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个思念的决堤口<br>作者:李格龙</h1><h3></h3><h3></h3> <h3>昨天中午饭时,母亲打来电话一再强调:明天是新坟,要记得一大早趁天还不明早些回来好给父亲上坟扫墓去。我端着碗正吃饭,兀得热泪便掉碗里了,不觉间老父亲己别我们一年有余了。</h3> <p>这一年半里,父亲常入我梦,都是些过往的事像电影重播,总是让我活在一种真真的虚幻中:分明适才还在,醒来却总找不着!每于此种情致发生,我知道父亲也想我们了,我便尽快回家一趟,带着祭品去父亲的坟头陪父亲聊一阵,可最多的时候,我只能在旷野的风中一味地孤寒而泣,却再也听不到父亲那怕一句短的暖的宽慰和曾经豪气的打气话。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有一种距离叫遥远,这遥远的距离叫坟墓,我在外头大声喊,却难听到里面一声叹!</p> <h3>岁岁清明,今又新坟。是日一大早,我便在母亲电话的催促中老早就回到老家去先上坟,于坟头压上奠纸,表示父亲后继有人,儿孙也常思常念没有忘记祖恩,然后跪于坟头烧纸磕头,祭拜没有走多远的老父亲。回到家,邻里乡亲们也己陆续将烧纸拿到门上来,并对着父亲的遗像上香行叩拜大礼,我便一一叩首还礼谢过。</h3> <h3>妻子和姐妹弟媳陪母亲从早晨就开始打理锅案上的事,得收拾几桌像样的饭菜来招待亲戚们。中午饭前,叔父便安排好上坟的祭品,我端的托盘里则放着香、蜡、表、腊酒、茶水和膳食。老辈儿们总是反复叮嘱我如何如何,生怕我不懂事,疏忽了哪个细节,唯恐慢待了我梦中可见的父亲。</h3> <p>午饭时,无意间母亲提到父亲活着时和她讨论过我和妻的婚姻,老俩口一致认为我生性虽温,然却时有散漫放纵的一面,还有一点,凡中意之事便发狠地执着,是个不会轻易转弯的角色,这就比较麻烦了。生活中嗜欲太深之人,常会"人为物役"、"心为形役",二老明白我的死犟牛劲,肯定会过相对苦的日子。嗜好和欲望太深太重,人天然的领悟力,也就是说天机就浅了,心智便被严严实实堵塞了,从这个层面来审视我的以后,父母已经足够有见地和情怀了。妻虽稍显刚烈要强,然却心眼多而灵泛,碰上了则正好能辖马住我骨子里魔性的一面,这就颇有些菩萨给悟空紧箍咒的感觉。知子莫若父,我一张生就的楷书脸,楞是让二老读透了那颗草书心。妻肖犬,生性又有自来的护主护家本性,父母同是丙戌相,妻为戊戌相,小女则是甲戌相,一家五口,四人同相,戌狗成群,怕是神鬼都不敢撞!大家听着,气氛也便稍稍高涨起来,便复又惊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p> <h3>父亲与母亲唠叨磕绊常常不断,他们一生都是小事纷争而大事却格外地意见统一。但到晚年,或是我们都不常在身边,反倒是他们小事也不争吵了。母亲一生都不太满意父亲不时来一出的大男子主义,但父亲殁的前几年,却不再那么我说我算了。这反而让母亲很是诧异和感动。依母亲的说法:这是你父亲临了,是在给人留下好念想呢!每逢七七宅宅,母亲总要先一天提醒我,平时自己在家有个头疼脑热、米水难进都不愿打电话告知我,却对父亲的后事极其敬事!母亲曾给我说过,父亲还是想活到八十甚至九十多,还想趁着自己能干,等我盖房子时给我看个场子呢!可怜天下父母亲,他们的幸福全建立在儿女的幸福上。</h3> <h3>父亲生前,我欠父亲两个秀才人情,一个是在祖容边配写一副对联,这事儿我原先是答应了,但后来又总觉着自己太年轻,字也太嫩了些,与祖父当年的联相比,还是少了一些份量,所以迟迟没敢造次;另一件则是一篇古文,是清代路翰林路德的史评。父亲很喜欢这些诗歌体的历史演绎和评说。且路翰林故居就在我工作的学校边,其后人也多少与我有些交好,故嘱我给他楷体抄一通,一来了解周至人文和中华故事,二来也想幸福的感受我的书法秀。但我这几年于隶书和草书用工过多,而疏于作楷,故而就觉得还是拿不出手,怕污了先人的眼,也怕父亲以此示人,因我的生拙反道折了先人的面子,所以迟迟没敢去写,等那天父亲走了,才觉得这人情大了!</h3> <h3>父亲生前有句话:无债不是父子们。我只是欠了父亲两张薄纸吗?非也!我们能够岁月静好地生于斯世,有哪一刻是少了父辈的负重前行?! 字,我会越写越好的;工作,我也会一如既往秉持良心做好;而做人,我当然也会越做越正越做越好。祖容上的联,我也会补上,挂在祖宗的边上。那篇父亲喜爱的文章,我觉得写的还算满意了,我自会焚化于父亲的坟前,也好让我的老父亲在那个世界里悠闲地读着,愉快地点点头。</h3> <p><br></p><p>明天就是清明了,我们都过得很好,只是我们一如既往地想念父亲,在这很有仪式感的日子就想亲切地向老父道一声春安!</p><p>戊戌清明节前于云塔下</p><p><br></p>