻方向在11号高地西北侧，是敌防御阵地的翼侧。其前沿前有500多米的开阔稻田地，公路两侧埋有地雷和障碍物，山脚下还有一段100多米宽的断崖，地形对进攻十分不利，所以敌人对这个方向的防守比较疏忽。选在这个方向主攻，只要注意隐蔽企图和隐蔽接敌行动，则可以出敌意外，达成战斗的突然性，而且便于断敌退路，阻敌增援。这次战斗发起前，8连为了隐蔽企图，曾多次组织人员在102号高地看地形，还与友邻配合，炮击了103号高地，拨掉了102号高地敌哨所；而在主攻方向只穿便衣看过一次地形，造成假象，迷惑敌人，成功地隐蔽了战斗企图(从战后缴获的敌防御要图看，敌人将我方主攻方向错误地判断为由102号高地从北向南攻击)。当我方发起冲击后，高屯村的敌人曾两次出动，企图增援11号高地之敌，但由于我方已从侧后切断其联系，而未能得逞。

(二)指挥位置靠前，发现判断处置情况及时。在这次战斗中，8连干部接敌时走在前面，攻击时冲在前面，不但大大鼓舞了士气，而且能够及时发现情况，果断恰当地处置情况，实施正确指挥。连指挥部自始至终都同担任主攻的3排一起行动，当3排攻击主峰遭敌火力压制时，连指挥部及时指挥82无后坐力炮和重机枪压制和吸引敌火力，支援3排迅速攻占了主峰。3排长冯和在战斗中一直亲自率领突击班8班行动。攀登断崖时第一个先上，由于他沉着冷静地处置了途中遇到的情况，所以一直进到敌阵地第一道铁丝网前，还未被敌发现，发起冲击时，冯和第一个跃进敌堑壕，负伤后仍坚持指挥战斗，对整个战斗的胜利起了重要作用。

(三)充分利用炮火准备的效果，速战歼敌。这次战斗，8连在我方炮火准备的20分钟内，趁敌被压制之机，通过500余米的开阔稻田地、小河、公路，攀上断崖。特别是突击3排，能紧随炮火延伸前进；利用我炮火袭击效果，通过了已被炮火摧毁的第一道铁丝网，并在第二道铁丝网中开辟了两条通路；在距敌第一道堑壕仅20米处占领了冲击出发阵地，我方仍无一伤亡；当我方炮火刚刚延伸，该排即发起冲击，打得敌人还没来得及还手即被歼灭了，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胜利结束了战斗。

(四)组织严密，准备充分。8连在战前曾多次在相似的地形上进行了战术演练，使班以上骨干对战斗方案人人心中有数，还进行了开辟通路、攀登绝壁等方面的方法和技能训练。在物质准备上也很细致、充分。主攻排还准备了长竹杆、炸药包、爆破简、砍刀、绳索等战斗器材。因此，在战斗过程中能够比较顺利地克服各种障碍。迅速隐蔽地抵近至敌人的鼻子底下，占领冲击出发位置。事后看来，这次战斗确实从周密的准备工作中得益不少。临战训练有的放矢，从难从严从实战，尤其是对新入伍的战士实行一帮一新老结对，共克难同提高，为赢得战斗的胜利打下了良好的军事素质基础。

(五)抓好战时的思想政治工作，全连官兵士气高，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是战胜敌人的关键因素。干部党员身先士卒，冲锋在前，3排长冯和负伤不下火线，被强行抬下后方医院，第三天又从医院偷跑回来，继续战斗。配属我连的重机枪排长麦启瑞在射手受重伤，自己也受伤的情况下亲自操枪射击。配属我连的3炮连82无后坐力炮排长张绍云两次攻打"两岭"战斗，6次亲自操炮射击摧毁敌火力点，战后被广州军区授予"战斗英雄"、"神炮手"荣誉称号，荣立一等功。4排长罗友元战前得重病住院没痊愈就返回连队参加了第二次攻占八姑岭战斗。机枪副射手刘立谋被炮弹炸伤胸部昏迷，苏醒后带着伤痛继续战斗。1班长郑月盛、通信员丁德兴胸部受伤不肯下阵地。4班副班长李献明受伤后仍坚持到占领阵地后才到医院救治，伤情没完全痊愈的情况下3月5日就重返前线……充分体现了8连官兵的英勇顽强，死打硬拼，重伤不哭，轻伤不下火线，忘我的牺牲精神。利用战斗间隙，我还让3排长冯和到1排介绍作战经验，以增强必胜信心，鼓舞斗志。8连在对越作战28天的战斗中，干部党员在遇到急、难、险、重任务面前个个身先士卒，模范带头，有力的保障了各项战斗任务的完成。

　　图：战后军械员兼文书陈松民(第2排右3)在锦旗下与连队部分战友合影留念。并提供连队连、排干部和烈士墓照片与有关连队收集资料。

　　图：368团战后涌现出5位战斗英雄。其中唐立忠、刘勇、陈全钢烈士被中央军委授予一级战斗英雄，岑荣深、张绍云烈士被广州军区授予二级战斗英雄。(转载自123师师史画册)。

　　图：123师庆功大会上师首长给各营授旗。给2营营长徐合山(左2)授予2营"浴血奋战"锦旗一面，2营荣立集体一等功。给3营教导员陈雄辉(左3)授予3营"英勇善战"锦旗一面，3营荣立集体二等功。(陈雄辉提供照片)

　　图：战后8连部分营连干部手捧8连荣立集体一等功奖状留影。战后营长王克文(左3)，战时教导员陈雄辉(右2)，战后副教导员梁学荣(左2)，战后8连长罗有元(右1)，营部书记赵彦华(左1)。(陈雄辉提供照片)

　　图：战后2营战时营长徐合山(左1)，4连排长刘吉青(中)，教导员刘臣(右1)等手捧2营荣立集体一等功奖状留影。图2战后四位营领导在地图上研究地形，部队准备开赴法卡山参加支援战斗，副营长莫忠信(左1)副教导员郭庆坚(2)营长王松山(右2)教导员刘臣(右1)

　　图：三机连配属8连“攻克两岭”重机枪排荣立集体一等功，麦启瑞排长与本排战友在授予的锦旗下留念

　　1979年5、6月368团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荣立集体一等功的连队，2连、4连、8连的主官均双双提拔为营职干部。图为2营战后营长王松山(右)，2营战后教导员刘臣(左)在边境国防施工留影。8连连长卢勇提拔营职干部送院校深造。

　　图：1979年5月123师政委刘华清（中）到中越边境检查对越炮击作战和在一线口子连队国防施工部队。在广西那坡县平孟边防检查站与368团团长欧金砍（右2）二营教导员刘臣（右1）师政治部王干事（左2）师李副师长（左1）等干部合影。亲属提供照片。

　　图：36年后，8连长卢永，指导员刘臣在广西靖西烈士陵园组织8连活着回来的战友祭扫烈士墓，连长卢永主持，指导员刘臣宣读奠祭词。

　　刘远凎烈士的父母在世时的唯一愿望就是到儿子墓前祭扫一次。但天不遂愿，两位老人因年老体衰、身体多病，在未找到儿子陵墓前就已相继去世。没能实现自己的心愿，临去世前也十分遗憾。在刘远凎牺牲36年后的2015年，我团老战友吕士林、韦锦沛等经多方查找，才在南宁烈士陵园找到刘远凎烈士的墓地。为了了却两位老人的心愿，我和在邕的8连战友每年都要替代其父母亲人、代表全连活着回来的战友到南宁烈士陵园给刘远凎烈士祭扫（刘远凎是因战时重伤后转运到南宁303医院抢救无效牺牲的，其墓碑上写的是368团战士刘远凎。而我连其他烈士都在靖西县烈士陵园安葬，写的是368团战时代号53052部队）。

　　步谈机员周世勇跟随6连长欧阳小雄，2月27日在已占领的303阵地上遭遇敌炮火反击。为救周世勇，欧阳小雄扑在小周身上，小周得救了，欧阳小雄头部中弹倒在血泊中再没醒来。图第3张：周世勇全家每年都到靖西烈士陵园给老连长祭扫！(周世勇提供照片)

　　1976年我从师警卫连下到368团4连任3排长，时任368团2营教导员詹益声，既是我近40年军旅生涯的一个重要引路人，又是我1979年6月接詹的班任2营教导员，可谓缘份很深。我在2营任教导员的6年时间里，深感到一个一等功臣营任政治主官的光荣与责任，特别是对该营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作为团主攻营，全营官兵在徐合山营长、詹益声教导员带领下英勇顽强，死打硬拼，干部骨干身先士卒，模范带头的英雄气概所感染，工作中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与懈怠，决心把这支英雄的营队带好，并发扬光大，不辜负老教导员的殷切期望……。

在与老教导员分别近40年后的2017年，我专程到广东普宁看望詹益声老教导员，听他深情讲述1979年2月17日4连连长叶祖权带领全连攻打八姑岭和2月27日6连连长欧阳小雄带领全连第二次攻打八姑岭并壮烈牺牲的经过细节和英雄事迹。图为詹益声（左）、刘臣（中）、6连独臂伤残战友王映典（右）。

图为詹益声（左）、6连独臂伤残战友王映典（左2）、刘臣(右2)、4连班长陈在(右1)。

图：配属八连的三炮连八二无后坐力炮排长张绍云(荣)，亲自操炮射击，连续发射3发炮弹，熣毁敌3个火力点，不幸被敌炮弹击中胸部，在我身边英勇牺牲。战后被广州军区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神炮手称号。

　　

　　短短的28天，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然而就是这28天里，却有无数年轻官兵把宝贵的生命、灿烂的青春留在了异国他乡，留在了南疆的红土地里。在他们倒下的瞬间，仍然是那样的勇敢顽强；在他们倒下的瞬间，还设法把未完成的战斗任务托付给战友；在他们倒下的瞬间，依然始终牵挂着亲爹亲娘。他们倒在了血泊里，永远地离开了战友，永远地离开了亲人，永远地离开了缤纷的人间，他们绚丽的青春，定格在18至20多岁的大好年华。

　　在那些难忘的日子里，我所在的41军123师368团2000多将士同整个广西、云南边境作战的部队一样，为完成作战任务，不怕牺牲，浴血奋战，圆满完成了上级赋予的各项战斗任务。战后全团荣立集体三等功，2营荣立集体一等功，3营荣立集体二等功，2、4、8连分别荣立集体一等功；其中2连还被广州军区授予"八姑岭英雄连"荣誉称号，4连被41军授予"攻克八姑岭钢刀”锦旗一面，8连被41军授予“攻克八达岭英雄”和“攻如猛虎”两面锦旗。中央军委授予刘勇、唐立忠、陈全钢(烈士)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广州军区授予岑荣深和张绍云(烈士)二级战斗英雄称号，123师战后被中央军委和广州军区授予的五位战斗英雄全部出自368团。而123师全师牺牲的323名官兵中，368团就有163名(不含国防施工牺牲3人)，占全师牺牲人数近一半；全师负伤1030人，368团就有463人，占全师负伤人数近一半。从这些伤亡人数和战后授予英雄称号的单位和个人数量就能看出368团血战八达岭、八姑岭战斗的惨烈和威震敌胆的英雄气概。正如原军委张万年副主席后来给123师题词那样：“振塔山雄风，铸雄师劲旅”，368团乃至整个123师在新的历史时期充分展现了英雄部队的风彩，战后我团还在41军、广州军区专门介绍过激战“两岭”的作战经验、编写的《激战“两岭”战例》上报军区及军事科学院，并在军科院主办的杂誌上发表，原解放军石家庄高级步校还把我团编写的《战例》拍成了《军教片》用于该校教学《战例研究》之用。我们今生无悔，无悔今生，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八一军旗上，有我们血染的风彩。虽然己时过40年，但回首往事，我们这些幸存者怎能忘记那如火如荼的峥嵘岁月！怎能忘记那锻石成金的革命熔炉！怎能忘记在部队时与英烈们朝夕相处、苦乐与共的朝朝暮暮！



　

　　图：2016年80年后入伍的8连官兵，在贵港聚会，原师、团、营领导与组委会人员合影留念。冯和(左1)，梁文忠(左2)，卢永(左3)，刘臣(左4)，彭汉祥(中)，段建明(右1)，韦锦沛(右2)，唐立忠(右3)，伍小威(右4)，梁靖贤(右5)。

图：2016年8连80年后入伍的战友，在营区团大门前与原师、团、营、连领导合影留念。

结束语

最近老战友建武给我带了一本123师老政委宋子佩生前写的《生死二十八天》一书，连续看了几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勾起了我对那场战争的回忆，于是与战时连长卢永、3排长冯和、连队文书龙治忠和4班副班长李献明等战友商议，趁我们这些亲历者身体还可以，头脑还不糊涂，在庆祝建国70周年大庆前夕，重新整理连队激战“八达岭”、“八姑岭”两次战斗和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28天的战斗历程。我们结合自己的参战经历，部队战评总结，本连参战干部及班长骨干的回忆等，对各排各班提供的素材逐一核对，查阅了部分战例选编，战后报刊杂志登载的文章等。5人用了4个多月的时间回忆，收集，核实，整理出8连对越自卫还击作战28天战斗纪实，以此来告慰和缅怀英勇牺牲的战友，给后人留下一份宝贵的文字和图片资料，从一个局部展示战争的残酷、和平的珍贵以及改革开放40年来取得丰硕成果的来之不易。40年过去了，硝烟散尽，祖国安宁，但历史不能忘记，祖国更不能忘记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让我们谨此向所有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最可爱的人致以崇高的敬意！愿战争中英勇牺牲的烈士们永垂不朽！

文中大部分图片由123师政治部战地记者陈朝荣提供，版权属于原作者。在此谨向所有提供照片原作者和亲属、战友表示谢意。图为战地记者陈朝荣1979年3月14日，从前线回国经过广西龙邦凯旋门留影。(广州军区宣传科记者段秋生摄)

附录1：策划、收集、整理、校对者简介

附录2：

附录3：

附录4：诗朗诵二首

国风：（本名李国锋）中国国风版体帝王诗创始人，西泠诗社社长，著名的作者，听了战场情景亲历此次战斗的李献明战友口述，特此赋诗。

朗诵：罗兰、长明。为我们八连谱写了一曲英雄赞。

诗朗诵《越战》

男：
四十一军
一二三师
三六八团三营八连
请记住这个番号我的那位兄长
第一次出国
就在
越南八达岭
                      十一号高地的战场上                                   
女：
     1979年2月16日，8连战士们在战前剃光头、挥笔遗书、痛饮壮行酒后，秘密集结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的龙邦镇圩南排干山。
     2月17日晨6时40分，对越自卫反击战八达岭高地的战斗打响。
男：
壮行的烈酒
烧灼着十八岁
年轻的胸膛锋利的刺刀
在暗昏昏
排干山
似雾似霾的雨帘下
一肃肃
如滚滚浪花
旋转
集结
相激撞起
高高的威压
寻找一场
山洪的爆发女：
炮花炫丽盛开在
八达岭11号高地
白莽莽的黎明
纵横交错的竹签雷阵
卷起混沌沌漩涡
灰朦朦的晨光下
道道闪电
撕开战壕中
轰辚辚冲杀
男：
睡在
我上铺的兄弟那个
在四班长蚊帐里放过
一罐头瓶蚊子的小个子
和我并肩穿越
这个寒春的清晨时
突然把刺刀
插入黏稠的黄泥
在热血
染红军装的那一刻
拔出枪
射出最后一颗
带血的子弹
女：
     1979年2月17日，在这场“八达岭”“八姑岭”的战斗中，冒着硝烟，滚过雷区，28天的作战中，指战员衣服和着鲜血干了湿，湿了又干。毙敌59人，俘虏8人，缴获各种枪支15支，火箭筒3具，各种弹药9000余发，摧毁地堡13个，夺取了越南的三个主阵地。
      谢文智、苏纪德、彭美成等14名战士献出年轻的生命。                 
【第二首】
男：
     2015年3月28日上午，8连老战友们在阔别了36年之后，来到广西壮族自治区靖西烈士公墓，祭拜安葬于此的1116名越战烈士。斟一杯酒，上一柱香，又唱起了36年前的军歌。
“巍巍青山
滚滚硝烟
亲爱的兄弟
亲爱的战友
你在泥泞中
倒下瞬间
让我至今肝肠寸断
为此我呼唤你
整整36年
你却已化作火红的战地木棉”
女：
百灵鸟
在寂静的高地上歌唱
男：
似乎唤醒了36年前
那个破雾的清晨
一张张
苍白庄重的年轻面孔
女：
奔跑和倒下的战士
不停冲击枪弹不时在近旁呼啸
男：
天空中
交叉火网
掠过
一枚枚炮弹
轰隆隆的爆炸
似乎在很近的地方
不断响起
剧烈的机枪声
枪栓的咔咔声
女：
发射连续发射
冲锋枪后座力
使双手和臂膀
不住的颤抖
男：
准星与气息
粗重低沉
没有谁
理睬飞来的子弹
火箭筒
在肩上转来转去
一颗流弹
在敌堑壕外
最后30码
搅起
一团带血的黄泥一朵火红的木棉花
盛开了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在战地上

作者，国风：本名李国锋，中国国风版体帝王诗创始人，西泠诗社社长。

　　李桂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时为我师士兵，战后自学成才，后成长为岭南知名书法家、收藏家。给8连提词[攻克八达岭英雄]。

八一军旗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为国牺牲的英烈永垂不朽！向参加自卫还击作战的英雄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